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話-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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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10-07
第七話-照片

拍照是可以收藏當下美好回憶的工具,也是收集事件證據的最佳利器。只不過單憑一張照片的畫面,要怎麼判斷當下的情緒及確切的狀況,人總是以自己的角度去看整個世界,以偏概全是這個世界的通病。

袁庭芝看著攤在桌上的牛皮紙袋,散落著一張張被偷拍的照片,頓時覺得好氣又好笑,自己有多大的知名度要開始擔心被狗仔隊跟拍了,這一切都是因為池海俊的關係。

「媽,妳記得小時候住院時,有個男孩...」袁庭芝試著拼湊記憶,所以說話有點斷斷續續。

「啊,妳等我一下喔。」母親靈光一閃,起身到臥室翻找抽屜。

「妳想問的是這個男孩吧。」母親手裡的照片,是當初小袁庭芝出院時跟男孩的合照。

袁庭芝從母親手中接過照片,看著照片中的畫面,腦海中開始回想起當下的景象,小袁庭芝住院期間待在身邊陪著她玩耍、治療、散心及復健都是這個男孩的身影,這段記憶既真實又很深刻,是自己的記憶,卻又跟李正說的不符。

神奇的是,這次記憶回溯並沒有導致頭痛。

「聽護理師說,他是長期住院的病患,那天偷偷跑出去就跟妳發生了車禍。」母親娓娓說起袁庭芝跟男孩認識的經過。「他可能是因為內疚才一直陪伴妳的。」母親握住袁庭芝的手,為得是安撫袁庭芝可能不舒服的情緒。

聽母親說兩個人的第一次見面,雖然不是唯美浪漫,還是有些「驚」天動地吧。只這車禍當下的記憶袁庭芝還是有些混亂不清,李正的記憶跟母親的敘述一致,卻跟自己的記憶有出入。

「媽,妳知道他的名字嗎?」袁庭芝反握住母親的手,此刻只想確認一件事。

「我只記得當時醫院的醫生、護理師都叫他小海。」母親溫柔地說道。

袁庭芝不自主的把小海跟池海俊的名字聯想在一起。如果兩個人小時候就認識彼此,為什麼池海俊不與自己相認?袁庭芝百思不得其解。



(庭院)

辛苦了一整天的拍攝,回到家跟母親聊聊天,夜深了,袁庭芝洗完澡後為自己泡了一杯熱牛奶,依舊一個人坐在家庭院外的藤椅上,望著頭頂的月亮。因為這幾個月拍攝的現場裡父母家很近,就近住在家裡。

袁庭芝腦海中不停盤旋著池海俊解救自己的每個畫面,怎麼想都覺得太不可思議,坦若池海俊真的是個身手矯健的人,也必須是一直守在自己身邊才能辦到...想到這裡,袁庭芝心跳又開始加速。

回想到自己差點被王可菲賞巴掌時,池海俊雖然挺身而出,卻一句話也沒說的離開,當袁庭芝追上前時卻換來一陣冷酷的回應。

(回想)

袁庭芝追不上池海俊的腳程,拚了命的叫名字池海俊卻還是不肯停下腳步,袁庭芝眼看就要走回拍攝現場,心急的定點大叫。

「池海俊!我叫你等一下!」袁庭芝使勁大聲的喊叫。

「有什麼事嗎?要準備上戲了。」池海俊停下腳步,轉過身又變回那不苟言笑的他。「如果要說謝謝就不用了,只是剛好而已。」

「也只是因為...我剛好是你的女主角?」袁庭芝雖然害怕這題的答案,還是鼓起勇氣提問。

從原本的毫不在意、對神祕的池海俊產生好奇,漸漸加深莫名的安全感和總是不安分加快速度的心臟,袁庭芝只想再一次確認,池海俊的心情是否也和她一樣。

「也許吧。」池海俊給出了一個曖昧不明的答案。

池海俊加快腳步離開,獨留一臉錯愕的袁庭芝呆站在原地,沒有辦法瀟灑地轉身離開,也不知道是否該繼續向前,就好像兩個人對對方的感情,依舊停留在原地,動彈不得。



想到這裡,袁庭芝晃了晃頭、拍了拍臉頰,讓自己從回想的畫面清醒,並保持清醒不要胡思亂想。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嘛...」袁庭芝身體往後仰,迫使讓月色的光亮照醒自己。

池海俊對袁庭芝的態度忽冷忽熱,袁庭芝只能不斷的告訴自己不該自作多情,也許換作是其他女主角,池海俊也會用一樣的態度來對待。袁庭芝用手觸摸自己的左胸前,心臟的位置,想仔細聆聽自己內心的聲音。



這時皎潔的月光打在袁庭芝胸前的墜鍊,反射出刺眼的光輝,映在池海俊黑暗的房間牆壁上。因為受傷的關係,這幾天無法出任務,房間就只是一般的房間,只有一張用不到的床,池海俊獨自待在裡頭顯得相當孤寂。

「是她...」池海俊起身站到窗邊往光線的方向望去。

每次任務結束,池海俊習慣站在一處高樓的屋頂上俯瞰黑夜裡的城市,如果運用神力池海俊可以透過心眼看到自己想看的人事物。對池海俊來說,現在與袁庭芝的距離,只是近在咫尺而已。

池海俊的手機突然傳來了訊息。寂靜的深夜,袁庭芝訊息傳出的同時出現聲響,使得袁庭芝驚訝地起身朝聲音的方向望去。

『雖然你說不要道謝,但我還是想親口對你說聲謝謝...』池海俊趕緊躲起來查看,原來訊息是袁庭芝傳的。

兩個人的距離明明很近,心意跟思緒卻總是不對拍,抑或是人神之間的距離,怎樣也無法縮短。池海俊縮在窗邊,讀了訊息,卻遲遲不知道怎麼回復。

『我有東西想給你看,明天帶到片場。』袁庭芝為了要得到回應,試圖再傳了些可能會引起好奇心的訊息。

『如果真的要感謝的話,明天來我家,請我吃早餐。』池海俊調皮的嘴角微翹,發送訊息。

池海俊站回了窗前,故意出聲音引起袁庭芝注意。兩個人的平面距離是一條街,高度距離兩層樓,其實只要一個人低頭,另一個人抬頭,兩個人就可以很清楚的看見彼此。

袁庭芝隨著聲音的來源抬起了頭,發現池海俊就站在窗前搖晃著手機。袁庭芝又再次被池海俊微笑的眼睛所吸引住了。



「叮咚」

從袁庭芝的家走到隔壁的獨棟別墅,明明是步行只要30秒就可以到的距離,由於內心的交戰,花了足足30分鐘才按下電鈴,手裡拿著早上剛做好的早餐,等著對方應門。

對方沒有回應,大門自動的解鎖。袁庭芝推開別墅的大門,雖然已經在家裡演練無數種見到池海俊要用什麼表情、說什麼話,但內心還是七上八下,袁庭芝懷著忐忑的心情走了進去。

袁庭芝在踏進大門後被眼前豪華的景象震懾住,原本不安的心情轉變為驚呼連連。別墅一進門映入眼簾是比自己家大上一倍的庭院,建築物本體雖然只有兩層樓,外觀是採用清水模建築工法,簡練的美感又不失堅固的氣派。

「妳就是袁庭芝吧?」邱浩宇臉上掛著招牌的微笑上前來迎接。

「你是?上次在咖啡廳外面的...」袁庭芝一眼就認出來。

「我是這個家的管家,邱浩宇。」邱浩宇一邊自我介紹,一邊引導袁庭芝進到客廳。「妳先在這稍坐一下,老闆等下就下樓。」待袁庭芝坐下後,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原本已經坐下來的袁庭芝,因為好奇到處東張西望,一進家門口走廊的牆上就掛著一幅池海俊全開的畫報,光是這個家一樓的空間就是自己家客廳的兩三倍大,裡頭的擺設主要以黑白或藍灰色系為主,雖然簡約卻不失設計感。

50吋的電視鑲在牆壁上,旁邊的雜誌畫報更是幾乎佔了半面牆,深怕別人不知道這是大明星池海俊的家。桌上擺著電子相框每10秒就更換一張相片,一張張池海俊的照片,吸引了袁庭芝的目光。

「吃個早餐還東張西望。」池海俊的聲音突然從樓梯間傳來,緩緩的走下樓,並調整自己的西裝袖子。

袁庭芝慌張地將目光從電子相框移到池海俊的身上,電子相框的影像殘留著兩個孩子的身影,袁庭芝並沒有注意到。

「我等你一起用餐啊...」袁庭芝快步走回位置上,若無其事地把餐點排放好。

「這些該不會都是妳自己做的吧?」池海俊隨意拎起一片吐司,鄙視的說。

「外表不重要嘛!吃吃看就知道了,呵呵呵...」心虛的聲量越說越小聲。

烤焦的厚片吐司、半熟的荷包蛋夾在火腿蛋三明治裡、還有一杯鮮榨的柳橙汁,沒有過濾掉的籽粒一顆顆的飄浮在上頭。雜亂無章的擺放在原本乾淨的大理石桌上,顯得相當突兀。

池海俊勉為其難的拿起火腿蛋三明治,先是在鼻前聞一聞味道,確認至少食物是新鮮可食的。然後用slow motion 將三明治放入口中,一口咬下。

「這個蛋不行。」池海俊輕咬一口,蛋汁就留得滿手都是。

「交給我吧,老闆。」邱浩宇見狀,立刻遞上紙巾給老闆。

邱浩宇將桌上的食物通通拿到廚房,沒有浪費的把食物經過重新製作,變成一道道煥然一新的美味佳餚。

巧克力厚片切除烤焦的邊邊、火腿蛋吐司裡頭的蛋重新煎熟,加入池海俊喜歡的小黃瓜,柳橙汁用濾網將籽粒濾掉放入一顆酸梅提味。這些看舉動看在袁庭芝的眼裡很複雜難懂,邱浩宇卻三兩下就再次擺放在餐桌上,完美無缺。

「看到沒,這才叫做食物。」池海俊露出滿意的表情,開始動作吃早餐。

「既然有管家,幹嘛還要我做早餐給你吃!」袁庭芝鼓起腮幫子,低頭喃喃。

「我是要妳『請』我吃早餐,沒說一定要『做』給我吃啊、」池海俊吃完最後一口三明治後繼續說。「妳眼睛有問題嗎?看個訊息也會錯意。」

袁庭芝打開手機確認昨晚的訊息內容,頓時覺得自己像個小丑一樣丟臉,把臉藏在手機後面,以為這樣池海俊就看不見自己的表情有多尷尬。

池海俊似乎很喜歡逗弄袁庭芝,自己的心情跟表情總是會隨著袁庭芝的舉動而被牽動著,跟尼姬一樣。



用完早餐後,池海俊請邱浩宇泡了兩杯咖啡,兩個人移動到了客廳。袁庭芝的神情顯得有些不自在,為了掩飾不安的情緒,只是低著頭滑著手機,不發一語。

「妳說要給我看的東西,是什麼呢?」池海俊直接了當的破題。

「是一張照片。」袁庭芝沒有直接拿出照片,只是先試探他一下。

「我們之間有什麼可以分享的照片嗎?」淡定的拿起了咖啡杯小啜一口,絲毫沒有動搖。

池海俊其實很清楚袁庭芝所說的照片是哪張,因為自己也擁有一張,就在桌上的電子相框裡其中的一張,兩個人第一次相遇的合照。

「我們以前沒有見過面嗎?」袁庭芝握緊手機,螢幕上已經顯示兩人的合照。

畢竟是小時候的事,兩人長大後的外貌不可能跟小時候一模一樣,袁庭芝一直覺得兩人似曾相識,卻又因為自己失去大部分的記憶不敢確定。

「這台詞會不會太老套了。」池海俊保持一貫的態度,緊盯著袁庭芝的雙眼。

「這張...」深呼吸了一口氣,袁庭芝鼓起勇氣正要將手機畫面遞給池海俊看。

「我先上樓去換衣服,等下一起去片場吧。」他卻逕自的離開,堵住了袁庭芝的話。

池海俊在樓梯上駐足,望著坐在沙發上一臉茫然的袁庭芝,嘴角露出招牌傲嬌的笑意。池海俊不是害怕面對,而是喜歡用自己的方法控制局面。他給再一旁的邱浩宇駛了眼色,開始布局。

「庭芝小姐,我對老闆的失禮向妳道歉。」邱浩宇向著袁庭芝將身體微微的向前傾30度。「他向來很準時,所以就先上去準備了。」接著裝作是要打掃桌面,很自然地將電子相框擺在袁庭芝面前。

袁庭芝無奈地嘆氣,正思考著要怎樣才能抓住池海俊的節奏,卻因為電子相框不停撥放著照片,干擾到她的思緒,使得眼神不自主地飄過去。

「這...這張照片!?」袁庭芝驚訝的拿起了電子相框,按下暫停鍵。

袁庭芝瞪大著雙眼,心跳加快,雖然一切都很不真實,但擺在眼前的雙手,一手拿著電子相框,一手拿著自己的手機,兩張照片是一模一樣的。

「這是老闆小時候住院的時候照的。」雖是說了謊話,邱浩宇卻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起來像是真的有這麼一回事一樣。

自從幻被打入凡間綑綁千年,就一直是以池海俊的形象生活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從小邱浩宇總是要替池海俊創造新的身分,從邱浩宇的父親、醫生、教授、商人一直到現在成了藝人,任何角色都難不倒他。

然而夢神可以在夢中幻形成不同的模樣,在現實生活中也一樣。10年前,當池海俊入夢看見袁庭芝胸前的項鍊,想確認她是否是自己尋找多年的尼姬,就幻形成小海的形象,一直守在袁庭芝的身邊。

「好久不見了,袁庭芝。」池海俊換了套衣服,出現在袁庭芝面前。

有別於以往暗色系的服裝打扮,池海俊換上較為輕鬆休閒的T恤跟長褲,總是梳起來的瀏海放了下來,有一種大男孩的感覺。臉上的笑容很溫暖,似曾相識,真的好久不見了。



此時李正站在袁庭芝家等候多時,心想差不多是袁庭芝準備出門的時間,羅恩慧沒有空接送,擔心袁庭芝要自己搭交通工具有些麻煩,李正打算在門口等袁庭芝出來給她個驚喜。

「欸~李正啊,你怎麼呆站在門口呢?」袁庭芝的母親提了袋垃圾,要把垃圾放置在社區集中垃圾區,就碰見了門口的李正。

因為兩家人住附近,兩人的父親是大學摯友,因為興趣相同創立活動公司。李正的母親是家庭主婦,常在袁庭芝的母親講課後一起約喝下午茶。

兩家人從以前就是互相往來的關係,袁庭芝與李正是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到對方家就像回自己家以樣輕鬆自在。

「袁媽媽早安。」李正親暱的稱呼袁庭芝的母親,說明了兩家人的關係緊密。

「庭芝...還沒要出門嗎?我是來接她的。」李正往家裡頭探了探,卻不見袁庭芝的人影。

「哎呀,她一早到隔壁家去了,還把我的廚房弄得一團亂!」手指著剛收集的垃圾,就是袁庭芝一早的傑作。

「隔壁家?」李正好奇的聲音有些上揚。

隔壁的獨棟別墅是在李正跟袁庭芝都離家後,才因為政府的都市計畫將周圍的樹林雜草夷為平地,變更編定為住宅用地。李正認為袁庭芝能在近期認識隔壁豪宅人家有些疑惑。

「是啊,據說是庭芝的同事,來不及多問幾句就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袁庭芝的母親手舞足蹈地說明「李正啊,你就先進來等吧!」說完就先進門去了。

再說,廚房、下廚這些字眼分明跟袁庭芝八竿子打不著,李正原本想直接跟著袁庭芝的母親順勢進門,卻隱約看見袁庭芝從隔壁棟大門口出來的身影,李正駐足了一會兒。

「庭芝...」李正準備舉手大聲呼叫袁庭芝。

下一秒卻將身子縮進門裡躲藏起來,李正看見隨著袁庭芝走出門口的,竟然是池海俊。原來,能讓袁庭芝改變不下廚的原則的終究不是自己,而是當年的車禍肇事者,消失10幾年又突然出現的池海俊。

李正雙眼直直地盯著遠方看似有說有笑的兩個人,緊握的拳頭,充滿著不悅與不甘,也許還伴隨著忌妒心作祟。

「李正?你怎麼來了。」袁庭芝一進門看見李正並沒有特別驚訝。

李正並沒有在家門口直接面對池海俊跟袁庭芝,而是進到袁庭芝家裡等待著,想要用自己的方式來抓住袁庭芝。

「我來接妳。」李正臉上並沒有任何錶情,看不見平時的溫柔。

「恩慧又偷懶了,每次都拜託你...」袁庭芝有點在意站在外頭等待的池海俊,頻頻往窗外看。

李正順著袁庭芝的目光望向窗外,池海俊站在門外似乎是在等著袁庭芝。李正不發一語,只是直直地盯著袁庭芝,等著她接下想要說什麼。

「其實我可以搭池海俊的車過去片場...」袁庭芝雙眼不敢直視李正,邊說邊往房間放向走去。

袁庭芝進到房裡,先是坐在床上讓心情平靜一回。滿腦子都是池海俊就是小海的身影,還有住院時跟小海的所有回憶,想到著嘴角就不自主地上揚,心窩甜甜的、暖暖的。

完全沒有注意李正的表情情緒。

袁庭芝對於李正,總是是一種理所當然般的存在,李正是袁庭芝的安全感也是唯一清楚知道自己病情的朋友,更是家人般地存在的青梅竹馬。正因為太過於理所當然,所以總是忽略了對方的情緒。

「李正,我就先離開了喔!有空再請你吃飯!」袁庭芝換了衣服整裝準備出門。

「不準走。」李正一把抓住袁庭芝的右手,不想再讓她從身邊溜走。

李正最不想聽見的,莫過於袁庭芝還是選擇跟池海俊一起。因為深愛著某個人,總是溫柔以待,但這般溫柔漸漸的被忌妒的烈火給燃燒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