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死與食相伴

夜風瑟瑟，我與羽姬一行人走了一段時間，不曾想過這段路是這麼的遠！大腿的重量就像綁了沙袋似的一沉一沉的都快抽筋了！
　　
　　但不能抽筋！似乎只有我一個快撐不住的樣子，他們沒有一個看起來走不動的，明明是我沒有受傷，怎麼反而看起來比他們還累。
　　
　　剛開始看著他們升火，舉著火把走夜路的風景別有一番古風的雅緻，樹葉隨風飄逸，透著微微的星光，有點不解為什麼要升火把，萬一又招來那群野獸怎麼辦……
　　
　　當時的狀況說起來，連我都不清楚，天賦的時間、效力、範圍，甚至怎麼啟動我都不知道。那群野獸什麼時候攻回來感覺都不奇怪，但是這也太湊巧……如果說那時候的想法是對的話……嘖……這世界就真的很麻煩了……
　　
　　拖著沉重的腳步，踏過了最後一片草叢，迎來的是無比寬廣的草原與泥土的氣味，城門豎立於遠處保護著更裡邊的城堡，而城堡燈火通明的就像指引航行的燈塔。終於啊……我的天啊！我終於要到家了！
　　
　　不對……
　　
　　我……已經沒有家了。
　　
　　希望爸媽不要太傷心……可惡！你要是沒有幫我應付我爸媽，我回去一定第一個找你算帳！把我帶到這麼多災多難的世界！果然動漫裡開掛的能力都是假的……唉，能活著就不錯了……
　　
　　驀然回首，雖然一語不發，畢竟由我來講可能他們會生氣吧……那個士兵，原本應該跟我身旁這些士兵是朋友吧。如果那時候我能夠再開個一兩槍或者用上天賦……會不會……？
　　
　　呵……呵……就我……怎麼可能嘛！
　　
　　「那個勇者大人，請問您突然停下來，有什麼事要吩咐嗎？」
　
　　同樣的頭盔與盔甲，雲朵偷偷的擋住了星光，看不清楚那人的臉龐就一個不小心浮現出那位恩人。但我也知道，那只是愧疚罷了。
　　
　　「不，沒事，謝謝你。」
　　
　　謝謝你，我會完成你的遺願的。只能回頭，只能繼續行走。
　　
　　「怎麼啦，我才離開一下下就落後這麼多了啊！要不要我背你啊！嘿嘿。」
　　
　　羽姬可真是忍者出身呢，每次出現都是出乎我的預料，剛剛在叢林裡一下子不見，但現在又一下子出現，星光的照耀下，羽姬顯得有些小喘。
　　
　　「嗯？妳剛剛去哪裡？」
　　
　　稍微泛紅的臉頰，小小的出汗，原本的盔甲也被丟掉變成一副便衣，感覺跟忍者的服裝有異曲同工之妙，這是忍者服異世界版本？
　　
　　「嗯……就附近晃晃看看有沒有敵人之類的？你看，我們也不知道那群魔獸什麼時候醒來啊。對吧！」
　　
　　「是哦，那真是辛苦妳了，要不要我背妳啊？」
　　
　　「好啊！」
　　
　　她圍著我小轉身跳了上來！我！我只是開玩笑的！本想展現一下勇者的氣魄給她看的……完了！腳啊！即使她意外的輕，即使她是女生，即使她很可愛都比不上我現在的無力！
　　
　　完了，撐住！撐住！都快到了！在這裡漏氣也太不值得了吧！這平坦的大路為什麼這麼不平坦啊！
　　
　　「哼哼——嘿嘿！」
　　
　　羽姬那意義不明的哼聲彷彿就像在戲弄我一般，也就稍微哦！也就一點點哦！超級不爽！好想把她丟下去——啊！撐給妳看！
　　
　　「就快到了，加油哦——」
　　
　　「呼——」
　　
　　輕輕的一口氣忽然吹進了耳朵，冷風吹過的這時候，來這一口氣就像她用嘴巴咬住了一樣，暖呼呼的，瞬間差點腿軟了。或許也是嘴巴靠太近的感覺，讓我有點心跳加速，拜託……有帶妳這麼玩的嗎？
　　
　　「欸！欸！別這樣……很癢啊！」
　　
　　不是癢但也不好意思說很害羞！這樣我耍帥背她不就白費了嗎？
　　
　　「嘿嘿！有沒有很高興啊？」
　　
　　「蛤？妳是故意的嗎！」
　　
　　「說嘛說嘛！有——沒——有——啊——嘿嘿。」
　　
　　「怎麼可能……就只是覺得癢罷了……」
　　
　　這喵可真是喵性十足……！
　　
　　「喂！妳幹嘛！」
　　
　　原本已經習慣了這股暖氣覺得舒服的時候，那傢伙！真敢啊……一個不注意……耳根傳來了一個感覺，「啊……嗯……」柔軟的觸感從耳垂傳來，反射性的慌張了起來，這喵……
　　
　　「哼哼——」
　　
　　這喵……被她這麼一搞，我到底……欸！不對？啊！……我到底在幹嘛啊啊啊啊！
　　
　　一瞬間腦袋什麼詞語都想不出來了！疲憊的身體被她這樣玩弄！拜託我可不是受！這喵！
　　
　　很想對這喵說出什麼，但其實我也很清楚，我什麼都不敢講……罵她？我又沒有什麼要罵的……讚美？這絕對不可能！再來一口？啊啊啊啊啊我在想什麼啊！這喵真的是這喵……
　　
　　「喂……羽姬！我們就快到了！別玩了！」
　　
　　出自於我的害羞，出自於我的私心，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見不得人的羞恥感……讓我小小聲的跟她說，搞得我好像輸給她，屈服於她？……可惡。
　　
　　「嘿嘿你覺得——我！羽姬大人會放過這個機會嗎？嘿嘿！給我覺悟……」
　　
　　「妳給我克制一點！」
　　
　　「啊——喵！喵喵！」
　　
　　話剛落，這喵就被制裁了哈哈哈哈，這份高興來自於她被熙亞給抓了起來，同時也來自於我的本能，終於體會到什麼叫做無事一身輕了！雖然不是這樣用的，管他的！啊！真舒服！這夜風！
　　
　　「妳幹嘛！我正玩的開心！妳不要來給我搗亂！熙亞！」
　　
　　這次的勝負，熙亞的勝利！看著眼前的她們不自覺的幫她們配了一個旁白哈哈哈。
　　
　　「誰叫妳一直肆無忌憚的欺負星樂，妳沒看到他很困擾的嗎！」
　　
　　是……是……是……吧？我很困擾嗎？我看起來這麼困擾的嗎？嗚哇……我到底在她們眼中是怎樣的困擾啊！
　　
　　「他有困擾嗎？」
　　
　　「明明他就很困擾！妳沒看到他的表情是多麼的困擾嗎！」
　　
　　拜託不要說了！拜託了！拜託！不說不尷尬！越說越尷尬啊啊啊啊啊！妳們越講越讓我困擾啊！不行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處理！
　　
　　「那個……兩位我們還是先出發吧？馬上就到城門了。」
　　
　　「你不困擾對吧！星樂！」
　　
　　「你很困擾對吧！星樂！」
　　
　　「啊——嗯……」
　　
　　「妳看吧！他不困擾！」
　　
　　「妳再說什麼！他是在說他很困擾！」
　　
　　兩個人同時搶著我說話，根本就沒在聽我說……我看……我還是先走吧……
　　
　　「妳們兩個給我冷靜點，雅莉歐她們可都還沒有消息呢。現在就放鬆還太早了！」
　　
　　格里這解圍還真是時候，但的確，這時候的確有點太鬧了。從脫離危機之後我們試著找尋過雅莉歐她們的下落，但實際上並沒有找到，熙亞試著發動過搜索的魔法，但也沒有發現她們。
　　
　　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在想什麼呢！走了走了！你最愛的公主出來了！」
　　
　　「嗯？艾拉？」
　　
　　在我們聊天的時候，閃閃火光從城門內照出，城門似乎被打開了，閃爍的火光映射出艾拉的模樣，士兵隨侍在側，而中間也只能是艾拉了吧？畢竟夜晚還穿著禮服在外面的女生，我可不認識別人了。
　　
　　不是希望照耀的勝利女神，更不是？更不是……什麼呢？遠離火把的溫度，這夜風微微吹過，帶來了一些秋天才有的憂愁，令人尋味。
　　
　　「嗯，走吧。」
　　
　　就剛起步，身後的格里發出了一絲絲的笑聲，轉身一看。
　　
　　「怎麼啦，走吧！走吧！」
　　
　　被忽悠過去了……
　　
　　聳立的城門中，不時吹出涼風，走這一夜路上吹都被快吹感冒了，頂著自己單薄的「學生服」跟他們的盔甲比起來還真是格格不入。
　　
　　「公主。」
　　
　　又尷尬了，眾人皆跪我獨站。給了我跟艾拉對視的時間，她看起來沒什麼事，沒受傷衣服也換過了，還是維持著她的招牌笑容，典雅氣質一直都與她同在。
　　
　　「啊……哈哈……我還是跪一下？」
　　
　　「不，沒關係的，星樂的文化裡本來就沒有這樣的禮儀。所以不用配合我們，不如說如果讓你困擾了，我反而要跟你說聲抱歉。」
　　
　　「啊……沒有啦，我沒有困擾！」
　　
　　「那就好。大家也都快點起來吧！大家都沒事，真是太好了！」
　　
　　「我們能活下來，也是多虧了星樂，沒想到妳真的召喚出勇者了呢，公主。」
　　
　　「嗯，這也是為了王國的未來。」
　　
　　「石板要怎麼辦？」
　　
　　「沒事的，關於這點的話，我已經在父王面前保證過了。」
　　
　　格里與艾拉在我的面前討論著我，看來也是不怎麼忌諱的事？還是說是故意的？我到底該聽還是不該聽呢。
　　
　　說起來其實大量的資訊藏在每個人的話裡甚至是我們今天的行動。如果說剛剛我的預想沒錯，那我絕對不會原諒的——嘖！
　　
　　「好了，大家都趕緊的回宮殿吧！父王大人在宮殿召開了歡迎星樂的晚會哦！」
　　
　　「哦——」
　　
　　歡呼聲四起，果然沒什麼比累了一天能吃到大餐來的高興了，特別是格里……喊的特別大聲！但大家都差不多啦！都很高興。
　　
　　這是個類似中世紀的異世界，夜晚大家足不出戶，路上安靜的只有風聲與腳步聲，家家戶戶燈火通明，但是卻無比的寂靜，或許是因為離龍族進攻只剩下一天了？那位恩人的家人也在這數不盡的燈火中吧……
　　
　　偶爾路過的巡邏隊，大家也都是繃緊神經的樣子，感覺的出來在這時候舉辦我的宴會的突兀，十足的突兀。
　　
　　就這樣，我們回到了宮殿。
　　
　　「請帶勇者一行人去更衣。」
　　
　　「是。」
　　
　　典雅的公主用著嫻熟的語氣命令僕人，而僕人符合禮儀的舉止，不曾抬頭的動作，閉眼不笑的神情，這就是貴族社會啊。
　　
　　「星樂，請你先去更衣吧，稍晚我們在宴會中再相見。」
　　
　　「我就不用了啦，我喜歡這套衣服。還是帶格里他們去吧？」
　　
　　「可是……」
　　
　　我看著艾拉臉露難色，想說什麼但眼睛又稍微的移開，猶豫著什麼？
　　
　　「嗯？」
　　
　　「啊……沒什麼，那麼我就先請僕人帶你過去宴會吧！」
　　
　　「呃——啊！我看我……還是去換吧！」
　　
　　尷尬！尷尬到了極點！估計是我穿了一整天，又是森林又是地牢又是野獸又是流汗吧！我怎麼都忘了！味道！
　　
　　「好！那就麻煩你了。」
　　
　　「不會啦！不麻煩……哈哈哈！」
　　
　　該不會從剛剛地牢出來時我身上就是臭味道吧？怎麼都沒人告訴我！艾拉轉身離去，不忘禮儀的向我道別。
　　
　　「喂，小子，再不過來就丟下你了！」
　　
　　格里向我揮揮手，催促著我跟上他，於是我邁出步伐。
　　
　　「等等見啊！星樂！」
　　
　　「哦！等等見！掰掰！」
　　
　　羽姬開心的跟我說，熙亞則只是稍微看看就撇過頭了。微微有點……期待了呢——這樣好嗎？明明外面是如此的嚴肅，但也只能先這樣了吧？我稍微的小跑步趕上格里。
　　
　　「那個……剛剛真是不好意思，叫你殺人犯……」
　　
　　「別在意，嗯——其實你說的也沒錯，我們其實都殺了很多人。」
　　
　　「戰爭？」
　　
　　「嗯，對啊。你們那個世界沒有戰爭嗎？」
　　
　　「應該算沒有吧？雖然並非全世界都和平，但我生活的環境是個沒有戰爭，沒有魔獸肆虐的世界，是個和平的世界。」
　　
　　「那可真是個令人嚮往的世界呢！把你叫來這個世界，很辛苦吧！」
　　
　　「哈哈哈……普通啦，沒事。」
　　
　　是啊……真的很辛苦……盡是一些沒遇過的事。
　　
　　「小子，接下來你可能還會遇到更多更多的辛苦的事。」
　　
　　「哦……嗯……」
　　
　　「所以記得，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哪怕同伴死在你面前。」
　　
　　一瞬間……對他感到不爽又帶著一點感謝，如果不是他，我現在也死在那了，但是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或許我只是不爽自己吧，只是單純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被他點出來了，才把對自己的愧疚變成對他的不爽。真差勁啊我自己。
　　
　　「你也有過這樣嗎？格里，看著別人死在你的眼前。」
　　
　　「那是當然。但——不只是我，而是你身邊的所有人都看過。就連公主也是，你現在所在的世界是比你的世界殘酷，殘酷的讓人恨不得——是那個死的人。」
　　
　　「嗯……」
　　
　　「所以才更要打起精神，知道嗎！」
　　
　　「請兩位大人更衣。」
　　
　　他笑著但不看著我，我知道。這是悲傷的表情，用笑來裝飾的悲傷，用精神來振作的止痛藥。我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
　　
　　走吧，去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