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挽逝

……剛剛，到底發生了甚麼？

再度發生瘴氣爆發、全員皆動彈不得的情況，只有受到塞爾裘加護的我以及預先準備了瘴氣對策的維蒂帕比以及戈特隆尼王國士兵得以行動。本來已經做好被亂刀分屍覺悟的自己被甚麼撞開後，回過神來只見敵人全都被安娜塔莎姐姐拚盡僅餘力量召喚的冰棘貫穿了身體、而恩密卓則倒在血泊裏。

「恩密卓，快點醒過來！」

手腳並用地急忙爬過去，只見恩密卓雖然仍有呼吸、但已經氣若游絲，身上的創口不但多而且深入得幾近見骨。看樣子……看樣子隨時都會撒手人寰。

達加伯爵定睛看著身受重傷的養子，彷彿只要緊盯著他一段時間恩密卓就能痊癒那樣、甚至都沒有察覺淚水正源源不絕地從眼中流瀉。至今為止，我從來沒有像此刻那樣痛悔著自己失去了光之力。

「不好、了！很多同胞、被壞人、做了不好的事情！」

隨著一陣振翅的聲音傳出來，塔朗爾還有他幾名同僚從牆壁的破洞飛降而進，爪子拉著血肉模糊、失去意識的魔族。

「塔朗爾、還有大夥、過來幫忙！在廣場上、看到了、被壞士兵綁起來、痛苦地慘叫的同胞。怎麼辦、光之聖女？還有恩密卓、我們的老闆在哪裏？」

「趕快把他們放在地上。塞爾裘，妳能治好這些魔族吧？」

「可以是可以，畢竟剛才又吸收了不少瘴氣。但是艾可，妳……」

「艾可，妳的手掌！要是再繼續使用那個手鐲，不知道會發生甚麼事態！」

聽到仍然因為身體遭受瘴氣侵蝕而倒在地上的安娜塔莎姐姐焦急地喊叫，我低頭望向自己的手掌。由指尖到腕部已經變得漆黑一片、而且裂紋還繼續沿著上臂侵蝕。雖說，對於在一年級被魔族咬傷的我而言也不是甚麼陌生的景象。

「請開始治療吧，塞爾裘。」

「真的可以嗎？」

「不要再增添今日的傷亡了，瘴氣侵蝕甚麼的回去再治療就行。話說塔朗爾，敵人就是用這幾個魔族製造瘴氣爆發嗎？」

就算要以性命為代價，僅憑寥寥數人就能讓瘴氣濃霧一瞬間覆蓋整個達加領地、甚至使塞爾裘的終端應接不暇使我處於毫無防備的狀態嗎？才剛這麼思索，塔朗爾就沮喪地低下頭。

「這些、都是倖存者。其他同胞、已經沒法活命了。我、失敗了，沒有把他們救下。艾可、光之聖女、妳有把老闆救下來吧？」

彷彿就像吞下了千根針似的，喉頭被劇痛所哽著一時說不出話來。塔朗爾他們所站的位置，恰好被自己遮擋著望向恩密卓以及達加伯爵的視線。無法發聲的我，只好抬起沉重得像是灌了鉛的雙腿、讓這些魔族自己去確認。

「怎麼會……恩密卓……老闆……我們的朋友……」

奄奄一息正接受塞爾裘治療的同胞、剛剛還在對話的我，此刻都被塔朗爾拋諸腦後徹底無視了。恐怕此刻他眼中的世界裏只有生命如同風中殘燭的恩密卓吧。塔朗爾搖搖晃晃地走到恩密卓身旁，像是希望喚醒他似的輕輕地以喙部蹭著恩密卓的臉頰。

「非常遺憾，吾之力量無法拯救這位勇敢的朋友。吾只能在此致以哀悼之意。」

是啊，正如塞爾裘所言。能夠治療魔族的瘴氣對於人類不起效……？

涅泰爾在倫伯特領地所說過的話語驀然在我腦中閃過。我不顧眾人驚訝的反應，一個箭步衝到恩密卓身旁不管不顧地對他輸入瘴氣。怎麼能忘記了呢？我之所以能走到今天，從來都不是只靠自己的！就算我已經失去光之力、不，正因為我已經失去了光之力……！

「艾可，妳到底在幹甚麼？！」

「涅泰爾與我們一起搜索時提過，在倫伯特領地因為瘴氣爆發而昏迷的人，他們『身體機能近乎停頓、新陳代謝被壓抑到最低』！也就是說，只要以瘴氣把恩密卓瀕死的身體凍結起來，然後送回王都讓亞奈特老師治療即可！」

「但是吾剛才為了治療這些魔族已經用掉了大量瘴氣，而且照現在這股勁頭艾可妳的身體首先就會撐不住！」

聽到塞爾裘焦急地匯報現狀，我猛然以另一隻手指向其餘幾位魔族、也就是跟塔朗爾一樣隸屬達加工會的同僚。

「你們！趕緊過來，讓我吸取你們體內的瘴氣、然後我就騎著塔朗爾帶恩密卓飛回王都去！放心，不會死的、只是暫時變得無比虛弱而已。拜託了，這是為了拯救恩密卓！」

「馬上照她的話去做！」

恢復清醒的塔朗爾忙不迭對身後的同胞下令，於是他們就慌慌張先地跑過來圍在我們身邊。在他們的瘴氣被傳輸到我的手鐲時，奧路夫一跛一跛地走到維蒂帕比的屍體摸索些甚麼、而莉莉亞則抽搐著爬到我身邊。

「抱歉，艾可，這時候明明我應該守在一旁的，卻變成這副不中用的樣子……」

「妳已經做得很好了莉莉亞，反正多帶一人只會降低塔朗爾的飛行速度。先好好休息，達加領地的善後就拜託你們了……還有他也是。」

我指向仍然不住地哭泣的加姆彼特，這時跪在維蒂帕比屍體旁側的奧路夫發出一陣歡呼聲並且向我伸手遞出某樣不明物件。

「找到了！艾可，如果我沒猜錯，這個奇怪的護符應該就是維蒂帕比剛剛提到、在充滿瘴氣的環境裏保護他們的防禦手段。只要佩戴上這玩意，大概就能抑制瘴氣對妳身體的侵蝕了。」

原來他打的是這個算盤啊，我滿懷感激地從奧路夫那裏接過護符。最後，跟安娜塔莎姐姐的視線對上。

「我想說甚麼，妳應該很清楚的。」

「是，我一定會平安抵埗的！不會讓恩密卓死去，也不會讓自己死去！」

向姐姐大人如此承諾後，我扶起恩密卓爬到塔朗爾的背部。跟在學院第一次飛行不同，這次連載具以及安全繩之類的都一俱欠奉、亦沒有時間去準備那些東西了。待我們坐穩後，塔朗爾就展開雙翼飛向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