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01.差別，在哪？
本章節 2485 字
更新於: 2020-09-15
因為掩藏的事，沒有不顯出來的；隱瞞的事，沒有不露出來的。——《馬可福音》第四章第二十二節
【序章】01.差別，在哪？
痛。
疼的感覺。
疼痛。
自頭頂至指尖，流竄軀體，傳遞於全身神經網路之間的這種感覺⋯⋯稱之為「痛」，對嗎？
誰能夠回答？
「吶。」唇瓣輕啟。
「為、為什麼還有辦法說得出話？」跪著的男人擦去臉上汗水，轉頭打量丟在他右腳邊像座小山丘般的斷肢。
剪下的十根腳指節，指頭前端的甲片泛白。打斷再抽出的左右脛骨，沒有等長。包含踝關節的完整雙份腳板，定格在拋物線結束的地方。一束束分離的大腿、小腿肌肉條和其他部位堆疊在一起，理不清誰是左誰是右。
男人確認自己在這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空間內所聞到的血液氧化腥味一如既往，透過右手握住的刀柄重量回饋感和口水吞嚥聲，進一步確認自己的意識再正常不過。男人轉回原本的俯視角度，角度收錄進雙眼的畫面清晰，但雙眼裡面卻無法有任何肯定。
「回答我。」聲帶震動發出聲音。
「不痛嗎？」連著臀肌的左膝關節，和他左手掌心緊緊相依偎。溫熱。溼潤。
「吶。」聲音，仰躺呼喚。
「應該很痛才對啊。」男人看著左手裡的膝蓋關節，非常困惑。
「回答我。」仰躺的聲音跟著伸出的手向上延伸。
「要回答什麼？有什麼好回答的。」男人拋開膝蓋關節，臀肌跌進血泊時產生了一點悶響。
「吶。」呼喚再次傳進男人耳朵。
「還沒聽到問句之前，別輕易用句號結尾。」手，貼上男人面頰。用了一點力道，要求男人與仰躺的視線直直相對。鮮紅，迅速填進皮膚縫隙，彰顯皺折紋路。
「⋯⋯⋯⋯⋯⋯⋯⋯」相較於渾身僵硬的男人，胸前搖晃的十字墜鍊，反射室內光線形成刺眼，代替他的無語作為回應。
「吶。」躺在地上的人影，優雅起身。
「神父啊，告訴我。」豔紅沾染長髮髮梢，讓基底的白色更顯皎潔。如滿月時的月光。
「我和那些被你用『正義』制裁的人，有什麼不同？」手指，來回撫摸男人的右耳。
「我代替神制裁的，是人類的『惡性』。研究神學多年的我，最後的最後明白一件事。想要終止人心那根深柢固蔓蔓叢生的惡性，必須從源頭解決。生命降臨於世的啟動開關，即是呼吸。斷絕呼吸作用，即是終止了『惡』的發生，即是制止『惡』擁有殘害他人的機會。」被稱為神父的男人，不苟言笑且義正辭嚴。
「嗯哼。」另一隻手，也跟著貼上神父臉龐另一邊的輪廓。
「已經發生的『惡』，必須懲罰。獲得相對應的懲罰，對那些受害者的苦痛負責後再死去。這一連串的制裁過程，是『正義』的體現。」男人的神情，好似在宣示自己的心性堅定，符合神職人員應有的聖潔。
「嗯哼。」
「但，妳不一樣。」
「差別，在哪呢？神父，請務必詳細說明。」聲音裡盡是好奇。好奇的程度，是足以殺死一百隻貓的那種等級。
「妳⋯⋯」
「我？」
「妳沒有『惡』⋯⋯我感受不到妳身上的惡⋯⋯」
「如果我沒有『惡』，為什麼你可以毫不遲疑的用刀肢解我的身體呢？」
「妳也不是『善』。我⋯我⋯無法肯定妳是善者⋯⋯」
「如果我不是『善』者，為什麼你現在會停下手裡的刀刃呢？」
「我⋯我⋯我⋯⋯⋯」冷汗不停從男人額頭上冒出，接連滑落。
「神父啊，神父！」呼喊聲充滿愉悅。
「來！來吧！」她，拉起男人握有刀子的那隻手。
「請不要停下你那滿是血的雙手！」她，用腹部迎向尖刺。
「正義必須執行，執行你心中認為必要的正義！」她，抓住男人的手拔出銳刃。
「請繼續揮動銳利切割我！」她，拉著男人的手，讓黏膩的鋒利高舉在室內的白色光線之中。
「制裁非善非惡的存在，從根源抹滅人性之惡的立足點！」宛若蒼穹的蔚藍眼眸盯著銀色尖端，如癡如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走開！不要過來！不要、不要過來！妳不是人！妳不人！妳、妳是怪物啊！！！！！！」神父推開失去下半身肢體的白髮少女，驚恐地不停後退。顫抖的刀，舉在胸前。
跌坐在地上的白髮少女，在一陣銀鈴笑聲中撐起身體。同時間，一對白色翅膀在少女身後舒展開來。翅膀拍動幾下，僅剩上半身的少女已飛到男人面前。
「原來，我是怪物啊。」她，伸手勾起神父的下巴。
「用翅膀偽裝成天使的怪物。妳、妳到底是什麼東西！？」銀色銳利大力捅進少女豐碩的雙峰之間，直沒刀柄。
「神父啊。你有想過嗎，眼前被你稱為『怪物』的我，這樣的『我』，是誰製造出來的？」
「我怎麼會知道！有誰會故意製造出怪物啊！」男人失去控制的音量，產生的迴音同樣在空間裡頭失控亂撞。
「呵呵呵，有喔。」白髮少女笑容燦爛。
「在那兒呢。」她，先用食指，朝什麼也沒有的上方指去。
「還有這兒呢。」她，再指了指男人的額頭。
「妳到底是什麼東西！！！！！！」男人用盡全身力量大力推開少女，滿臉嫌惡。
「我？」燦爛笑容並未因此垮下成怒氣。
「對啊，神父。『我』，到底是什麼『東西』呢？」纖細手指悠悠地將滑落的髮絲，從容順回左右兩邊的耳後。少女邊說邊往男人爬去。
「不、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沒了能稱之為武器的東西防身，男人恐懼的連滾帶爬，盡可能地想拉開他與匍匐前進的身影之間的距離。
「話說回來，『我』能用『東西』來形容嗎？」少女歪頭思索。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要過來！！！！！」男人拚命狂奔。
「神父啊，告訴『我』。這樣的『我』，能用『東西』來形容嗎？」翅膀拍動幾下，追上來的少女雙手用攫住男人的頭。
「怪、怪物啊！怪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蠕動的黑影越來越大，映入男人不可置信的失焦瞳孔裡。
「我不是怪物——」啪滋。啪滋。啪滋。啪滋。啪滋。啪滋。啪滋。啪滋。
「我是——」啪滋。啪滋。啪滋。啪滋。啪滋。啪滋。
阿妮瑪。
西元20XX年。11月11日。星期日。下午04點56分。
中立政治勢力範圍。第十二號國家研究院。
實驗檔案編號：NO.319832。
實驗紀錄：
第319832號受試者和之前的319831位受試者一樣，於開始實驗後的一小時內身亡。此次實驗數據無任何參考價值，屍體已送進回收槽徹底處置。結案。
【未完待續】
【序章】01.差別，在哪？
痛。
疼的感覺。
疼痛。
自頭頂至指尖，流竄軀體，傳遞於全身神經網路之間的這種感覺⋯⋯稱之為「痛」，對嗎？
誰能夠回答？
「吶。」唇瓣輕啟。
「為、為什麼還有辦法說得出話？」跪著的男人擦去臉上汗水，轉頭打量丟在他右腳邊像座小山丘般的斷肢。
剪下的十根腳指節，指頭前端的甲片泛白。打斷再抽出的左右脛骨，沒有等長。包含踝關節的完整雙份腳板，定格在拋物線結束的地方。一束束分離的大腿、小腿肌肉條和其他部位堆疊在一起，理不清誰是左誰是右。
男人確認自己在這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空間內所聞到的血液氧化腥味一如既往，透過右手握住的刀柄重量回饋感和口水吞嚥聲，進一步確認自己的意識再正常不過。男人轉回原本的俯視角度，角度收錄進雙眼的畫面清晰，但雙眼裡面卻無法有任何肯定。
「回答我。」聲帶震動發出聲音。
「不痛嗎？」連著臀肌的左膝關節，和他左手掌心緊緊相依偎。溫熱。溼潤。
「吶。」聲音，仰躺呼喚。
「應該很痛才對啊。」男人看著左手裡的膝蓋關節，非常困惑。
「回答我。」仰躺的聲音跟著伸出的手向上延伸。
「要回答什麼？有什麼好回答的。」男人拋開膝蓋關節，臀肌跌進血泊時產生了一點悶響。
「吶。」呼喚再次傳進男人耳朵。
「還沒聽到問句之前，別輕易用句號結尾。」手，貼上男人面頰。用了一點力道，要求男人與仰躺的視線直直相對。鮮紅，迅速填進皮膚縫隙，彰顯皺折紋路。
「⋯⋯⋯⋯⋯⋯⋯⋯」相較於渾身僵硬的男人，胸前搖晃的十字墜鍊，反射室內光線形成刺眼，代替他的無語作為回應。
「吶。」躺在地上的人影，優雅起身。
「神父啊，告訴我。」豔紅沾染長髮髮梢，讓基底的白色更顯皎潔。如滿月時的月光。
「我和那些被你用『正義』制裁的人，有什麼不同？」手指，來回撫摸男人的右耳。
「我代替神制裁的，是人類的『惡性』。研究神學多年的我，最後的最後明白一件事。想要終止人心那根深柢固蔓蔓叢生的惡性，必須從源頭解決。生命降臨於世的啟動開關，即是呼吸。斷絕呼吸作用，即是終止了『惡』的發生，即是制止『惡』擁有殘害他人的機會。」被稱為神父的男人，不苟言笑且義正辭嚴。
「嗯哼。」另一隻手，也跟著貼上神父臉龐另一邊的輪廓。
「已經發生的『惡』，必須懲罰。獲得相對應的懲罰，對那些受害者的苦痛負責後再死去。這一連串的制裁過程，是『正義』的體現。」男人的神情，好似在宣示自己的心性堅定，符合神職人員應有的聖潔。
「嗯哼。」
「但，妳不一樣。」
「差別，在哪呢？神父，請務必詳細說明。」聲音裡盡是好奇。好奇的程度，是足以殺死一百隻貓的那種等級。
「妳⋯⋯」
「我？」
「妳沒有『惡』⋯⋯我感受不到妳身上的惡⋯⋯」
「如果我沒有『惡』，為什麼你可以毫不遲疑的用刀肢解我的身體呢？」
「妳也不是『善』。我⋯我⋯無法肯定妳是善者⋯⋯」
「如果我不是『善』者，為什麼你現在會停下手裡的刀刃呢？」
「我⋯我⋯我⋯⋯⋯」冷汗不停從男人額頭上冒出，接連滑落。
「神父啊，神父！」呼喊聲充滿愉悅。
「來！來吧！」她，拉起男人握有刀子的那隻手。
「請不要停下你那滿是血的雙手！」她，用腹部迎向尖刺。
「正義必須執行，執行你心中認為必要的正義！」她，抓住男人的手拔出銳刃。
「請繼續揮動銳利切割我！」她，拉著男人的手，讓黏膩的鋒利高舉在室內的白色光線之中。
「制裁非善非惡的存在，從根源抹滅人性之惡的立足點！」宛若蒼穹的蔚藍眼眸盯著銀色尖端，如癡如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走開！不要過來！不要、不要過來！妳不是人！妳不人！妳、妳是怪物啊！！！！！！」神父推開失去下半身肢體的白髮少女，驚恐地不停後退。顫抖的刀，舉在胸前。
跌坐在地上的白髮少女，在一陣銀鈴笑聲中撐起身體。同時間，一對白色翅膀在少女身後舒展開來。翅膀拍動幾下，僅剩上半身的少女已飛到男人面前。
「原來，我是怪物啊。」她，伸手勾起神父的下巴。
「用翅膀偽裝成天使的怪物。妳、妳到底是什麼東西！？」銀色銳利大力捅進少女豐碩的雙峰之間，直沒刀柄。
「神父啊。你有想過嗎，眼前被你稱為『怪物』的我，這樣的『我』，是誰製造出來的？」
「我怎麼會知道！有誰會故意製造出怪物啊！」男人失去控制的音量，產生的迴音同樣在空間裡頭失控亂撞。
「呵呵呵，有喔。」白髮少女笑容燦爛。
「在那兒呢。」她，先用食指，朝什麼也沒有的上方指去。
「還有這兒呢。」她，再指了指男人的額頭。
「妳到底是什麼東西！！！！！！」男人用盡全身力量大力推開少女，滿臉嫌惡。
「我？」燦爛笑容並未因此垮下成怒氣。
「對啊，神父。『我』，到底是什麼『東西』呢？」纖細手指悠悠地將滑落的髮絲，從容順回左右兩邊的耳後。少女邊說邊往男人爬去。
「不、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沒了能稱之為武器的東西防身，男人恐懼的連滾帶爬，盡可能地想拉開他與匍匐前進的身影之間的距離。
「話說回來，『我』能用『東西』來形容嗎？」少女歪頭思索。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要過來！！！！！」男人拚命狂奔。
「神父啊，告訴『我』。這樣的『我』，能用『東西』來形容嗎？」翅膀拍動幾下，追上來的少女雙手用攫住男人的頭。
「怪、怪物啊！怪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蠕動的黑影越來越大，映入男人不可置信的失焦瞳孔裡。
「我不是怪物——」啪滋。啪滋。啪滋。啪滋。啪滋。啪滋。啪滋。啪滋。
「我是——」啪滋。啪滋。啪滋。啪滋。啪滋。啪滋。
阿妮瑪。
西元20XX年。11月11日。星期日。下午04點56分。
中立政治勢力範圍。第十二號國家研究院。
實驗檔案編號：NO.319832。
實驗紀錄：
第319832號受試者和之前的319831位受試者一樣，於開始實驗後的一小時內身亡。此次實驗數據無任何參考價值，屍體已送進回收槽徹底處置。結案。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