第四章之三

「妳到底有什麼資格說我？」Yellow暴跳如雷。「妳自己呢？明知妳爸媽在做詐騙，妳有沒有勸他們收手？」

虹翼面不改色。

「有啊，我還吃了一堆藥以死相逼哩，可惜他們不理我。」她說謊向來不用打草稿，「所以說你也勸得很辛苦嘍？那我們不就同病相憐？」

「誰跟妳同病……」

Yellow氣得連呼吸都有點困難，狂亂地在腦中搜索回罵的字句。然而這時他看到了。

一團黑影從堆紙箱的角落湧出，集結成人形，慢慢朝他走來。

「啊……啊……」他嚇得面無人色，張嘴卻叫不出來，只能一步步後退。

「你怎麼了？」其他人都看不到黑影，只覺得莫名其妙。

這就是Yellow不想獨處的原因。自從莫名其妙地昏迷醒來後，他這幾天動不動就在家裡瞄見詭異的黑影，但每次一仔細看黑影就消失，讓他以為自己得了妄想症，沒想到黑影居然在人這麼多的時候出現了。

黑影越變越清晰，然後變成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人：七孔流血的自己。

「哇啊啊啊啊！」Yellow放聲大叫。

虹翼知道事不宜遲，高聲說：「噹噹！」

噹噹伸手抓住Yellow，再度把他拖進了荼界。

※

「喂，這裡是哪？有人嗎？」

Yellow站在一片黑暗中，驚慌地喊叫著，完全沒發現虹翼和噹噹就站在身後不遠。

「哈囉，我在哦！」

他眼前出現一個小女孩，一頭粉紅色的長捲髮，穿著白綠相間的蓬紗裙，手持魔杖，背後長著白色小翅膀。這正是之前向周峻華挑戰的彩虹小仙女。

Yellow沒看過兒童節目，當然認不出來，一臉呆滯。

「這是……」

「我是彩虹小仙女喲！現在要帶你去找你的寶物喲！你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可以找到最棒的寶物喲！」

「寶物是什麼？」

「你最想要的東西喲！」

「我現在只想回家！」

「那你好好回答問題就可以回家了喲。」

「什麼鬼……」Yellow眼看再扯也扯不出結果，歎了口氣。「好吧。」

小仙女魔杖一揮，Yellow前方立刻出現兩條分岔的道路，但兩條路都被圍欄堵住，圍欄上各掛著一個牌子，上面分別標明A和B。

「來喲，第一題。A是棒球隊，B是樂隊，你喜歡哪一個？」

Yellow毫不猶豫，「B，樂隊。」

寫著B的圍欄立刻移開，讓出了道路。他眼前出現對話框：「經驗值+5，金幣+5」。

「很好喲，來，走吧喲。」

Yellow跟著小仙女走上B道路，不久又看到了岔路。

「第二題喲。你喜歡A：古典音樂，還是B：搖滾樂？」

他再次選了B。

接下來進行得很順利，問的都是喜歡哪種樂器、喜歡哪個音樂家之類的問題，他都很快地做出選擇，也得到分數和金幣。

看樣子這考驗並不難，Yellow的恐懼和不安漸漸淡去。

然後來到這一題。

「當爸比媽咪叫你不要學音樂的時候，你會怎麼辦？A，堅持到底，還是B，聽爸比媽咪的話？」

這回Yellow卡住了，幾次張嘴又閉上，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回答，小仙女搶先說：「不可以說謊哦喲，不然會被扣HP喲。」

聽了這警告，Yellow深吸一口氣。

「堅持到底。」

「就算要跟爸比媽咪吵架也一樣？」

「對。」

「就算爸比媽咪傷心難過也一樣？」

「……對。」

一陣沈默，然後小仙女露出燦爛的笑容。

「答對了喲！」

圍欄移開，A的道路清了出來。

Yellow得到了二十經驗值和二十個金幣，但他的腳步變沈重了。他咬著牙繼續前進。

「下一題。爸比說他要退休了，要你回家繼承藥房喲，你怎麼回答？A，好。B，不要。」

「不要。」

「可是你不是藥劑師嗎？藥劑師就應該開藥房喲。」

「誰說的？」Yellow火氣噴出，「又不是我自己要當藥劑師的！而且我只要去醫院上班養活自己就夠了，誰要被那個破藥房綁住？」

「答對了！過關喲！」

Yellow咬牙切齒，握緊拳頭大步踏上B道路。

噹噹很疑惑。「龍眼，你們人類的爸媽跟小孩是不是常常吵架呀？好奇怪。」

「這很正常吧？你跟奇冉也不是也會吵架？」

「才不一樣！人類的爸媽不是都最愛小孩嗎？那為什麼要吵架？像小狗湯姆和小熊瑪莉都不會跟爸媽吵架。」

虹翼頭有點痛。這該怎麼回答呢？愛之深責之切？天下父母心？噹噹聽得懂嗎？

不可能，連她自己都不太懂。

「我想是因為，當你愛的人做了你不喜歡的事情的時候，你會更生氣吧。」

噹噹偏著頭想了一下。

「哦哦，也就是說，人類最愛的其實是自己嘍？」

虹翼一怔。「呃，這結論好像跳太快……不對，你說的也沒錯。先別管，進入下一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