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 打工（下）

魔法少女所居住的地方是棟幾層高的公寓。
在外面看起來有點殘舊。對於接受了魔法少女也像普通人一樣需要打工掙錢的這個現實的我來說，已經沒什麼好驚訝的了。
把月見送到公寓門口。已經變得精神奕奕的她再三向我道謝。
雖然平時嘴上對我毫不留情，但對我的感謝卻溢於言表。真是的，明明我覺得自己沒做過什麼值得接受她謝意的事情。我一直都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真不走運，這天也沒遇到妳那個房東嘛。」
「誒，你、你該不會對房東有興趣……」
「……才不是啦。雖然對魔法少女的最終形態確實有些好奇——啊，那邊正走過來的肥肥的大嬸會不會就是她？」
「不……那不是房東。啊、不，你怎麼知道房東她是個肥肥的大嬸！？會讀心的是你才對吧！？」
「說到房東的形象不就是個肥肥的大嬸嘛。而且生了三個孩子的女人，就是那種樣子的吧？」
「誒、誒，真的！？房東她也說過我要是生了孩子也會變成那樣，我本來還不相信……果然，生孩子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啊！」
不，也不一定會變成那樣……
這句話我還是不講出來。看著對生兒育女感到害怕的月見也挺有趣的。相反，目睹魔法少女和誰結婚生子、變成個普通的老女人就很沒趣了。
「妳永遠不變、一直保持著現在這個樣子就行啦。」
我不自覺把手放在她頭上，像對著自己的妹妹那樣地說道。
「都說不要把我當作小孩子了……而且好像十七歲被稱為少女也是件勉勉強強的事情……」
「我什麼都沒聽見～！」
「還有，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肯告訴我那天的事情！？那個晚上，你在那裡究竟在做著什麼！？那才是你一直以來的工作嗎！？」
「啊，說到工作我想起來了。我要趕著回覆別人的電話。跟妳一樣，我最近的儲蓄都快見底了，不能一直跟別人說在忙著做魔法少女司機的工作呢。」
「啊、喂！」
我無視背後的聲音，頭也不回地把身子縮進車廂裡。
「明天的打工也加油吧！世間險惡，這個世界比妳想像中還要噁心幾十倍，萬事都要小心。」
「為什麼總是這麼說！？這個世界才沒有那麼多像你這樣的怪人……應該……沒有吧……？」
看來就連月見自己也開始沒信心了。
自打工起，終於稍微接觸到這個社會的她肯定也見識到了之前從未預想過的事吧。
見識到這世界真實面貌的鳳毛麟角——起碼認識到無論任何事都存在美好和邪惡各一面的事實。
「……喂，是我。這晚有空，可以接受你的委託。」
在已經遠離住宅區一段距離的路上，我用免提裝置對上一個來電進行回撥。
對於這個社會來說並不需要多餘的事物。經過簡短的對話我這晚的行程便確定了。
那是棟老舊的公寓。
比起某名少女的住所殘破得多。
我確認附近沒有錄影裝置後便逕直進入其中。沒有升降機，不過就算有我大概都不會乘搭。
在爬著樓梯的途中，我看到夜空上那輪漂亮的明月。
……啊啊，好像也快到中秋了呢。
莫名地想著這種有些詩意的事情，我戴上手套，用事先得到的門匙打開了門並進到房間裡面。
和公寓的外表不同，房間裡佈置得乾淨整齊，具生活感之餘不失設計格調。
如果說住戶的面貌能夠反映出主人的個性的話，那麼獨自居住在這個房間的那個人肯定是個積極正面、享受獨居生活的人。
雖然不清楚事實是不是這樣就是了。
畢竟我並不認識他，而且也沒機會跟他做朋友。
他人現在就倒在地上，背上正插著一把菜刀。
在這個狀態下還能和他展開輕鬆愉快的對話並成為朋友嗎，我想應該是不可能的了。
那張臉上殘留著驚嚇及不知所措的表情，除此之外就什麼都沒有。
這裡、這個房間沒有滿溢出憎恨、惡意或者別的負面情緒。
寧靜與虛無。
在這裡佇立著的我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聽得到。
儘管房間佈置得那樣整潔漂亮，但一切都完了、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這是已經完結了的世界。
而現在身處其中的我的工作便是要把眼前的這個畫面埋葬掉。
用比較像漫畫的說法來說的話……對了，就是負責為各種各樣的世界送終的埋葬人。
專門處理骯髒工作事後的骯髒從業員。
這就是我在遇到那名象徵著希望、夢想與愛的少女之前，一直以來、即使是如今也在幹的打工。
好了。
那麼現在我該怎麼做才好？怎麼做才能掩飾這個狀況？
總之，首先把那刃部完全埋了進去的菜刀拔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