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 葎

葎，是個連「她」都看不透的人。
她沒有名字，但擁有代號——１３６８。這便是「組織」、或者說「商會」，對她的稱呼。
１３６８。
這是個幸運的數字排列嗎？沒有想法。畢竟本來她就不具備對事物抱有好惡的情感。不過，對於眼前的這個人，她卻不禁產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是好奇。
因為，她怎樣都猜不透他在想什麼，所以很好奇——這種情感對她來說並不是常見的東西。
「感謝您在繁忙之中抽空來跟我見面。」
坐在桌子對面的他恭維地說道。
這是一間咖啡店，時間是晚上九點，她剛從錦葵——她重要的服務對象的工作場所離開後便立即來到這裡。
彷彿看準了時機似地，她收到的訊息是在正好工作結束的時候傳來。「妳有急事就快走啦！以為我還是小女孩啊？自己的家我自己會回去。」錦葵對她這麼說完就頭也不回地先行一步了。
這晚錦葵沒有使用「能力」。不需要用藥。所以，即使讓錦葵一個人回家也應該沒什麼問題——她如此判斷後便動身去赴約。
於是，她和他現在正面對面地坐著。
要是錦葵知道對方是他，自己肯定不會那麼容易被放行。這麼一想真是有些對不住錦葵了。但她也不是因為喜歡才應邀的，她心中並不存在喜歡或者討厭，她只是覺得有必要才會來。
「啊，這頓晚飯我請您。不用在意，隨意點餐吧！」
不知為何，他對自己一直都很恭敬。大概也有她是年長者的緣故，而且她確實曾經在他高中時期幫過各式各樣的忙——不，即使現在她也在協助著這名男子。
她跟他的關係頗微妙，難以簡單地說明清楚。
總之，用一句話說，他們便是合作的夥伴。
是互取利益的關係。
她好奇這晚——他又會要她去做些什麼呢？
他，究竟有什麼目的？
「——我的目的從您應邀那一刻便達成了。然後，這是我對您的謝禮、我想請您吃頓晚飯，就是這樣而已。」
他如是說道。他的笑容和表情依舊讓人看不透。
不過。
謝禮，是嗎？
要說她最近替他做了什麼的話，就只是讓他趁錦葵不在的時候進入那個公寓的房間任由他參觀罷了。不，這明顯已經是犯罪了。這是在協助他擅闖他宅，嚴重侵害錦葵的利益——不過，說實話，錦葵的事對她而言其實怎樣都好。
她，由始至終都是商會的人。
著重的只有商會的利益。
——這才是騙人的事情。事實是，她個人跟他定下的「契約」才是最重要的。她可說是已經背叛商會了。
她是「魔法少女錦葵」的經理人。
這個偶像計劃是由錦葵提出並透過她的手交給商會，結果卻出乎意料地被接納了。商會是魔法少女錦葵秘密的出資方。就是這樣的一回事。
而她背地裡跟他有著接近不可告人的聯繫。
他們的關係，是從很久、很久以前延續下來的東西。
——七年前。
那是她依然在那陰暗的環境中作為接待員工作的時候。她最初遇到的是錦葵——不，是還沒有得到那個身份的少女。
少女生活得很艱苦，希望透過商會找到「工作」。
於是她根據著一般的流程為少女介紹工作的委託。少女比想像中的能幹，年紀輕輕卻能妥當地完成任務，然後幾乎每一天、每一天都能見到她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身影。
那時她還不知道少女所擁有的「能力」。
不過，她將那個燙手山芋似的委託告訴了少女——說不定是她對少女有某種期待吧。她期待著少女能稍微動搖一下商會這寄生於城市根部的龐大組織。現在想來，當時自己的決定是不是錯了呢？不知道。
殺害未成年人的委託並不是那麼罕見。
只是委託的那位並非一般人，對整個商會上下來說都不普通。
七歲的幼童想要殺掉同班的同學。
理由是「她比自己更受歡迎」。就只是這樣而已。
就因為這樣的原因，人被殺死了。在放學回家的路上遇見了不認識的姐姐，然後便從此在這世上消失了身影。
是不想讓對方痛苦嗎，少女本來是打算把女孩整個人帶進「那個世界」裡，然而可能是誤差的關係失敗了。
僅留下一條手臂。
拿著一個「魔法少女」公仔的手臂。
第一發現人是死者的親哥哥。
——他把手臂給處理掉了。
這大概就是清掃人的首份工作。殺人事件變成了失蹤案件，女孩的行蹤依然「下落不明」……
不久之後，他便找到了少女的住處。
「……為什麼，知道是她？不，我不知道哦。那時候看到事發現場的狀況，我只是覺得那不是『自然』的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力可以辦到的事……『魔法』，那肯定是出自超自然的力量吧！我那樣想著，或者那樣希望著……因為嘛，如果這個世界連這點『奇蹟』都沒有的話，叫人怎麼待得下去呢？」
曾幾何時，他這麼回應過她的疑問。
他接著說道：
「同時我忽然想起了……前陣子有個奇怪的報導，幾名女學生原因不明地被挖掉了臉部的器官，耳朵或者鼻子突然就不見了。最初純粹是好奇，『啊，原來這世上還有類似的不可思議的事件嘛』這樣地想著，不知不覺間自己便忍不住想要打探更多的詳情……發現了除了那幾名受害者以外現場還有一名女生、什麼事都沒有的女生。」
女生她沒有朋友。女生她是被人欺負的對象。
真是很有她風格的過去嘛。
——他笑著這麼說道。
「請了病假沒有上學的她平時只有吃飯時才會打開家門接收外賣，她的家是棟簡陋公寓中的一戶。那天，我什麼也沒想就直接上去了。只是她不知在防備著什麼門鎖有點多，花了點時間才把它們全部解開……結果，進去後看到的——是一個和屍體沒什麼兩樣、倒卧在床奄奄一息的身影。」
是她。
——這就是我跟她的初次見面了。
「……她說了，把所有事全都說了出來。例如她的『魔法』、例如她在『商會』接工作，又例如她——殺了我妹妹的事……」
她全部都說了出來。
「為什麼……我當時不下手殺掉她為妹妹報仇嗎？哈哈……我怎麼下得了手嘛。在那個狹小的空間裡拚命求生的她看起來是那麼堅強卻又可憐……雖然她後來經常說自己就算立即去死也沒所謂、對活著沒有丁點留戀，但我認為她的求生慾比任何人都要強，正因如此——」
——她才能一直在逆境中存活下來。
「……所以我下不了手。我是不可能把她殺掉的。看著那副拚盡全力想要活著的身姿……我怎麼可能下得了手呢。這個社會並不公平，可是唯獨努力是平等的。付出努力的人終會得到回報，我如此相信著。不，我是如此希望著……不然，這個就真的是完全沒救的世界了——」
是個沒有希望、夢想和愛的世界。
這不是我所期待的事情。
——男子這麼說道。
「……不過，話雖如此，我確實曾經想過要報復，因此還幹了許多的無用功。但對象不是她——不是這個渴望著生存的女孩子，而是殺意的源頭……嗯，那個名叫做龍字的、和妹妹她同齡的女童。」
好像是商會高層的女兒？
肯定身邊帶著護衛吧。肯定不容易接近她——
「……我是這麼想的。原本我是這麼想著，可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不可思議——不，是極其現實才對。這個世界的現實就像是重型貨車一樣朝我迎面而來，並把我重重地撞飛。」
把我一切的努力都給否定那樣。
讓我見識到世界的真實，還有自身的渺小。
「……為了報復，我想了各種各樣的計劃。但無論哪個都不行，因為缺乏金錢和工具，以及技術。不管如何都先得培訓自己，所以我開始了打工。一邊賺取金錢一邊學習著，順道照顧一下那個無依無靠的女孩子——不是因為同情，只是覺得她很可愛罷了。然後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一陣子。我還以為自己會堅持不下去……不，我是真的已經不行了的。原因是，被我遺留在家裡的母親精神出了異常。」
彷彿缺了某個部件或者掉了一枚齒輪似的——她的腦袋，出問題了。
「母親開始認為妹妹她只是出了遠門，終有一日會自己回到家裡。這是我的錯吧。因為，我把事件的真相隱瞞了，將殺人事件變成失蹤案件……說不定，如果那時沒有那麼做的話，母親她精神就不會出問題了。她就不會——」
——把別人誤認為自己的女兒了吧。
「只要是我身邊的女孩子……她都會將對方視為妹妹本人。那天，在街上我跟她一起的時候碰巧被母親撞見。明明是奪去她女兒的兇手，但她卻將對方當作是我的妹妹。啊啊……『好搞笑啊』，她也這麼說了，不知為何還流著眼淚——在那時我便明白了，原來——」
腦袋裡缺了部件的不只是母親她。
而是——我們所有人啊。
「……哈哈，這真的挺好笑的。可是，真正滑稽的還在後頭。那才是把我徹底否定掉的事件——那時我正在打工，是快餐店的工作，就在我為了不愧那份工資而努力接待著顧客的時候……對，她、那個女孩出現了。就在我的面前，妹妹的同班同學、僱殺手把妹妹殺掉的那個女孩出現了，和她的朋友們一起。」
如果妹妹沒有被殺死的話，現在她會不會和她們在一起呢。
——我當然沒在想這種事。因為我的腦袋早就出問題了，不會去思考單純的事情。
「……我那時在想的是，如果我在她的食物中下藥的話，不就能輕易殺掉她了嗎？就算她身邊有護衛也不會做到為快餐店的食物試毒這地步吧？而我當時確實能下手——只要偷偷地下毒，就可以為妹妹報仇。哈哈……原來報仇是件這麼容易的事情、簡單到不行的事情。那麼，我之前所作的努力到底是為了什麼——我究竟是為了什麼而一直在努力的呢？」
所以說，那全都是無用功。
金錢和時間都白費了。
「哈、哈哈哈……結果我因為躊躇而錯過時機、沒有下到手，然後我不斷說服自己這只是萬中無一的巧合，我的努力不是白費了，這種巧合並不會出現下一次——然而，第二天、第三天——整個禮拜放學後她和她的朋友們都來了。這是快餐店週嗎！？我幾乎想要當面這樣吐槽她們。到最後我還是沒有下手。理由很簡單。」
因為。
到頭來我都只是個軟弱的人。
「哈——在看到擺在眼前的這個兒戲似的現實，我醒悟過來了。自己究竟在做著些什麼蠢事、居然浪費了那麼多資源在無用的事上……我，真是個白痴啊。」
是個無可救藥的笨蛋。
比起報仇，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物吧——
「——如果有的話就好了。雖然不是變得一無所有了，可是我發現原來自己真的沒有任何一件想做的事情……所以，我祈求著，向著不知是不是存在的神明祈求——」
請賜給我重要之物。
——男子他在那段對話中最後如是說道。
１３６８。
以這個編號作為稱呼的她，始終無法看透葎這個人——即使事隔了六、七年也一樣。
「……誒？想問我一個問題？現在我……有沒有得到『重要之物』了？啊……這是很久以前跟您說過的話題吧！真是讓人害羞耶……不過，我可以告訴您問題的答案。」
對。
是的，已經有一堆了。
——男子他現在這麼回答道。
這是個風平浪靜的夜晚。
中秋節的前夕。
在咖啡店裡兩人靜靜地用著膳。在別人看來，他們大概就像是穿著套裝的女上司與下屬在一起吃晚飯吧。
接著，在隔天差不多的時間，她突然收到一封簡訊通知，內容是這樣寫的：『第七位任務失敗，死亡。排名將重新編製。』

…

葎，是「她」 以為自己能夠看透、結果還是看錯了的人。
她忘掉自己原本的名字了。原因有兩個。一是因為她拋棄了過去的那個身份；二則單純是由於不再有人用那名字叫她，久而久之便忘了。
她從連自己都以為會就此長眠的夢中醒過來。睜開雙眼，看到的是令人懷念的空間。這不是她的家，而是帶著某種奇妙氣味的車廂後座。
「晚安——不，對剛醒來的妳這麼說好像不太對。啊，應該是『晚上好』吧——嗨，晚上好。」
「……你這是在幹什麼？」
「在開車送妳到派對場地啊。」
「派對……那是什麼？」
「中秋節晚上的燒烤活動——妳沒好好聽清楚嗎？」
男子說著，從褲袋中取出幾個小型的器材。
是她偷偷放在男子隨身物上的竊聽裝置。
「哈……果然是發現了的嘛。我真像個白痴一樣。」
「…………」
男子沒有回答。她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發現自己換上了外出的便服。襯衫和熱褲加上外套的打扮，非常清爽的秋天裝束。頭髮還有一陣好聞的洗髮水味，是用慣的那個牌子呢。不，重點不是這個——
「擅自替我洗好澡還換了衣服啊，變態。」
「……抱歉。要是害妳嫁不出去的話，我會介紹人給妳的。」
「喂，不要推卸給別人，自己去負責啊。」
「對不起，我喜歡的是鄰班的班長。」
「白痴～！」
躺在後座上的她察覺到了，她的身體已經不再發痛，只剩下一股乏力感。她怎樣都無法把四肢輕易抬起來。
「馬上就會好了，不用擔心。」
「你以為是誰害的……」
她不滿地嘀咕道。
「你還給我餵了藥嗎？只餵了一半？所以才還沒有完全恢復吧。」
「嗯，這樣妳就還不能使用『能力』了。而且——另外一半要在燒烤之後吃。我這是為妳好喔。」
箱型車拐過轉角，然後駛進到一個寧靜偏僻的住宅區，在某棟公寓前停下來。
——到了。
男子通知她一聲後便離開車廂，接著打開後座的車門並把身子探進去。他一下抱起她。
「啊……不行，還是揹吧。明明胸部那麼小啊……」
「啊、喂！你意思是我明明胸部小卻太重了抱不起來、我是隻脂肪長在不應該長的地方的肥豬，你是這個意思對吧混蛋！」
「沒……我倒沒說到肥豬這個地步啊。」
「我身上的是肌肉！所以才那麼重！偶像的工作很需要鍛鍊的，知道嗎！？」
嗯嗯，知道了。
——男子敷衍她，同時揹著她爬上了樓梯。
「沒有升降機？真是棟破舊的公寓耶。」
「不要當著人家面前這麼說喔。她好歹是我的僱主。」
「你最近啊，到底偷偷地在幹著些什麼？」
「在當魔法少女的司機，光明正大地的。」
「哈，白痴。」
「……不，我是認真的啊。」
兩人緩緩地轉著圈往上移動。由於男子即使是恭維也算不上強壯，所以在揹著一個成年女性的情況下爬樓梯看來是有點困難。不過，這時誰都不會在意時間，邊看著風景邊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反而讓人心境平靜，因為今晚可是中秋夜。
掛在黑暗夜空中的，是中秋的明月。
那實在是個非常漂亮的景色。
「——你真是太天真了。」
倚在男子背上的她在他耳邊小聲說道。
「現在不把我殺掉的話你肯定會後悔的。即使這晚我用不了能力去殺人，但明天之後、什麼時候我都能把人殺掉。我會殺，和你親近的人我通通都會殺掉——！」
所以。
在那之前先殺掉我吧。
——她如此說著。聽起來，彷彿就像在渴求著一般。
「……不，妳搞錯了。」
然而，男子卻這麼回答：
「我沒有說不要殺妳啊。我怎麼可能會放過危險的妳恣意妄為嘛。只是，一下把妳殺掉就很沒趣了——妳，知道妳明明身為無敵的『第一位』從業員卻有著哪些弱點嗎？」
「誒……弱點？」
她當然知道。
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
而這天就是她的「弱點」被男子利用了才會落得如此下場。
首先，她使用能力後需要付出代價——也就是要吃藥才能消除胃的痛楚。
然後就是，她經常按錯升降機的樓層、習慣性地按下以前住所樓層的數字。昨晚肯定也按錯了吧。因為沒有那個經理人跟著，所以輕易就中了他的詭計。只是沒想到他為了這種事居然做到那個地步——
之後、除了這兩點之外便是……
「還沒有想到嗎？這世上有一個妳討厭到死卻始終無法下手殺掉她的人。妳不是不想殺她，而是無法殺她。說到這裡，妳應該猜到了吧？」
「唔——不、不會吧？哈，你是說笑的吧？哈哈哈，你真會說笑啊！不、不不不！不、不要……不要！別、別那麼做！你瘋了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唔，我求你了！不、不要那麼做！對不起，是我錯啦！快！快停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發出打從心底的吶喊。
她知道那是比起死更難受的事情。
想要殺死對方卻無法下手——絕對不能容許這種事存在。一直對各種各樣的事忍耐著的她只有這件事無法容忍。
但，與她心情無關，那是她無法控制的。
所以才說是弱點。
——最強無敵的她所擁有的最大弱點。
「不，我說妳早應該察覺到才對……跟我一起去參加派對，之後不就是順其自然的流程嗎？警覺性變低了呢。不過，以妳現在這個狀態也沒辦法吧？」
男子說著，把她的大腿抓得更緊了，生怕她會掙扎逃走似的。
「我啊，想要殺死妳——把『偽裝著真貨的假貨』殺死，然後讓妳以『扮演冒牌貨的真貨』的身份重生。」
妳是「鳳凰」吧？這種事對妳來說輕而易舉。
他說道。
「——妳也是我重要的人之一。我想保護和珍惜妳。之前讓妳感到寂寞了吧，對不起。」
重要的人，以及，對不起。
秋天的夜風吹拂著——在那之中只有這句說話仍殘留在她心裡。
「……明明是你害我現在這樣的！還差點被殺、被強姦了！你還有哪張臉這麼說啊！」
她發出最後的抗議，帶著噴湧而出的淚水。
彷彿要將熱度透過體溫傳遞給他一樣，她不自覺抱緊他的身體。
「對、對不起啦……我是相信著妳能順利脫險的喔。話說，這麼快就能活動手腳了嗎？別、別勒我的脖子……快透不過氣來了！」
「白痴，去死～！」
「好啦好啦——快到了，把臉上的眼淚擦乾吧。」
「唔！我又沒有哭！」
啊，是嗎。
男子冷淡地回應她的逞強——不過，他這時臉上掛著的，是一個與他極其不相稱的靦腆笑容。
他愉快地笑了。
那才是他——名為葎的這個人真正的面貌。
她想起來了。
為什麼會忘記了呢。
是的。
他——雖然看起來總是在裝模作樣，但其實就只是個無可救藥的「笨蛋」啊。
「我好討厭你。你這個人好麻煩！」
她終於把心底的話對他說了。
「嗯，我也這麼覺得。」
然後他這麼回答。
男子的手伸向門把。在門的另一邊便是別的一個世界。在那裡，她肯定也要戴上面具並扮演著角色吧。但是——她好像也不感到厭惡。
對於平時的偶像工作也一樣。
這不是理所自然的事嗎？
要是討厭的話就不會做了，也做不久。
——推開門扉，抬頭看見那漂亮的月光。接著，如同在表演台上一般，全場的人目光都聚集過來。「是魔法少女錦葵啊！？」聽見有誰這麼喊著。
如果，這世上真的存在魔法——不是她擁有的那個只會奪取而什麼都無法做到的能力——如果那種純潔又萬能的魔法真的存在的話，那，自己到底會向它祈求什麼呢？
一定是極其狹隘又自私的願望吧。
例如，希望現在的心情能永遠保持在心中。
「……各、各位晚上好啊！我叫做葎，是月見的朋友。然後這是我的『妹妹』，她身體有些不舒服……是的，她在娛樂圈做著偶像的工作，『錦葵』是她的藝名。她真正的名字叫做……」
哈哈！
這個笨蛋意外地不擅長在多人面前說話，緊張得碰著她大腿的手都出滿汗水了。
——魔法少女錦葵是最喜歡自己哥哥的女孩子（設定）。
身為「他的妹妹」，「她」是不會做出任何傷害人的事的～！
另外，他的發言實在看不下去了。
解救哥哥也是妹妹的職責。她搶過他的話接著說：
「哈囉～大家好！我是『魔法少女錦葵』，謝謝邀請我們兄妹啊～不過呢，我希望大家可以叫我原本的名字就好了～聽好囉，魔法少女錦葵真正的名字是——」


——夢，妳要幸福喔。
嗯……多少知道什麼是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