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就是神與人類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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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9-29
就算擺脫前面的敵人,隨著越來越深入洞口,敵人也越來越多。
不過自從走過岔路後,就沒有看到半隻魔物的身影。
全部都是人類。
其實之前自己也懷疑過——
為甚麼艾恩克魔導師團會有魔物?
馴服魔物在軍隊中是件非常少見的事情,王國通常不會認同這件事情。
因為魔物隨時都有暴走的可能。
不過對方似乎早有這個機制,從先前交手時遇過的「魔物部隊」就可以得知。
那是整齊有序且事先整治好的部隊。
難道眼前這些身穿紫金龍袍的魔導師真如自己猜想般,是艾恩克流放的亡徒?
巨大的爆炸聲不停的從西邊洞口傳出,頻繁的地震讓原先靜謐的山洞變得不再祥和。震撼的打鬥聲將戰鬥表現得激烈且彭湃。
實際上卻只是單方面的輾壓。
數以千萬的深藍色觸手從奈亞拉托提普的背後節外生枝的伸長,毫無節制地攻擊著周圍的魔導師。
觸手的力氣無比大,連近一百公斤的岩石都能連根拔起並輕易丟出。
魔導師對於眼前這怪物般的存在毫無辦法,自身的速度不及閃躲觸手的攻擊,即便是主動的使用各種魔法卻皆被這些密密麻麻的觸手彈開。
走在前方的奈亞拉托提普相當輕鬆——
應該說有些不盡興的與這些魔導師「玩耍」著,因為蕪下達了不準殺生的指示,祂並沒有使用任何一點元素,只是單純靠著蠻力與其對抗。
已經無聊的快要打呵欠,奈亞拉托提普仍保持著精神的替蕪開路,為了祂至高的大人,祂甘願承受這樣的無聊與這些蟲子玩耍著。
不過就這樣豈不是太無聊了?
在蕪身後的不遠處正有五個魔導師蹲坐在地上互相高抬著雙手,合力凝聚一發強勁的光元素箭,靠著良好的契合與磨合積蓄著超越中階魔法的爆炸性威力,精準無誤的維持著沉重的力量瞄準著蕪的後背。
這是累積了將近五分鐘的光元素箭,其元素量的純度已經高得幾乎無法讓五位施術者保持身體穩定的操控著。
魔導師的眼神死盯著毫不在意的蕪與奈亞拉托提普,那將所有精氣神投入於這發箭的希望正在疲累的眼神中散發著,渾身汗如雨下的結晶已經不能再更多了。
像是最後的必殺技般,施術者各個大吼一聲,施放全身肌肉的所有力量,射出這奮力一擊。
振奮軍心的怒吼聲的確有致命一擊的氣勢,這發元素箭的體積堪比百米巨人所使用的長矛,箭風銳利的穿破寒冷的空氣,壓迫著在場其他的魔導師。
眾人紛紛停下手邊的攻擊,將最後的希望放在這發光元素箭上。
元素箭強力且不失速度,有如風馳電掣般的犀利威猛,不論是戰士或是魔導師,都應該很難獨自擋下甚至反應這發強擊。
然而,這次是蕪主動抵銷這次的攻擊。
他早就躍躍欲試了——饕餮口中所謂的「靈氣」。
既然這並不屬於饕餮的力量,也意味著自己可以放心使用這股力量。
不需要害怕饕餮的力量蠶食自己的精神,也不怕被眾人發現自己的身分。
為了回敬敵人為自己精心準備的大禮,自己也必須要有些禮儀。
親自應對。
深邃的眼眸轉向身後那群準備發動攻勢的敵人——釋放大量的漆黑蒸氣。
那是烏煙瘴氣的汙濁蒸氣,卻沒有絲毫的臭味或是骯髒感。
只有害怕。
敵人的身影很快就被漆黑蒸氣埋沒。
等待蒸氣消失,那發給予眾人希望的閃耀元素箭瞬間消失。
伴隨著蒸氣揮發而跟著煙消雲散。
僅僅十秒的時間。
眾人的希望簡單的被消除掉。
敵人全部愣在原地。
到底發生甚麼事情……?
也沒有時間想這些。
奈亞拉托提普開始主動清剿敵人,再次揮動著噁心的惡魔觸手,彷彿拍掉灰塵般的游刃有餘,敵人盡數被拍飛,頓時慘叫聲響起。
不過看得出來奈亞拉托提普在力量上收斂不少。
在奈亞戰鬥的同時,夜閣以蜈蚣的型態鑽出蕪的袖口。
「福特斯大人,有要事向您彙報。」
「說吧。」
「寇特已經將敵人制伏並帶回空間內。」
「這麼快!?應該沒有讓對方受傷吧?」
「請您放心,寇特利用『醉生夢死』將敵人封印在夢境中。此魔法對於肉體或精神上沒有實質的傷害。」
「話雖如此,也別讓對方的精神就此崩潰。」
「遵命,小的會特別轉達給寇特。」
「恩。」
沒想到寇特那邊已經順利制伏了。
那自己也得盡快。
「奈亞,先停手吧。」
「遵旨!」
蕪的命令讓奈亞聽話的收回背後的惡魔觸手。
敵人也都倒得差不多。
為甚麼會突然讓奈亞拉托提普收回惡魔觸手?
答案全寫在蕪的雙眼裡。
他正看向更深處的路口——隱約聽到腳步聲的靠近。
而且他非常清楚,這是曾經見過的氣息。
於是乎先來個禮貌性的問候。
「再次見面了!」
沒想到真有人回應了蕪。
是熟悉的女子聲。
「真厲害!耳聞部下說有兩位『入侵者』前來,沒想到就是福特斯先生呢。值得稱讚的是,您不僅從魔物手中活了下來,更是找到這裡來。」
那聲音正是假冒蘿拉的不明女子。
黝黑的身影就此悠然的出現。
正向蕪露出友好的微笑。
「沒想到您身邊留有不少強力部下,竟然僅靠這位爆炸頭男士就將我的大半部下打得落花流水,看來還得向您請教如何訓練訓練部下的實力呢。」
蕪沒有以微笑回應假蘿拉的微笑。
其實自己早已對笑容感到麻痺,這世界的虛假,讓蕪感到微笑就是危險的表情。
偏偏繼承饕餮力量後的自己,最常以「假笑」待人。
自己將這個變化歸咎於失去情感後,對於情感的認知感到無所適從。
世界上只有微笑乘載了虛偽、殺意、敷衍、悲痛或快樂。
沒有任何錶情可以完美的取代微笑了。
但這樣也是會累的。
既然假蘿拉的身分也暴露,自己也就坦誠相對。
不管能否順利收獲她為自己身邊的助力,抑或是最後以鮮血畫下結局。
現在的自己終於能夠以自然的表情去應對——
應對眼前這位同樣也欺騙自己的人類。
「其實也沒什麼,他們本來就蘊含如此強大的實力。」
「真是謙虛!」
「我該叫你蘿拉——或是等待妳親口告訴我有關妳的真實名子?」
「果然暴露了嗎?」
「看妳似乎不太想跟我說?」
「恩——倒也不是,只是覺得直接說出來就太沒意思了。」
「就別廢話了,若是要交手的話,我自然沒什麼問題。」
「您可真爽快!」
陡然間,蕪深刻感受到背後竄出新鮮的殺意。
只是轉眼的剎那,假蘿拉不知何時瞬身到自己的身後,手握以暗元素凝聚的小刀並將刀鋒指著自己,心狠手辣的打算砍向我的背後。
蕪也沒有防備,就這麼被充盈暗元素的小刀砍中。
「痾!」
這看起來是非常痛的攻擊,蕪卻只有發出類似嫌棄的悶聲。
不過自己也沒搞清楚假蘿拉是甚麼時候移動的。
在完全沒有施放魔法的情況下,只剩下利用靈活的雙腿飛快鑽到自己的背後。
但這也未免太快?
這刀攻擊的非常順利,假蘿拉貌似對這次的突襲感到非常滿意。
也藉此對順從蕪的奈亞拉托提普威脅道:
「你的主人已經被我制伏,勸你也別輕舉妄動!」
奈亞拉托提普沒有生氣,但也沒有表現出主人被綁架的焦躁。
這反應確實讓假蘿拉有點錯愕。
難道他不在乎自己主人的安危?
其實假蘿拉還未意識到——明明深刻的砍中蕪的後背,卻沒有半滴鮮血滲出。
蕪不用向後看也知道,假蘿拉根本不明白奈亞的這份冷靜是從何而來。
他反而比較擔心奈亞會因為假蘿拉的無禮而生氣。
轉而先安撫隨時都有可能暴走的奈亞。
「奈亞,你先退到一旁,我們的事情你別隨意插手。」
「遵命。」
奈亞果真聽話的自己退到一旁,完全沒有表現出想插手的意圖。
「都處於劣勢了還裝得游刃有餘的使喚部下?」
「你怎麼會認為是劣勢?」
「逞強嗎?那麼嘗嘗這招『奈落沼』還笑不笑得出來!」
假蘿拉毫不猶豫的啟動魔法。
只發覺自己似乎踩了個空,等回過神來——
自己的身體已經陷入某種黑色黏稠液體中。
儼然就像「沼澤」。
「暗元素魔法嗎?」
「知道已經太晚了!這招就結束了——『奈落死舞』。」
這便是接在奈落沼後頭的接技。
絲毫不給蕪反應的時間,奈落死舞緊接著發動。
宛如最後的擁抱,困住蕪的漆黑黏稠液體突然緊縮的壓迫著肉體。
身體彷彿被拉進無底的深淵,這緊縮的壓迫程度已經被給予任何抵抗的餘力。
這是致死的攻擊。
不過三秒。
蕪的肉體完全埋沒於液體中。
感受不到半點聲息。
假蘿拉十分不屑。
難道這就是眼前這名部下尊敬的「福特斯大人」?
弱小的難以置信。
轉起乾淨的小刀,假蘿拉的眼神緩緩轉移到奈亞身上。
說也奇怪,看見自己主人死在自己的眼前,竟然毫無波瀾?
就目前的狀態而言,他似乎還沒有半點鬥志。
根本沒有要與自己對戰的打算。
「喂!你主人都已經死了,不對我這個敵人做點甚麼嗎?」
「沒有這個必要——主人並沒有死。」
奈亞禮貌的回應著。
「你在說甚麼傻話?你的主人早就被吞……」
話都還沒說完——假蘿拉的神情大變。
變得很難看。
自己的左腳踝傳來緊握的觸感。
「怎麼可能……」
心中五味雜陳的情緒迫使眼眸緩緩朝下看去。
那是一隻熟悉的手。
正衝破地面的緊抓著自己的左腳踝。
「放開!」
假蘿拉揮使著小刀朝手臂砍去。
砍不動。
彷彿砍到巨石般的堅硬不催。
「甚麼!?」
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思考緣由。
「暗…暗星引爆!」
急躁的啟動魔法,地底下傳來劇烈的震動與爆炸聲。
光滑的地面當即碎裂成坑洞,熟悉的人影在飛揚的塵埃中模糊現身。
福特斯。
完好無恙的仰起頭,望著地面上的假蘿拉。
似乎因為劇烈的爆炸而使福特斯鬆開緊握假蘿拉的手。
終於鬆開了!
假蘿拉迅速跳離坑洞,保持著警戒的十步距離。
戒備的眼神正等著福特斯爬出坑洞。
蕪輕鬆躍起,平穩的踏回地面。
身上除了土灰的汙染外,別無其他傷口。
「你這應該明白了吧?」
「甚……甚麼?」
「對我而言——不存在著劣勢。」
「你到底做了甚麼……是『抵禦魔法』嗎?還是『傷害轉移』?」
「都猜錯了。原因很簡單,任何魔法都無法對我造成傷害。」
其實正確來說是「神階」以下都無法對自己造成傷害。
但在不確定對方是否會加入自己陣營的前提下,有關自己的能力就別曝光太多。
「任何魔法……都無效?」
「是的。也許很難相信吧?不相信也是正常的。」
「……要我不相信也很難,畢竟事實就擺在眼前了。」
「既然如此!請問還要攻擊我嗎?」
「你說『任何魔法』都無法傷害你……吧?」
「是的。」
「但這並不代表你無法『免疫』吧?」
「恩——確實是吧。」
「這樣就好辦了。」
假蘿拉輕鬆的喃喃著。
看起來是找到對付自己的辦法了。
「想到甚麼對付我的好方法了嗎?」
「那當然!那就是——『海市蜃樓』。」
畫面一轉。
蕪的身後襲來陌生的殺意。
待蕪反應過來準備轉頭時,強硬的拳頭朝自己臉部襲來。
「嗚!」
扎實的拳拳到肉令蕪頓時失去重心的倒臥在地上。
往不明殺意看去。
是另一個假蘿拉。
除了與自己對戰的假蘿拉正站在自己的面前,此時又有個假蘿拉出現在背後。
蕪轉動著眼珠,看著同時在場的兩個假蘿拉。
「終於拿出真本領了嗎?」
「因為你有讓我拿出真本領的價值。」
與此同時,第三個假蘿拉突然從地面鑽出。
狠狠的朝蕪的下巴揍去。
蕪頓時像個沙包似的,遭到無數拳打腳踢。
第四個。
第五個。
第六個。
已經不知道憑空出現幾個假蘿拉毫不留情地圍毆蕪。
這就是假蘿拉擅長的超物質魔法——「幻覺魔法」。
可以憑空製造出幻覺,且不僅限於人體。
伴隨著施術者的實力而定——從虛擬出小蟲子到巨大的假皇宮都是有可能的。
若是更進階的能力便能使所有幻覺附帶著自我意識。
也就是說這些正在毆打蕪假蘿拉——分身們正依靠著自己意識的攻擊蕪。
靠著本尊卓越的格鬥技巧,完美的戰鬥表現也會反映在每個虛擬人體。
蕪只有挨打的份。
畢竟自己只傳承到饕餮的力量,但對於格鬥技巧卻非常生疏。
從小連打架都沒有經驗,何來的近身搏鬥?
確實——自己雖然能夠免疫疼痛感,但實際上肉體肯定會有損害。
目前自己還無法確定饕餮的能力是否可以快速恢復肉體的損傷。
但這樣挨揍也不是辦法。
饕餮的能力確實無法免疫所有魔法。
好比「幻覺魔法」這種自開發的魔法。
雖然能夠看穿本體與分身的真偽,但無法阻止魔法的啟動。
正因如此。
「靈氣」也該有作用了。
遠處的本尊——假蘿拉似乎看得很高興,嘴角都微微上揚了。
但同時也很困惑。
因為身為部下的奈亞依舊沒有動靜。
蕪可沒說過自己能夠無視物理攻擊,靠著體術應該有效的吧?
還未有敵人粗線條的透露自己的能力,本來還不太相信的,但看來應該沒說謊。
蕪最終被打到倒臥在地上。
整張臉面鋪在地上,四肢被打得腫脹不已,看起來非常慘淡。
「如何?投降了吧?」
蕪沒有回應假蘿拉。
看來是被打得失去意識了吧。
「從未看過有笨蛋親自告訴對方自身的能力,你可真是瞧不起我。」
「瞧不起的人是妳呢——」
蕪突然回應了假蘿拉。
得意的神情瞬間消失。
「還在逞強嗎……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控制著所有的分身,全部猛然朝倒臥在地上的蕪衝去。
陡然間。
蕪的嘴唇似乎正在動。
難道要啟動甚麼魔法?
假蘿拉雖然有點懷疑,但他應該拿不出甚麼把戲了吧?
便沒有收回攻擊。
去死吧。
假蘿拉不以為然地將眼神轉向奈亞身上。
「接下來的對手是你……」
話還沒說完——周圍似乎被漆黑的蒸汽迅速壟罩。
假蘿拉對這股不祥的力量還有印象。
是福特斯曾經在村莊對村民使用的不明力量。
驚恐的眼神重新轉向蕪的身上。
他竟然安然無恙的站在原地。
周圍的漆黑蒸氣正是從他的肉體噴發。
自己召喚的分身不知何時全部都消失。
「忘了跟你說——我具有消除所有魔法的能力,包括你擅長的『幻覺魔法』也是。」
彷彿從漫步於黑暗中的死亡化身。
緩緩走近假蘿拉。
「可惡!『海市蜃樓』!」
嘗試著再次召喚出分身——卻奇蹟似的召喚不出來。
「怎麼可能!?難道是這些怪蒸氣讓我魔法無法啟動?」
「請接受事實吧。」
語罷——蕪以極快的速度繞到假蘿拉的身後。
這是何等可怕的移動速度?
「岩脈。」
假蘿拉都未能及時反應過來,接踵而來的攻擊狠狠撞擊自己的脊椎。
是地面突然隆起的石塊。
原來福特斯先生是土元素魔導師嗎?
隆起的石塊撞向自己的脊椎,強烈的撞擊瞬間讓假蘿拉咳出不少鮮血。
渾身更是疼痛不已,痛得自己的視線短暫進入黑暗。
被猛烈撞擊的脊椎只有在被攻擊得當下感到疼痛,但隨後也就失去知覺。
這次換作假蘿拉倒臥在地上。
頓時像個植物人似的動彈不得,也使不上半點力氣了。
癱瘓……嗎?
應該是某節脊椎變形或斷裂導致神經遭到壓迫吧。
真是非常危險的攻擊,但暫且應該是不會有生命危險吧。
還真是痛……
不過說也奇怪——同樣身在漆黑蒸氣,福特斯先生卻能使用魔法?
難道是因為福特斯先生身為施術者不會受到影響嗎?
那可真是非常不妙的能力。
假蘿拉無奈的笑了出來。
如今的她已經無法自然的使用魔法,更別說靠著格鬥術與蕪戰鬥。
認輸。
僅靠不明的能力封鎖住自己的魔法,再靠著簡單的土元素魔法輕鬆制伏住自己。
福特斯先生……請讓我收回前言。
你非常強。
強的非常不可思議。
那份冷靜始終沒讓我看出深藏在你體內的力量。
而我的輕敵令我步入死亡。
就此結束了吧。
假蘿拉甘願的閉上雙眼,等待著蕪給予自己最後一擊。
然而,卻不如她想像中發展的那樣。
令自己呼吸感到壓迫的力量正在消散。
疑惑的假蘿拉吃力的睜開眼皮——蒸氣正在消失。
淡然的腳步聲正朝自己靠近。
「對不起,下手似乎太重了。」
蕪誠摯地向假蘿拉道歉。
這舉止讓假蘿拉十分不解。
難道不殺了自己。
剛剛自己對付他的招式可是招招斃命的啊?
「你在可憐我嗎?」
「不是的。反過來說——我有要事請求妳。」
「要事?」
「希望妳可以為我貢獻妳的力量。」
「貢獻……要我臣服於你?」
「不只有妳——還有跟隨妳身旁的那些忠誠部下。我需要妳們的智慧、妳們的人、妳們的默契、妳們的技巧等等,希望妳能答應我的請求。」
蕪相當誠摯的請求著。
這確實讓假蘿拉錯愕的反應不過來。
「如果我沒答應——你應該會殺了我吧?」
「我不是隨意拿死亡威脅的人,即便最後妳拒絕我的請求,我也會放在場所有人生路的,這點請妳放心。」
「……真是個怪人。」
「呵呵呵呵,我就當作是稱讚了。總之,我並沒有強迫妳現在就做決定,同時,也對將妳傷得如此嚴重感到抱歉。」
「道……道甚麼歉?別以為用這種態度就可以軟化我!你們還是我的敵人。」
「哈哈哈哈!請別誤會,我是真心的感到抱歉。因為我並不是個優秀的魔導師,對於力量的拿捏不擅長,將妳打到癱瘓是我的預料之外。」
「……開甚麼玩笑?你剛剛那招『岩脈』可不像是普通魔導師能夠發揮的威力的。」
「我知道這很難相信,但我對於魔法的施放與收斂確實很陌生。」
「你這要我如何相信?我好歹也是擁有十幾年戰鬥的經驗,是不可能輸給菜鳥。」
「……是嗎?」
原來她這麼強嗎?
可能饕餮賦予我的力量過於強大,以至於我忽略了細節吧。
某種意義來說,我覺得我非常不尊重眼前這名女人。
自己確實不能以饕餮的角度去與這女人討論對錯。
「那麼我請我的部下替你療傷吧。」
「我這可是癱瘓!連脊椎斷裂的位置都不知道,要怎麼治療?」
「請放心——我的部下非常擅長治療。夜閣!」
「遵命!」
從蕪的袖口中突然傳出陌生的男性聲音。
難道福特斯先生口中所說的「部下」不是觀戰的奈亞?
忽然間,濕濕黏黏的冰涼觸感從自己的頸部襲來。
似乎順著袖口滑了進去?
而且好像還有很多細小的觸感刺激著肌膚?
感覺就好像是某種多足蟲子爬在自己的背後。
「噫—————!」
噁心的觸感令假蘿拉麵目猙獰的嫌棄著。
「好像……有甚麼東西……鑽進我的後背?」
因為癱瘓的緣故,假蘿拉根本無法動身甚至轉動脖子的觀察背後狀況。
若讓假蘿拉知道自己的背後正黏附著一條大蜈蚣,勢必會讓她嚇得屁滾尿流吧。
「恩……沒什麼,是某種膏狀藥物的塗抹,請別放在心上。」
蕪最終還是沒跟假蘿拉坦白。
經過了約莫三分鐘的沉默。
那股噁心的濕黏感終於離開自己的背後。
「治療完畢,動動看身子?」
「……恩。」
沒想到真的治好了!?
彷彿脫胎換骨般的舒適。
不僅是筋骨氣血的通順,似乎連肌肉都變得結實有力,呼吸變得更加通暢。
福特斯先生到底做了甚麼?
「有好點了嗎?」
「……姑且有吧。」
「那就好。」
蕪輕描淡寫的微笑著。
這份笑容令假蘿拉十分不解——應該說始終不解。
「為甚麼要救我?即便知道我沒有意願替你效力。」
「妳不過是我生命中的過客,我只是尋求機會將妳與妳的部下們招攬到我的麾下,但我並沒有非常迫切的需要各位的力量。機會不是絕對,終究會失敗。」
「這樣看來,我們對於你而言根本可有可無啊。」
「並非如此。在戰鬥方面確實不太需要各位的幫忙,但要存活於爾虞我詐的魔法世界中,『戰鬥』並非最後手段。我需要的是能夠協助我闖蕩的賢人,而非將士。」
「……我們絕非你口中所謂的賢人。」
「但至少我們的想法並不會完全相同、我們理解的價值觀並不會相同、我們對於各種角度的觀察也不會相同——妳們的加入正是補足我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缺陷。」
「……倒是挺會說話的。」
假蘿拉陷入了沉默。
蕪非常清楚——外表強悍的她,內心開始動搖了。
儘管沒有這場戰鬥也就不會有癱瘓的事情發生,但自己姑且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自己非常了解她們是相當有情義的敵人。
不會忘恩負義的。
這勢必會是道德綁架的最好機會。
雖然這樣說起來有點壞,但事實就是如此,自己確實在綁架她們的道德觀。
不過老實說吧——她們就算沒加入也沒關係。
畢竟是有關於艾恩客王國的魔導師團,招攬到自己的身邊也有相對的風險。
只能說這次的請求有利也有弊。
對了。
還沒問她的真實名子。
「聊得太開心忘記正題——請問你的本名叫甚麼?」
「……伊特麗。全名『伊特麗.格蘭傑』。」
「聽起來很像貴族的名子呢。」
「像歸像——不過我可是從小流浪於世界的孤兒。」
「孤兒嗎……那可真不容易,能夠爬上艾恩克魔導師團團長的職位。」
「魔導師團?」
伊特麗瞬間露出疑惑的表情。
但隨後驚覺到自己穿的衣物,這才明白蕪到底在說些甚麼。
「難道你看過艾恩克魔導師團的衣服?」
慘了!自己不小心說出心聲。
好歹對方也是艾恩克魔導師團的團長,總不可能對小王子的身分不清楚吧。
必須矇混過去。
「恩……沒什麼,旅遊的時候曾經看過幾次。」
「你不是說你不是旅人嗎?難道你還想繼續騙我們?」
「……這個。」
這女人可真是敏銳。
還是自己太過愚昧?
還真是不小心說漏嘴了……
蕪欲言又止的反覆思考要如何解釋,表情有些苦惱。
身旁的伊特麗全看在眼裡。
「應該是有甚麼難言之隱吧?那我也就不過問了。」
「恩……感謝。」
「不客氣——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們並不是你想像中的身分喔。」
「甚麼?」
蕪還未理解伊特麗的話——遠處傳來厚實的腳步聲。
隨後便是熟悉且不想在面對的招呼聲。
「我們又見面了呢——先生。」
蕪難掩神情上的訝異,逐漸轉過頭朝山洞口——也就是聲音源看去。
怎麼會是他?
為甚麼會出現在這裡?
那是令蕪永遠感到崇拜的胸襟,也是讓獲得饕餮力量後的他感到害怕的存在。
迪森特。
也就是自己的父親。
但那已經是過去式。
難道先前夜鴉回傳的結果——有位實力水準在「魔階」的敵人就是指父皇!?
天寒地凍的洞穴中,靠著新鮮的熱血暖活著自身的雙手,那身樸素的寬布衣織滿凌亂的戰鬥痕跡,看似狼狽的模樣,淡然的臉神卻不這麼一回事。
身為艾恩克王國的領導者,也是龍教國中的「龍王」欽定的「龍人」,這沉重的雙重身分讓迪森特顯得非常有份量,也襯托出那隱藏的霸者氣息。
那聲親切的招呼並沒有讓蕪放鬆戒心。
自己確實很希望能與父皇多相處一點時間。
但絕對不是以這個身分,更不想在這種場面下重逢。
但既然視線已經對上,話題也就此打開,自己也就沒有理由迴避了。
應該說,自己沒有迴避的權利。
「您怎麼會在這裡呢?」
「只不過是湊巧經過罷了。話說——幾位是同伴嗎?」
迪森特疑惑的看向在場幾人。
目前還不是同伴吧。
因為伊特麗還沒答應自己的請求。
「我與這位黃袍女子並不是同夥。與那位爆炸頭男子則是同夥。」
「原來如此。其實我有幾件事情想與這位黃袍女子聊聊,不知兩位能否先離開?」
「這位黃袍女子?」
這人不是艾恩克魔導師團的團長嗎?為何叫的如此陌生?
難道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分?
確實很符合父皇低調的個性。
「那麼伊特麗小姐,我們先暫且道別。我相當期待你的回覆。」
「恩……不過你們兩個認識嗎?」
「也不能算認識吧,就是一面之緣。」
「可是我不認識眼前這男人,為甚麼他要與我交談?」
「你不認識?」
這怎麼可能?
堂堂艾恩克王國的君主,作為福佐於君主的軍隊首領竟然不認識?
父皇確實會刻意隱瞞自己的長相與身分。
但艾恩克魔導師團是隸屬於內部的重要軍力,不可能沒看過父皇的真容。
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了嗎?這位先生,怎麼躊躇在原地不離開呢?」
「……兩位互不認識嗎?」
「確實不認識。」「我也沒看過這名男子。」
「原來如此……」
蕪似乎回想起伊特麗剛剛與自己說的那句話。
——我們並不是你想像中的身分。
原來如此。
難怪對方會有完整的魔物部隊。
難怪會寄居在這種地下洞穴裡。
難怪向來不主動干涉境外事務的王國會被抹黑。
難怪父皇會出現在這裡。
——父皇打算將伊特麗等人帶走。
原因很簡單。
伊特麗等人並不是正牌的艾恩克魔導師團。
她們這身紫金龍袍是仿冒的。
做出這種疑似侮辱國威的事情,父皇理所當然不會放過她們。
即便對方不屬於艾恩克王國的子民,但同樣會遭受懲罰。
艾恩克王國是平原上最強大的王國,國威更是無所不知。
沒有國家敢正面與艾恩克敵對。
就算這些人來自於其他國家,也難以倖免艾恩克的處罰。
恐怕會面臨最嚴重的「死刑」。
看著伊特麗茫然的模樣,似乎還不知道自己會面臨甚麼命運。
雖然這麼做有些對不起父皇——但自己必須挺身而出。
蕪毫不猶豫的望向迪森特——站在了伊特麗的身前。
迪森特也不蠢。
「您似乎不太想離開?」
「不好意思——您似乎意圖不軌,我恐怕不會輕易交出這位黃袍女子。」
「……您是如何看出我意圖不軌?」
「您那渾身的血跡與戰鬥刮痕,證明您前來的路上經歷不少戰鬥吧?」
「那也是因為護衛們不聽勸而導致——我可是有手下留情。」
「那我就簡單問個問題——你想跟這位素未謀面的黃袍女子聊些甚麼?」
「這個……」
迪森特頓時語塞。
「也就是說您應該沒理由與這位黃袍女子單獨會面吧?」
「……確實是。不過——」
「請說。」
「您似乎也表明您並不是他的同夥吧?那為何您要如此袒護她?」
失策。
沒想過伊特麗是仿冒艾恩克魔導師團的兇嫌。
若是知道就不會輕易的撇清關係了。
不過呢——
這場談判並不會因此而敗北。
「不如這樣——我們雙方確實都與這女子不熟識,在必須要爭奪與這位女子談話權利的立場下,我們可以用最公平的『切磋』來決定吧?」
「喔?這我倒是沒有意見。那麼就由你來說說關於這次切磋的詳細內容吧。」
迪森特相當豪邁的答應並將制定規則的權利賦予給蕪。
可能是出自於對自身實力的自信吧。
但也有可能是擔心實力差距過大而讓我產生不小的挫敗感吧。
確實。
即便自己是父皇的兒子,至今仍未見過身為「龍人」的父皇擁有怎樣的實力。
這場比試對於自己確實很不利。
但自己也不會因此而緊張或擔心。
現在的自己並不弱。
若保持著魔階以上的實力水平,應該有辦法與父皇抗衡。
況且父皇應該也不會隨意拿出真本事——只為了跟不認識的陌生人單挑。
「既然如此,為了避免紛爭或賴帳的情形發生,我們就『一招定勝負』吧!」
「有趣——請務必再說得詳細點。」
「雙方各自發揮出百分百實力的一招互相攻擊,直到對方撐不住或死亡為止。」
「甚麼!?這可是會出人命的!您能不能想點安全的比劃。」
迪森特堅決的反對著。
果然遭到強烈的反對。
父皇是很善良且溫柔的,即便是身為陌生人的自己也會設身處地的著想。
且他依舊不知道自己就是饕餮。
他這個反駁並不是害怕自己會因為切磋而死亡。
而是擔心自己。
不過自己當然不擔心。
「您就這點覺悟嗎?」
「不……無論如何實在太危險了。」
「確實。要是換作普通人,是場絕對無法承受的尋死戰。但我相信您並非普通人,而我也大方的承認——我並沒有您想像中的那麼弱。」
堅定地瞪著迪森特。
這是蕪繼承饕餮的肉體以來,第一次露出堅定無比的眼神。
來自於渴望與父皇交手的好勝。
更有身為孩兒對於父皇的尊敬。
他並不希望父皇因此而放水。
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分也罷——至少曾經以「敵人」的身份認真的對待過自己,而不是把自己當作不省心的幼稚小鬼,或是用作承接自己大業的容器。
不能責怪父皇不瞭解自己。
因為自己也未曾嘗試了解父皇。
甚至不感興趣。
直到自己真切的感受死亡,才體會到以前的自己是多麼暴殄天物。
至今——終於有機會與父皇交手。
可能是最後一次的交手吧。
自己必須好好珍惜。
拜託了。
請您拿出真本事與我對抗。
讓我見識,那位曾經守護整個平原的大英雄、守護艾恩克王國的君主,以及——
深愛著我的父親。
蕪的眼神從未變過。
這份堅定的鬥心震撼著迪森特。
他有所動搖。
重新打量著蕪。
「請問您貴姓是?」
「福特斯——沒有姓氏,只有名子。」
「原來如此——首先,我對您的肯定與戰意表示最高的敬意。再者,我對我剛剛質疑您實力的不敬態度感到抱歉。最後!我願意接受您的挑戰。」
「太好了。」
蕪終於有點興致高昂地揚起嘴角。
只有愣在他身後的伊特麗仍未搞清楚兩人間的關係與氣場。
兩人就準備位置,雙方的眼神互相觸及著。
宛如親臨死亡般的戰鬥,塑造出超越這座「冰晶洞穴」的酷寒氣息。
此時的伊特麗仍未明白——接下來這裡即將迎來堪比世界末日般的武力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