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案－月有陰晴圓缺04

　　各位30cm、E cup大家安安，有沒有騎車騎到一半忽然被人開槍而且還一直追著不放的八卦？
　　有！當然有！而且就是現在！
　　人稱申瘋子、不怕死的小申頭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危險，他自己怎麼樣無所謂，問題是後面還坐著湯裕源！居然對一個普通人開槍，那群人真的是吸毒吸到頭殼壞去，小申聽見了湯裕源好像在哭，可他沒有時間安撫，大吼：「抓緊，小心不要摔出去！」
　　無視法規與交通號誌大剌剌地在市區狂飆，還真是前所未有的經驗，不過這也是不得已的啊！現在接近傍晚，路上有不少人車走動，小申腦中一片混亂，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裡，該往哪條路去。他只能盲目地蛇行，鑽進大車之間的縫隙多爭取一點時間，幾乎要以為走投無路的時候，他總算看見了一個眼熟的路標──前面就是北區廢墟群了！
　　那是數十座因為產權糾紛而停擺的危樓，面積是全市最大，幾乎像個空城，偶爾會有人去那兒練車。真是天助我也！只要去到裡面，基本就不管什麼交通法規也不用擔心會上新聞了，小申加快速度，一頭衝了進去。
　　「建國，他怎麼往那裡跑啊！」李志龍莫名其妙：「這不是給我們開槍的好機會嗎？」
　　「我管他怎麼想？不過這種事情當然越少人知道越好，他某個方面也是在幫我們哩。」
　　黃建國哈哈大笑，將油門踩到底，跟著駛入北區廢墟群。
　　廢墟群裡是沒有門牌的，依照順序由西向東、由北至南標上英文字母與數字，小申正在A2大道上狂飆。他以前來過這裡幾次，所以對這些路不陌生，可若是外行人就很容易迷路，因為這裡本來要做成高級住宅區，每一棟大樓的長相都差不多。在這裡持續轉半個小時以上，就會產生鬼打牆的自我懷疑，因為不管走到那哪兒都是相同的風景，小申有絕對的自信，多繞幾圈準能把他們給甩掉！
　　湯裕源回頭看了看，有些不放心地：「申哥……」
　　「沒事，我在這裡。」儘管心中還有太多未知數，小申仍這麼回答。
　　這裡是A2，離撞球館最近的出口在E3，這裡聽不見轎車的引擎聲，小申估計自己與他們有一段距離。為了避免暴露行蹤，最好不要再走大道，他騎進左側被黃土覆蓋的巷子，把速度放得很慢很慢，慢到他都能感覺到後座湯裕源的喘息。
　　那幫人不會輕易弄出太大的聲響，不然等於給他製造逃跑的機會，可這樣反而非常危險，因為不曉得他們會從哪裡竄出來。巷子彎彎曲曲不知有多少個拐，兩邊的樓房都很高，完全看不見外面，小申有些緊張，祈禱出去時不會碰見他們。
　　碰！
　　一聲槍響在空中炸開，小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真他媽的不走運！
　　黑色轎車就橫在他們的正前方，搖下的車窗裡，李志龍舉著槍向他喊話：「把東西還給我們！這樣BOSS才會放我回家陪老婆，你累我也累，流氓何苦為難流氓啊──」
　　鬼才要還給你！小申一下把引擎轉速提到最高，激起一陣沙塵，拐彎衝進旁邊的路。
　　黑色轎車立刻追了上來，李志龍在後面一連開了四槍，沒一下打中。
　　「建國啊，子彈沒了！」
　　「用什麼子彈，直接撞他！反正他那是肉包鐵，一撞死兩個，正好！」
　　黃建國早已失去理智，睜著因為嗑藥充血的眼睛，一心只想把骨頭給拿回來。他不知道現在時速是多少，只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飆得這麼快過，周圍的風景越來越模糊，只有面前的黑色重機仍然清晰可見。
　　起風了，長年堆積在斷垣殘壁上的塵土飄揚。
　　兩部車的距離越縮越短，兩百公尺、一百公尺、五十公尺、十公尺……
　　就在幾乎要撞上的當下，重機突然拐了彎，直直衝上靠牆的一輛報廢拖板車，藉著它的傾斜連人帶車飛了上去。
　　黃建國慘叫一聲，已經來不及了，他面前竟是一堵磚牆！
　　傾刻，伴隨著巨大的撞擊聲，無數碎磚裂瓦紛紛落下，彷彿下了一場土灰色的暴雨。黃建國的轎車被淹沒在塵埃中，車頭全毀，冒出陣陣黑煙，裡面的人再無動靜。另一邊，小申和湯裕源也受了許多擦傷，方才掙扎著起身。小申檢查了下自己的車子，因為從高處墜落，毀損得也相當嚴重。
　　現在可不是心疼車子的時候，小申搖搖頭，把情緒給壓回去，掏出手機叫了救護車。
　　「你在幫他們嗎？」湯裕源不解地問。
　　「這是基本的人道救援。」
　　小申打完電話，把手一揮：「我們走吧。」

　　等小申和湯裕源回到撞球館，天已經完全黑了。
　　老早等在那的三人同時站起來，小申沒有多做反應，把裝著骨頭的塑膠袋交給和尚，拍拍他的肩膀：「如雲兄，麻煩你了。」
　　和尚接過骨頭：「不麻煩。」
　　「和尚大哥，你真的要過去嗎？」劉白突然意識到，和尚是通緝犯啊，他這一去，可就不知道要幾年才回得來了。
　　「貧僧這一輩子是來還債的，我欠了太多人，總不能一直躲下去──」和尚對他們合掌：「幾位施主，感謝你們沒有嫌棄貧僧。」
　　「客套話就免了，在裡面聽話點兒，沒準很快就能假釋。」鬍子越給自己和和尚斟了一杯酒：「乾杯。」
　　和尚仰頭將酒一飲而盡。
　　「對了，算命先生，你幫和尚算一下他的未來吧？」劉白用手肘推了推算命師，算命師閉著眼睛沉思一會，說：「請放心，會逢凶化吉的。」
　　和尚欣慰地笑了，提著塑膠袋離開撞球館，走的時候沒有回頭，背後的金龍刺繡在燈光反射下，顯得分外惹眼。直到好多年後的今天，劉白都覺得，和尚那時候的背影，是他看見過最有男子氣概、最堅毅、也最難忘的背影。

　　和尚走後，鬍子越替算命師超渡，讓遺體好好躺回棺材裡，他是從後山出入的，沒有被監視器拍下。沒有了算命師，先前失蹤的學生們也能回來了，估計他們什麼都不會記得，沒能從中獲取利益，鬍子越還是有些扼腕。
　　又過了幾天，劉白在報紙上看見了一則新聞，標題下得簡明扼要──浪子回頭協助破獲沉冤兩年酒吧血案。
　　事情的經過其實很簡單，黃建國懷疑死者喝了酒沒付錢找他理論，兩人越吵越兇，藥性發作的黃建國持刀砍斷了對方的小腿、刺穿了他的心臟，活活把人給砍死。
　　身為管理員的老四要在場所有人封口，替黃建國處理屍體，將它的小腿藏在馬桶水箱，其他部分顧人運往山區拋棄。出於一種心虛或者迷信，老四請人作法將死者的魂魄封在藏腿骨的包間，又將出入口堵上，據傳這樣可避免冤魂報仇。由於酒吧的隱密性，周邊又沒有監視器，事情就這樣被壓了下來。
　　這則新聞只佔了報紙非常小的篇幅，也沒有刊出和尚的照片跟姓名，事件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落幕。
　　「所以，你那個驅魔專線還要繼續做嗎？」劉白闔上報紙，問身旁的鬍子越。
　　「廢話！當然做了！」鬍子越拍了下桌子：「你還得替我多宣傳宣傳，曉得吧？」
　　「我為什麼要幫你宣傳啊！」
　　「你是咱工作室的成員，當然要負責宣傳。」
　　「我什麼時候變成你們一夥的了，你跟申哥一起不就好了嗎！」
　　「小申還要送貨呢，他沒空，我這不就找你了唄？」
　　可惡……劉白暗暗罵了句，心裡卻挺高興的，怎麼說，鬍子越總算肯告訴他多一點事情了？他總算能打入他們的圈子裡了？他想不明白這種複雜的情緒，嘆了口氣決定不再多想，學著鬍子越的樣子搓食指跟拇指：「那我也要分紅喔？」
　　鬍子越差點沒昏倒：「都說上分紅了，你這小子從哪兒學來的？」
　　「跟你學的啊。」
　　「好吧，咱先別聊這，那什麼……我請你吃頓飯去。」
　　劉白一下子笑開了：「真的？那我要吃火鍋。」
　　「行！」
　　鬍子越收拾起書包，幸好趕緊轉移了話題，等到吃完飯，劉白估計也就把分紅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了吧。其實日子就這樣一直平凡地過下去，也沒有那麼壞……他抬頭看了天空一眼，覺得今天的夕陽特別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