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1

本章節 3797 字
更新於: 2018-07-23
畢業歸國後,順利進入理想的公司就職,高階的身分地位,優渥的薪水和福利待遇,擅長理財賺錢的本事,還有跟交往五年的男友,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未來。
 
沒錯,這些原本全是屬於我人生的勝利之路。
 
我,顏筱晨,二十六歲,難得提早結束出差工作返家,卻發現男友不僅把公司的女同事帶回家裡,而且兩人還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明顯才剛完事的模樣。
 
那瞬間,究竟該做出什麼反應才好呢?
 
『你好髒,我們分手吧。』
 
待在酒廳裡,我回想自己最後對「前男友」說的話,鬱悶地喝掉吧檯遞來的酒。
 
不想展現悲傷的模樣,遑論挽留那種負心的傢伙。
 
那麼,此刻應該能藉著酒意,痛快大哭一場才對,為何眼淚偏偏就是流出不來呢?
 
是因為到現在仍沒有真實感的關係嗎,還是已經沒有那麼喜歡對方……
 
放下酒杯,我自嘲笑道,「也可能是不甘心,畢竟要改掉長久以來的習慣很麻煩嘛。」
 
即便故作無謂,心裡依舊明白,這都只是欺騙自己的說辭罷了。
 
五年的時光,累積的事物並非僅有美好,構築的信賴和感情,包括對未來的期許皆是無法衡量的寶物,而這個人卻狠狠糟蹋了這一切,甚至能輕易選擇背叛。
 
「哈哈……」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我也曾堅信,認為這份幸福將會持續下去。
 
不想積累更多感傷,我停下喝酒的打算,避免喝醉後真的會突然失去意識。
 
結帳費用,正準備要叫車離開時,通往二樓的門突然被猛力打開,只見少年赤裸上半身,神色慌張,沒有及時剎住步伐便跌撞過來,迎面將我撲倒在地。
 
什麼情況?醉意未醒,我凝視著金髮少年,忍不住被那雙深邃的棕眸吸引目光。
 
「請……幫幫我。」渾身傷痕,少年的眼眶含淚,發出微弱的求救訊號。
 
察覺有異,我皺起眉頭。
 
無論哪個國家,都會有這種為了生存,在暗地裡接客賺錢的生意,尤其是國外純血或混血兒更容易歡迎,但如果明顯受到強迫或拐騙,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喂,你在幹什麼!」這時負責維持酒廳秩序的酒保趕來,一把扯住少年的頭髮,喝斥之餘還不忘向我道歉,「客人,不好意思冒犯了,我這就把他帶走。」
 
攥住酒保的手腕,少年面露畏懼,卻怎樣都無法掙脫。
 
「搞什麼東西。」這時一名衣衫凌亂的肥胖男子下樓,怒氣匆匆地指責酒保,「不是說他也願意嗎?居然敢騙我!」
 
「老闆,這中間有點誤會……」
 
眼看情勢不對,酒保急忙想解釋,但對方揮手拒絕接受解釋,轉身便離開酒廳。
 
見贊助生意的金主離去,酒保總算鬆開對少年的桎梏,卻改以踢踹的方式來宣洩怒氣,嘴裡不停咒罵,「廢物!跟你說過多少次,就算是男人也得給我接。」
 
護住腦袋,少年低聲鳴泣,似乎知道反抗的後果會更嚴重,因此只能忍受挨揍,而前來喝酒狂歡的顧客都知道業界規矩,因此也沒有人願意上前制止。
 
「等等。」眼看酒保越打越兇狠,我出聲制止,避免事情鬧大,「給我停手。」
 
如果事情發生在今天之前,我只會選擇明則保身,但此刻或許正是因為喝醉了,心裡不禁對前男友萌生幾分報復念頭,因此決定把主意打在這個少年身上。
 
「他多少價,我要贖走。」
 
基本上所有在暗地裡經營接客生意的場所,多少都得跟社會的光明面打好交情,這是所有顧客心知肚明的事,但只要好好遵守規矩,就不用擔心會有麻煩。
 
「客人!?」驚訝,酒保急忙停止教訓少年,「但他還是新貨,不能贖……」
 
「那我去找吳老闆吧。」在這裡,只要有錢就能談妥任何事,我走近酒保,對自己持有的籌碼胸有成足,「當然我也可以付更多錢,讓吳老闆直接把你開除。」
 
當初為了跟前男友結婚時能在市中心買新房,我透過理財投資的方式賺取不少嫁妝費,如今這個願望已經消失,要怎麼使用金額就完全隨我心意了。
 
沒多久,我被帶到高級VIP室,見到微笑恭候的吳老闆,彼此簡單地寒暄一番。
 
隨後,吳老闆直接比出高價的數字。
 
暗忖幾乎是近幾年所有投資的嫁妝費,我苦笑道,「真狠呢,沒有打折嗎?」
 
「就算是流落異鄉的混血,他在女性顧客中依舊人氣很高啊……」吳老闆壞笑,比出更大的數字,「之前也有人跟我開的這個位數,但我可都直接拒絕掉了。」
 
盡會吹牛。
 
接過吳老闆遞來的身分資料,我確認上面的名字,包括實際與證件不同的年齡──蒼祐,十七歲。
 
「挺少見的姓氏。」
 
說完,我仔細翻閱調查得知的背景資料,確定少年是意外誕下的生命,因為混血而被賣給某位戀童癖富豪,等生活到超過該有年紀後,又被轉賣給其他貴婦。
 
……實在有夠噁心的。
 
對這些傢伙把少年當作寵物對待,玩膩脫手的行為,我打從心裡感到厭惡。
 
不行,別產生奇怪的同情。
 
為了報復的理由,不惜砸錢買下少年,說到底我終究還是以自己的事為出發點。
 
這樣看來,我跟那些玩弄他的傢伙,似乎並沒有什麼差別呢……
 
「如你所願了。」
 
立下字據,商議付款交易的方式後,我們完成交易,吳老闆命人叫車,隨即又想到什麼,表情耐人尋味,「我記得妳之前不是說,有即將步入禮堂的對象嗎?」
 
憶起上次來的時候,確實有跟吳老闆提起過此事,嘴角上揚,我並不想據實回答自己被劈腿,「婚前發現那種太不對胃口了,現在更喜歡年下的類型呢!」
 
「哈哈!」聽聞,吳老闆笑開顏面,「沒問題,隨時歡迎您的到來。」
 
看出對方的奸詐和盤算,我保持微笑,知道自己已經被解讀成不甘寂寞的肥羊。
 
「再說吧。」
 
離去前,我拋下這句話。
 
※   ※   ※
 
搭乘吳老闆安排接送的專車,我領著少年,回到分手後才剛搬遷的新屋。
 
隨著酒意消退,理智開始不停發出譴責,想到自己就算再如何衝動,帶陌生人回家終究是件危險的事,我無奈扶額,內心萌生悔意。
 
報復……原來我對前男友,居然不甘心到這種程度嗎?
 
還以為根本不在乎,原來是在喝醉之後才會知道自己真正愛誰,心裡想著誰。
 
真可笑。
 
正想,視線不經意與那雙滿懷感激的目光交會,驚覺自己差點忘記對方的存在,我故作鎮定輕咳,呼喊蒼祐的名字,「身上的傷還好嗎?」
 
「是的,在酒廳有先冰敷過了。」似乎沒料到會被關心,蒼祐有些受寵若驚。
 
那麼,現在該怎麼辦呢?
 
想到自己當時是因為喝醉才會衝動砸錢,並沒有真的打算對未成年出手,思忖,我交出身分證件等資料,決定直接放他離開,「東西都在這裡,拿去吧。」
 
面露錯愕,蒼祐顯然不能理解,「請問……這是在做什麼?」
 
見對方不敢伸手拿取證件,我疑惑應答,「這不是你最想要的東西嗎?」
 
或許在別人眼裡,這種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行為簡直愚蠢至極,但對我而言,失去愛情信仰,並不代表對人性也要感到失望,本就不可能真的要對方償還什麼。
 
當然,只要蒼祐選擇收下後就能恢復自由之身,和我也就沒什麼牽扯和關係了。
 
嗯,就當作是捐錢做慈善,順便解決掉眼前的麻煩事,一石二鳥嘛!
 
臉色翳陰,蒼祐在我面前突然下跪,磕頭請求,「拜託您不要把我送回去……」
 
啊?意料之外的反應,讓我不禁錯愕,正想解釋自己的用意,隨即發現蒼祐身上的傷痕,即使穿著襯衫仍無法完全遮掩,「難道你不怕我也可能會虐待你?」
 
「女人的力氣比男人還小……如果主人有壓力需要發洩,我也可以充當沙包。」停頓,蒼祐的聲音變得哽咽,「只要不是去伺候男人就好……」
 
居然連稱呼都立刻改口。
 
從反應來看,不難想像對方經歷過多少難以啟齒的事,要求蒼祐起身,我糾正道,「不用喊主人,叫我顏筱晨就行。」說起來,我本來就沒想當他的主人。
 
「好的……主人。」蒼祐應聲,仍舊沒有抬頭。
 
啊!真是夠了。意識到對方從小就在沒有自主的環境中生存,就算講理也沒用,我直接命令道,「把衣服脫下來,我要確認你的傷口。」
 
「是。」
 
接收命令,蒼祐立刻脫掉衣服,其速度之快讓我不禁愣住,隨即意識到這個動作對他而言太過熟練,反而有種輸掉的感覺。
 
冷靜,別再亂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調適心情後,目光隨即望向蒼祐的背,不僅有被挨揍時留下的瘀青,還有許多新舊交疊的傷痕,我不禁緊皺眉頭。
 
明明還只是個孩子而已,為什麼……
 
這時蒼祐回眸,神情有些緊張,「請問,是連下面也要脫掉嗎……?」
 
驚覺自己並沒說要脫到什麼程度,我急忙掩飾尷尬,「不了,這樣就好。」
 
說來,這孩子果然是混血兒啊,就算還在發育中,體格也明顯比本國人還要好呢。
 
「上次洗澡是什麼時候,今天有吃過東西嗎?」思忖,我隨口問道。
 
「有的,我們在接客前都會先吃飽,才有體力提供各種服務。」面帶羞澀,蒼祐誠實地回答,「因為不知道今天的對象是男人,所以還特地洗得很乾淨。」
 
啊啊……不該問的。難以應對這種尷尬場面,我決定迴避,優先處理傷口再說。「你等一下。」
 
離開不久,我拿著藥膏回來,開罐後用指尖沾抹,輕輕塗抹蒼祐瘀血的地方。
 
「唔,請問……」感受到冰涼沁骨的觸感,蒼祐渾身一顫,忍不住小聲地詢問,「那是潤滑劑嗎?」
 
誰會拿潤滑劑當藥膏啊!?強忍內心的震驚,我明確給出答案,「這是瘀傷時使用的藥膏。」
 
應聲,蒼祐配合不動,但隨著藥膏塗抹,他的面頰變得緋紅,呼吸逐漸壓抑。
 
是傷口在痛嗎?想到蒼祐經歷的遭遇,或許直到現在仍會習慣勉強身體,慎重考慮後,我改口道,「如果你沒有其他地方可去,就待在這裡也沒關係。」
 
現在選擇趕走的話,這孩子並沒有其他生存的手段,說不定最後又得靠皮肉的方式賺錢維生,想到自己既然已經出手幫忙,就不要半途而廢,乾脆好人做到底。
 
「那麼,這間客房就給你用。」
 
考量到蒼祐的身心狀況,靜養是絕對必要的,指向隔壁的房間,我表示自己就睡在那裡,有任何需要幫忙的事都能直接開口,「你早點休息吧。」
 
錯愕,他急忙喊道,「請、請問這是什麼意思……我現在就能服侍,沒問題的!」
 
不解對方為何如此緊張,我安撫道,「但你不好好休息的話,我會很困擾呢。」
 
就算有什麼想問的事,至少也得等到明天再說吧。
 
聞聲,蒼祐的神情有些低落,但還是乖乖點頭,「好的……」
 
「晚安。」離開客房前,我自然地說道。
 
明顯一愣,他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晚、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