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沉迷的腐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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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9-29
《西元1927年7月15日,早上11點53分》
位處艾恩克國的東方建有國與國交流的處所,名為:「史塔芬國務交流館」。
此處即是十二年前為討罰兇獸「饕餮」,各國聯軍集結的位置,戰後為了紀念與維持各國的關係,特此建立。
意義雖重大,然而,交流館的設計卻表現得十分隨意,僅用著劣質木頭與石材築造成兩層式樓房,一樓有著簡式的小酒吧,負責接待各國大使;二樓則用為重大會議的場所。
此外,交流館還有地下室,只不過通往地下室的大門永遠閉關,只有特定人士才能進入,就連他國大臣都從未進去過,十分神祕。
值得一提的是,周圍也建立著群居的小村莊,這些村莊紛紛是戰爭時受害的倖存者,種族不限於人類,用意是為了照顧這些村莊的受災戶,特別撥款建立了可以收容各村的「塔納爾」,收容了無數無家可歸的難民。
因此,交流館的總幹事也順理成章地歸順於艾恩克王國的名下,也能藉由交流館集中管理各村的生活狀況。
然而,交流館的意義與功用雖然重大,但就建設簡陋與駐地人才不足來看,很明顯的各國之間並無太大的交流,且駐派人員也盡是些中老年的官員,不僅反應遲緩,辦事效率也極差。
接手管理此處的迪森特並不打算放棄積極與各國表示友好——在他上任的幾年內不斷的讓這表面關係變得更加緊密結合,雖然至今各國之間仍舊冷漠,但相比十二年前已然有些進步。
在史塔芬和平日的前一天,迪森特帶著格羅薩爾,親自微服會面各國的駐派大使,打算與各國宣布艾恩克王位繼承人一事。
兩人皆一身樸素的米色布衣,搭上深棕色的襠褲,平凡的氣息完全將一國之主與最強將軍的威嚴隱藏住,更多的是和藹可親的和善。
即便外貌做了不少隱藏,迪森特仍然被一路上遇到了許多塔納爾村的居民認出,本來兩手空空的他不久後便抱著許多蔬果與釀酒,縱使格羅薩爾想要幫迪森特分擔,他卻堅持要自己拿。
「村民們的心意我要好好的收下。」
迪森特是如此開心的說著。
兩人逐漸靠近交流館,很明顯的迪森特的臉色有點不怎麼好,滿滿的煩悶顯露於數條皺紋,蒼老的斑紋更像是心中解不開的心結。
身為迪森特心腹的格羅薩爾很快就發現了,他停下腳步,恭敬的問道:
「皇上,您有心事嗎?」
迪森特小小苦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愛卿啊,你覺得我的選擇是對的嗎?還是你有其他看法?但說無妨。」
「恩……」
格羅薩爾艱難的皺著眉頭,拉長著尾音,遲遲說不出口。
迪森特也不急,邊放慢腳步,邊靜待著答案。
幾秒鐘的沉思,終於有了見解——
「稟報皇上,我與蕪王子相處了這麼久,小的很明白您這樣抉擇的緣故,若是由我來選擇,我也定會選擇蕪王子成為艾恩克的下一任皇帝。」
格羅薩爾眼神堅定,語氣也是鏗鏘有力,毫無任何遲疑。
「原來如此,不過我主要擔心的,還是對於蕪來說,這會不會是過大的負擔,抑或是我將自己的重責推卸給他。」
「這個……」
欲言又止的格羅薩爾引起了迪森特的好奇,好奇的向格羅薩爾追問。
「直說吧,說出你的想法,我雖然善於處理國事,但並不擅於對待家人。」
思考了一陣子後,格羅薩爾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像是在醞釀著甚麼。
「皇上,我認為站在父親的角度來看,您與他之間的相處時間仍不夠,而您將如此重責大任託付在他身上,想必蕪王子的感受會十分不佳。」
格羅薩爾一口氣地說完,大吐了好幾口氣後,又恢復了眼神的堅定,絲毫不後悔自己的一番諫言。
「你是說……我跟蕪之間的關係還不夠格稱為父子嗎?」
「恕小的無禮,不過是的。您雖然處處退讓給蕪王子,滿足蕪王子的任何要求,但這些東西也只不過是表面上的物質罷了。小的認為,您與王子之間最缺乏的便是『愛』,這並不是一瞬就能凝聚的,是日積月累。」
「日積月累……嗎?確實,我與孩兒的相處實在短淺,有失父親之責啊。」
迪森特不斷小小聲地喃喃道,沉靜地思考著格羅薩爾的話。
格羅薩爾不虧是待在迪森特數十年的老臣,字裡行間雖然沒有過度的拘謹與恭維,語感仍是敬意十足,聽似朋友間的交談,依舊感受得到主僕關係。
在深入的談話後,兩人也不自覺的走到了交流館的門前。
附近幾株無人照料的花朵都已枯萎,地上一片綠油油的草皮也不是天然生長,而是特別以重金聘請能夠施展「木魔法」的魔導師來使景觀變得稍微能看。
「皇上,容小的先行與駐館大使通報。」
「恩。」
迪森特以點頭回應。
格羅薩爾深深的一鞠躬後,推開沉重的木頭大門,大步的跨進交流館裡。
也許是格羅薩而體重有些超過,剛踏進交流館的第一步便讓腐朽的木質地板發出「吱吱」的聲音,隱約間還能聽出木頭快要斷裂的「啪啪」聲。
一推開大門,一陣難聞的酒臭味灌入格羅薩爾的鼻腔,各桌的燃燈早已熄滅,光線不足讓人無法看清環境,只能勉強從正門兩旁鐵窗透進來的光線來看。
只見各個方形鐵桌上擺滿了各種酒杯與酒瓶,桌上趴著呼呼大睡的駐派大使,更誇張的還有直接躺臥在地上,抱著酒瓶,震耳欲聾的鼾聲貫穿了格羅薩爾的耳膜。
格羅薩爾小心翼翼的走過宿醉的人堆,朝眼前的小酒吧靠近。
這裡唯一清醒的,則是站在吧檯前,獨自一人默默擦著玻璃酒杯的男子——
——剃著高聳的灰白色龐克頭,留有與髮色相同的灰白山羊鬍,看上去有些年紀。眉間有顆圓又大顆的黑痣,抑鬱的眼眸與幾近半百的年齡有些不相襯。
穿著樸素的皮革灰大衣,上半身詭異的被重重「鐵鍊」緊緊綑綁著,看上去像極一位負荊請罪的罪人。實際上,那並非是用來綑綁他的鐵鍊,而是為了束縛住男人背後的那口「大棺木」。
棺木幾乎與男人同高,寬度也與男人肩寬相襯。雕有數朵不知名花紋與某個時代的古文字,刻印在老舊棺木上的種種雕刻散發著淡淡清香,但聞久便會感到頭暈目眩,此外,棺木彷彿冰櫃般,隱約散發肉眼可見的寒氣。
男子專注於擦拭著玻璃酒杯上,並未注意到格羅薩爾的到來。
如此冷漠的反應,格羅薩爾並未感到生氣或沮喪。反倒是見到男子的第一眼,就像是見到故友般,毫不遮掩著地向他熱情打著招呼。
「好久不見了,費洛馬爾,這裡還是老樣子嗎?」
費洛馬爾只是默默地點頭,眼神仍舊不離開酒杯的擦拭著。
見這酒杯已經擦到不能再亮了,格羅薩爾輕拍他的肩膀,藉此吸引他的注意。
「喂,費洛馬爾,皇上親駕此地,你讓大家趕快起來吧。」
聽見皇上親駕,費洛馬爾仍舊沒有太大的反應,他只是放下手中的酒杯,輕輕點著頭,示意著自己有聽到格羅薩爾的提醒。
但也只有點頭,仍舊沒有開口回應。
「啊……你讓大家趕緊整裝,一分鐘後我便請皇上進來。」
這番冷淡的回應,格羅薩爾終於感到有些尷尬的說著。
費洛馬爾——這渾身散法神祕詭譎氣息的男子,在格羅薩爾的眼中,是個徹頭徹尾的怪胎。在艾恩克王國裡,他是數一數二的「科學家」。他長年醉心於生物實驗中,甚至開發出超越生死的魔法,他稱之為「咒法」。
不難想像,所謂的咒法與他背後那口棺木有關。
同時,費洛馬爾也是王國內重要的戰力——艾恩克王國著名的魔導師團,其中依照特色分化成九大席次,其中,代號「終焉」的第二席次正是眼前這男人。
那為何如此重要的人,會負責駐守於各國大臣的交流館中呢?
費洛馬爾精通各國文化與語言,他的交際手腕絕非現在這副死氣沉沉的模樣,當然,迪森特也看中他本身強大的實力與顯赫的威名,順勢壓制住他國大臣的亂性,希望能透過如此具代表性的人物,達到「軟硬兼施」的手段。
所以在格羅薩爾眼中,費洛馬爾就是如此奇怪的人物。
那在費洛馬爾眼中呢?身為同事的格羅薩爾、作為主人的迪森特、孕育自己的艾恩克王國,這些東西在這面無表情的男人眼中,又代表著甚麼?
恐怕只有他自己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