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匠審【執方為匠】(下)

本章節 9612 字
更新於: 2020-11-03
  本篇CP為 刀匠X女審神者。

  沒錯,就是刀匠,鍛冶小屋的刀匠。

  本篇刀匠非官方刀匠,為私設刀匠,所以不要來問我,為什麼跟別人家不同,因為我家審神者連刀匠都是自備的。

  本篇與前面所有短篇有強烈關聯性,不是純CP,請不能接受者,自右上按叉。

  CP不同,可以自行避開,如果不吃還硬要點,那麼,不管你最後是風中凌亂,還是內酥外焦,我一概不負責。

  官方明言,刀劍亂舞中的付喪神會受歷代使用者性情影響,此設定包括審神者,故,每家刀劍皆會因主人不同而發展不同,覺得不接受的,也請右上按叉,然後去跟官方撕逼,謝謝。

  最後,我覺得刀匠的執念跟饑渴,很好的透過這篇文表現出來了。

  這個本丸,果然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我退遊時幾把刀,未來其他篇就是幾把刀,不會增加。  

  刀匠相關前篇,請點閱。

  【深淵凝視】(上)

  【深淵凝視】(下)




  屋內用以保暖的碳火不曾斷過。

  說也奇怪,曾經生活在高科技文明的時代,體驗過各種便利科技的他,現在居然過起反璞歸真的生活。

  要說本丸沒有半點現代產物,那是不可能的。

  至少,得有沖水馬桶。

  當初她如是說道。

  一點也不在乎,狐之助跟他們究竟要怎麼在這個時代重現沖水馬桶,還不能被該時代的人發現得有多辛苦。

  她就是這樣的一個女人。

  不論是險些墮入鬼道的瘋狂,還是切斷與現世連結時的果決,和歷史修正主義者對陣廝殺的兇狠,又或是將刀劍所化的付喪神緊緊抓在手裡的貪婪。

  她一樣不缺。

  如此理直氣壯,毫不猶豫,也不手軟。

  盡所能抓住想要的一切,同時,不擇手段的保住這一切。

  比起歷史修正主義者,或是檢非違使,她其實更加棘手,就像是一條盤桓的大蛇,陰冷的注視著獵物,偏偏,就是這樣的她,讓他生起了同樣的心思。

  即便不能擁有這個女人,她也得為他所有。

  他不在乎自己是以什麼方式,又或者是什麼手段得到她,也不在意這樣的關係是否扭曲,能否長久,他想要,就去爭奪,如此而已。

  他恨不得撕碎咬爛,再吞進肚子,融作一體,永不分離的女人,此刻就坐在窗邊。

  外頭依然下著雪,她也不過是將那件被糟蹋的一團亂,佈滿各種褶皺的和服鬆鬆垮垮披在身上,莫說沒有保款效果,就連將身體遮的嚴實的功能也沒有。

  她就坐在那裡。

  態度大方,不帶半絲扭捏與羞怯,

  露在外頭的雪白手臂滿是紅紅紫紫的痕跡,全是他在激情溫存時留下的,她一點也不在意的拿著一根菸管湊近唇邊,輕輕的吸了一口,再對著窗外寒冬雪景徐徐吐出。

  不管是還白霧,還是呼吸,在酷寒冬日只能化作白霧。

  乍看之下,就像是她對著夜景吹了口寒氣,帶來片片雪花。

  他看著她的背影,沒能忍住的伸手卻又在即將碰觸到她之際,神使鬼差的手勢一改,轉為攏上她的衣袍。

  驀然施加的重量,讓她轉頭,斜睨他一眼,「怎麼,還想?」

  對象是她的話,無論多少次,他都要的起,也給的起。他心裡無聲說著,人卻是掬起她的一綹黑髮置於唇邊輕吻,「說的好像我腦子裡只有性。」

  「你不是嗎?」

  她的語氣輕描淡寫,一丁點火氣也沒有,就連訕笑或嘲弄也沒有,他卻依然覺得自己心裡有個部份被她傷到,隱隱發疼。

  也許,他是愛她的。

  他不太確定,自己對她的執著和渴望,到底算不算愛,又或者,只是情慾,以及出自病態的佔有慾?
 
  畢竟,他們間的關係不管由誰來看,都不算正常。

  他看似對她無所求,實際上要的比誰都多,就是那個守在她身邊的付喪神也不及他的貪婪,他的給予,建立在她的回報上頭。

  可以欠著,可以拖著,但是一定要還。

  她若不肯,他會毫不猶豫的抽手離去。

  哪怕在這之前,他看起來無比大方,壓根也不介意他們間的付出給予不成正比,但是,該給他的,一定得給,少一分都不行。

  這點,不管是他,還是她,甚至是她的付喪神們都很清楚。

  他在此的原因,在此的價值,繫於她身上。

  說這是種威脅也不為過,當然,如果可以,他更樂意稱之為雙方具有一定共識的利益交換,儘管,對她的付喪神來說,這並不是什麼讓人愉快的交易,尤其是對總是隨侍在她身旁的蜂須賀虎徹來說,更是如此。

  礙眼無比。

  覺得對方礙眼的,不僅是他,蜂須賀虎徹也是,再正確點的說法,應該是,這個本丸裡的所有人,不管是人類,還是付喪神,全都覺得自己以外的存在礙眼至極。

  如果對方能不吭不哼的壞毀或是死去,再好不過。

  偏偏,這樣的念頭,他們只能想,事實上,他們誰也奈何不了誰。

  不管是他。

  還是蜂須賀虎徹。

  又或者是本丸裡的任何一名付喪神。

  必要時,他們甚至會挺身而出為對方擋下致命一擊。

  因為,這是她的希望。

  聽起來很荒謬,感覺也很荒誕,就像什麼狗血偶像劇一樣,你好,我好,大家好,現實卻遠比這更加讓人難以置信。

  有時,他忍不住會想,如果真是什麼逆後宮情節就好了。

  也許他們會在爭奪寵愛的過程,對她失去興趣,或是真的能彼此稱兄道弟的和樂融融,遺憾的是,這是現實。

  持有者對付喪神的影響,遠比想像的更加深遠。

  看看江雪左文字。

  看看宗三左文字。

  再看看燭台切光忠。 

  這個本丸裡的每一把刀都大有來歷,他們受到過於顯赫的歷代主人影響,一步步的造就神格,最後,遇到了她。

  一個揮不了刀,但是卻對刀無盡執念,甚至為其發狂的女人。

  負負得正?

  不好意思,那是數學,不是感情世界,也不是人性。

  執念深重的女人,碰上經由漫長歲月,不斷累積執念,最終得以化形的付喪神,不會是皆大歡喜的結局,而是執念加乘,最終,一塊被拖進無盡深淵的黑暗。

  他欣賞她對刀的執念,也欣賞她在驅使付喪神時的尺度拿捏,饒是如此,世界上怎麼會有像她這樣的女人?這樣的想法不時會自他腦中閃過。

  付喪神對她產生不可言喻的執念妄想,她心知肚明。

  她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將一切牢牢掌握在手裡,同時也讓他們清楚知道,能正大光明走進她寢室,在裡頭徹夜不歸的,只有蜂須賀虎徹。

  也許得再加上折刀鍛造前的燭台切光忠。

  儘管,那已經是過去式。

  他們間曾有的愛戀與悸動,全都淪為神格再造的祭品,也不能否認,燭台切光忠對她依然有著特殊意義。

  就像他沒有告訴她,忘卻一切重生的燭台切光忠,現在是用著怎樣的眼神看她。

  說不定根本不用他提醒。

  他看了她許久,最後,認同她評價的點頭,「嗯,我想。」說話同時,他伸手扯落她披在身上的和服,露出底頭同樣佈滿各種歡愛痕跡的身體。

  她站了起來,迴身一腳踩著他的右肩,側著頭,對著他微微一笑,「還做不膩?」

  她的語調平穩,聽不出絲毫慍怒,就連她眼底的笑意都是那般貨真價實,饒是如此,他依然覺得自己又再一次被她所刺傷。

  他們在小屋裡待了許多天。

  除了必要的進食、睡眠和清理,其他時間,全都用在交媾上頭,他一刻也捨不得離開她的身體,哪怕女人並不像男人那麼容易高潮,他依然樂此不疲。

  即便什麼都不做,他也是緊緊擁著她,不肯放手。

  他抬頭看著她,眼前的女人全身赤裸的站在他面前,就連私密處也因為踩在他肩上的動作,毫無遮掩的映入他眼底,她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女王。

  這樣的她,他也想要。

  他在她的注視下,捧起她的腳,無比虔誠的在腳背烙下一吻。

  她神情莫測的盯了他一陣子,最後發出嗤笑,腳掌自他手裡抽出的同時,再一次將腳掌壓在他身上,用在腳上的力道很輕,輕到幾乎可以無視的程度,他依然順從往後仰躺,對居高臨下的她開口,「操我吧!」

  他的神情無比專注,好似方才說的不是操我,而是虔誠祝言。

  她眼眸微瞇,半晌,輕笑,「好啊!」

  沒有羞赧,也沒有遲疑,大大方方的跨過他身體,坐在他的腰上,一手撐著他的腹肌,笑容不減的再次開口,「只要你想,我一定滿足你。」

  他笑了笑,「不要憐惜我,儘管上。」

    ***    ***    ***

  她睡著時,蜂須賀虎徹來了一趟。

  他應門時,身上不過披了件羽織,就連袴也沒穿的出現在蜂須賀虎徹的面前,和對方打招呼時,他也沒有側身請對方入內的打算,反而堵在門口,「她還睡著。」

  這個她是誰,不言而喻。

  面對他一身抓痕與咬痕,蜂須賀虎徹向來好看的眼眸閃過厲芒,最後像是什麼也沒看見的將一直捧抱在手裡的包裹遞到他面前,「勞煩你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不,這本丸裡只有他跟她是人,其他的全是付喪神,每個至少都是百年歲月起跳,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連續那麼多天,在屋內做了什麼,誰心裡沒有底?更何況,他毫不掩飾自己傲人的資本,歡愛時留在身上的痕跡,大剌剌出現在蜂須賀虎徹面前。

  人與付喪神,這時候其實沒有太大的差別。

  蜂須賀虎徹想砍了他,他何嘗不是如此?不過是表面平靜,拼比誰的演技更高一籌,就像現在,蜂須賀虎徹明明起了殺心,神情卻平靜的彷彿一切都是他的錯覺,就連嘴角的笑意也沒消減一分。

  他則像是毫無所覺的接過包裹。

  包裹裡頭裝了什麼,他沒有問,拿在手裡的重量和觸感,足夠告訴他,裡頭裝著衣物,他拎著自蜂須賀虎徹手裡接過的包裹,看似漫不經心的回覆,「客氣了。」

  這回,蜂須賀虎徹沒有作出其他回應,只是揚著笑容,對他微微躬身便離去了。

  他看著即便是常服也彰顯其華貴高雅的付喪神消失在風雪之中,一聲嗤笑。

  刀肖其主。

  這話果然有點道理。

  蜂須賀虎徹或許沒有自覺,也可能他有,無論如何,他笑起來時,和她有那麼點相像,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露出笑容時。

  任憑他們笑的有多真誠,依然能讓站在對面的他清楚感受到底頭的冰冷與真實。 

  能待在她身邊的付喪神,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一直陪伴在她身旁的蜂須賀虎徹更是不容小覷,即便他看來比一身鮮血的同田貫正國更加溫和,比頹廢中尋求破滅的宗三左文字更加自持穩重,他的本質依然沒有改變。

  至少,在他記憶裡沒有變過。

  他可以放任主人瘋魔般的趴在地上搜索斷刀碎片,可以伴隨她四處尋找奇人異士,也可以讓她頂著一口氣和執念跪在他的住所面前,更可以任由她自殘維持清醒。

  就是她在鬼道走了一圈,成了今天這模樣,他也沒有吭聲。

  即便是和她關係有了實質轉變的現在,他依然如此。

  既深情又薄情,固執而瘋狂。

  多相似的主從。

  他的存在就是一種訊息,代表了她的意志。

  關上門,迴過身時,他發現原本應該熟睡的女人已經醒了,此刻好整以暇的支著下巴,噙著一抹淡笑看著他。

  「蜂須賀來了?」

  「嗯,剛走。」他沒有試著遮掩,或是說謊,只是大方的點頭,並將包裹放到她面前,平淡的不像是剛和正宮碰過面。

  他也好,蜂須賀虎徹也好。

  本丸裡擁有自我意識的存在全是瘋狂的,包含她。

  哪怕眼前這個男人以這模樣和她的伴侶碰面,她的神情依然沒有半絲愧疚和不安,只是淡然的嗯了一聲,解開包裹後,對他抬了抬下巴,「一人穿可是很麻煩的。」

  「你來幫我。」

  不是詢問,而是肯定與命令。

  她不接受肯定之外的其他回答。

  世界上怎麼會有她這樣的女人?指頤氣使的理所當然。

  他這樣想著,人卻走了過去,俯身親吻她的嘴角,用著像是溫存時的繾綣語調,「走之前,再來一次吧!」

  就像他知道的,她不會拒絕。

  「好啊!」她唇角揚起,主動伸手捧起他的臉回以深吻。

    ***    ***    ***

  興許是受到蜂須賀虎徹的影響,也可能是歌仙兼定的薰陶,她所擁有的和服,哪怕是普段著也比一般認知的要華麗許多。

  款式和顏色也與傳統有所差異。

  按理來說,講究風雅的歌仙兼定應該忍容不了這種說是荒謬,不懂得分場合也不為過的無禮行為。

  但是,做出這種事的人換成她時,也許是身為主人的原故,也可能是因為她來自不同國度,有著不同的文化,又或者,這群付喪神接受了時代變異,不再強求禮數規矩,沒有人計較她的不當,甚至有種理所當然的感覺,彷彿她天生該活的如此張揚,不受拘束。

  有這種想法的,顯然不只有他一個。

  於是,不按時節挑選花紋,不按身份挑選款式,不分場合選擇衣著顏色的她,成了本丸的另道風景。

  他們看著她的身影,心照不宣。

  為她穿上衣服時,他突然想起,他曾經聽說,不知道是哪個時代,有位女作家曾經如此寫道,通往女人心的路,是陰道。

  這話並不適用於每個女人,至少,她就是不適用的那一名,哪怕他們上了床,身體契合無比,激情時,抵死纏綿,溫存時,繾綣纏綿,本質上,她還是那個審神者。

  穿上衣服就翻臉不認人,她沒到那程度,但想在意亂情迷時得到啥承諾,或是改變他們真正的關係,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她心裡分的很清楚。

  這只是一樁交易。

  哪怕,她並不討厭他,也不排斥他的碰觸,更不厭惡他們間每一場性事,對她來說,這些依然只是一樁建立在刀劍上的交易。

  無論如何,蜂須賀虎徹帶來的衣服,由他親自為她穿上。

  感覺有些說不出的諷刺。

  儘管他不知道,該感到諷刺的究竟是他,還是蜂須賀虎徹?又或者,以上皆是。

  隨著布料覆蓋,遍佈她身體的歡愛痕跡也一點點被遮掩在底下,曾經在無意間流露出現代氣息的她也慢慢的重歸黑暗。

  為她穿上最外頭的時,他忍不住吻了吻她的肩膀,在上頭留下一枚新鮮紅印,「什麼時候再來?」

  話剛出口,他自己愣了愣。

  這話說的像是青樓姑娘送別情郎。

  面對他不知該說是示弱,還是戀戀不捨的反應,她僅是瞥了他一眼,眼裡沒有半點挖苦或嘲諷,他卻覺得熟悉無比。「這就得看你接下來的表現了。」

  面對渴求主人觸碰的宗三左文字,她是這樣的神情。

  讓江雪左文字拿起本體,殺敵陷陣,她也是這樣的神情。

  重獲神格卻忘記過往的燭台切光忠意圖拉近距離,她依然是這樣的神情。

  就連面對短刀化成的付喪神,她偶爾也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單純戀慕是不夠,人也好,付喪神也好,他們對她有著怎樣的渴求,怎樣的想像,她完全不介意,她甚至可以將自己放在明亮處,讓他們像是在黑夜中被燈火吸引的飛蟲般,不顧一切的朝她飛去。

  終點處,也許是她的一個微笑,或是贊賞的一眼,也可能什麼都沒有。

  無論如何,她清楚的讓每一個人知曉,想從她身上獲得什麼,首先得先拿出相應的代價才行。

  平等的幾近薄情。

  早已知曉她性情的刀匠,對於她的回應並沒有任何不滿,只是無聲笑了笑,接下來為她穿和服的動作更是透著一股細膩。

  他輕輕親吻她的嘴唇,「我期待。」

  站在他眼前的女人,不,此刻稱為審神者更為合適,她眼裡含笑,就連唇角微勾的弧度都是那般含蓄。

  無須彰顯即為存在的審神者唇瓣微啟,「我同樣期待。」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自己是怎麼走到她面前,又是怎麼開口跟她索討報酬。

  那時,她椅著憑具,坐在廊道賞雪,對他夾帶著風雪而來的行為,不過是微微挑眉,沒有太多的表示。

  這就是他們間的關係。

  既近且遠,彷彿隨手撈的到,但又什麼都摸不著。

  他就這麼坐在她附近,直到蜂須賀虎徹為他送來賞雪用的溫酒和小菜,他用眼角餘光看了眼端坐在她身側的蜂須賀虎徹,才徐徐開口,「我還沒拿到應有的報酬。」

  聽聞這話的審神者,不過是瞟了他一眼,不輕不重的嗯了聲,「你想要什麼?」

  沒有討價還價,也沒有試著和他爭論,更沒有告訴他,他早已經拿到了她當時所能支付的金額,只是慢悠悠的詢問,他想要什麼。

  真是奇怪。

  他活在訊息多元的現代,見過各識各樣的女人,銀幕上形形色色的女明星,偏偏,沒有一個女人像她,讓他感到一股說不出的炫麗。

  明明不是什麼傾國城的美女,怎麼一舉一動都帶著豔麗的感覺?

  他看待她的眼神,或許是渴望的、熾熱的,明顯到蜂須賀虎徹無法忽視的轉過頭來盯著他,他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提出他的要求。

  「我還沒得到妳的全部。」

  這話聽起來沒頭沒腦,但他相信,她聽的懂,蜂須賀虎徹也明白他的意思,最好的證明,就是蜂須賀虎徹宛如淺色琉璃的眼眸瞬間銳利了起來。

  和暗動殺機的付喪神相比,身為當事人的她淡定許多。

  只見她不急不徐的拿著煙斗湊至嘴邊,慢條斯理的吸了一口,直到她呼出一口白氣,他才聽見她的回答,「這是憋壞了,想找個人發洩?」

  「你可以回現世一趟,滿足了再回來。」

  她是真不清楚,還是假的不懂,他並不在意,只是伸手抓住她持拿煙斗的手,在手腕內側,能夠感覺脈搏跳動的地方,頂著蜂須賀虎徹幾要化為實體的鋒利目光,落下一吻,「需要我說得再明白點嗎?」

  他想上她。

  她瞇著眼睛,宛如毒蛇盯著獵物的打量他,最後,揚著一抹豔麗過頭的微笑湊到他面前,近的彷彿隨時都會吻上他一樣,呵著縷縷白霧,「沒問題,什麼時候?」語末,她用舌尖舔了下他略微乾燥的嘴唇。

  這個舉動很煽情。

  他險些就要作出回應。

  他按下內心躁動,壓根沒有當著人家伴侶面前約炮的愧疚與不安,神色淡然的開口,「晚點,來我這。」

  她瞇了瞇眼,笑得像是不懷好意的黃鼠狼,將最後的白煙呼到他臉上,「好。」

  他沒有問,她要怎麼安撫身旁幾近暴怒的蜂須賀虎徹,也沒有要求她保證他的人身安全。

  前者,不是他該知道的事情,問了也只是自討沒趣,後者,身為傳說級別卻處處跟政府不對頭,連歷史修正主義者都拿他莫可奈何的刀匠,沒點本事,再多條命也不夠活到現在,更遑論是踏進她的本丸,與她的付喪神天天相見。

  現代的人或許已經不記得了。

  最開始,沒有所謂的研師,也沒有所謂的試刀手,刀匠包辦了一切,不論是鍛刀,還是開鋒試刀。

  斷在他手裡的刀,興許不會比她的付喪神斬斷的刀少。

  毫無阻撓,半點意外也沒發生的回到居住的小屋後,刀匠忍不住發出低笑,每天因為各種小打小鬧,不得不來找他進行維護的付喪神,多到難以計數,幾乎所有付喪神每個月都會為了這種理由出現在他面前幾次。

  有時,他們甚至會沒控制好心裡想破壞對方的衝動,搞出大騷動,把她給驚動了,饒是如此,一旦她真正作出決定,沒有人會違抗她的意志。

  她所鍾愛的蜂須賀虎徹也不例外。

  一如當初他自她身上所看到的。

  她重視刀劍,重視這些付喪神的同時,沒有忘記,他們始終是兇器的事實,牢牢將他們掌握在手裡,半點失控的機會也不給。

  他心情突然轉為愉快,甚至有閒情在她來前,給自己燒熱水洗澡。

  她前來赴約時,打扮的相當隨意,儘管穿著和服,那頭長髮卻明顯像是剛洗好般的垂散在她肩膀與後背,帶著不知明的植物清香,映著身後雪夜,說不出的嫵媚。

  他有些懷疑,她根本是洗完澡沒多久,仗著出浴時的暖意,就這麼穿著單薄的走了過來。

  發現她頭髮裡隱著些許冰渣,似乎是在為他先前猜測作為佐證,他眉頭微皺,連忙側身讓她進屋,同時有些慶幸,自己早早將取暖用的地火爐點燃的行為。

  屋子裡頭正暖和。

  她身上那點寒意,很快就被驅散了。

  待他關上門,轉過身時,她早已倚著憑具,渾身透著一股慵懶的烤起了火,興許是在外頭冷著了,穿著雪白足袋的小腳自衣擺底頭伸了出來,擺在最靠近地火爐的地方。

  也許,該弄個地龍了。

  思考的同時,他來到她身邊,不經支會,也沒有得到她同意的脫去那雙足袋,確定底頭的腳不過是稍微凍紅,等等暖和就沒事時,鬆了口氣,「冷著了?」

  鳩佔鵲巢,比他更像主人的女人,並不急著將腳掌自他手中抽回,懶洋洋的瞥了他一眼,「是冷著了,你來給我暖暖?」

  他們間,從這裡開始。

  沒有半絲羞澀,沒有一點猶豫,由始至終……她的神情表現都是那麼自然,自然的彷彿他們間一直都是如此。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女人?

  既不嬌柔,也不肯服軟,就連這種可以說是無理取鬧的要求,她也沒想過要透過其他方式來抵賴,如此守信,如此殘酷。

  脫掉她最後一件衣服前,他告訴她,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很是矛盾。

  提出這個要求的人是他,痛恨起她的守信的人,也是他。

  他沒有一天不想著,如何將她佔為己有,但是,當事情一旦成真,如他所願時,他又希望她可以對他服個軟、撒個嬌,或是端坐在他面前,與他討價還價,甚至是讓付喪神對他動武也無所謂,只要能讓他打消這樣的念頭。

  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她多些,還是希望她拒絕多些?

  被他脫得只剩一件長襦絆的女人伸手撩開垂散在他額前的瀏海,「我說過,願意付出一切將他帶回。」

  「不管是我認定的一切,還是你認定的一切。」

  哪怕是要她的命,她也會眉頭不皺的同意,只要他能確實將燭台切光忠帶回來。

  他想,他嫉妒的不只是蜂須賀虎徹,還有當年的燭台切光忠,因為他是如此的重要,重要到她願意傾盡所有,直到多年後的今天,依然信守承諾,為他付出一切……

  守信到近乎……不,她原本就是個殘酷的女人。

  不管是對他,對付喪神,還是對自己。

  他如此想著,手卻解開最後的衣結。

    ***    ***    ***

  膩在小屋的期間,他沒有刻意避孕,一次也沒有。

  出乎意料的,她沒有半點不滿,就連異議也沒有,彷彿那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壓根不需要放在心上。

  她表現的越平靜,他心裡的懷疑就越深。

  她從來都不是個粗心的女人,或者說該,面對自己利益時,她看得比誰都要清楚透徹,這樣的她,更不可能因為羞澀,所以默不吭聲。

  於是,在她離去的那天,為她穿好和服後,他意示鮮明的將雙手置於她腹部兩側,低語,「妳說,可能嗎?」

  身心靈魂重新歸還審神者的女人,用著像是看待有趣事物的眼神看著他,最後,露出一抹打從心底感到愉悅的笑容,「我實在訝異。」

  「像你這般聰明的男人,居然會有如此愚蠢的想法?」

  和明明無比想將他劈成兩半卻依然舉止得體,一絲差錯也挑不出來的蜂須賀虎徹一樣,她同樣揚著笑容,妖異豔麗的讓人心底發寒。

  「是我高估了你的智慧?」她宛如逗弄貓犬般,以食指來回輕搔他長出些許鬍鬚的下巴,「還是男人向來天真?嗯?」

  被評價為天真的刀匠一丁點不悅的感覺也沒有,他只是死死盯著眼前的女人,試圖從她的神情中找出一絲端倪,所幸,審神者沒有與他打啞謎的興致,也可能,單純是因為不將話說清楚,未來還得與他在這話題糾纏的緣故。

  原本輕搔他下巴的手指猛地扣住他下顎,「你以為,藥研藤四郎會讓這種事發生?」

  不是蜂須賀虎徹,而是藥研藤四郎。

  幾乎是在她說出藥研藤四郎,他便想通裡頭關鍵。

  她和藥研藤四郎並沒有什麼不可告人之處,也沒有半點曖昧糾葛,但不代表受她影響的付喪神也是同等想法。

  她是個自私唯我的女人。

  受她性情影響的付喪神再怎光明磊落,也會像是白紙染墨般,產生一點陰暗,更何況,經由歲月洗禮,執念累積,最終化形的付喪神,根本不可能純白無瑕。

  他們各自有自己的執念。

  他們不會違背她的意志,不會擅越雷池半步。

  前提是,她不允許。

  一如他們知曉,不管是蜂須賀虎徹,還是任何一名付喪神,她都無法為其誕下子嗣,他們依然不希望有任何一名擁有她血脈的生命誕生。

  更準確的說,應該是……

  就算她沒有延續生命的想法,就算她和付喪神間不可能孕育後代,這群付喪神依然以自己的方法暗中杜絕一切可能。

  提防的不是他,而是所有的可能性。

  專注於眼前的女人,不需要其他存在。

  即便會危害她的身體,他們依然義無反顧的進行,一如她知曉一切,依然默許他們的行為,甚至配合損傷自己的健康。

  她將生育能力作為追加代價,放在支撐本丸平衡的天枰上頭。

  她的付喪神欣然接收這份祭品。

  她是他們的審神者,他們的道標,同時,也是祭品。

  深沉扭曲的執念,雙方制衡,以及她對自己的殘忍,讓這個本該搖搖欲墜的本丸,詭異的穩定了下來,甚至呈現欣欣向榮的一面。

  什麼時候發現的?

  又是為什麼要做到這個程度?

  他一個字也沒提,就像她,明知道送上來的飲食衣物,甚至是生活所需都可能被動了手腳,依然笑納。

  將每一個付喪神緊緊抓在手裡,同時,願意付出一切。

  這就是他看上的女人。

  他沒有為她梳髮挽髻,而是讓她如同來時,一頭青絲披散的離去,就好似,他們間不過是尋常的碰了一面,再平常的道別。

  他雙手環胸,倚著門框目送她離去。

  那個薄情的女人,如同她來時乾脆,由始至終都沒有回頭,就是短暫片刻的猶豫也不曾有過,決然的不留半點旖旎。

  他看著她逐漸消失的背影,無聲輕笑。

  擁有執念的不僅是付喪神,人也亦然。

  終有一天,她會再次出現在他的小屋。

  那天,不會太遠。

  他如此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