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正在萌芽的衝突
本章節 10318 字
更新於: 2020-10-17
「啊!!!」
寧靜的清晨中傳出一聲劃破寧靜的尖叫聲。
一名婦女臉色蒼白地蹲坐在地上,恐懼帶來的視覺衝擊使胃酸翻江倒海地翻覆著胃,頭暈目眩地連坐著都覺得吃力。
路過的民眾們被這聲尖叫聲吸引,紛紛前來安撫婦女的情緒,並詢問婦女究竟怎麼了。
婦女沒有任何應答,她悶著氣,緊閉著雙眼,指向了眼前那噩夢般的暗巷裡。
眾人毫無預警地轉過頭一同看向那未知地暗巷——只見整條巷子內積滿了乾涸的血漥,倒在血漥上的多具屍體們被某種手段切的四分五裂。當清晨的暖陽漸漸轉向冰冷地暗巷內,照亮的一幕更是令眾人直流冷汗。
那純白如雪的肌膚宛如清澈透析的玻璃,因為不明術式的緣故,導致身上的皮膚都變成透徹的水晶,能夠透過皮膚直接看到體內那些靜止不動的臟器,在鮮紅的血泊中,躺下的是多具透明雕像。
那簡直……就像是以玻璃雕刻而成的人體雕像。
一件件破爛不堪的斗篷漂泊在血池上,碎裂地兵器散落一地,作為一張張恐懼神情的陪襯品,看起來格外的適合。
眾人被這一幕嚇傻愣在原地,心中無法抑止的恐懼如電流般竄流全身,就連因為驚恐而大叫的力氣都沒有,畢竟窒息般的詭異氣息正壓迫著眾人的胸口,沉悶且沉重。
而這整個唐突的事件,成為埃利爾城鎮內某一個恐懼的傳聞。
忙了一整晚的蕪打開了衣櫃,拿出浴巾並擦拭著剛盥洗完畢的身體。
壯碩的肉體一覽無遺,蕪只在腰間綁著一件浴巾,便將浴室門關上,一邊擦乾濕潤的頭髮,邊朝自己的桌椅走去。
剛洗乾淨的法袍還掛在椅背上,放置在床邊的純白手套上還殘留著些許血跡,書桌上還放著昨天實戰課時,自己為班上同學填寫的分數表。
正要拿起法袍穿在身上之際,蕪不禁好奇地再次掃過分數表,接著那不解的目光又停留在表上的某一處。
一條顯眼的成績再次讓蕪目不轉睛的盯著。
「凱拉……嗎?」
此時,久違熟悉的耳語又從腦中傳出。
「怎麼了嗎?小子,你從昨天似乎就對這孩子很在意了。」
那是尼克斯的問題。從略為高昂且輕鬆的聲音來看,祂似乎很高興。
不過高興也是自然,畢竟昨晚尼克斯可是一口氣收穫了將近三十幾個的靈魂,這算是久違的大豐收。
身為冥王的尼克斯並沒有權力干涉人類的生與死,只能接管人類死後的所有事情,這便是冥界的規定,也是尼克斯唯一無法跨越的鐵則。即便祂將靈魂視為珍寶,甚至狂熱於收集靈魂,不過規定的束縛仍然讓他有所警惕。
然而,若是經由蕪之手收割這些靈魂,這並不違反這惱人的規定,縱使尼克斯唆使蕪殺害人類,只要不是尼克斯親自動手,便沒有違規的問題。
肉體失去作用之時,靈魂便會自動歸回冥界。不過這些靈魂的歸屬並不一定是在尼克斯手中,倘若蕪使用了「冥界魔法」以外的手段殺害人,其靈魂便有可能跑到其他小冥神的手中,雖然身為冥王的尼克斯仍可以有權拿回靈魂,但這之間的過程將會變得繁瑣且不必要——這也就是為甚麼尼克斯堅持蕪要使用「冥界魔法」動手的原因。
此時再回到蕪所思索的事情,凱拉的成績仍然讓他十分掛心。
「恩……沒什麼,只是覺得這孩子……似乎有點厲害過頭了。」
「厲害過頭?拿到A+的學生又不只有她,為何單獨對她抱有疑心?」
「的確,說到A+,伊芙同樣也得到相同的成績。但最讓我在意並不是成績,而是她所持有的能力,也就是她體內同時蘊含著兩股元素。」
「妳是指她具備『水』與『火』元素這件事情嗎?」
若有所思的蕪點著頭,接著他終於將心中的疑問解釋給尼克斯聽。
「還記得當初我們先前與侯爵對峙的那一次嗎?那時對方有個披掛著斗篷的神秘人,因為光線與帽子的關係,我沒能看清楚她的樣貌,但有一點我非常確定,就是那個人同樣也能操控『水』與『火』兩種元素。」
「也就是說,你懷疑這女孩就是那天的那個神祕人嗎?」
一句直白的猜測,蕪沒有當即表示否定,但也沒有半點同意。這猜測早已困擾著自己一整天,當然也不可能隨隨便便的就做出結論。
在史塔芬平原上,大約百分之九十的魔導師體內只蘊含著一種元素,百分之九的魔導師體內蘊涵著兩種元素,而剩餘的百分之一則擁有三種以上的元素。若是用整個史塔芬平原的人口去計算可以得知,其實同時持有兩種元素的魔導師並不算很稀有,至少比預想中的還要多。
不過擁有並不代表每個人都能夠順利且完美運用體內的每一道元素。在持有複數元素的魔導師中流傳著這麼一句話——「即便體內存在著兩種以上的元素,並不等同於每道元素的強度相同,人體內一定存在著主要使用的元素與作為次要使用的元素」。
這句話出自於聖歌德學院所使用的教科書——「元素學」之中。雖然只是經過調查統計所得出的結果,但就理論與邏輯來看的確不無可能,甚至可以大膽推測,其實這些持有複數元素的魔導師原本體內只有單一元素,但因為某種原因而使體內產生其他元素。
倘若以這個理論來推測,當天與自己交手的那個神祕人,她似乎相當熟練於同時操控「水」與「火」兩種元素,依照那樣的技巧來看,並不像是一般學生能夠駕馭的技術。
然而在昨天早的演練中,那具吸收凱拉元素的木偶只吸收了微量的火元素,其微小的程度就連「增幅石」都沒能顯現表示火元素的鮮紅色,只有滿是碧藍的水元素,這也證明了凱拉體內的火元素十分薄弱,而她在演練中的確也只使用水元素進行應戰。
這樣對比下來,神秘人與凱拉的實力並不相襯,即便凱拉有意隱藏實力,但無法控制的增幅石卻也證實了凱拉的實力。
況且還有一點令自己遲疑的問題,當時自己使用了地獄之火奪去神秘人的右手靈魂,雖然不是直接抹滅整個人的靈魂,但只要失去了部分的靈魂,必然會使一般人失去理智甚至進入空蕩的失神狀態。這種人別說是走動了,就連能不能安然說話都是問題。
假如凱拉真是那個神秘人,那她完全不可能能夠開心的與自己幽會,甚至活潑地在商街裡到處亂跑。
實在太匪夷所思了,當然這一切也許只是巧合,更可能只是自己的多慮,不過心中總有個不靠譜的直覺,總覺得凱拉就是那個身穿斗篷的神秘人。
窗外的晨光照映在桌上的分數表上,蕪再次將目光回到分數表上。
此時,尼克斯無意間轉移了話題,好奇地向蕪問道:
「不過這都甚麼時候了,為甚麼夜閣還不回來呢?對他來說殺掉一個失明的人類應該很輕鬆吧?」
「的確是,但我相信夜閣有著自己的盤算。」
「盤算?」
又是一句不解的解釋,蕪暫時拋下剛剛地煩惱,猜測著夜閣目前的進度。沉穩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的滿意與期待,貌似夜閣的全部行動早已在蕪的預測之中。
「那天我之所以會向夜閣下達『奪取侯爵首級』的命令,單純只是個幌子,其用意我並沒有當面說出。」
「幌子?你這麼做的意義是?」
「很簡單,相信按照夜閣的觀察力應該也察覺到了,這間學院的院長,也就是『芙羅爾』,她看似正在幫助我們剿滅敵方,但實際上,她表現出的種種行為卻讓她的立場劃上一個大問號。」
「難道你故意下達一道假命令就只是為了騙過芙羅爾,實際上你並不是要殺掉侯爵嗎?」
蕪點著頭,在沉默中回應了尼克斯的猜測。
「那麼你到底想讓夜閣做些甚麼?難不成你要俘虜那個失明的侯爵嗎?」
「這也不全然。老實說,我這命令只是為了考驗夜閣的能力而已。在那天被我責罵過後,夜閣似乎不敢再任意行事,這對我來說當然是件好事情,不需要再提心吊膽的想著這些不受控的神會做出甚麼事情。不過這一切也只是我的臆測,實際上夜閣雖然看起來收斂,但自主性仍然不足。」
「所以說你這命令其實只是想讓夜閣自己辨別事宜,再見機行事的意思嗎?」
「恩,可以這麼說。雖然一切都是賭注,但見夜閣至今還沒回來,在撇除掉他遭遇不測這種不可能的事情之外,看來他現在正再靠著自己的思維替自己找尋真相。」
難掩著滿意的情緒,對這人類感到有些佩服的尼克斯徹底地感受到這份情緒。在第一次的見面時,自己原本以為蕪只是個不諳世事的王子,沒想到在那羸弱的外表內,隱藏著可貴的遠見與勇氣。
回到話題上,尼克斯已然理解了蕪下達這命令的目的,但卻不理解,為何要騙過芙羅爾這件事情。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為甚麼要在那女人面前下達假指令,那女人做了些甚麼讓你如此忌憚?」
這道問題似乎早已在蕪的預料之內,在接收的問題地當下便直接道出自己的分析。
「最初我與芙羅爾索要黑蛇資料之時,我的原意只是想要有關黑蛇歷年來在埃利爾所幹過的壞事,然而她給我的資料,卻是黑蛇據點的分佈與勢力所在,也就是一開始芙羅爾給予我的那份卷軸。在過目的當下我感到非常震驚,裡面的內容之詳細,完全不像是派遣臥底分析出的資料,反倒像是原本就知道的內情。」
「喔?」
頓時恍然大悟的尼克斯發出滿是興趣的驚呼聲。但在感到興趣之餘,尼克斯也中立的表示出自己的見解。
「不過那個女人似乎能力並不弱,也許她靠著自己的力量挖掘出這些內幕的,這應該不奇怪吧?」
「恩,這樣看起來的確有可能是她親自奪取的資料,不過若是這樣想,事情也不太對勁。因為她既然有這樣的實力,那為何不親自動身清除這些勢力呢?」
「呃……會不會是對方勢力過於龐大導致她一人無法有效清剿?」
「我一開始也是這樣想的,但在昨天與凱拉在商店圈內幽會時,我突然頓悟一件事情。在埃利爾這座城鎮內,除了聖歌德學院外的商店圈屬於芙羅爾的勢力之外,其餘的地區都還在黑蛇的手掌心之中。據九狗羅先前所說的,『這整個商店圈本來就是聖歌德魔導學院所屬的勢力,也在芙羅爾的保護之下』。也就是說,這片淨土並不是從黑蛇手中奪過來的。」
「也就是說……她壓根就沒有試圖從對方的手中搶奪九狗羅的勢力,但卻不斷得到敵方的資訊,且是在毫無交鋒的情況之下?」
話頭至此,一切的癥結點使尼克斯終將說不出理由,原先中立的看法也逐漸向蕪的猜測倒去。
兩人的猜測不約而同的重疊——或許芙羅爾的勢力是屬於黑蛇,而學院長的身分也只是個假像。
這一刻,尼克斯的疑問步上了與蕪相同的思維,不解的祂再次發出疑問。
「可是那女人不是九狗羅的朋友嗎?這件事情九狗羅不可能不知道,況且若是她與黑蛇有任何一點友好關係,她也沒有理由壓抑住商店圈的價格水準,甚至保護學院內的學生啊?再者,她更沒有理由委託你清除黑蛇的勢力啊?」
一連串的疑問讓蕪不禁笑出聲來,以既無奈又好笑的心語回道:
「你看吧,這就是我這幾天會這麼困擾的原因了。我之所以會困擾不意外地都是被這些不合理的事實困在原地,你所說的這些疑問正是我先前所不解的疑問,這樣一來你應該也理解了吧?」
「這……」
「總而言之,雖然我想要盡快解決這裡的一切,但事實比我想像中的還要複雜。我認為九狗羅是知道這些事情的,他雖然看起來放蕩不羈,瘋癲不正常,不過實際上卻是個出乎預料的聰明人,這點從他能夠統御整個艾恩克金融的能力來看就可以得知他那雙眼睛已經看到很遠的地方了。相信他將我送來這裡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此時蕪切斷了與尼克斯地意識連結,同時意識也回到了現實中。他看了眼放在桌上的懷表,不早的時間令蕪站起身來,將地獄之火凝聚在右手中並靠近晾在椅背上的法袍,加速烘乾的時間。。
潮濕的法袍在地獄之火的烘乾之下,水分子快速的蒸發,不一會法袍便恢復了亮澤。
確認著衣服烘乾完畢後便右手一揮收起掌心的地獄之火,快速的穿起法袍並拿起桌上的分數表,蕪轉身離開了房間。
外頭的鐘塔敲起今日的第一聲,蕪獨自走到四樓的導師辦公室。
辦公室內瀰漫著一股清淡的茶香味,以及濃濃的書香味。
這裡便是「二年級導師辦公室」,也就是每個二年級導師的共同辦公處。
大片的石英地板上擺滿許多書櫃與辦公桌,茶水間設置在辦公室的最深處,茶水間內擺著高級沙發與大理石茶几,甚至還有休息用的躺椅。各張辦公桌緊貼著,桌與桌之間只隔著一張木製隔板,有點缺乏隱私感。
蕪的到來讓在場的老師有些排斥,各個傲慢的眼神朝蕪投去,但蕪並不在乎,繼續找著自己的座位。
找了一段時間後,蕪最終走到了一張空蕩蕩的座位上,也就是他自己的座位。
從剛來到學院到現在,自己還未來過這裡,自然也不會有任何私人物品出現在自己的座位上。原因是自己在空閒之餘不是動身前去剿滅黑蛇的勢力,就是往學院內的圖書館待上近半天。
這樣也導致自己來這間學院教書近一個禮拜,卻還未踏進這間辦公室半步。
蕪拉開木椅,檢查著自己的座位是否有異樣。而這時,蕪的左邊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欸?福特斯,你終於來啦?」
目光向聲源看去,那雜亂的畫面與自己空蕩蕩的座位相比,簡直就像個垃圾場。
成堆的卷軸雜亂的疊在地上,桌面都是乾掉的墨汁與久久未寫的毛筆,散亂的食物與空酒瓶也快將整個桌面佔滿。木椅上放著渾然酒氣的大衣,還有一條破舊的絲織圍巾。
這小型垃圾場的主人正是漢斯,他正握著筆批改考卷,同時也精神飽滿的向蕪打招呼。
這個邋遢的模樣,還有毫無章法的環境,簡直不像個老師。
「您好。」
蕪選擇無視漢斯身邊的垃圾,親切的向他打招呼。
「我還在想你甚麼時候要來整理你的座位,沒想到你這就來了。」
「是啊,不過我也沒什麼東西好帶來的,恐怕這空蕩蕩的畫面會一直保留到學期末。」
「啊哈哈,你還真是個簡潔的人,跟我一樣呢。」
瞄了眼漢斯身邊的垃圾堆,再瞧著漢斯一臉得意的臉龐,心善的蕪還是選擇不吐槽他。
不顧辦公室其他人的圍觀,漢斯仍然豪爽地笑著,並與蕪談天說地,就好像是故意給其他導師看得一樣。
蕪輕笑一聲,靜靜地聽著漢斯的笑聲,同時坐在那張乾淨的椅子上。
這時,漢斯像是突然想到了甚麼,停止了笑容並從一旁的書堆中拿出一張用料珍貴的羊皮紙,照這料質推測似乎是學院高層傳達下來的公告書。
果不其然的,整張潔白的羊皮紙上只寫上幾行字,浪費的程度證明了那正是傳達消息的公告。
「對了福特斯,這是今早學院長向全體導師發下的公告,全部應該就剩下你還沒過目了。」
「喔?我來看看吧。」
蕪接過漢斯手中的羊皮紙,並認真的看著羊皮紙上的內容。
這個是!?
「近日許多官邸與各處傳出連環殺人事件,其重大死者分別為——埃利爾鎮長、五名侯爵以及近百名衛兵喪生。目前已知兇手所使用的魔法為——『毒魔法』、『蟲魔法』以及『分裂魔法』。鑒於此事的出現,請校內導師注意學院的情況,並保護學生的安危。芙羅爾院長——上。」
蕪小聲的默念著,面不改色的看著公告的內容。
這個芙羅爾,擺明就知道兇手就是夜閣,還故意傳出這種公告,到底是幾個意思……
但是按照上面所寫的內容,難道夜閣沒能看出自己的想法嗎?難道是自己太有自信了嗎……
「恩,我看完了。」
蕪壓抑住心中的疑問與擔憂,面帶微笑的輕點著頭,並將手中的羊皮紙還給了漢斯。
「這兇手感覺有點厲害呢,不僅使用『毒魔法』跟『蟲魔法』這種冷門的超物質魔法,還會使用高難度的『分裂魔法』,看來有點棘手呢。」
「是啊。」
故作詫異的蕪只是點著頭回應著漢斯的話,心中對於夜閣的行動滿是擔心。
陡然間,辦公室的大門突然傳出一聲激烈的敲門聲。
大門緩緩打開,眾人往門口看去,只見芙羅爾帶著伊芙走進了辦公室。
晃頭晃腦的芙羅爾似乎在尋找著甚麼。當她看見蕪後,露出得意的笑容。
「福特斯先生,請你跟我一起來吧!」
芙羅爾往蕪的座位大聲一喊。
「漢斯,學院長似乎有事情找我,先失陪了。」
「嗯!你去吧。」
蕪將分數表放在抽屜內,並往芙羅爾的方向走去。
當蕪走出辦公室門口後,那擔憂的眼神觀察著蕪,確認安然無恙後,放下心來的伊芙不免露出釋懷的笑容。
雖然知道蕪的實力不會被那種殺手打敗,但自己仍會擔心著蕪的安危,整晚都焦躁地睡不著,滿腦子都被蕪占滿。
「找我有甚麼事情嗎?學院長?」
「嗯!你等會就知道了。總之先跟我來一趟院長室吧。」
「恩。」
看著芙羅爾詭異的微笑,蕪的心中總有種不妙的預感。
一路上,毫無話題的三人沉靜地走著。而蕪注意到了身邊的伊芙,黑眼圈重得如熊貓似的,走路也有些晃悠。
「伊芙,你身體不舒服嗎?」
「呃……啊!沒什麼。」
伊芙的臉頰微微泛紅,深吸一口氣後,故作精氣的繼續走著。
「哈哈,伊芙那孩子可是替你擔心到一整晚都沒睡,怎麼可能會沒事情。」
「學院長!!」
潔白的臉頰瞬間紅通,疲倦的睡意也抵不過害臊的情緒,伊芙瞬間精神百倍。
「是嗎……說到這個,院長你找我是為了昨晚的事情嗎?」
「很可惜的,並不是。雖然我對昨晚的殺手也很有興趣,但接下來的事情,肯定更有意思。」
「難不成……夜閣嗎?」
「叭叭,這也錯喔!」
「不然會是甚麼大事?需要你要親自來找我?」
「我不是說了嗎,到院長室內就知道了啊。」
「……」
實在拗不過芙羅爾的蕪閉上了嘴保持沉默,快步緊跟在芙羅爾的身後。
當三人即將抵達院長室門前之時,隱隱的爭吵聲從門內傳出。
芙羅爾緩緩打開門,映入眼簾的一幕給了這爭吵聲一個簡潔有力的解釋。
只見自己的學生——凱薩正與一名身穿軍袍的壯漢站在一起,凱薩得意地瞪著剛進門的蕪,而一旁的壯漢則怒視著蕪,似乎早已知悉自己,然而眼前的這名壯漢自己全然不認識。
值得注意的是,那名壯漢與芙羅爾一樣,胸前都別著一枚薔薇徽章,似乎是個特殊的身分辨識物。
「你終於來了,混帳C級導師。」
一聲粗糙的叫囂聲從壯漢口中說出,不論是語氣或是臉色都非常難看。
門外聚集著許多偷聽的導師,其中就包括漢斯。
院長室內的氣氛十分尷尬。
坐在凱薩身旁的這名男士表現出毫不掩飾的怒髮衝冠,而凱薩則是一臉傲慢的神情,倚著這股氣勢目中無人的瞪向了站在一旁的蕪。
一臉稀鬆平常的蕪看起來就像是犯了錯的小孩,靜靜的在一旁罰站,受著這名男士的怒氣。
反倒是蕪身旁的兩人比當事人還要緊張。神情緊張的伊芙以及快要哭出聲的諾亞被這沉重的氣氛搞得連呼吸都不敢,作為中間人的芙羅爾則淡定的坐在座位上,喝著熱茶打算看著好戲。
當這一陣凝重的氣氛僵持一陣子後,一道粗重的怒罵聲先行吼出。
「你這個C級導師竟然敢給我們家的寶貝兒子打出A-的這種難堪成績!到底是誰給你的勇氣?」
粗暴的怒吼聲快要震破在場所有人的耳膜,震得連茶几上的熱茶都差點濺出茶杯外。
這男子留有濃濃的八字鬍,一頭烏黑卻粗糙的中分因捲髮的關係,看起來有點像流浪漢,彷彿猛獅的眼神時不時流露出殺氣,給了伊芙與諾亞不少的壓迫感。
一身笨重的鐵甲包覆著壯碩的身材,個頭看上去超過兩百公分,噸位更是將近兩百公斤,與粗魯的吼聲相襯十分合適。挺起的右胸口上別著與芙羅爾相同的薔薇徽章,那是自來到這座城鎮以來,第二個掛上薔薇徽章的人。
看來他們倆個應該有些淵源。
面對氣勢洶洶的責問,蕪沒有一點害怕,更沒有表現出半點歉意。保持的仍然是遊刃有餘的自在。
「不好意思,我認為A-算是很不錯的成績了,我不懂您與凱薩同學會如此不滿意?」
見蕪不打算道歉,男士便打算靠著身分地位脅迫著蕪。
「小子,你可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
「哼!既然知道的話……甚麼?你說不知道?」
蕪面不改色的點著頭,從一開始就很從容的他就毫不避諱地看著男子的雙眼,絲毫不畏懼。
男子有些愣住,他轉過頭瞪向芙羅爾,不滿的問道:
「臭女人,難道你沒跟這傢伙講述我的來歷嗎?」
「誰知道呢~」
一聲戲謔的口氣敷衍了男子的問責,雖然碰了壁而略顯尷尬,但男子仍然不改一臉憤怒的臉神,繼續著渾身的霸氣。
男子將目光重新放回蕪的身上,使盡丹田的力量威嚇道:
「聽好了!我叫做『麥格倫.迪爾科特』!是這座城鎮的副將軍,也是『薔薇騎士團』的副團長。身旁這傢伙就是我的親兒子。他可是我親自培養的,他的實力我非常了解,絕對不只有你口中所謂的A-,更何況你還只是個C級導師,完全沒有實力能夠評斷我的兒子!」
薔薇騎士團?難道他們倆別的胸章就是這個的代表嗎?
先不說薔薇騎士團究竟是怎樣的存在,依他口中所說的「副將軍」應該是隸屬於政府的職位,也是遵照艾恩克王國的配發擔任埃利爾的官職。照著這樣的邏輯,眼前的這人也有可能與黑蛇有半點的關係。
打量著迪爾科特一番後,蕪竟突然低下頭,誠摯的道歉著:
「恩……我明白了,這件事情的確是我的錯。」
這番舉動讓一旁的伊芙與諾亞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震驚的原因並不是蕪的主動認錯,而是他在知道對方身分後主動貶低自己,這樣的舉動可不是她們所認識的老師。
見蕪終於願意認錯,迪爾科特也緩和了他的口氣,一旁的凱薩更是小人得志,得意的露出勝者的微笑。
「知道錯就好了,這件事情我就勉強原諒你。還有啊,你這個C級導師恐怕不適合在這裡教書,我想我能幫你調至其他不錯的學院,如果要的話……」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甚麼?」
錯愕的迪爾科特沒繼續說話,凱薩也不明所以的盯著蕪看。
「恩,我所謂的錯誤,是指我未明說貴將軍之子——凱薩得到A-的理由。」
「蛤!?」
伊芙與諾亞都被老師的這番說詞逗笑,雖然不理解蕪的想法,不過瞬間覺得前一秒誤會老師的自己就像個蠢蛋一樣。
蕪忽略了氣的臉紅脖子粗的迪爾科特,淡定的解釋道:
「首先,貴家的兒子的確在使用火元素的方面十分卓越,不僅能熟練地使用『擬態魔法』,對於戰況的判斷也相當即時正確。但相對的缺點也十分明顯,攻擊手法實在太單一了。以同齡人來說,能夠這麼熟練於『擬態魔法』,原因只有兩個。要嘛就是天才,不然就是耗費大量的時間在訓練。相當然爾,經過我的觀察,凱薩同學並不是這方面的天才,這樣的話問題也就顯而易見,要是對手封鎖住『擬態魔法』,凱薩同學便會因此陷入困境,最終導致戰敗的發生。這也就是我給凱薩同學A-的理由。」
絲毫不慌的分析加上面不改色的神情,蕪那沉著冷靜的氣勢瞬間壓過迪爾科特,凱薩也失去先前的得意,臉色逐漸難堪。
這般的解釋頓時讓現場的主導權轉移到蕪的身上,而迪爾科特轉瞬間從「指責者」淪落為「鬧事者」。
一旁的伊芙與諾亞不禁在心中佩服著老師的洞察力,兩人從未想過只是短短一堂實戰演練,竟能看出凱薩的優點與缺點。同時佩服的眼神轉向一旁氣憤卻無言以對的凱薩,剎那間也忘記一開始的壓迫感,變得有些想笑。
外頭偷聽的老師都聽傻了,迪爾科特可是埃利爾鎮中最強的戰士,如今卻被一個C級導師說教,甚至不給一點面子的揭露孩子的缺點,這老師還真的是有勇氣。
早已氣得爆出青筋的迪爾科特沉默不語的盯著蕪,在一番解析過後,院長室內陷入一片寂靜的冷場。
「這樣你應該也明白了吧?迪爾科特,既然我們的老師都這麼說了,你也該死心了吧?」
芙羅爾譏笑著迪爾科特,語氣十分的輕浮。
此時,迪爾科特突然憤怒的捶打桌面,一陣強大的拳氣爆發,茶几上的茶杯都應聲破裂,木幾也瞬間破裂。
他站起身來,帶著渾身的殺氣站在蕪的面前,怒火中燒的雙眼瞪著毫無情感的雙眼,暴怒的情緒如同沸騰的鼻息,不斷噴在蕪的臉上。
「豈有此理?區區一個C級導師就應該乖乖的聽從上級的指令,我本來還打算饒過你,甚至幫你找尋適合你的出路,沒想到你這麼不珍惜!」
「不好意思,事實就是如此,即便您位居高權我也沒辦法睜眼說瞎話。」
「是嘛……你打算硬撐到底啊!」
迪爾科特大笑一聲,便向芙羅爾說道:
「臭女人給我聽好了,明天中午我將舉辦全鎮性的公開格鬥賽,開放給學院內的師生觀賞,而表演者……」
迪爾科特再次將怒不可遏的眼神瞪向蕪。
「就是這傢伙跟我!」
此話一出令在場所有人驚嘆一聲,連在外頭偷聽的導師們都驚訝不已。
意識到嚴重性的凱薩急忙起身抱住迪爾科特的右手臂,試圖緩和父親的憤怒。
「父親!您這樣實在不好啊!一名堂堂的副將軍跟一個區區C級導師單挑,這可是會引來閒話的!」
「臭小子!大人在談論,小孩就給我乖乖閉嘴!」
「是……」
芙羅爾輕笑一聲,她翹著腳,手拖著腮幫子點了點頭,默許了迪爾科特的要求。
「聽好了!要是你贏的話,我便會在埃利爾的廣場中央設下全鎮的宴席,並當眾向你跪下道歉,以示我的無禮。不過倘若你輸下這場比賽,我便要銷毀你的導師證照,並將你下放到最下層的奴隸!」
充斥著自信與傲慢的條件從憤恨的迪爾科特口中說出,令除了蕪與芙羅爾以外的所有人感到無比的震驚。
即便老師再怎麼強,迪爾科特可是擁有與傳奇劍士——格羅薩爾持平的水準,這實力水平恐怕是天差地別。
現場的氛圍十分不對勁,伊芙與諾亞都為老師冒著冷汗,凱薩也難掩一臉的懼怕,自知一且事情的開端就是因為自己的無理才誘發這場戰鬥。
漢斯臉色也顯露出不常有的擔憂,對方可是城鎮的副將軍,也是薔薇騎士團的副團長,不論怎麼說,蕪的勝率實在是微乎其微。
望著迪爾科特的怒顏,蕪雖然看起來冷靜,其實心中非常糾結。
若是自己能夠擊敗迪爾科特,也許能靠著這場戰績鞏固自己的職位,但也有可能會引起政府不必要的注意。況且對方的身分絕對與黑蛇脫不了關係,若能在戰鬥十套出一些線索,絕對能幫助自己剿滅黑蛇。
但同時——自己其實不太想答應這場賽事。
畢竟這是全鎮性的公開表演賽,觀戰的群眾不僅來自校院內的學生導師,更會邀請城鎮內的所有居民。
當然其中也包括黑蛇的人。
在應戰的同時也意味著自己能力會隨之曝光,倘若不認真應戰的話,對方也有可能擊敗自己,屆時我便失去了在這裡存活的證明。
當然,這並不可能會發生。
自己的貪婪導致自己完全不想放棄這場比賽,即便自己有權利拒絕,但對方的身分正是勾引自己走入這條不歸路的誘惑。
即便無法得到有用的訊息,但對方想必蘊含著令自己感到興趣的能力,若是能透過戰鬥吞噬並得到新的能力,這的確讓自己感到渾身鬥志,難以回絕。
簡單思考著權衡之後,被好奇心與期待誘導的蕪最終下定決心——
「既然這樣的話,我就欣然接受您的戰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