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ly.11〈Diavolo〉
本章節 9780 字
更新於: 2020-11-21
一輛黑色的計程車因為道路的壅擠而停滯不前,坐在副座的乘客如今已顯得有些不耐煩,這也因此使得另一名坐於後方的乘客成了二人之間的調停者。
「我說,是打算讓人等多久。」
「這位客人,就算您這麼說我也沒辦法。」
「這確實不是他能控制的,就算了,好嗎薩謬。」
在苡諾莉的極力勸阻下司機才免於了再次被聖矛抵住喉嚨的下場。也正於此時人行道上出現了一名令人熟悉的身影,此名有著翠綠色長髮身穿白色衣裳的身影便是與佩特分別的翠雨。
「喔喂,翠雨!這邊——荻爾士•G•翠雨!」
薩謬毫不在意他人眼光呼喊著,除了招手外甚至輕拍打車體來吸引注意,聽見聲音環顧四周,兩人四目交會下翠雨半跑半走得來到車旁。
「你們……沒事了嗎?卡梅斯與馬塔斯呢?」
「這說來長……翠雨姐也是要去梵蒂岡吧!」
苡諾莉的詢問得到了翠雨的點頭答覆,但隨後也得到了低聲的道歉「抱歉,苡諾莉、薩謬把你們丟著不管。」
「那怎樣都無所謂,事情都解決了。」
「不會,我想是佩特斯托哥哥的決定吧,沒事的。」在苡諾莉的搖頭與諒解下,翠雨才顯得有些心安;此時司機的介入讓氣氛一度變得有些尷尬。
「請問小姐也是要坐車嗎?」
然而還未等到翠雨給出答覆,前座的薩謬沒有一絲遲疑的再次遞出聖矛抵住下顎,這樣的舉動立刻使其於二人連忙阻止。
「薩謬!別這樣。」「佩特說過不能對惡魔以外的人動粗。」兩人的好言相勸才使得薩謬收起聖矛。而後翠雨的提問也讓薩謬有了想法。
「不過你們為甚麼穿著病服?」
「說到這,翠雨,必須拜託你。」
向來比起他人更為衝動,鮮少拜託他人的薩謬,當下一度以為是自己聽錯的翠雨,卻也意會並明白了薩謬所要拜託的事項。
苡諾莉那雙與木乃伊幾乎無區別的雙腿徹底讓人驚愕,但對於一名醫學者比起吃驚更重要的是竭盡全力得救治,在沒有任何醫療設備的情況下,翠雨選擇了直接讓傷患留在原地並將繃帶小心翼翼地拆開。
這樣唐突的舉動使得司機顯得有些不知所云,但這樣的疑惑也在翠雨準備進行醫治的前提下變得不在重要¬¬¬——為了徹底檢查,在要求之下苡諾莉於車上被退去了所有衣物。
將手背上的聖痕顯現,像是筆尖所勾勒的聖痕,聖靈所匯集而成羽毛筆佇立於手背上。
眼睛被保養的過程中,司機比起不再干涉更多了想靠近參與的念頭,但在即將看見全貌的下一秒便遭到了來自副駕駛座的肘擊,被擊中側臉的司機在駕駛座上徹底失去了意識。
只見薩謬一副要吃人的凶惡眼神瞪著已經昏迷的司機「少女的內在美豈是你這種傢伙能說看就看。」
「翠雨,情況會真的很糟糕嗎?」
「如果要暫時醫治到能行走並不是不行,但還是建議能減少行走唯好。我現在是先將聖靈轉換成細胞去填補苡諾莉身上已經徹底被破壞的部分,但如果不是苡諾莉本身很受聖靈喜愛,癒合效果恐怕也不會這麼好。」
聽著翠雨的講解,看著羽毛筆書寫在苡諾莉身上就像是手術刀與縫合線,聖靈飄散於車內就像醫生身旁的護士,鴿子蘭花(聖靈)的盛開,如此美麗的醫治過程讓薩謬忍不住讚嘆「不管看幾次都覺得像魔法一樣,將聖靈與醫術結合在一起,真是了不起。」
「雖然我也覺得很像魔法,但是在一個不認識的人車上沒穿甚麼的,而且人就在旁邊,附近又是大街……真的好難為情……。」
「放心吧!如果有誰想偷看,我都會把它揍到失去記憶。」
薩謬的話語雖然讓苡諾莉感到安心許多,但對於後半段的失憶部分卻顯得有些擔憂。
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下,薩謬與苡諾莉二人都回復到了能正常行走的狀態。然而本以為就要這樣直接前往,薩謬卻叫住了穿好衣服準備離開車內的苡諾莉。
「等一下,苡諾莉。把你那身衣服脫掉。」
這段發言徹底震驚了二人,其中苡諾莉更是緊張的臉頰泛紅。
「你…你……你在說什麼啊!不穿衣服是要我光溜溜地走出車外嗎!」
翠雨輕拍薩謬的肩膀,聲音顯得有些無力與低沉。
「薩謬……真沒想到……雖然不是不能理解苡諾莉的可愛……但……你竟然真的要這麼做……我向眾人對你說聲感謝。」
本以為是要進行說教,但沒想到翠雨卻說出了完全相反的結論,這樣的行為徹底讓苡諾莉直言「你們是惡魔嗎!」
這場暴風雨前的片刻寧靜,薩謬並未馬上做出回應,而是來到昏迷的司機身旁。
「你們都誤會了,我的意思是一直穿著病人服不方便也不妥吧,既然如此就借用這名大叔的衣服。」
提議之下,薩謬便換上了原本穿於司機身上的藍色牛仔褲與灰色T恤。由於身形的差異讓薩謬看上去就像是小孩偷穿父母的衣服;而苡諾莉則穿著司機的深藍色橘條紋的運動外套。
行動上雖然更為方便,但苡諾莉仍顯得有些扭捏。
「雖然是比較方便,長度上也沒什麼問題,但只穿一件外套還是有點……。」
「不過只是比平穿穿得少一點而已,別抱怨了。」
薩謬的處之泰然讓人不經產生懷疑,眼前這名女性是不是經常在不為人知的時候去脅持他人坐著如同強盜的勾當。
連絡後的辛立刻便返回了修道院,但令人感到不對勁的是進門當下幾乎感受不到任何聖靈,原本如此飽和的龐大數量卻僅僅在數分鐘的通話內便驟減到如此稀少,這不免讓人感到焦慮與擔憂。
這樣的聖靈數量卻也使辛有了值得一試聖魔感知的想法,然而由於既列車上後便不曾使用,甚至連自己所能感知的範圍也都無法確定,在這樣的情況辛依舊冒著失敗的可能進行了嘗試。
嘗試的途中意外注意到了後方於門旁的身影,猛然回頭,一名不曾見過的淡紫色短髮女性悄然現身。
「你就是瑪斯拉特帶回來的聖安德魯,我已等候多時,請跟我來。」
「逢月暫時還很安全,但現在分秒必爭。」
在任何人眼中看來這無疑就是徹頭徹尾的陷阱,但當那名女性提及逢月的名字時,辛便選擇羊入虎口,跟隨著眼前這名比自己年幼的少女。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瑪斯拉特頓時停止了與海拉的對談。
「怎麼了?島姐。」
璦米音的稱呼雖然引起了瑪斯拉特的不滿,但比起居泥於小事,目光的焦點放在了海拉身上。
「海拉,你是受誰指使的。」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與剛才的話題幾乎沒有任何直接關聯,質問的語氣使得璦米音一頭霧水;海拉卻意外得坦白並發出氣音的笑聲。
「終於察覺了。」
「為什麼這麼做?」
「不為甚麼,就像接工作一樣,客戶有需求,就把它達成,僅此而已。」
兩人的一言一句讓一旁的璦米音不著邊際,唯一知道的是兩人似乎為了某件事情吵了起來。
「發生什麼了?怎麼突然?島姐?哥哥?」
海拉的回答瑪斯拉特沒有多做批判,只是單純地對結果進行論述。
「挺意外的,目的是絆住我,應該不是這樣的要求。」
「要對百年聖痕攻其不備可不容易,交談則容易許多。」
「島姐跟哥哥到底在說甚麼?」
下意識拉住海拉的衣袖,卻突然感受到一陣暈眩,璦米音就像是貧血般全身無力、失去重心跪坐在地。
「怎麼……」
隨著璦米音跪坐在地,瑪斯拉特也產生了相同的症狀。即便並未向璦米音一樣立刻跪倒,但暈眩的症狀也使得視線變得模糊。
身體突然無法控制的這瞬間,海拉從腰間取出了半自動手槍對準昏昏欲睡的璦米音。連吃驚的時間都沒有,槍口對準面容的那一刻彷彿早已註定。火光之間,子彈進入槍管,駛離槍口,隨後便是倒在地上動也不動的璦米音。
砰——的一聲,擊發出的不僅是子彈更是瑪斯拉特對海拉的信任,在接受這份請託前海拉曾對瑪斯拉特如此說道:「瑪斯拉特,我打算這份委託結束後就離開梵蒂岡。」
「打算退出樞機團嗎……。」
「恩,我想讓璦米音以及逢月過上普通的生活。」
「也對,畢竟你們是那樣的關係。」
倒地的璦米音,開槍後無情的面容,全身的無力感,所有一切層層疊加,瑪斯拉特第一次對一個人如此失望,憤怒的情緒大於了理性,這份怒火化作言語。
「你竟然……對自己的親妹妹痛下毒手。珼絡﹒海拉————!」
「就算如此憤怒又如何,已你現在的狀態估計連一半的能力都拿不出來。」
海拉的趾高氣昂,瑪斯拉特跪倒在地,接下來發生的事就像是對於親人無情的報應,手掌觸及地面的瞬間,瑪斯拉特釋放出聖靈藉由大地傳入海拉體內。由內而外,海拉的身體穿出無數的光之利刃將其懸掛。景象宛如全身被鋼條刺穿令人瞠目結舌。
被聖靈形成的利刃刺穿,感受頓時如同心悸疼痛。但早已因利刃而無法動彈的海拉卻依舊平靜的將目光投向瑪斯拉特,簡直就像是刻意承受諷刺對方的無用。
「這就是背負聖痕百年之人的力量?還是該說這是與天使訂結契約之人所擁有的實力。」
剛才被刺穿的身軀就像在演戲般輕而易舉地掙脫了束縛,看上去就像是身體的各處都長著一副嘴巴將利刃緩慢地吞食進體內。
「藉由打亂體內的聖靈,讓身體就像核子反應爐失控般爆炸,確實有一手,但這對於『貪欲(Adramelech)』是無意義的。」
Adramelech當從海拉口中說出這個單字,瑪斯拉特一臉不敢置信地注視著眼前這名男性。
「難道你跟祂簽訂契約!」
「意外嗎?也對,畢竟連我自己都沒想過會有這一天。」
隨著兩人的對話,本就已經全身無力的身軀甚至開始感到劇烈頭痛,呼吸急促,甚至感受到後側腰間所傳出的陣陣疼痛,連說話的力氣都幾乎失去。
海拉的眼中沒有一絲悔意,不發一語,幾乎就連用眼角觀看都顯得有些多餘,靜靜的等待瑪斯拉特失去意識,跨過自己唯一親人的身軀,在即將離開之際腳踝卻被絆住而停止。
視線下移,即便左眼因子彈而血流不止,仰躺的璦米音仍舊用著僅有的力氣緊握,用著微乎其微的聲音呼喊著那一如既往的稱呼。
「哥……哥。」
那有氣無力的聲音並未換來一絲的同情,海拉毫不客氣地將手甩開,此時空氣溫度驟然下降,一股寒風隨之而來。接續說出的話語就像在心臟上被子彈擊穿令人絕望。
「璦米音,如果不依靠他人就無法生存,你就是如此無用與多餘。」
「生來就是累贅的你,因為你的誕生,父母才會離開。」
「你的人生充滿著詛咒。」
從自己唯一的親人口中聽見,瞳孔劇烈收縮,當下甚至希望這只是一場玩笑。
璦米音始終無法相信,以前那位非常溫柔照顧自己的哥哥。為何會說出這樣的發言。無論是迷路或是受傷海拉永遠都是第一個找到並關心自己的人,年幼的自己甚至曾膽怯的問到「哥哥對不起,我只會添麻煩。」
看著自己的妹妹,海拉只是輕輕撫摸著璦米音的頭「怎麼能把家人視做麻煩,妳可是我唯一誰也無法取代的妹妹喔。」那份笑容歷歷在目,可如今的眼神中已無波瀾。
「這是……騙人的吧。」
即便內心將其當作謊言,但連生理上卻依舊因為那番話語而流淚。左眼的淚水與鮮血混雜在一起,就連眼前的景象也變得模糊。
海拉就像鐵了心一般沒有做出任何回應與辯解,只是任憑這股寒風刺痛著二人。
泣不成聲的璦米音與失去力氣的瑪斯拉特,在寒風的陪伴下逐漸失溫昏迷。
離開聖斯德望堂的海拉來到了附近的一塊墓地,薩博利忒便在此底早已等候。
「你應該沒有對璦米音動下殺手吧。」
兩人的見面比起是否將任務完成,薩博利忒顯得更關心璦米音的狀況。海拉沒有多做回應,引來了薩博利忒的不滿,抓住衣領質問與威嚇。然而這份威脅卻似乎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被海拉當場反駁。
「你的目的只有讓瑪斯拉特無法干涉德羅,要是讓我知道你對璦米音做了甚麼,可不會讓你有好下場。」
「真是可笑,你要是真的這麼喜歡我妹,那你就應該去消滅阿撒瀉勒,而不是加入他們。」
這段話語直擊了薩博利忒的痛處,即便感到憤怒卻也只是將其推倒在地。
「我可不想被捨棄家人的傢伙說三道四。」
你怎麼能理解,被譽為黑暗之子(Figlio del Diavolo)的痛苦。
從出生的那一刻就被父母唾棄,遭到村民咒罵,就連同齡層都對我進而遠之……只有璦米音……對,只有她是特別的。
薩博利忒回想著與璦米音第一次的相遇:那天馬克帶著一名男性與一名女嬰回到梵蒂岡,第一次看見新生命的薩博利忒在其他孩子中也是較為年長的,因此並未表現出任何喜悅。
直到時間一年一年的過去,薩博利忒首次跟璦米音有了接觸。那時的她只有三歲。
那是個天真無邪,也是第一個願意與我接觸的孩子。沒錯,即便是在這宗教國家裡,許多人仍對我進而遠之。
璦米音好奇地跟在薩博利忒後頭,原先並不打算理會,最多也只有簡單的喝止,但即便如此璦米音依舊緊緊跟著薩博利忒的腳步。緊跟的令人有些煩躁便加快步伐甩開了璦米音,隨後在她慌張到快哭出來時出現在了身後。
「喔喂!做什麼小鬼……」
本想大力的斥責,可話才剛從口中說出便因為擁抱而停止。
「妳……」
「爺爺說薩博很哭單……所以愛米想要陪薩博,這樣薩博就不會哭單。」
當下的第一個反應是覺得馬克相當的多管閒事,甚至腦海都不自覺得浮現那個有著一頭亂髮的老頭豎起大拇指微笑。
但隨後也因為璦米音的舉動而心軟,並蹲下身子看著璦米音問到。
「妳不怕我嗎?」
璦米音搖了搖頭。
「我可是被別人說是魔鬼的存在,是壞人喔。」
璦米音再次搖了搖頭。
「就算有一天我會害妳受傷也無所謂嗎?」
璦米音三度搖了搖頭。便再次擁抱薩博利忒。
「爺爺說壞人是因為哭單才會變成壞人,所以薩博不要變成壞人。」
雖然很在意那老人到底都教了甚麼,但比起那些這是第一次有孩子願意親近自己、擁抱自己,這也許便是人們口中的溫暖,這也是薩博利忒第一次想守護這分感情。
在海拉離去後瑪斯拉特漸漸回復了意識,起身時翠雨早已跪坐於身旁。
「翠雨。」
「太好了,看樣子趕上了。」
「不過還好只是全反式維甲酸(Tretinoin、ATRA)所引起的不良反應,吸入的量也不多,不過璦米音的情況就有些離異……。」
在翠雨解釋的期間瑪斯拉特立刻用聖魔感知向周圍進行查看,並確認到了一個擁有邪靈的個體正向此處靠近。
「翠雨,你來這裡的路途上有沒有遭遇甚麼?」
「遭遇?除了聖帕以外,只有……」
話未道盡,瑪斯拉特便立刻推開了翠雨,一枚染上血跡的長釘筆直飛來刺入了手臂。長釘的出現也使得眾人望向了相同的方向。
拐杖敲擊地面,漆黑的皮鞋踏足此地,一名手持羊頭杖的老人悄然來到。
「珼絡可真仁慈,只是讓你們吸入ATRA,不過似乎也起到一定的作用。」
「你的身手退步了,瑪斯拉特。」
看著眼前有著肉色長角與紅色眼眸的老人,苡諾莉下意識感到了恐懼。
「阿撒……瀉……勒。」
瑪斯拉特將長釘拔出,即便面露猙獰也依舊沉著的向身旁的翠雨下達指示。
「馬上帶璦米音與苡諾莉他們離開,這惡魔不是你們能應付的。」
「你打算怎麼做?」
「別擔心,要是真的不妙還有『祂』在。」
即便瑪斯拉特已擬定好了計策打算行動,但身體卻依舊不聽使喚。
聽見有人喊出自己的名字,阿撒瀉勒望向了近在咫尺的苡諾莉。
「沒想到這麼年輕的女孩能認識老夫,真是備感榮幸。想必你就是聖子。」
突然間聖矛刺出,隨即而來的側踢介入其中。面對突如其來的攻勢阿撒瀉勒並未感到一絲驚慌,甚至寸步未動便接下了所有攻勢。
「看樣子這年頭的驅魔師不比從前。」
「是嗎?」
隨著一來一回的攻防,薩謬重整態勢並以極為快速的連續突刺向阿撒瀉勒發起猛攻,可即便如此卻絲毫沒有對其造成威脅,阿撒瀉勒更是游刃有餘的閉上雙眼便躲開了所有攻勢。
羊頭杖的鈍擊在聖矛收回與再次突刺的間隙,這短短不到一秒的時間內擊中了薩謬了胸口,強大的力道立刻使人跪倒在地。
「仔細想想,以往的驅魔禱文還比現在這什麼叫做聖兵器的東西來得有用多了。」
「還是該說是使用者的信仰不足,精神層面太脆弱了。」
阿撒瀉勒不斷貶低與嘲諷徹底惹怒了薩謬,但就在即將起身衝上前一刻苡諾莉從後方抱住了薩謬。
「你做甚麼!讓我揍他!」
「冷靜下來薩謬!你這樣做只會正中他的圈套。」
「小姑娘說得沒錯,憑你們現在的陣容是奈何不了老夫的。」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目的,你搞錯了瑪斯拉特——這只是茶餘飯後的節目。也可以說是悲劇的序曲。」
「但在戲劇上眼前,老夫必須將那傢伙帶走才行。」
羊頭杖的根部指向倒在地上昏迷的璦米音,這樣的一個舉動便讓瑪斯拉特釐清了這一切。從莫斯提馬的來襲,別西卜的作為,德羅的演說,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阿撒瀉勒為了帶走璦米音而策劃的。
一向理性的瑪斯拉特露出了慌張的神情,這從未見過的面容也徹底讓人意識到事情的危險性。
「不行!不可以讓他帶走璦米音!絕對不行!」
雖然並不明白璦米音究竟有何不同,畢竟真要論述身為聖子的苡諾莉被視為目標或許更為貼切,但無論對象是誰,身處在同樣的宗教大家庭裡就沒有理由能置之不理。
翠雨從瑪斯拉特身旁站起,緩步經過薩謬與苡諾莉站到了眾人身前。
「雖然我並不是以驅魔作為主要性質,但保護家人不受惡魔侵擾也是我的責任之一。」
「是聖馬太,你的聖兵器在老夫面前毫無用武之地。」
「我會很快結束,然後去修道院救逢月。」
高傲輕視的眼神與背負沉重信念的眼神,空氣似乎都為之凝結,雙方誰也沒有貿然行動。只有阿撒瀉勒對於那番話語給出的神秘微笑。
跟隨著少女的步伐回到了當時的禮拜堂——只見一名背影坐在長椅靜默不語。
「艾爵渠門,人帶到了。」
當聽見這個名字的瞬間辛立刻確信了自己中圈套的事實;那名身影起身,半裸的背影轉過身來,此人確實是艾爵渠門。
即便早已有所心理準備,但更加令辛擔心的是不見逢月的身影,這樣的情況不免產生了是否遇難的想法。
而接下來的事情就像是驗證這份說法,艾爵渠門扔出一身破爛不堪上頭遍佈血跡的女性衣裝。
攤落在地上的衣物即便已被血跡浸濕,辛依舊認出了這是當時身穿於逢月身上的衣物。驚愕與憤怒的心情同時湧現,本想立刻上前宣洩,身體卻像是過於驚恐而無法動彈。
這是……連開口說話都……。
當辛察覺時,身體、語言都宛如喪失無法行動,艾爵渠門一步步逼近,平靜的解釋。
「這裡聖靈已經全數被我所掌控,現在的你已經無法移動也做不了任何事情。」
眼看危機逼近,引路的少女退到一旁,艾爵渠門的手掌輕觸著辛的胸口。這一刻從掌心傳導出聖靈向儀器掃描般遍佈全身,隨後便將手臂抽離。
二人面面相覷,艾爵渠門一手握住了辛的右臂,嘴角向上勾起,這瞬間聖靈彷彿被吸引般向艾爵渠門的掌心流去。
聖靈的流逝使得身體漸漸感到寒冷,聖安德魯的聖痕似乎就將得手,卻在此刻有著武裝的小小拳頭在悄無聲息出現,充滿力量的一擊集中了艾爵渠門的左肩,也因疼痛而鬆手。
帶有薰衣草的香氣,淡紫色的髮絲從眼前飄過,艾爵渠門摀著肩膀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瞳。
「這怎麼可能!你應該……徹底被德羅掌控了意志才對。」
佇立於辛身前,身穿男性的驅魔服裝——「諾摩洛斯﹒米亞赫」。
「可要小心跟惡魔簽訂契約的女性。」
看著眼前雙瞳鮮紅的米亞,艾爵渠門更加覺得離奇。
「這是不可能的,你的眼睛……還有身體……。」
手上的武裝消失,米亞在眾目睽睽之下將眼中的紅色隱形眼鏡取出。
「這樣簡單的偽裝,從瞳孔來辨別——我怎麼可能不會注意。」
情況的翻轉令辛一時間無法適應,嘴唇些微的開合、手指輕微的顫動也使辛注意到自己能開口與行動。
「等一下!你是己方?那逢月……?」
「這點我晚點會說明,現在先協助我,佐哈爾。」
「就算你這麼說,但要怎麼做?」
「將他體內的聖靈抽出,這樣一來他就只會是一名普通的老人。」
雖然說起來容易,但聖靈與人的關係並非像將水裝入水桶中那樣簡單,更像是人體與血液的關係,即便知道方法也可能會弄巧成拙。
米亞與辛的對立,艾爵渠門不由得發出嘲諷意味的笑聲,輕摀著面容食指與中指間透露出那充斥著血絲的瞳孔。
「雖然不曉得你是如何脫離那份支配,但與一個國家的政權為敵是如此的愚蠢。」
「那種只為特定族群存在的國家,不要也罷。」
此刻艾爵渠門注意到了眼前那自己曾扔出的衣物,恍然大悟。
「三春瀧﹒逢月還活著。」
「我也沒告訴過你,說她不在了。」
即使感到了被玩弄的憤怒,艾爵渠門依舊讓自己沉靜下來。再次搖身一變成巨大魁武的身驅,而此不同的是在巨大的手掌中誕生出了聖靈匯集而成的劍。
「是嗎……雖然只有抽取出一點,但這就是聖安德魯的聖痕。」
即便沒有實質的外型,但隨手一揮的的力量仍舊擊出一層樓高的劍氣。衝擊襲來,反應更加迅速的米亞立刻將辛推開並撲倒而躲過。
這從未有過的驚人力量讓艾爵渠門陶醉,看著手中那把聖靈的劍,內心浮現了無數的想法。
有這力量……德羅,不,甚至連阿撒瀉勒都能擊敗。
這下能明白為何德羅想收集齊所有聖痕。
「還真的是完全體現了,人有無上權力時的醜態。」
「佐哈爾,告訴我你的聖痕能力是什麼?」
「能力!不是都用來驅魔。原來還有區別嗎?」
「如果不清楚能力而貿然行動……看樣子硬碰硬是不會有勝算的。」
米亞的推論雖然使人信服,但現況卻不由得讓辛難以專心。米亞跪趴在身上,兩人面部的距離連三十公分都不到,即便毫無興趣但眼前的畢竟仍舊是名女性。
「那個……是不是先起來比較好。」
「不,就這樣保持並離開才是上策。」
雖然使辛感到些許驚愕,但確實比起大肆張揚,低調的行事或許更為合適。
於修道院某處的房間——一雙白皙的手為失去意識的奧尼做了傷口最基本的止血與消毒。
開門聲打斷了這份寧靜,辛有些踉蹌的的坐倒在地,米亞也隨即進門並關上。
看見逢月仍舊平安無事,辛不由得感到歡喜,但也對目前的一切感到一頭霧水。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米亞幫了我。」
時間回推至辛離開修道院後——獨自負傷的逢月上前吸引艾爵渠門的注意。然而腳掌上因長釘留下的傷,導致即使是一步都幾乎疼痛到無法立足,也因為如此有數次都差點被艾爵渠門給擒獲。
再一次逃出魔掌的逢月躲到了牆柱邊,但即便如此被抓住也只是時間早晚,就在此時米亞出現在了眼前。
那雙紅色眼眸使人發寒,即使運用聖魔感知也只能察覺到邪靈的存在。但這樣的米亞卻幫助了逢月。
藉由將身上的衣物退去並染上奧尼的血液以此欺騙艾爵渠門。而這間房間也在米亞協助下得以不被察覺。
明白事情經過,辛看著身穿修女服的逢月回想剛才的撰述……也就意味著逢月是將衣物交給米亞來欺瞞的同時帶著奧尼前往現在的目的地,所以在這段時間內的逢月……想到這辛摀著口鼻不發一語。
「雖然避免了他完全取得聖安德魯,但整體情況不容樂觀。」
「你是說艾爵渠門牧首的情況。」
「那也是一點,但我更在意的是……什麼驅使了德羅畫下了召喚陣並讓阿撒瀉勒得以用完整的形態出現在人間。」
這樣的消息讓眾人為之驚嘆,即使連瑪斯拉特也都驚愕不已。
「這就是事實。是你們的教宗讓老夫得以出現於此。」
聽到這,薩謬眼神變得銳利且自信,將聖矛指向阿撒瀉勒。
「那麼事情就簡單了,你操縱教宗老頭為你刻下法陣,讓你這畜生得以出現,換而言之,只要把你解決就可以結束這一切。」
「薩謬!不要意氣用事。對方可是撒旦(Satan)。」
「有著撒旦稱號又如何,沒有任何惡魔能在我的聖矛鋒芒下存活。」
即便瑪斯拉特開口勸阻也無法抑制薩謬的爭鬥心;阿撒瀉勒只是概略的環顧四周便突然間從眾人眼前消失蹤影,當再次現身時他已出現於薩謬的身旁。
輕挽著薩謬的頸部,口中只是輕聲道出一句「一次(Uno)。」驚愕的薩謬連忙揮砍,但阿撒瀉勒又再次於眨眼間消失蹤影。
這次的出現則是位居於瑪斯拉特身後,並再次輕聲道出「兩次(Due)。」這次阿撒瀉勒與上次相同在瑪斯拉特做出反擊的瞬間再次消失。
然而此次與先前不同的在於躺於苡諾莉身旁的璦米音也消失了身影。
當阿撒瀉勒再次出現,佇立於聖斯德望堂的房頂上,手中抱著失去意識的璦米音。
「三次(Tre),你們已經有三次,如果不是老夫開恩,你們已經失去性命。(Tre volte, se non fosse stato per me, hai perso la vita.)」
「是嗎,那還真是感謝你的開恩。(Davvero, grazie per la tua gentilezza.)」
這一刻瑪斯拉特彷彿先前的傷勢不復存在般,平靜的走到翠雨身旁望向教堂上的惡魔。那副神情彷彿對於璦米音被抓走毫不擔憂。
突然間阿撒瀉勒似乎意識到了甚麼,那名本該在自己手中的女孩如今竟仍舊在原處。手中所脅持的璦米音在瑪斯拉特的響指之下化作聖靈並形成如同鐵絲網的高牆將阿撒瀉勒封鎖於教堂上方。
於談話中的米亞等人也因為大門的破壞而被艾爵渠門甕中捉鱉。
雙方眼神交會,這一刻原本神色自若的那一方與驚慌失措的一方立場對調。
德羅悄然的來到聖伯多祿大殿並向著亡者之城邁進。
「找到了。」
「運用聖靈的排列巧妙搭配,讓我忽視,確實有一手。但也僅此於此。」
「你說得對,躲貓貓遊戲結束了。」
面對巨大的艾爵渠門,米亞沒有絲毫膽怯。位於右手無名指的銀戒閃爍,刻印於上方的召喚法陣Marchosias,右手側舉,火焰於大氣中降臨,獅鷲獸的羽翼展翅,沿著背脊燃燒至蛇尾的狼形惡魔踏足於此。
七十二柱魔神之三十五:侯爵/馬可西亞斯(Marchosi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