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聞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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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9-06
「大新聞!大新聞!獨家獨家!」
我們剛出山丘地帶,前方就有一個送報員模樣的人拿著擴音器這樣大聲叫喊,發現我後立刻小跑了過來。
「注意注意!你是別的地方前來的旅人對吧?這是今天最重要的獨家大新聞,山羊是最可怕的肉食動物,山羊會吃人啊!」
無視一頭霧水的我後,那名送報員將一卷報紙塞進我手中又繼續高舉的他手中的擴音大喊著「號外!號外!山羊是非常危險的生物!」
奏和我狐疑的對視了一眼。
她接著好奇地望向送報員離開的方向「山羊吃人?」
「看起來他說的沒錯。」我攤開手中的報紙,配合奏的身高刻意放在腰間的位置。
上頭斗大的標題聳動。
—『湯姆家的山羊發現其食肉習性!原來最可怕的肉食動物就在你我身邊。』
後面的小標題還寫著,多名專家確認山羊吃人遲早會發生。
「...湯姆近日發現家中的山羊會吃肉。」
奏小聲唸起報紙上的內文。
「在一次宴會上,湯姆把肉排端給家裡養的山羊,出乎他意料之外,山羊竟然一口把肉排吃下。原來山羊的本性是如此,這下終於可以解釋為什麼前陣子有孩子失蹤了,一定就是被山羊給吃的,為此我們必須除掉所有的山羊,不然總有一天我們都會被山羊吃掉。」
報紙上還附上了一隻山羊咬著肉排的黑白照片。
「曦!這隻的山羊好像是肉食動物耶。」仰望著我的奏雙眼冒出感興趣的閃光「好有趣啊,如果是真的的話,那是進化的一大步呢。」
如果是真的啊...
「奏妳早發現了吧,這張照片雖然看不出造假的痕跡,但是裡頭的山羊並沒有犬齒,牠的牙齒構造還是適合以草食為主,大概只是一個好奇的錯食或是偶發狀況而已。」
「所以說也不能完全肯定是偶發情況呦,曦。」奏開心的舉例著「像是人類的祖先在冰河時代前也是幾乎以草食為主,但是因為氣候改變而成了現在的雜食性。貓熊一開始也是肉食性的生物,但也因為棲地環境變成了草食性。所以我覺得我們不能徹底否決山羊會以肉食為主的可能性呢。」
嘛,是啊。
所以跟奏在一起時非常開心呢,每次都能從她漂亮的眼眸裡看見一個閃閃發光的世界。
「那不如我們去看看那隻山羊吧。」我指著前面的小城鎮「反正我們也要順便補給,多一點情報就能更加了解真實情況了。」
「可是—」
我沒等奏反駁就比出一個噓的手勢「打聽一隻山羊也不需要多少時間,況且我也很感興趣,就當偶爾讓我放個假吧,奏。」
「嗚,曦每次都用這一招呢。」奏冷冷盯著我,隨後落寞的瞥開了目光「每次都遷就著我,明明我也想要幫曦做些什麼。」
「那這樣不就行了嗎?因為奏遷就於我時,奏不也會開心嗎,而奏開心的話我也會開心。」
奏露出無奈的笑容,隨後終於如花般綻放「嗯!是的呦,曦。」
走進了城鎮裡,各式各樣的報紙、傳單滿天飛舞。
再怎麼說,這個量也太多了。
一個街上滿滿的都是發放著報紙的賣報員們,他們奮力推銷著手中的報紙。
「號外號外!食人山羊的最新情況。」、「我這才是真的最新消息,那隻山羊竟然當著飼主的面吞了一個小孩!」、「城市各處也發生了有人目擊了山羊吃人的畫面,有人竟然再山羊的胃裡取出一整個還沒消化完的人,最新最快的新聞絕對是我們先鋒報。」
奏和我面面相覷著。
「已經確定發生山羊吃人了嗎?」奏懷疑的小聲喃喃。
我向附近一個賣力喊著小哥打了招呼「不好意思,我是剛到這座城市的旅行者,請問一下,你們有最新關於食人山羊的消息是嗎?」
「當然!我們先鋒報的宗旨就是讓人們得到最新最獨家的消息啊。」
「那麼我可以打聽一下那隻食人山羊的位置在哪裡嗎?」
「嗯,就在城市東門外的農莊裡,那裡的其中一個農莊就是食人山羊居住的地方。不過你真的打算去嗎?我可是聽說那邊已經被食人山羊佔據了,甚至連山姆一家都被吃掉了,所有增援的士兵也完全不是山羊的對手,市長已經請求五領騎增援了,勸你還是要珍惜自己的性命啊。」
「謝謝你的關心,我會避開那裡的。」我微笑的結束了話題。
一旁的奏露出更錯愕的表情「那隻山羊連軍隊都不是對手嗎。....如果是真的的話,十分的危險呦,曦,小心為上,說不定我們碰上了意外的敵人了。」
「噗哈哈,奏,妳擔心的太多了啦。我們現在走在路上也不能否定隕石突然掉下來把我們砸死對吧,但是我們卻不會因為害怕這件事情所以只敢生活在地底,畢竟這件事可能性太低了,防止這件它發生所要付出的代價比起無視這件事情所要付出的代價高多了,所以合理的資源分配才是真正小心至上的做法。」
「啊嗚...雖然曦說的有道理,但是我還是希望能做到萬無一失呢。」奏擔憂的看著我「還是不要去了吧,曦。如果只因為我的好奇心害曦受到傷害的話,我無法接受。」
我看著低著腦袋的奏。
明明她也清楚這件事是多麼荒唐的事情,但哪怕是再小的可能性她也不願意讓我受到傷害。
如果情況相反,我也會變成如她一樣固執吧。
「那好,走吧,反正我們也沒有非要看那隻山羊的理由。」
只是我語音還沒說完就被一旁舉著牌子的年輕人的大聲喊叫打斷。
那個年輕人手上的牌子寫著『山羊事件的真相』,而他表情上更多的是憤怒的神情「所有人都給我聽著!這件事情根本是以訛傳訛,然後被越來越誇大。我就是那家農場的兒子柏拉圖,我們家的山羊吃肉了沒錯,但是牠根本沒有吃過人,你們用腦袋想一想,山羊這個體型要吃人怎麼可能做到,而且山羊的腸道結構—」
然而他的呼聲沒有掀起任何的漣漪,人們對山羊吃人的傳聞顯著更加敢興趣,最後只剩下他一人在路旁無力的吶喊。
我用目光徵求了奏的意見後向那個自稱是柏拉圖的年輕人走了過去。
「抱歉打擾你了,我是剛來到這座城市的旅行者,名子是曦。請問你剛剛說那隻山羊是你們家的是嗎?」
「對、對!太好了,終於有個正常人了。」他激動地顫抖著雙手「我父親在發現那隻山羊吃肉後就害怕的把牠殺死了,接著就冒出山羊吃肉甚至吃人的傳聞,我跟我的老師打開我家那隻山羊的胃,裡面都是草,別說人肉了連其他動物的肉都沒有。但是我們已經無法阻止這個謠言了,現在全城的人都在盲目的殺山羊。」
「所以這就是事情的真相嗎。但這樣的話,為何會出現山羊吃人的傳聞?」
柏拉圖疲倦的按著額頭「對了,你剛剛說過你是初次到這座城市的旅行者。我們這座城市有個別名,叫做新聞之都,這裡所有人都喜愛著最聳動消息,哪怕那是假的。但對真正重要但乏味的新聞反而沒人理會,我的老師蘇格拉底試圖要改變現在的情況,但卻一點用都沒有。」
「那還真是辛苦你們了,改變人類的習慣不是一件簡單就能完成的事。」
「可不是嗎。這座城市的人們比起真相更在乎的是刺激,比起深度討論更在乎的是新鮮事。」
「原來如此,你剛剛說那隻山羊被殺死的對吧,屍體可以讓我看一下嗎。」
「當然,不過請你等我一段時間,我要讓更多人都知道山羊吃人根本是假的新聞。」
只是柏拉圖嘶吼了半天,聽著他演講的人依舊只有奏和我。
我們跟著拖著疲憊身子的柏拉圖回到了他城市東門外農莊的家,他的家中確實不像一路上傳言所說的一般被食人山羊吃得一乾二淨。
他的老父親聽到路上那些誇張的傳聞後拍著啤酒肚哈哈大笑「竟然變成了我們一家五口人都被吃掉了,哈哈,不愧是我們新聞之都啊!」
他的笑聲裡一點反諷的意思都沒有而是無比的自豪。
我試探性地詢問「老先生,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在意這些不是事實呢。」
「嘖嘖,是不是事實又怎麼樣,所謂新聞的意思就是新鮮的軼聞,所有新聞最重要的就是有趣和新鮮,有那麼一點點跟事實不符又有什麼差呢。」
柏拉圖鄙視著反駁「才不是這樣吧,父親!這樣你們只是被新聞誤導而已,所謂的新聞應該要傳遞真相才對。」
「給我閉嘴!這些話又是蘇格拉底那個瘋老頭告訴你的對吧,這個城市就是有些人想毒害我們的思想,都告訴你幾次了,跟那個瘋子斷絕來往,你是不是又偷偷去見他了。」
「老師才不是瘋子,他是一個真正的智者—」
不想捲入跟自己無關爭吵的我去檢視了山羊的屍體。
畢竟雖然我認為是偶發狀況的機率比較大,但也無法否定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那就是黑暗入侵的更加嚴重了,沾染到黑暗的生靈會墮落成怪物,如果山羊沾染到黑暗變的以人肉為主食我也不會太過訝異。
不過運氣好的,這次似乎真的是偶然事件而已。
山羊的屍體並沒有任何被黑暗侵蝕的跡象。
我走出放山羊屍體的房間後,柏拉圖和他父親的爭吵還在繼續。
待在門口的奏無奈的向我露出笑容「曦有什麼發現嗎?」
我搖搖頭「如柏拉圖說的消化系統只看見草的痕跡而且過長的腸道不是食肉動物該有的,我認為只是偶發狀況而已。」
「嗯,我同意曦的想法。」
但跟做出一致結論的我們不同,柏拉圖和他的父親徹底的決裂了。
「不孝子!年輕人就是蠢,被洗腦了都不知道。」、「被洗腦的是你們吧!老人都死光後這個城市才有未來。」
最後以柏拉圖的父親重重甩門離去收尾。
柏拉圖無力的對我開口「對不起讓你看到了這難堪的一幕,我父親就是一個老古董,自己被那些假新聞洗腦了卻沒有發覺。」
(...)
我沉默了數秒後才說「我們不是因為真相而去相信,而是因為相信所以是真相。這個道理對所有人都一樣。」
「欸?你是什麼意思。」
「我也不明白。」我露出不在意的笑容「那你接下來要怎麼辦呢?」
「我跟我的老師和其他的學生創立真相報,我要去把這次的真相、始末、證據全部寫出來,這下才能告訴人們真相。」
「嗯,我知道了。」
「那請問曦先生你呢。如果不嫌麻煩的話,要不要去拜見我的老師,不是我自誇,我的老師可是這個城市裡最聰明的人啊。」
我瞥了奏一眼,雖然後者急急忙忙的轉開頭,但我還是瞄見了她閃閃發亮的目光。
「唔!曦,今天曦曦的休息理由已經用完了喔。」
我沒聽不見、我沒聽不見。
我無視著奏的冰涼視線對柏拉圖開口「可以嗎?我很感興趣。」
蘇格拉底住的地方是城市邊上的一個小平房,裡頭僅有簡陋的印刷工具和一個被數個年輕人包圍的老人。
柏拉圖看見老人後恭敬的走上前「老師,我來了,這位是從遠方前來的旅行者。」
那名老者對我點頭示意「你好,從遠方來到這個城市辛苦你了,很抱歉我家就如你看見一樣貧困,無法拿出什麼高級的東西招待你。」
「沒關係,您就是蘇格拉底先生是嗎?」
「沒錯,年輕人,你覺得這座城市怎麼樣呢,配得上它新聞之都的雅號嗎?」
「那要看用什麼角度看了。我曾經在東方的大地上遇見兩個盲人,他們正為了一頭牛的外表各持己見,摸到牛角的那人堅持牛是有著巨大銳利牙齒的怪物,摸到牛尾的那人則認為牛長的跟一條蚯蚓一樣怎麼可能是怪物,於是他們爭吵了起來,請問您認為誰是對的呢,蘇格拉底先生。哪怕是我們這些自認為健全的人,難道也能保證我們看到的是全貌嗎?」
老人開懷的大笑了起來。
「很巧妙的改變了話題的深度了呢,年輕人。不過我依舊想要讓這個城市的人知道經過調查後的才叫新聞、能被實驗驗證的才是真相。」
老人繼續說著。
「就拿這次山羊吃人的事件來說吧,所有人都期待著聳動的新聞,但是卻沒有人在乎其真實性,這樣下去這個城市會出亂子的,一個謊言越來越多的社會所要付出的社會成本就越大。」
我點點頭。
此時,路邊有三個穿著華貴的人通過。
走在最前的那人見到蘇格拉底後就輕蔑地哈哈大笑「老瘋子,你怎麼又再印報紙了,明明沒有人看您就別浪費錢了吧。我們新聞之都只有受歡迎的新聞才有存在的價值啊。」
「市長先生,的確我跟我學生之前製做的報紙都賣得不好,但是您怎麼確定我現在的報紙會賣得不好呢?」
「想當然!」中年男子不屑的說「你之前的報紙賣得不好不就驗證了你說的那些狗屁學說根本沒有人要聽嗎?」
「老師說的才不是什麼狗屁—」
「好啦好啦,柏拉圖,市長先生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蘇格拉底制止了替他反駁的柏拉圖「所以市長先生,您是認為我之前的報紙賣得不好所以我這次也會賣得不好是嗎?」
市長趾高氣昂的挺著腰「是啊,如果你有自知之明就趕快把你的工具砸了吧,我們偉大的新聞之都不需要不受歡迎的新聞。」
但蘇格拉底沒有正面回應,而是點頭向市長致敬「那我先恭喜市長又得到了一個女兒。」
「你在說什麼話?我老婆懷孕還沒有生呢,你怎麼知道又是女兒。」
「因為市長先生你的前三個孩子不都是女兒嗎?想當然這次也會是女兒。」
「你是老糊塗了嗎!以前都是女兒,不代表這次也會是女兒啊。」
「那以前都賣得不好,不代表這次就會賣得不好啊。」
蘇格拉底巧妙的反擊了。
只見市長氣的顫抖指著蘇格拉底,但一句話都無法從他發怒脹紅的嘴說出來,最後只惡狠狠地吐出一句「你...你這個瘋老頭!夠了,我記住了,你會付出代價的!」
柏拉圖和其他學生紛紛讚美著蘇格拉底「不愧是老師啊!」、「你們看到市長的表情了嗎?哈哈,他根本牙口無言啊。」、「各位加油!這次的報紙我們不能再讓別人瞧不起。」
我拿起一份他們剛印刷好的報紙翻閱。
頭版是關於附近蝗災的情況還附有數據和相關的建議,內版是對於城市興建體育館後的使用狀況和後續追蹤、對於貪汙官員的懲處情況。
而關於山羊吃人傳聞僅有小小一版標註了始末。
「相當數據化的分析呢,曦。」奏墊起腳尖跟我看著同一份報紙。
「抱歉,奏想跟我看同一份是嗎?我放低一點。」
「不用了喔,曦。看,也有關於邊境惡魔入侵程度的調查和笑臉兔的追蹤報導。」
自從我們在永晝跟笑臉兔分開後,至今仍沒有與他相遇,某方面他說不定比五領騎還要棘手。
對我們而言是很用的資料呢。
「蘇格拉底先生,請問我可以把這份報紙買下嗎?」
我話音剛落,不知為何蘇格拉底的學生們就在擊掌歡呼「太好了!沒想到今天那麼快就賣出了第一份。」、「這是個好兆頭啊,今天一定能把更多需要深入的議題和事情的真相告訴市民。」
蘇格拉底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抱歉,年輕人,因為你還是第一個像我們購買報紙的人。既然如此,這份報紙就免費送給你吧,希望你能一直支持我們對於真相的執著。」
「那就謝謝了。說起來,蘇格拉底先生,你們一直都是用這種方式寫報紙的嗎?」
「嗯,我了解你要說什麼。但是我的理念就是所謂的新聞就是該給人們最正確的消息,我也明白人們更喜歡花邊新聞和沒有依據的奇聞軼事,但是那些對於深入討論毫無幫助,我希望我們能重新喚回人們的理性思考,就是因為理性我們才和那些野獸不同。」
我再度點了點頭,
他們一行人被受鼓舞的加速的工作,等報紙印的差不多後,蘇格拉底對他的學生們慷慨陳詞,柏拉圖自告奮勇的拿起報紙到大街上販賣。
而奏和我則是去補充旅行的物資跟他們告別,等到我們重新看見在大街上販賣報紙的柏拉圖時,他的報紙還是一份都沒有賣出去。
在遠處,我們觀察著聲嘶力竭賣著報紙的他們,只是來來往往的路人對他們一點興趣都沒有。
「一份都沒有賣出去呢,曦。」
我回應著奏「雖然是事後評論,但是這個結果對我而言非常的正常。人們喜歡的是故事而不是數字,一份不可靠的傳言比無趣乏味的分析影響力要高的多,畢竟這就是人類的天性。」
不過這份天性也不能說是錯的。
畢竟思考可是相當消耗時間,分析也要花費龐大精力,只聽結論節省每個人親自驗證的方式讓人類存活至今。
甚至我許多時候都讓奏替我代勞思考這辛苦的工作。
「但是曦,照蘇格拉底他們報紙上給出的分析,蝗蟲群很快就會過來了喔,不過沒有看到這個城市有做絲毫的準備呢。」
「畢竟這是不受歡迎的新聞啊。」
遠處的柏拉圖仍在奮力疾呼著「各位!我們有關於最近附近蝗災的路徑分析,這次由於降雨量的關係,蝗蟲極有可能會來到我們的城市。」、「我們實地調查了最近城市新建的體育館,這個結構非常的危險,必須快點拆除,不然萬一地震絕對會倒塌。詳細的數據分析請看我們的真相報。」、「近日貪汙的官員竟然提前被放出來了,我們認為這其中有更大組織性犯罪,於是我們追蹤了他來路不明的財產—」
然而他的叫喊被一個一臉不屑的路人打斷。
「喂!年輕人,別在這裡妨礙其他人賣報紙好嗎?你們的新聞根本沒有人看。」
柏拉圖不滿的反駁「那又怎麼樣!我們報導的可是真相啊,你們知道最近北境突然出現的蝗蟲很有可能會經過我們的城鎮嗎?但是我們卻一點準備都還沒有做。」
那名路人厭煩的揮著手「你們這件事情都說了幾次了,聽著我耳朵都快長繭了。隔壁的先鋒報已經說了什麼蝗蟲過境根本不可能,你們會大張旗鼓宣傳根本只是你們想出名而已。」
「先鋒報上頭都是假消息,我們可是有記錄下數據和分析—」
「夠了夠了!誰管你們什麼數據和分析,每家報紙都說了這座城市自古沒有蝗災,就你們死不認錯。」
「就算你不相信蝗蟲過境好了,你看我們可是有關於之前貪汙的官員的追蹤報導,這可是只有我們獨家的新聞。」
「年輕人,誰在意啊,這不都是上個月的事情了嗎?所謂的新聞就是新鮮事而已,不新鮮的話根本沒有人會想看。你們難道沒有更新的新聞嗎?」
柏拉圖如同挫敗了一樣沉默了數秒「...今天早上山羊吃人的事情,我們也做了報導。」
「那也早就是過去事了,現在誰關心山羊吃人啊,現在最新的消息是德瑞克家的豬竟然生了一隻大象。」那名路人邊離去還邊鄙視著「難怪你們的新聞賣不出去了,這些一點意思都沒有的東西誰要看啊。」
柏拉圖停止了叫賣,疲倦的坐倒地上。
我走了上前佇立在他面前,直到他發現了我。
「吶?旅行者,我和我老師的努力真的是錯誤的嗎,如果不是錯的,那為什麼我們那麼努力要啟蒙他人的理性卻一點用都沒有。」
「誰知道呢,這個世界誰對誰錯一直都很困難的問題。」
誰都有選擇相信什麼的權力,但同時也得到了背負自己信仰的代價的義務。
不論是他,還是我們。
我繼續說道「所以說如果你認為你是對的,那就去做吧。我以前是這個告訴一個孩子的,中途改變了也好、後悔了也好,但畢竟是僅有一次的人生,不為了自己活著太可惜了。」
「是這樣子嗎...我想認為是對的事情嗎...」
柏拉圖陷入了沉思。
告別完柏拉圖後,奏和我離開了這座城市。
城市大門前的路上,我們今天早上才遇見的送報員又拿著擴音器大聲叫喊。
「大新聞大新聞!知名的老瘋子蘇格拉底終於被關起來了,給他的罪名是荼毒年輕人的思想—」
而在他身後,一隻老虎悠然走在大街上。
「...」
送報員接近了我,又塞給了我一份免費的報紙「你知道了嗎?這上面可是記載了那個老瘋子的十大罪狀,聽說他還會用來自地平線的惡魔的邪術,真是太可怕了!」
「嘛,說到這個。」我用眼神意識著他後方的老虎「那邊有一隻老虎,你不害怕嗎?」
「為什麼要害怕,我們先鋒報可是做了研究,給了我們一大筆贊助的寵物商人可是證實了老虎只是大一點的貓而已,是絕對安全的寵物。」
跟送報員告別後,我不禁回頭看了這座城市最後一眼。
「當蘇格拉底死去時,雅典也隨之沉淪。」我輕輕吐出一句。
「曦,這是什麼格言嗎?」
「不,只是突然想起有人這麼評論蘇格拉底之死而已。」
「欸嘿嘿,是嗎,我很喜歡這句話呢。」奏也順著我的目光看向了那座漸行漸遠的城市「他們不會有事吧?」
「...。奏,妳擔心他們嗎?」
「嗯,只是曦,他們有他們的旅程而我們也有我們的旅程。」奏重新望向了遠方「走吧,曦,這就是我們的旅程。」
(...)
「是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