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這就得由你自己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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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21
第四天了嗎……

隔天一早,原定在明晚入住的飯店派人打了通電話給我,電話的另一頭重複的道歉,消去了我所有的睡意。飯店似乎是因為管線出了問題,大部分的房間的泡了水,所以只好暫時停業。

掛上電話後,我開始思考接下來的行程,「要繼續宜蘭的行程呢,還是另外做些打算……」
隨手打開了牆上的電視,才剛轉到新聞的頻道映入眼簾的就是有關失蹤的新聞。
『每到這個季節,來北投的登山客常常因為一些緣故而發生山難失蹤……』
如果只是普通的山難就好了。我這麼。想畢竟也才聽了那些怪異,會產生這樣子的聯想其實也不見怪。

「季先生……」
突如其來的呼喊及敲門聲,不禁害我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誰……」
「啊……很抱歉這樣冒然的來找你,打擾到了?」
上前應門之後才發現對方就是昨天所遇見的那女子。尹月。
「不會。不過妳是怎麼找到我的房號……」
「我用了一些方法去問了櫃檯,之後他們就急急忙忙的幫我找到的季先生的房間了。」
我深嘆一口氣,「不知道該說尹小姐妳是個聰明人,還是單純會說謊呢……」
「嘿嘿,就別損我了。我是真的有事情想找你才出此下策的。」
「找我……?」
「因為我想要請你吃頓飯喔。」她笑著說。
「我還以為是什麼很重要的事……」

「不,我們做管家的可是很重視知恩圖報的理念。昨天季先生好心的幫了我這個忙,要是不好好回報你,我心中的天秤可是會失衡的。」
「尹小姐是從事管家的工作嗎……還真是份辛苦。」
「叫我小月就可以了。不過做管家也是前陣子的事情了,因為僱主過世了,所以我才能夠找到空檔外出一趟,不然這個時候可能還在廚房裡奮鬥呢。季先生呢,昨天沒有好好問你為什麼會來這裡散心。」
「這……就不太方便說了。」
「秘密?」
「算是。」
「好吧,那就不多問了,畢竟人都應該有秘密才正常。好了,走吧,我帶你去吃一些好吃的。」
「還真的要請我吃飯啊……」


「那當然,還是說……你想要特別一點的?」小月壓低了身子,平口的洋裝露出胸口的一片雪白,還隱約露出了一抹的酥胸。不過這一切都是她惡趣的玩笑,她的臉上露出一臉戲謔的笑容。
「……能賺到一餐就已經很滿足了,我哪敢想要求別人什麼特別的啊。」
「是嗎,我還以為聽到女管家就會想到女僕之類的東西。唉……畢竟季先生也個健全的男性,想到這些其實也不怎麼意外就是了。」
「健全的男性不代表都可以跟下流畫上等號好嗎……」
「哈哈,那就好。因為我記得前個僱主有這麼要求過,都被我狠狠的教訓了一番。」
「她可是妳的僱主唉。」
「僱主又怎樣。違背自己意思的人生,不如死了比較乾脆不是嗎。」
「我稍微能夠瞭解被妳教訓過的僱主當下的感受了……」
她似乎是聽到了電視正在放送的新聞,所以往屋內探了探,「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每到這個季節都會發生這種事。」
「希望那些失蹤的人都沒事。」
「說到這個就不得不說一個只有在這裡才有的故事。」
「妳是說花化的故事嗎……?」
「哎--原來你知道嘛。」
「只是聽說而已。」
「那季先生就得小心了喔,像你這種傻傻的個性,說不定下個失蹤的人可能就會是你喔。」
「嗯……就算有可能是真的好了,不過我倒是不覺得小夜子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
「你見過她了--?」她一臉慌張的說。
「呃……說算是也不算啦,只是聽了一些有關她的故事。」
「是嗎。不過她是個奇特的人呢。」
「奇特……我怎麼不這麼覺得。」
「沒、沒事,哈哈……當我沒說。走吧,我知道有一家不錯的甜品店喔!」
「小月小姐--」
忽然一陣狂風吹來,陽台的窗呼被吹得發出轟隆隆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話。
「還真是突如其來的風呢……」再把話說完後,我隱約聽到了低著頭的小月發出了嘖舌的聲音。
「季先生,很抱歉我突然想起來接下來有要事得去處理。」她的表情有些變化。
「呃……好,那妳還是先把事情處理完再約吧。」
我對她突如其來的反應感到有些詫異,上一秒原本還是面帶笑容的人,下一秒居然就這樣轉頭就走,還真是第一次遇到落差如此大的人。
「下次約吧。」
「嗯。」
走回房間之後,稍微伸展了一下身體,正開始想打算著接下來的行程的時候,放在床頭的電話亮起了一個不善的號碼。

「你怎麼有空打電話給我?」
「聽說你把工作給辭掉了。」電話另一頭的男子口條略顯嬴弱,說話的同時還參雜的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比起關心我,不如多注意自己的身體吧。」
「少濫好人了……」
「欸,你該不會只是打過來要罵我而已吧。」
「當然不是。姐姐的事情已經都處裡的差不多了,我想問你要不要來台南見她最後一面?」
「抱歉,可能沒有辦法。」
「……還在糾結嗎。姐姐的事情你根本沒有必要去自責,這整件事情從頭到尾就與你無關。」
「最近我人在台北,之後有機會我再去看你姐吧。」
「這可能是最後一次--」

「就因為是最後一次,如果連讓我自責的機會都沒有的話,我已經想不到還能為你姐做些什麼了。」
「……」
坦白說,被和洋的弟弟這麼一提,自責的感覺反而更重了。
「順便替我幫伯父伯母問好……不,當我沒說。有機會在聊吧,再見。」
「喂,等--!」
我強行掛掉電話後,思緒中又再一次的響起聲音,一瞬間平靜的空間似乎多出了好幾道耳語,那種感覺真的令人崩潰。
「如果你有注意到的話,或許這件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腦子裡的這個聲音,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口吻。
此刻心中所想的面對,可能已經是一種欺騙的虛詞,無論是對自己,亦或是他人。因為時間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倒流,發生的事節無法再重來。
思想經過年齡的洗禮後,人往往會越來越難表達最真實的自己,開始在乎外界的愛眼光、喃喃的口吻,慢慢的使自己成為別人眼中的自己。過去的我就是如此。
但是愛情是一種不被拘束的官能症,就算是時間或是別人口中的那些話也一樣,因為那是一種自由的表現。

我們總是在失去之中惋惜曾經。

突然間,有本觀光雜誌趴的一聲滑下了桌面,正想彎腰下去撿的時候放空的的思緒有了聚焦。
「『北投古茶樓』……?」
頁面裡放了一張張的古色古香建築照,以及數不計的獎項,然後看了一下手機的時鐘。
去看看吧。
離開。或許正是現在的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樑柱間的色調早已成舊,厚重的茶几也留著大大小小凹陷的痕跡,但這一切早已被時光所圓潤了。走進茶樓的瞬間,彷彿跨越了時空,來到另一個深幽切然的世界。
我似乎瞭解,或許這就是可以它被別人所重視的地方。
一道翻書聲讓我注意到了角落的女子,她的五官精緻、氣質出眾,烏亮的垂髮被鮮紅的髮夾在耳旁互相依偎,她似乎完美的代言了四周的氛圍。
服務生動作熟練的替我呈上了茶後一語不發的轉身離去,殘留下了一抹薰煙在空中盤旋。

「你好像不太像是本地人。」
那個聲音纖細的不可思議,頓時讓我不知該如何回答。
「一個人來茶樓喝茶真的很無聊呢。」女子闔上手中的書,朝著我走來。

她伸手拿起了那杯熱茶,仔細地打量了一下上面的花紋之後,輕嘆出一絲氣息,「火侯還不夠呢。」
「呃……那個--」
「你的名字呢……?」
「我叫季沁業--」
「季先生嗎。你好。我叫……」她稍微停頓了一下,「叫我海棠吧,海棠花的海棠。」
「用花命名嗎,這還真是少見呢。」
「不,這只是我給自己稱呼。」
「還真是風雅呢。」
「風雅……嗎。」她用手撐起了臉龐,神秘的笑了笑,「來聊聊你為什麼會來這裡吧。」
「剛好在雜誌上看到--」
「不,是為什麼你想要來這個地方。」
不帶一絲泥水的碰出了這句話,頓時使我啞口難言。
「一個異鄉之人我可想不透會為了什麼來到這裡散心,畢竟現在也過了用遊山玩水來淡忘傷痛的年代。」
不解。一瞬間這股感受充斥在我的腦海中。
「……」
「有苦難言嗎。也是,那我也來說說我的秘密吧。」
輕巧的用指尖拎起了茶杯。
她笑道,「我啊……是花喔。」
「這只是……跟我開玩笑的吧。」
「是不是開玩笑,就由季先生去想吧。」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不過季先生不覺得縱容自己一回,在人生裡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嗎。凡事都憋在心裡,在意別人的眼光,別人的想法。在最後自己一定會迷失在其中,成為某人。」
「妳想說……要好好面對人生嗎。」

看到我從容的態度,她似乎有點意外的開口:「不盡然,畢竟你也可以選擇逃避啊。」
我露出了苦笑,「那還真希望可以一直逃避下去……」
「好了。那也該告訴我了吧。」
雖然說有些唐突,但是保持一定的距離應該沒有關係吧。
不過這應該只是騙自己的藉口。深層的意識下,我可能也希望有人可以跟我聊聊吧。
「這麼說吧……假設,有一個在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離開了我,而我覺得這一切都是我自食惡果的下場。因為太專注於前進的我,完完全全的忽略了那個一直在身邊支持著的人。且當我再一次回過神想起那個名字的時候,一切都太遲了。」
「太遲了……?」
「沒錯。」
「這就是你出來旅行的緣由嗎。」
「旅行這只是講好聽的,我很清楚這只是我幼稚的逃避。」
「逃避--哈哈,或許這才是對的選擇也說不定。」
在她的一陣嗤鼻笑聲後,她跟我都漠然的安靜了下來。
我這時驚覺了一點。
我不由自主的與這個初次見面的女子侃侃而談。
不只如此,我甚至開始覺得她的語句裡藏著說不上的奇妙感,彷彿有著魔力般的,略顯吸引著我的思緒。
直到一陣步伐聲傳來時我才重新抬起頭來。
「沁業--」
「花藏小姐……」
聽到聲音的瞬間,我吃驚地回頭,這才發現了一臉訝然的她。
「哎呀,那該不會是我拜託你幫我買的點心吧。」海棠踮起腳尖,轉過身看著她說。
「妳……」頓時狐疑與不悅的表情都反映在花藏小姐的臉上。
「哈囉,真是好久不見了。」
「妳該不會又在隨便找人搭訕了吧……」
「別把話講得那麼難聽嘛,我只是看到一臉苦悶的季先生就心純好意的去找他聊聊天而已。況且上了年紀以後就會特別想找人說說話嘛。」
「妳還真敢提年齡啊。」
「啊,我都忘了妳最忌諱的就是這個話題了。」
「喔喔--還真是謝謝妳提醒我這一點。」
「季先生,有的時候女人可不能從外表來判斷年齡喔。」海棠微微的請到我的耳邊說道。
「哈……?」看到兩個女人在眼前談論年齡,在一旁的我也只好無奈的頻頻苦笑。
「哼哼,跟妳開開玩笑啦,夜夜。」她笑了笑之後站起身走去取走裝著甜點的紙袋,「好了……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畢竟接下來的話題並不適合我。」
「回去……?妳完成了嗎?」

「今年也是一樣。畢竟沒有完成的我,才是真正的我,不是嗎。謝謝妳的甜點。」
「那個--海棠小姐。」好不容易我才在一陣不解的對話中找到了插話的時機。
「嗯?」
「謝謝,我感覺好多了。」
「這樣嗎……季先生。不然這樣,再分別之前,我想再給你個建議。愛情是會腐化的,無庸置疑,但是腐化後的愛情,有一天一定會讓新的種子發芽,而至於要不要替它澆些水,這就得由你自己決定了。」她笑了笑接著道別:「來年春季再見吧,如果有緣的話。」
看著她緩緩離開的背影,心裡頭不禁產生了一個,『真是個怪人』的想法,但又似乎覺得她的話,她的話在此刻產生了一定的份量。
而相隔一年後,我才真正瞭解,海棠口中所說的不完整的自己。

「真受不了這傢伙。」
「妳跟海棠小姐熟人嗎?」
「算是吧……過程說來話長,總而言之那個女人可以說是我認識的人裡面最可怕的。」
「雖然聽你是這麼說……但是我感覺海棠小姐是個好人啊。」

「所以才說這個人很可怕的點就在這裡,無底的泥沼來形容她是再貼切不過了。」
「也沒那麼嚴重……吧。」
「那是妳沒有看過她真正可怕的地方啦……」語畢,她便整個人全身癱軟的趴在桌上陷入了沉浸。
突然一到微風拂動了掛在窗邊的風鈴吸引了我的注目,鈴鐺下方綁著一張粉紅色的紙條,上頭工整的寫著兩個字,思念。
「花藏小姐,這麼說可能有點突然。」
「怎麼了嗎?」
「我想忘記思念的感覺……」
她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我,「思念是人類思維裡的一環,所謂的遺忘只不過是一種掩蓋的方式喔。」
我失落的低下頭,但也覺得這其實也沒什麼好任性的,沒錯,這就是現實,就連眼前的小女孩都能察覺到的現實,我卻一直想要選擇逃避。真是丟臉。
「如果你被那無意的思念糾纏的時候,我倒是有可以幫忙稍微鬆開繩頭的方法喔。應該稱的上是魔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