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無悔

（恩密卓‧達加的視角）

「……妳……光之力……治療……前提……」

「不這樣……密卓……必死無……現在……兩人都……得救……姨娘……討厭……依賴……光之力……常時期……原諒……」

「算……助學生……我……職責……可不……括……飛到半……」

「多虧……此……才剛好趕……況且……趟旅……刺激……體驗……」

在意識朦朧之際聽到了對話聲音，於是就奮力撐起沉重的眼瞼。首先看到的，是純白色的天花板。把視線稍微瞄向旁側、坐在床邊的艾可正注視著自己。

「總算醒了，你之前熟睡得可真沉呢。」

「我……」

把自己失去意識之前的記憶片段大致整理好後，我不禁伸手摸索自己被利刃斬傷的部位。並沒有凹陷進去或是少了幾塊肉、而且也未見血液滲出來。

「感謝亞奈特老師吧，她可是不惜跳到魔族背上飛過來迎接我們。要不是這樣就真的來不及把你救活了。」

「更正一下，是大邪神帶著一大群魔族把甚麼都不知情的我抓走的、當下可是被嚇得差點沒了半條性命！真受不了，淨是會用一些粗暴的手段——」

「因為情況危急吾未能詳細解釋、只好先直接採取行動了，吾謹此向汝致歉。」

原本正板著臉抱怨的亞奈特老師神色一僵，然後開始四處張望尋找聲音來源。艾可見狀苦笑著舉起戴著金鐲的手臂。

「老師，這個是塞爾裘的終端、與本體的意識相連。我所看到與聽到的基本上她也能共享，而且也能夠像剛才那樣說話作出回應。」

「……剛才是我說話冒犯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大邪——不對，塞爾裘大人。只是隨便發幾句牢騷而已，我絕對不是對於閣下或者魔族有任命不滿。」

看到亞奈特老師小心翼翼地盯著艾可的手鐲道歉，我也想起了自己應該要做的事情、於是側頭直視著艾可。

「前輩，對不起。」

「嗯？怎麼你也突然跟我道歉了？」

本來我就算是跪下來磕頭也不足以表達自己的誠懇與歉意，但是由於身體仍然全身軟弱乏力、只好非常不像樣的躺在病床上繼續解釋。

「本來，應該是達加家族自行處理的事態。我們卻力有不逮，丟臉地被當成人質抓住、讓前輩你們行動時投鼠忌器，多次遭遇性命危險。為了跟前輩沒有直接關系的事情，差點就讓前輩以及妳重要的同伴死在我們家、我理應承擔這一切的責任。」

艾可聞言先是一楞，繼而輕輕地笑了起來。

「傻瓜，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於劣勢時遵從敵人的命令、保護家族和僕人免受傷害、以暗語通知我出了狀況。若果你與涅泰爾都面臨性命危機還不肯向我求救，我才真的會生氣。危險之類的自從入讀這個學院後已經算不上甚麼新鮮事情，反正到最後全員獲救不就行了。」

全員獲救……嗎？我想起了在失去意識前，那個驚慌失措、孤苦無依的小孩悽慘的哭臉。

「前輩，維蒂帕比她……沒能活下來嗎？」

「嗯，被姐姐大人刺穿了心臟、當場就死透了。」

艾可並沒有對此流露出任何意見或是情緒，僅僅只是簡潔地回答了我的疑問。觀察一會仍然不確定她會有甚麼反應，我在猶疑再三後決定還是把自己的想法如實告知。

「前輩，也許妳會覺得我這個人實在是完全不懂汲取教訓，可是……我果然還是無法放下加姆彼特不管。至少待他能自理生活以前，我想繼續照看著無依無靠的他。」

依照以往的經驗，大概會被罵腦子是否進水了之類的。收留維蒂帕比已經被證明是引狼入室、養虎貽患的愚蠢舉動，吃了一次大虧後居然還想重蹈覆轍、街上隨便一條狗都比你聰明啊！

「我不太明白……你說不懂汲取教訓的意思。難道說，你現在覺得最初收留維蒂帕比以及加姆彼特的決定是一個錯誤嗎？」

這個始料未及的回答讓我不禁把眼睛睜得老大。如果照正常解讀此話何意，艾可不但支持我繼續收留加姆彼特、而且還認為我在過去把他們母子倆迎進家門的決定…，不不、再怎麼樣也不至於——

「你向維蒂帕比闡明了，自己並不像二百年前蹂躪好幾條村子的祖先那般殘酷、反而是能夠對他人產生同理心、會扶助弱者的友善之人。只可惜她早已被仇恨蒙蔽了雙眼與耳朵、看不清你究竟是怎樣的人也聽不進你所說的任何言辭。即使如此，你所邁向的目標、你想帶領達加伯爵家成為怎樣的存在，難道僅僅因為一場背叛就變得煙消雲散嗎？」

我眨眨眼睛，把頭轉向另一邊面對著牆壁、努力忍住不讓淚水從眼眶跑出來。本來以為自己的決定不會被理解的、本來以為自己肯定會被斥責。然而在涅泰爾還有義父大人以先，卻被艾可鼓勵一番了。

「哎喲，這樣可不行哦。想當年莎凡妮亞幾乎是站在整個冰之薔薇的對立面也堅持要幫助魔族的。作為當家繼承人，至少也得展露出力排眾議的氣魄啊。」

還是老樣子被輕易看穿了。即使臉頰因為羞恥而發燙，然而不可思議的是內心卻並沒有感到任何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