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 魔法少女與其專屬司機（完）

請問大家知道什麼是魔法少女嗎？
我知道。
因為她，現在就在我的眼前。
身穿著輕飄飄的衣服、手持魔杖，並會使用神秘的魔法力量——少女叫做「月見」，跟名字的意思一樣，她那如花般的真面目只會在夜晚中綻放。
非常可愛而且美麗。
那副身姿就像是從動畫、漫畫裡直接蹦出來一般。
本應不存在於這個世界，少女是從別的次元穿越而來的存在。其使命是把「魔獸」消滅。為此，她離別故鄉，隻身來到這裡。
要我說的話，她確實具備著魔法少女最重要的三項元素——希望、夢想以及愛。
雖然有著對陌生的事物膽怯的個性，但她毫無疑問是善良又勇敢的魔法少女。
面對著兇猛巨大的魔獸亦毫不退縮。
使用著魔法、像打地鼠一樣痛毆它。
這是普通十七歲女生的形象嗎？不，所以說她並不是一般的女孩子——而是魔法少女。
不。
……說實話，這樣的魔法少女我也是第一次見。不，這麼說也不太對，因為真正的魔法少女我只見過她一個而已。
到底是她特別異常抑或普遍都是如此，我並不曉得。真希望有個能對照的樣本啊……但這只是奢望吧。能遇見一個就很好了，我真心這麼認為。
而且。
單是她一個，已經讓我迷得七葷八素了。這是真的。
所以我的視線一直移不開她——就像現在她回望著我一樣。
在看見我的瞬間她臉上由最初的錯愕——接著變成了憤怒——然後又演變成瞪著雙眼的驚慌表情。
年輕真好。到了這歲數，我已經作不出這種激烈的情緒變化了。
「…………冰……」
冰？
少女忽然口中吐出莫名其妙的字眼，並且她那伸出的手上浮現出了圖案。類似「魔法陣」的東西，也就是說她正準備使用魔法。
同時，我心中亦湧現了一種感覺。那是什麼……難以形容，不過我記得它有一個名字，大家都是那麼稱呼它的——
——好像是，叫做「既視感」吧。
「……冰霧彈，發射！嗚啊啊啊啊啊啊啊……！」
嗯。
我已經不會再驚訝了。


時間追溯到半個小時前。
在箱型車內，坐在後座的少女——月見她激動地把身子探向前，彷彿威嚇我一樣用可怕的臉貼近過來。
「絕——絕對不要進來！知、知道嗎！」
「反正用數位相機也照不到『魔法少女』變身後的模樣，單是看我差不多已經看厭了，完全無法滿足我啊……這個情況還不如不去看呢。」
最近我在嘗試用儀器把魔法少女的身影紀錄下來，但都不成功，映像如同打了碼般一片模糊。依照本人的說法，魔力擁有著擾亂光的特性，因此使用器材是無法準確捕捉到完整形象的。
只能用肉眼去看，魔法少女那美妙的姿態。
這就是來自異世界的美麗與「神秘」。
「那你千萬不要進來喔！是你自己說的喔！」
月見邊再三叮囑著邊下車，然後朝向豎立在眼前的停車場大樓邁步進發——在那裡面潛藏著可怕的魔獸——聽說是「白蟻級」，這種程度的魔獸先前已經解決過很多頭了。是喜歡糾纏、將人追至天涯海角卻又意外脆弱的類型。
總而言之。
——它不會是魔法少女月見的對手。
不過。
勝利的條件並不是只有打倒魔獸，將對環境的損壞減低到最少才是少女最關心的目標。
而方法這次在作戰開始前已經決定好了。
是往上。
把魔獸引領至最上面——樓頂。在那裡的是空曠的五人足球場。但這晚參與比賽的只有兩人——不，是一名魔法少女與一頭魔獸。
總覺得欠缺了什麼。
裁判，以及觀眾。
裁判的話就算了。這種連比賽都未必算得上的決鬥用不著規則和判決。所以，是觀眾吧。沒有觀眾是不行的吧。
因此，我追上去了。
追什麼？當然就是魔法少女那連可愛星人也肯定會喜歡的屁股嘛！
「…………冰……」
冰？
「等、等下！我有事想說！這次不單是想要看魔法少女和魔獸的戰鬥而已，我啊，突然想到了——如果用數位相機不行的話，說不定改用舊式相機就可以了嘛？而且剛好車裡找到一部，所以我就想拿來試試這樣——」
「……冰霧彈，發射！嗚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少女的喊叫聲，在空中浮現的尖銳冰柱同時釋放，展開宛如雨點般的攻擊。
——當然，我不會是她攻擊的對象。
我不需要躲避。而且就算躲避也不會成功，要是她有意射中我的話。
而結果，我如預想中一樣毫髮未傷——然而，我心裡的某部份似乎卻出現了裂痕。不，實際還碎了一地，手中的那東西崩毀破裂。我的舊式相機，就這樣得不到善終……
「啊，抱歉，手滑了～！」
不。
妳是故意的吧。

…

——中秋夜。
對少女、月見來說，那是一個有著明確分界線的晚上。
那個男子正式地介紹給房東還有其他熟人認識，而男子他亦將他的親人妹妹帶來讓她們見了面。雖然他妹妹的偶像身份讓人嚇了一跳，而且個性也跟他一樣奇怪，不過月見覺得她並不是什麼壞人。
在燒烤結束的一段時間之前，他們早早便離開了。說是要回家陪一下雙親。說起來，有一次曾經打電話給他時跟他母親有過接觸吧。以後會不會有機會跟她見面呢？單是想像，她便又緊張起來了。但當然，她到底在緊張什麼，少女自己也不太清楚。少女果然還只是個少女嘛。
兩人開始踏進對方私生活的一晚。
然後過了幾天，也就是今天，又到了執行「除魔行動」的日子。
偵察到的魔獸是「白蟻」，有過多次對峙經驗的對手。外形大多是巨型的蛆蟲，喜歡橫衝直撞是它們的特性。
只要目睹敵人便會徑直地衝過來。
跟看見魔法少女就毫無危險意識地靠近的那個人似乎有著奇妙的共通點。
——就連現在，他們都連成了一線。
大好機會。
把討厭的東西一下清理掉吧！
「——冰霧彈，發射……！」
喀！
應聲破裂的，是男子手上的舊式相機。雖然男子他經常做些惹自己生氣的事情，但她並未討厭他到想要殺死的地步。而且殺人什麼，怎麼可能會做嘛。
「啊，抱歉，手滑了～！」
「不，妳是故意的吧！」
月見不理會男子的抗議，越過他衝到欄桿外——要墜落了嗎——不，要飛上去才對！
但怎樣飛呢？
「魔法少女，上昇……起飛！」
連咒語都不是。
這是什麼——如果別的魔法少女看見肯定不會理解她想要做的事情。這是月見原創的招式。原理很簡單，她用力以魔杖向著地面揮動，隨之產生的衝擊波成為了驅動她上昇的動力——像是被推上天一般，她被拋到了空中。
少女的身影和月亮重疊起來。
中了魔法攻擊的魔獸並沒有倒下，它發現少女的移動後立即跟上，蠢動著身軀在空中往上爬。
瞬間越過樓頂的少女捉住欄桿跳進到五人足球場內。
接著，追隨著她的是一團像蟲子一樣動著的黑影。
魔法少女與魔獸的對決。
如果是在這空曠的場所的話，就不用擔心有什麼遭到破壞。這個世界亦不會出現其他更多的影響。
只要在此將魔獸給消滅——
「——原創魔法．連技．運雷……！」
少女握著的魔杖在眨眼間變成了鐵錘，從下而上地向魔獸進作打擊——不，是將它打飛、擊至空中。
在魔獸翻滾一圈之前，魔杖又變化為槍一樣的武器，自她手中如閃電般迅速釋放。魔獸的身體隨即穿了個洞——可是，攻擊還沒完結。
劃過天空、甚至穿過大氣層的槍像是感應到主人的呼喚似地，在剎那間將所有動能歸零、失去了動作而一動不動，然而這只經過了不到一秒。因為下個瞬間它便以比起飛出去的速度更加可怕的能量將自身「彈回去」——並以網的形狀。
「嘶嘶嘶嘶……！」
黑影形態的魔獸發出可怕的叫聲來回應。
可是，已經窮途末路。
「網」將它牢牢地包圍，接著出於少女的意志而猛烈地收縮——
運雷。
這是少女為了對抗即將降臨的「世界破壞者」而創造的連續招式之一。包括起飛時使用的招數，月見和冬紅她們準備了許多能夠對付窘境的辦法。
為了守護這座城市。
為了保護這座城市中的人。
——魔法少女她，拚盡全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用盡混身力氣的咆哮。
網一下子把其內容物擠壓成肉泥。魔物消滅。
同時，月見的意識漸漸變得混濁。眼皮很重。這是魔力用盡的結局，身體要斷線了。就在這時候，她眼前那樓頂的樓梯門口忽然出現了一個喘著大氣的身影。
……是跑來看新招式的嗎？
呵呵，真可惜，事情已經完了啦。
——之後的善後處理就交給你了喔，我的專屬後勤「怪人」。
少女在最後的思考中如此想著，然後意識便墜入到夢中——或者說，是某段對她來說極其珍貴的回憶之中。

…

怪人、男子的名字叫做葎。
他妹妹的名字叫做錦葵，是個喜歡「魔法少女」的女生，但現在卻已經不存在於這世上了。
是因為想念妹妹嗎，所以自己也喜歡上了魔法少女這類虛構作品——不，他的情況應該是，嘗試認真看了幾部魔法少女作品後真心愛上了那些心懷著希望、夢想還有愛的女孩子們吧。這就是男子他的真實，他便是個這樣的人。
然而。
那天晚上，他卻吐了。
不，不單是那個夜晚，每次「工作」後他都會在廁所裡把胃裡的東西全部嘔出來。
類似於某名女生的代價。
實際上，他們就是一樣的。儘管心裡說已經習慣了，身體依然不會接受下來，並作出拒絕的反應。
喜歡著魔法少女的他。
……為什麼自己，這時會在做著這種事呢？
觀望著頭頂的那輪明月，男子發呆似地如此心想——就在這時候，他看見了，與月亮重疊的那道身影。
——那是，什麼？
在思考的同時，他已經動起雙腳，向著眼前那棟建築物的樓頂奔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傳進自己耳中的是煩人的喘氣聲。不，是笑聲才對吧。
他高興地大笑著。
為什麼會笑了起來呢，他不知道——因為嘛，他還不知道那道身影到底是什麼。
只是。
他有著預感。
那個身影、那道漂亮美麗的身姿，肯定與他至今在這個世界中看到過的東西完全不一樣——
那究竟是什麼。
好想知道。
好想去看一下。
真的，非常好奇。
——一團巨大而詭異的黑影倏地出現在朝著憧憬之物前進的他面前。
哈哈。
哈哈哈。
這是什麼，同樣完全不知道。
自己要死了嗎？
是死神來了嗎？
他在混亂中胡亂地想著。不過，思緒很快便被斬斷了——連同眼前的「怪物」。
真的。
就是很美。
是來自於異世界的美麗。
——在神秘的粒子中微微飄浮著，那是名副其實的魔法少女的身姿。
感動。
魔法少女，是真實存在的。
啊啊。
為什麼，視野模糊了呢。
感覺連臉頰都濕熱起來了。
一定是那些在室內飄盪著的粒子的關係吧。
腦中開始加速著思考。
如果真的遇見了魔法少女究竟對她該說什麼才好，他在心裡暗自想像過無數遍了。
而最後所抵達的選擇，果然還是那個最適合——
他向著初次見面的她，朗聲說道：
「——請讓我當妳的司機、或者後勤人員！讓我照顧妳一輩子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