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將會是一趟不凡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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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9-29
《西元1927年7月14日,早上9點43分,史塔芬平原》

在艾恩克的地下監獄裡,罪犯會依照其犯下的罪狀做出等級。

一共有四大等級,分別為「低級」、「高級」、「危險級」與「職業級」。

前三者是最廣為人知的罪犯等級。

「低級」就是最基本的竊盜罪、詐欺等不涉及生命危險的罪狀,也是監獄內比例最高的等級。

而從「高級」開始,罪狀的涵蓋領域就包含了蓄意殺人、姦殺等會造成一定程度生命危險的罪狀。

不過在監獄裡,這兩種等級算是家常便飯,真正可怕的是後頭兩個等級。

「危險級」並不是一般人能夠辦到的——暗殺高級政治人員、大型屠殺案等,不僅會涉及到生命危險,且還是危害政治端的罪狀,都將以危險級進行辦理。

光是聽到這,難以想像職業級究竟是怎樣的境界。

這的確無法想像。以人性來說,實在難以辦到超乎於惡的罪狀。

王國也沒有公布推定職業級罪犯的制定標準。這是一項絕對保密的資料。

究竟要犯下多麼可怕的滔天大罪,民眾的心裡完全沒有底。

以現在來說,即便是王城內的大臣,也許連職業級罪犯的總名單都不清楚。

不過無形中也給予大眾一定的心理壓力。

眾所皆知的,單論監獄內的待遇,職業級罪犯所承受的,是與前三者完全無法比擬的折磨。

不僅關押的位置神秘且偏僻,環境更是糟糕,每天還會遭受到程度不同的虐待。

沒有人知道職業級罪犯遭受到的處境,畢竟連面貌都沒見過,一切的執法程序就是以黑箱作業辦理。

只能說,為了完美的回應職業級罪犯的惡行,艾恩克王國在這方面做得很好。

那麼,這些職業級罪犯究竟位在何處呢?他們最終會遇到怎樣的境遇。

恐怕再過不久將會有答案。

在廣大的史塔芬平原上,周遭的景象十分單調,除了路邊的花花草草以及遠處的山景外,別無他物。

平時這裡生活著許多動物與低階魔獸,進行著平衡大自然的食物鏈。

然而,一群數百人的隊伍打亂了今天的祥和。

在一群凶神惡煞的罪犯面前,走著是一名面色憔悴的瘦弱男孩。

除此之外,他還揹著昏迷不醒的男子。

蕪也總算是踏出任務的第一步。

緊握著地圖的右手與顫抖的左手還在揹扶著因劇烈灼燒感而導致昏迷的男子。

儘管男子看起來骨瘦如柴,但光是骨頭的重量就接近六十公斤,這足以讓平時不運動的蕪感到氣喘如牛。

更別說他們已經徒步走了一個多小時。

「呼……呼……呼!」

靠著毫無規律的吸吐,慘白的肌膚已然通紅。痠疼的小腿越走越慢、汗流浹背的腹部甚至比小腿還要痠。

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先不論身後那群體態精壯的罪犯們,蕪肯定是受不了。

於是乎,他停下了腳步。

領導人的停下,罪犯們也跟著停了下來。

「呼……休息!就地休息!」

都已經快吸不到氧氣了,為了保持威嚴,蕪仍然使盡丹田的喊著。

用盡僅存的力氣輕輕放下男子,最終腦袋昏沉的向後一躺。

同時打開緊握在右手的地圖並雙手向天空伸直著,以仰望天空的姿勢看著地圖——

——依照地圖上的標示,若要徒步前往酒虎山,共有兩個路徑可以選擇。

簡單來說就是「捷徑」與「一般路徑」兩種。

先看看捷徑吧。如果往東邊的路途繼續直走,將會經過一座森林——「蘭華森林」

沒有甚麼知名度的森林,甚至自己也是因為這次的任務而知道這座森林的存在。

也許是因為近於酒虎山的森林,沒有人敢隨意靠近,以至於沒什麼人知曉吧。

總之,森林之後便是直通酒虎山的平地。一路上沒有蜿蜒的山路,地形方面絕對利於徒步的行進方式。

而一般路徑則比捷徑的速度慢上不少。

若要走一般路徑,則需要往東南邊的路途走去,途中將會遇到地形陡峭的山路。

山路隱密,四處佈滿碎鐵與煤炭——那裡曾經是艾恩克王國的軍火製造處。

只不過隨著戰爭的結束,軍火處也就此廢棄。

不僅是路途的曲折,若是以路徑來看,東南邊的路長遠比直接前往蘭華森林的路徑還要遠。

種種因素摻雜在其中,兩條路徑的速度之差約莫三個小時左右。

照理來說,就算是沒腦袋的人也會選前往蘭華森林的路途,怎麼看都比較穩定。

然而——讓蕪眉頭深鎖的,是地圖上的標記。

代表著危險的重重標記。

在前往蘭華森林的路徑上,吉爾在地圖上畫了個大叉,粗大的線條表明了吉爾在紙上重複無數的畫著,像是以鄭重的口吻告誡著蕪——「千萬別往蘭華森林走」。

只不過地圖上沒有明示原因,吉爾也未與自己提過。

兄長這樣做一定是有原因,肯定是那座森林裡存在著怎樣的危險。

也是因為這樣,蕪正在考慮著往東南方行徑。

在預料的計畫中——吉爾希望自己能夠在正午前抵達酒虎山,迅速在附近做好調查的準備。

若是按照正常的步行速度來看,東南方的路徑並不是說不行。

不過吉爾萬萬都沒想到,蕪的體力消耗的非常快,同時自己還要揹著一名毫無意識的男子。

現在已經是凌晨五點左右,如果以這樣的行進速度來看,想要在正午前趕到,也許會有點趕。

但仔細想想,似乎也沒必要趕在正午前調查完畢。

正午期間,對方的戒備肯定嚴密難攻,如果真的要挑在好的時機,半夜才是不錯的選擇。

不過距離紀念日的時間已經不遠,拖到半夜的話肯定不保險。

為此,蕪也感到納悶。為何潛伏調查的時間會安排在如此晚的時候。

這樣一來,能夠彈性運用的行程豈不是遭到限縮,況且若是不巧發生戰鬥的話,自己也很難安排計畫。

倒不如說,這個計畫本身就是非常匪夷所思的存在。

不過蕪仍然相信兄長,作為一名乖順的弟弟,自己就應該這樣。

他不認為兄長是不經大腦思考的人,也深信著兄長的決定,相信這一切都在兄長的計畫之中。

於是,拋諸於腦後吧!

佈滿汗水的雙手隨意的收拾起地圖,接著將挺起身,將腰間的麻布水袋提起。

鼓鼓的麻布水袋像是滾胖的圓肚,可愛的抖動著。

扭開緊閉口,口乾舌燥的蕪就這麼大口飲用著。

頸部的喉結上下搖動著,僅僅只是喝水,看起來卻如此享受。

豪邁的喝下幾口水,轉眼間麻布水袋縮水了不少,看來蕪沒打算控制飲用量。

能量的補充讓蕪開始恢復體力,同時些許疲憊的眼神開始望向身旁的男子——

——被吉爾攻擊導致現在仍然不省人事的男子。

在接下任務之前,蕪完全沒見過這些罪犯,更別說眼前這名男子。

但這男子一看到自己,卻表現得彷彿早已熟識自己般。

難道之前自己真的有與這名男子見過面?

如果是在自己小時候時見過面,那自己會沒有印象也實屬正常。

不過倘若如此,我與小時後的面貌早已判若兩人,怎可能輕易認出現在的自己?

況且依照這名男子的身分,恐怕不可能與身為王子的自己有任何瓜葛,光是見面都是難度了,更何況是相處?

到底……這名男子是不是真的認識我呢?

轉注的眼神開始疑惑了起來,蕪就這麼靜靜的觀察著男子。

不只是試著辨識出男子的身分,同時蕪也對男子的身體變化感到好奇。

雖然在路途上早已發現,但這樣靜靜觀察著,仍然覺得不可思議。

男子的肉體正在「快速恢復」。

原先焦黑的皮膚正在冒著漆黑的蒸氣,也許是將壞死的細胞排除掉。

為何自己能夠如此斬釘截鐵的斷定?因為燒傷的面積原比一小時前還要少。

在受到攻擊的開始——男子的頸部、胸部、腹部以及大腿皆有相當嚴重的燒傷。

如今,頸部與胸部卻完好如初。腹部與大腿雖然仍然有焦黑的徵狀,但也沒有那麼明顯。

至此,男子的呼吸也變得平穩,彷彿甚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只是熟睡罷了。

自己並沒有深入習過醫學,但這樣的現象已經表明男子的身體正在自動的恢復。

但蕪並不知道,這樣的現象已經遠超於現代的醫學技術。

「真是神奇啊……。」

懵懂無知的蕪不禁感嘆著。

抱持著好奇心,蕪伸出右手試圖抓住毫無氣味的漆黑蒸氣。

出乎預料的,看似沸騰的蒸氣竟然沒有半點溫度,不滾燙卻也不冰冷。

簡直就只是一幕逼真的畫作,看得到卻感受不到。

見證如此奇蹟,著實讓蕪感到佩服。同時他也收回試探著蒸氣的右手,接著再次提起水袋,輕啜一口冰水。

可能是感到由衷的佩服,實在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情去形容,因此才喝下的一口水。

陡然間,蕪忽然感受身旁的一股壓迫感——宛如成千上萬的視線正聚焦在自己的身上,渾身難耐。

怎麼回事?這般視線從何而來?

蕪不禁這樣想著。

停滯著喝水的姿態,蕪以微小的幅度轉動頸部,害怕的視線望向壓迫感的來源。

——那是充滿羨煞與渴望的視線,來自於近百名罪犯們。

還是如此的兇狠,但在這份倔強中,蕪深刻感受到一絲的無助。

雨水般的汗珠不斷滴落在草皮上,蕪這時察覺到了罪犯們的渴望——

——全部源自於自己手中的水袋。

難道他們想喝水?

再怎麼說,罪犯也是人類。徒步行徑這麼久的路途,任誰都會感到疲倦。

確實,蕪的心中萌生出對這些罪犯們的憐憫。

儘管在這一小時的路途中,雙方沒有半句對話,之間更是流竄著不具名的對峙,但不管怎麼說,這些人都是陪伴自己完成任務的夥伴。

既然如此,就幫幫他們吧。

話雖如此,蕪仍然對這些凶神惡煞的罪犯感到害怕。並不是主動靠前,而是向排頭的罪犯們揮手示意。

示意他們前來。

「你們幾個,過來我前面吧!」

罪犯們面面相覷,狐疑的同時卻還要維持作為危險人物的氣場,看起來有些逗趣。

見罪犯們表現出遲疑,蕪再次揮手示意。

「就是在說你們,過來吧,站在我的身前。」

不明瞭蕪的用意,但罪犯們仍然點點頭。

老實說,不論是這些罪犯的體魄或是能力,儘管有鐐銬的束縛,他們仍然能輕鬆制伏蕪,甚至殺死蕪。

那為甚麼他們沒有這麼做?一切都是因為「支配的恐懼」。

活生生的例子就在躺臥在蕪身邊的男子——吉爾的暴行深刻的在罪犯們的心中烙印絕對的臣服。

不過顯然的,他們對於蕪的個性並不熟悉,只知道兩人是兄弟的關係。

這也難怪他們會將蕪與吉爾相提並論。

於是乎,他們也只能乖乖地聽從蕪的指揮,動身前往蕪的面前。

那壯碩的肌肉能夠輕易捏碎岩石,身高近乎蕪的兩倍——這般巨人的身形可是真的嚇人。

罪犯們的動身著實讓膽子小的蕪嚇了一跳。

但很快也就抑制住驚嚇。

自己可是指揮官,怎能在部下的面前表現出害怕。

罪犯們緩慢前行,而走沒幾步後,蕪也立即叫停。

「好了!就站在那裡,然後蹲下。」

罪犯照做了。雙膝跪地後,靜待著蕪的下一步指示。

「很好。接著頭向上仰,然後張開嘴巴。」

最後的指令讓罪犯們揣測到蕪的想法。

抱持著受寵若驚的心情,罪犯們也照做了——

當然,乖孩子自然有糖吃。

那在絕境中出現的活泉是多麼的美好,濕潤著乾燥的口舌,一瞬間就消除了疲倦。

儘管只有一點點,但這已然足以滿足心中的簡單慾望。

喝水。

多麼冰涼的泉水?超越了錢財與權力所帶來的快樂,罪犯們真切感受到這般純樸的體驗。

甚至以劫後餘生的感動來形容都不為過。

當然,這一幕也被後頭的罪犯們看見了,紛紛投向羨煞的眼神。

不僅是飲用到水的罪犯們,就連施予者——蕪都露出真切的笑容。

第一批罪犯很快就享受完畢,蕪接著將視線投向遠處的罪犯。

揮手示意著第二批的罪犯們。

「快點快點!時間不允許我們這樣慢慢喝水。」

「欸欸!別推擠啊!」

「很好,下一組過來!」

就這樣,沒有任性的逗留,沒有撕破臉的搶奪,罪犯們與蕪和平的進行著輪迴的餵水動作。

很快的,麻布水袋就此乾涸。

但現實卻殘酷的點醒眾人。

甚至連一半的罪犯都不到,幾乎三分之二的罪犯都沒飲用到冰水。

在東邊的草原裡,鮮少有池塘或河水的存在,更別說是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

凌晨五點的時間,哪來天降大雨?

如今能運用的水源只有手中的水袋。但現在已經沒了。

縱使自己很努力的控制每個人的飲水量,但在一開始時,自己毫無顧忌的飲用水量,導致剩餘的水量最後無法供給所有人。

這般錯誤完全不該歸咎於蕪。但在此時,蕪的心中卻對罪犯們感到愧疚。

望著那幾雙渴望的眼神,蕪正在絞盡腦汁的想出解決辦法。

最終,蕪有辦法了。

很簡單,對於蕪來說卻是不簡單的事情。

那就是利用「水元素」魔法創造出水源。

的確很簡單,不過蕪可是完全沒有施展魔法的天賦。

現在能夠施展水元素魔法的也就只有……

身邊的這些罪犯。

不過同時,也有一個殘酷的事實困擾著蕪。

這些罪犯無法使用魔法。

不同於自己的無能,這些罪犯們之所以無法使用魔法,原因全來自於身上的「鐐銬」。

那並不是一般的鐐銬,而是拷問軍團常用的魔道具。稱呼為「封魔鐐銬」。

詳細的原理,蕪並不是很清楚。

總之,鐐銬會中斷對象體內的元素,並將阻塞的元素盡數吸收,作為困住對象的力量來源。

這將會使得對象無法靠著魔法或蠻力掙脫,是非常有效的綑綁道具。

自己大可解開這些人的封魔鐐銬,讓這些人使用水元素魔法製造出大量水源,以解水源不足之憂。

但這可就考驗了這些罪犯的人性。

掙脫鐐銬的同時,意味著自己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也會讓罪犯們趁機逃脫。

自己的心也是要夠大才有辦法呢。

不過換個方向想,若不是由「我」本人去請求罪犯們呢?

心念一轉,蕪突然憤恨的將手中的空水袋摔在地上。

而且是狠狠的摔在地上,揚起不小的沙塵。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無疑驚嚇到了罪犯們,視線瞬間聚焦在蕪的身上。

頓時間,眾人的心中十分默契的產生出同一個疑惑——這人瘋了?

殊不知,就在那一瞬間,他們都被蕪的巧思誘導進一場心理騙局。

「可惡!太可惡了!」

先是以暴跳如雷的舉止開場——向來沉靜的蕪一如反常的表現出憤恨,同時重踏著空水袋,嘴裡還滔滔不絕的碎念著。

接著蕪將憤怒的視線轉向一旁的罪犯們。

「到底是誰!明明控制了每個人的飲水量,到底是誰多喝了那幾口?」

此話一出,罪犯們當即將訝異的視線轉向自己身旁的罪犯。

他們開始互相猜忌著——這現象在還未喝到水的罪犯中更加明顯。

「是不是你偷喝的?」

「怎麼可能是我?硬要說的話,應該是那個光頭吧!」

「甚……甚麼!?憑甚麼無據無證的指證我!你有甚麼證據嗎?」

「你看起來就賊頭賊腦的!不是你還有誰?」

「我賊頭賊腦?你也不看看那個胖子!他那臃腫的身材,才是最有可能多喝幾口水的罪魁禍首!」

於是乎,那些曾經喝過水的罪犯們瞬間成為眾矢之的,指責的矛頭也不斷的來回移轉。

看起來格外的黑暗,在面對危機之時,人性就是這麼不堪一擊。

理智也逐漸歸零。

一切的事實只有身為局外者的蕪知道——

——根本沒有人因為貪婪而多喝幾口水,因為全程都是由自己親自餵水。

簡單來說,他們只是不斷的給予對方施加莫須有的罪狀。

儘管沒有確證罪鑿的證據,卻也只需要一句毫無依據的問責,就能將這股不信任感傳染到眾人之中。

因為口渴帶來的不適感,罪犯們開始將怒氣發洩在對方身上。

也正因如此,罪犯們早已不理智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也只需要簡單的一句話。

爭吵聲越來越大,甚至開始出現了一點肢體紛爭。

但這便是蕪所期待的。

「你們都給我安靜!」

又是一陣憤恨的喝斥聲,在場的罪犯們瞬間停止了爭吵。

一雙雙警恐的視線再次望向正在演戲的蕪。

仍然故作憤怒的蕪早已等待多時。

「事已至今,責怪還有用嗎?現在的當務之急便是要解決水源不足的問題!」

「那……那要怎麼解決?」

「這還不簡單?」

撿起剛剛被自己重摔在地面的空水袋,將其丟向其中一名罪犯的手中。

「誰會『水元素魔法』?舉手!」

問題一丟出,人群中開始有幾雙被鐐銬束縛住的手臂,雙雙舉起。

蕪的眼神開始挑選著,最終停在其中一張臉孔上。

「很好,那就……你!出列吧。」

遵循著蕪的命令,罪犯放下雙手並茫然的走到蕪的面前。

「現在,我將要短暫解開你的鐐銬,但這並不代表你就此自由。你要做的是利用『水元素魔法』製造出足夠的水源。直到筋疲力盡為止,再將這份工作交由下一位弟兄。」

「我嗎?」

「對。還有——別妄想逃跑,你想想看身後這群弟兄們,他們正在等待著你的水源,如果不想受到其他罪犯們的圍毆,我勸你還是乖乖的使用『水元素魔法』製造水源。」

「呃——!?」

蕪的這麼一句話,像是故意的提醒在場所有人。

不僅暗示著眼前的罪犯不要胡作非為,更是提醒在場所有的罪犯們——若是對方不乖乖聽話,自己應該怎樣對付這名胡亂之人。

頓時間,這名罪犯感覺到身後有一團濃烈的殺氣正在襲來,背脊不禁發涼。

這樣的壓迫感,罪犯露出驚恐的神情。

在這種情況下,誰還敢造次?

「如何?你會保證乖乖聽我的話嗎?」

「會……會的!小的哪敢違背王子大人的命令?」

「很好。也希望後面幾位擁有『水元素』的罪犯們能夠乖乖聽話。」

至此,事情的發展正如蕪的預料之內。

在眾人的注目之下,蕪掏出綠寶石——也就是先前打開監獄大門的鑰匙。

那是來自於監獄的萬能鑰匙,自然也能夠解開罪犯身上的鐐銬。

將手中的綠寶石湊近罪犯身上的鐐銬,清脆的鐵器聲響起——果然解開了。

在那麼一瞬間,這名罪犯獲得了短暫的自由——但卻不敢肆意行動。

因為在他的身後正有好幾雙監視的眼神正在盯著他。

沒有半點命令給於監視的罪犯們,更不是以脅迫的方式。

然而——罪犯們就這麼主動的監視著這名罪犯的一舉一動。

性格質樸的蕪如今卻熟練的將人性的險惡玩弄於股掌間,這也是被迫無奈。

為了迎來和樂的一幕,蕪必須這麼做。

罪犯乖乖的遵循著蕪的指令,大量的水從罪犯的手掌心中創造出來,直勾勾的倒在空空如也的水袋中。

那一刻,每雙眼睛都變得單純起來。

彷彿看到了新生命的誕生,罪犯們瞬間安靜了下來。

水源的延續很快滿足了剩餘罪犯的需求。

蕪微笑著,靜靜地站在一旁望視著這一幕。

該說是聰明還是奸詐?總之也不算是件壞事。

也許自己沒有半點魔法的天分,更沒有戰鬥的基礎,但自己深信著——

——深信智慧能夠戰勝一切。

即便如此,蕪仍然不覺得自己是多麼厲害的人,只不過是擅長利用漏洞的小人。

以現況而言,蕪是這麼想的。不過罪犯可不是這麼想的。

蕪並不知道,他在罪犯們心中的地位正在悄然變化。



約莫持續了將近半小時的飲水與休息,罪犯們的精神再度恢復到剛出發時的狀態。

直到最後一位施展水元素的罪犯重新銬上鐐銬,飲水的問題就這麼俐落的被解決了。

不過此時,仍然有個難題困擾著蕪。

再走一小段路之後便要開始抉擇——究竟要選擇捷徑或是一般路徑?

東南方的路途實在不適合罪犯的身體狀態。

看著那一雙雙磨破皮的赤腳,蕪更加不想要選擇東南方的山路。

但前往蘭華森林的路途上,究竟會遇到怎樣的危險?蕪也不得而知。

左思右想之下,蕪決定先出發。

畢竟這樣猶豫不決也不是辦法,等抵達了分水嶺後再做決定。

下定決心後,瘦弱的蕪再次揹起了笨重的男子。

經過了半小時的平躺,身上的燒傷處已然恢復的差不多。

看來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就只要等待男子的甦醒。

看來一切的發展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直到身後一名罪犯的慘叫聲。

「啊————!」

蕪被這一陣慘叫聲吸引到。他當即轉過頭往聲源看去——

那是一條條類似蜈蚣的環節動物,肉體粗大且漆黑,柔軟的身姿散發著烏黑的油光。

彷彿千萬髮絲般,密集的詭異生物盤纏在其中一名犯人的腿上。

緊接著,在另一處也傳來慘叫聲。

「好痛啊————!」

又是不斷的慘叫聲此起彼落——映入眼簾的,是更多的詭異怪蟲爬向眾人的腿上。

「這個是……?」

「這是『鬼鰣』!」

其中一名犯人如此大喊著。

「鬼鰣?」

蕪不解的重複問著。

現在已經顧不及思考,更多人的腿上出現了這種怪蟲。

怪蟲的數量非常驚人,似乎是以血肉維生,正在大肆的啃食著眾多罪犯們的大腿肉,卻不見半滴血液滲出。

蕪急切的環視著,找尋這種怪蟲的來源。

最終,他找到了。

在這片稀鬆的草堆縫隙中,正爬鑽著眾多漆黑的怪蟲,或著稱牠為「鬼鰣」。

總之,這裡並不能再待下去了,得盡快逃離此地。

「快跑!往東邊跑去!快點!」

蕪急忙的指揮著,同時自己也揹著男子,奮力的往東邊跑去。

只不過,這次的逃跑人數僅僅只有未被鬼鰣啃咬的罪犯們。

因為鬼鰣的啃咬,罪犯們發瘋似的倒臥在地上,抽搐的肉體已經快看不到膚色,取而代之的,是密集的鬼鰣攀附在肉體上。

這已經救不了,再大的智慧都束手無策。

望著遠處逐漸消失的多數黑影,蕪等人還在賣力的逃跑著。

與此同時,蕪找到了剛剛說出「鬼鰣」之名的罪犯。

他是一名大腹便便的胖男子,留有一顆耀眼的光頭,亮的根本不能久看。

因為體態的緣故,即便男子奮力的逃跑也絲毫感受不到速度。

模樣表現出十足的慌張,神情更是出乎預料的搞笑。也許胖子跑起來就是如此的逗趣吧?

但現在的蕪完全笑不出來。

逃跑的同時,蕪跑向胖男子的身旁。

儘管揹著男子,蕪的速度也稱不上快,但胖子實在跑太慢了,即便是蕪也能與其保持平速。

「喂!你可熟知那些怪蟲嗎?」

「當然知道!那可是不祥的魔物!名稱『鬼鰣』的危險魔物。」

「那牠究竟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也許是因為大量的元素吸引了鬼鰣的到來!」

「大量的元素?難道這些魔物是以元素維生嗎?」

「是的!元素源自於人類之血液,以吸食血肉維生,為的就是汲取其中的元素!」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剛剛因為使用大量的水元素魔法,因此吸引了鬼鰣的注意嗎?」

「推測應該正是如此——不過這其中還是存在著不解的疑惑。」

「此話怎麼說?」

「因為鬼鰣並不是自然誕生的魔物。據我所知,牠是屬於『召喚魔法』誕下的產物,此外,這種魔物並沒有繁殖能力,只能透過召喚產出。」

「召喚魔法?那又是甚麼東西?」

「簡單來說!以特定之獻祭品轉而召喚出強大的魔物,牠們的出現意味著有人蓄意召喚這些魔物!」

「蓄意召喚嗎!?」

難道是對方察覺到自己的前來嗎?

可是這也不對啊!自己都還沒越過森林或山路,對方是如何知悉到自己的行動?

剎那間,又是一聲不願聽見的慘叫聲——從自己的右側傳來。

「救命啊!」

「又來了嗎?」

蕪連忙往右側看去——沒想到成群的鬼鰣竟然從某名罪犯的身體中大量竄出。

難道這些魔物是有智慧的?惡意的埋伏在體內,等待我們的疏忽後再藉機行動?

還是我把這些魔物想的太聰明了?總之已經沒有時間思考這些了。

當務之急還是要趕快消滅這些怪蟲!

「聽好了!我現在允許你們解開鐐銬!攻擊這些魔物!」

隨後,蕪再次掏出綠寶石,往四周的罪犯揮舞著——所有鐐銬瞬間解開。

自由之時也就是反擊的最佳時機。

「天火!」「水蓮刃!」「地刺!」「風割!」「超強光暈!」「暗齒咬合!」

各種元素魔法五顏六色的漫天展開,強烈的攻勢全部往群聚的鬼鰣群撲去。

宛如看了一場世紀大煙火,蕪看得瞠目結舌。

這些罪犯的實力似乎不是泛泛之輩,甚至比想像中的還要再強一點。

要不是封魔鐐銬的抑制下,這些鬼鰣根本不是問題——不過顯然的,蕪錯估了鬼鰣的厲害。

在一連串元素轟炸之後,眾人開始停下發著熱煙的雙手,靜靜地望著眼前的煙霧。

然而殘酷的一幕依舊映入眾人的視線中。

比起剛剛的鬼鰣數量,在朦朧的煙霧中似乎迸出更多的鬼鰣。

這時,眾人終於意識到一件事情——這鬼玩意兒可以抵擋一定程度的魔法,並且受到傷害後還會分裂出更多的同胞。

這完全不是眾人能夠應對的危險。

但也已經來不及了。

分裂後的鬼鰣體積變得更小,速度也隨之加快——蠕動著細小的身體,眾人最終遭殃。

「可惡!快逃!再繼續跑!」

蕪扯開嗓子的喊著。只不過他這次就沒有這麼幸運。

一陣黏稠的冰涼感從右小腿傳來,蕪當即意識到,不可置信地低下頭——

兩條鬼鰣正透過皮革腿甲的縫隙鑽了上來。

在背後還有男子的情況下,蕪慌張的原地跳動著,試圖用震動甩下鬼鰣。

但這些怪蟲的黏著力卻意外的驚人,同時,劇烈的刺痛感從小腿傳來。

鬼鰣開始享用著蕪的血肉。

「痛啊!」

蕪當即痛苦地叫出了聲。

與此同時,剛剛那名胖子也遭了殃。

渾圓的肥肉上全都是噁心的鬼鰣,胖子痛苦的躺在原地滾動著。

「救命啊!誰能幫我把這些怪蟲拿開!」

「等我一下!我這就過去!」

蕪很想要幫忙。但無可奈何的是,自己毫無辦法。

望向周圍的罪犯們,鬼鰣的毒牙已經觸及所有罪犯,也包括自己。

除了不斷加劇的疼痛感之外,蕪已然快要痛得昏厥過去。

最終,連揹扶男子的力氣都沒有,蕪虛弱的倒下。

男子也應聲摔落至地面,冒著蒸氣的軀體還與自己的身體重疊。

迷茫的雙眼平視著地面——更多的鬼鰣朝自己的方向爬來,自己卻毫無辦法。

難道……就要這樣死去了?

連敵人的蹤跡都未能捕捉,就這樣死於非命——真是一齣鬧劇。

正當蕪這樣想之時,奇蹟卻發生了。

本來應該逐漸消褪的意識卻開始恢復,小腿的疼痛正在消失。

「怎麼回事?」

抱持著詫異的疑問,蕪朝自己的小腿看去——只見鬼鰣彷彿碰到了天敵,正以超快的速度爬離自己的小腿。

像這種沒有聲音與臉部表情的魔物,一般人是無法看出其心情。

然而,蕪很明顯的感受出,這些鬼鰣正在逃跑。

不解的視線凝視著正在逃跑的兩隻鬼鰣,此時,視線裡除了自己的右小腿之外,還出現了一隻手——昏迷男子的右手。

他的右手正與自己的右小腿重疊了。

然而,正是男子的右手,似乎正是鬼鰣們害怕的原因。

茫然地盯著男子的軀體,蕪這才意識到——

難道男子的肉體能夠驅趕鬼鰣?

這樣說來也不無可能,男子如今都倒趴在草皮上了,卻沒有半隻鬼鰣願意靠近男子。

這意味著,男子的身體存在著某中驅趕鬼鰣的能力。

懷揣著如此猜測,蕪連忙抱起男子的身體,往其他深受其害的罪犯們靠近。

事實證明,蕪的猜測是對的。

彷彿男子的身上飄散著鬼鰣們懼怕的氣味,男子的身體一但靠近鬼鰣,鬼鰣無不放棄新鮮的血肉,就是一個勁的逃離。

太好了!這簡直是意外的發現!

「掙脫這些怪蟲的大夥們!趕快往我的身後躲著!」

「是……是的!」

在男子的肉體驅離之下,蕪幫助了一位又一位的罪犯脫離鬼鰣的毒牙,直到完全驅散。

雖然任意將男子的肉體當作驅魔物體,這行為有些不禮貌,但現階段已經顧不上尊重了。

比起尊重,性命更加重要。

散落於一群的鬼鰣只能乾瞪著蕪身後的這些罪犯們,卻不敢靠近。

眾人就保持著慢速著往後挪移——直到與鬼鰣保持一定距離後,最終加快速度的跑離這片危險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