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3 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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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9-05
文明制度早已在數千年前就摧毀,但是,人類主體里的一些個體卻偷偷地將其一小部分遺留了下來。教科本上指出,戰後的倖存者中90%是未成年,年輕人只佔了極少的比例,老年人幾乎絕種,世界混亂不堪。
電力,醫學,農業,生物學,機械學……重建后一些人也從先祖們留下的教誨和書籍之中學到了許多,甚至以此為基礎創造了更多,而這些無疑是遭到重創的末世的救命稻草。人類是非常奇妙的存在,他們真的是創造力無限的種族。也許有了這些,世界會更加的美好。
本該是這樣的。
那位被FFN稱為「王」的未成年登台後,執行一意孤行的獨裁,為了自己的私慾而鎮壓自己嫌棄的事物,人民生活悲苦難熬,再卓越的科技也淪為獨裁者的附屬品。
「我聽說,那混蛋有一個實驗室,專門製造一些怪物來當看門狗。」米迦勒咬著酸奶薯片三明治對他的搭檔說著。
「我曾經在『那裡』的時候,也聽說過這樣的傳聞,」加百列喝了一口奶茶,咬了一口雞肉披薩,「你應該知道的吧?這座城市的邊緣有一棟常年失修的大樓,據說那是一個實驗室。」
「啊,是嘛,是不是『那些人』的?」米迦勒接話。
「傳聞說是的,據說以前有部分百合和異性戀被發現送往那裡,然後就再也沒人見過他們,偶爾會有大小不一奇形怪狀的冷凍倉被搬出來裝進卡車裡。」加百列壓低了嗓音,描述關於那棟大樓的各種都市傳說,還參入一些驚悚神秘的範圍。
「人體試驗嗎……」米迦勒陷入思索中,這種事情很容易讓他想到故事裡的很多情節,畢竟他在圖書館看了不少的小說。又或者說,這就是套路。
加百列擺了擺手:「這些都是傳聞啦,據說還有拒絕搞基被砍死的男性的屍體被送往那裡作人體試驗,不止他們,還有她們,還有許許多多不同原因不同身份死去的屍體……」
「真是惡趣味。」那個統治者的形象在米迦勒的心裡本身就不高,如今更是一落千丈,用別人的屍體造怪獸,真是噁心。就不能讓那些死者安息去嗎!?
「是啊,不過也有人說自己看見有搬運長方形冷凍倉的。」加百列突然話鋒一轉。
「那有什麼區別嗎?」米迦勒懵逼,都是冷凍倉誒,只是形狀不同而已嘛!
「據說那些冷凍倉都是剛好能裝下一位人類的,有的能裝下小孩,有的還能裝下一個年輕人的,於是就有人說那個獨裁者在搞人體試驗造異形的同時也在造『人造人』。」加百列說道此處又咬了一口雞肉披薩。
「這突然就科幻小說了……」他想起自己看過的很多科幻小說都離不開這個套路,造異形,最後異形失控,主角去追查,然後發現了驚天大陰謀。
加百列突然壓低聲音將米迦勒拉回了現實,說出了她聊此話題的真正目的,「要不要我們去那看看?」
米迦勒咀嚼的動作停頓。
「喂加百列,萬一被那些人發現……」他露出了有些驚慌的表情,其實他只是說個謊,搪塞而已,實際顧慮的是要是真的有異形怎麼辦?異形可算不上是人類了,肯定有著人類無法匹敵的能力,萬一……
「沒關係,她們全都來了我也能把她們都殺掉。」加百列表情變得詭異起來。臉龐瀰漫出殺意,米迦勒不禁翻出自己和面前這位少女的邂逅畫面,那是N個月之前的事情了。
不過話雖這麼說,他也的確被好奇心所驅使,於是決定跟她一起前往目的地一探究竟,雖然是抱著膽怯與不安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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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兩人帶著夏亦楠走出了基地,開著車,偷偷地來到了那棟破爛的水泥大樓前。
「哦,比我想象的還要爛啊,」米迦勒將目光越過了墨鏡看著這棟大樓的大門和四周,輕輕地吹了一個口哨,「這裡真的會有實驗室什麼的嗎?」
「我也是懷疑嘛,走吧。」加百列說著便招呼著兩個隊友向前走去。
三人走到大門前,試著推入,然而那長久無人修理,而變得沉重、生鏽的鐵門卻紋絲不動。
「啊,果然打不開,那麼,我們找找有沒有什麼後門之類的東西吧。」夏亦楠這樣提議。
另外兩人也表示同意,於是繞道了後面,發現的確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門。
「啊,這個應該可以打開吧……」這扇門看上去比之前那個大門還要破爛,米迦勒甚至覺得一碰就會崩塌。不過還好,這個門很容易就打開了。
三人走進了大樓,裡面也是跟外面類似的場景——掉漆的牆頂、壁紙殘破的牆壁、布滿灰塵的地板,洋溢著頹廢感,讓人不想多待一秒。
「我真想知道這棟樓廢棄前是幹什麼的。」米迦勒打開手電筒,照亮前方的路途,在一旁詢問著另外兩位隊友的意見,心想到底是什麼人的品味這麼差。雖然周圍的一切都開始腐敗,但是還是能夠看見以前的事物的痕迹。
「估計是永遠的謎了。」加百列想不出個所以然,只能用這句話結束話題。
夏亦楠一句話不吭,估計也是想不出吧。於是三人一句話不說的行走著,突然——
「哦對了,我想起來還有一件事。」在黑暗中,加百列突然拍了拍腦門。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米迦勒嚇了一跳。
「什麼?」米迦勒渾身一個激靈。
「關於這裡,還有一個傳聞,是我幾天前在大街上調查的時候得知的,據說,這棟大樓里有一個黑衣人。」
「什麼時候出現的傳聞啊?」
「我不是說了嗎,不久之前聽說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才有的傳聞,也許是吧……畢竟之前沒聽說過。」
「那不就是流言被扭曲了嗎……?」夏亦楠在一旁插嘴,
有些人就是這樣,傳話的時候總是添油加醋,七拼八湊把一件事,傳成了另一件事。
「啊,也許吧,還說這個黑衣人非常的恐怖,還有傳言說這個黑衣人不是人類,是一個有人類外表的怪物……哈哈哈!這都是什麼啊!很荒誕是不是啊?」加百列忍不住笑。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真是越來越奇幻了。」米迦勒吐槽,人形的生物?不是真的是異形吧?!想到這裡米迦勒又哆嗦了一下。
「啊是啊……等等……」加百列陡然止住邁進的步伐,加重五指握劍柄的力度,接踵而至三人耳邊了都紛紜傳送來一陣悉索的聲響。
「這……這是什麼……?」米迦勒渾身發抖,真的是異形嘛!?
夏亦楠側耳傾聽,貌似是什麼物體與地面接觸摩擦滑動,額頭上涔出幾滴神經緊繃的冷汗:「有東西接近了……不過,貌似不是人……」
米迦勒將慣用手按在自己的武器上,而夏亦楠則將自己戴著黑手套的手心相握。
「聲音越來越響亮了……難道傳聞是真的……」加百列已然擺出了廝殺姿態。米迦勒咽了口唾沫,唯能祈禱不是異形,但這怪癖的動靜,絕無可能是人類行走時能夠發出的聲音,果然……
剎那間,一條巨蟒於幽暗之中,扭動粗壯的身軀凌駕眾人之上,突襲入三人的眼帘,目光審視著前來打攪的不速之客,唇齒間潺流下一絲絲忽連忽斷的唾液,看起來十分饑渴,它吐露信子暴出血盆大口吞噬距離最近的人。
三個人反應迅速,輕巧地躲過第一波猛烈攻擊,沒能將獵物送入口中,它彷彿也性情大怒,琥珀色的眼眸中翻湧起凶光,向他們發起張牙舞爪地攻勢。
加百列見勢,閃過那張通紅巨口,躍上那逶迤的軀幹,雙腿向某處飛馳而去,一早就聽說過斬蛇往它脊椎骨下手,便可崩斷中區神經,足以斃命。
想罷,她計算了片刻,駐足相應位置,將鋒利的尖刃深深扎陷於滿是紋鱗肉體。
果不其然,巨蟒被疼得撲騰不止,在寬敞的密室內四壁亂撞,腦袋甚至打在了柱樑上,蹭下幾把灰土,可依舊還未喪命。
加百列用勁將部分還置於外部的刃面陷得更深。
它侯間的呻吟倍增,肢體擊撞得更加猛烈,簡直是要將此處搗毀,同歸於盡,隨嘶聲延伸至分貝頂點,出百加列之外,其他人都快速捂住備受刺激的耳朵。
加百列只能緊握著劍柄,咬牙皺眉忍受,不禁又加重了氣力。
野獸的嚎啕竟發生扭曲,這股撕心裂肺的聲音,與其說是獸鳴,倒不如說是千萬人掙扎時吶喊訴苦之音。
難道……
而借著手電筒的光芒,三人嚴肅的神情驚愕,瞳孔收縮,難以置信地凝視著前方慘淡的光景,心臟被何物拉扯得生疼。
「這、這是……!!!!」三人驚呼,米迦勒更是捂按自己發悶的胸口。
加百列腳下的蛇皮,竟幻化出人類的背部,周圍的皮膚分裂出無數雙枯槁的手掌,正伸向她的腳踝,緊緊拽住誓不鬆手,像是地獄深淵攀爬出的死神,向她索命。
可是……
「救我……救……我……」
「求求你……」
「我……好……害怕……」
「帶……我走。」
那條巨蛇是由許多殘骸組構而成,眼球慘白滿是血絲,殘破軀體腐爛不成人形,甚至連意識都被破滅摧毀,他們一個個堆砌成小型山巒,伸出骨瘦如柴的手臂如同行屍走肉,發出凄惶沙啞的哀嚎,竭盡全力的向外摸索著救贖的曙光。
「這些人……!」加百列倒抽了一口冷氣,而這時「巨蟒」殘喘著想把加百列甩落,而瘋狂暴走,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緊緊的抓住劍柄,這種高度摔下去鬼知道會怎麼樣!?
「加百列快下來!」米迦勒拿出了炸彈沖自己的搭檔喊道。
加百列意識到自己的搭檔意圖,看來只能拼了,於是她猛地拔出利刃向下縱躍,落地的一瞬間,她刀鋒一掃,將米迦勒扔來的炸彈丟進了蛇的嘴巴里,只聽一聲巨響,三人都被震飛了幾米遠,而它的腦袋也被炸成豆腐花,癱倒在地,連同那些人類一同消逝。
「哈……真危險啊這個異形。」米迦勒揉著被摔疼的肩膀起身。
「看來那個傳聞是真的,一些人被送往這裡做人體試驗……」加百列用劍支撐自己站了起來,顧不上身上的疼痛,露出複雜的表情。
夏亦楠則是在剛才的震驚中慢慢的緩過神來,一串串淚珠奪眶滴落。
「好可憐……」她抽泣,回憶起那天的父母被殘殺的情景,「就因為性向不是那些瘋子所期望的,就……就……就把他們送往這裡……為什麼啊……!」
她像個小孩子一樣哭泣著,歇斯底里。米迦勒則壯著膽子拍了拍夏亦楠的肩膀,不知道說些什麼。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怎麼樣了……」米迦勒喃喃自語,「但是就如葛羅瑞亞那樣所說的『心懷希望』……我會救出他們的……無論如何……」但是心裡還是有著一絲的不安。
夏亦楠低下了頭,略無神的雙眼再一次流下眼淚。對米迦勒的話語做出了回應。
「你真幸運……你的『他們』還活著……可是……可是……」
夏亦楠終於忍不住再一次大哭起來。
「我的『他們』……我的『他們』……我的『他們』已經不在了!!!!!」
「化悲痛為力量……」米迦勒也清楚夏亦楠的何等遭遇,他很同情面前的這位少女,他可以想象那群當權者都做了什麼來讓她屈服。雖然最後還是失敗了,她殺了出去,她瘋了。
「我也有罪……」加百列自愧地垂下的眼瞼,「我所做的,我曾經所屬的群體……我也是她們的一員……每個人都做了一點事情,於是越積越大……」於是最後,不滿堆積,化作憤怒,激怒眾人。
就在三人縮在那裡感傷的時候,深處又傳出有律的步伐。
「還有敵人嗎?!」加百列剛剛鬆懈又步入警覺狀態,來不及再傷感,開始防範接近的人。另外兩人也強迫自己做著同樣的動作,準備新的一場戰鬥。
然而很快,她就鬆開了手中的利刃,因為兩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們面前。
「星降,龍島!」米迦勒愣了一下。
「哎呀,想不到會在這裡遇到你們。」那個淺粉色頭髮藍色雙眼名叫星降的少女一臉驚喜。
「我還以為是獨裁者們或者其他異形呢,」見到是熟人,加百列靠在牆上,梳理著自己的頭髮,「話說你們怎麼來這了?」
「那還用說嘛?龍島那傢伙腦抽了,要調查這裡,話說我們倆剛剛可是殺了一個怪物呢,然後聽到有哭聲傳來,我們就趕來了。」星降聳了聳肩膀,不滿地瞥了一眼旁邊的隊友。
站在一旁的那位上身只穿著薄薄一件上衣白色的頭髮有多處紅色挑染戴著眼鏡的男性明顯對星降的話很幽怨。
「你什麼意思星降?我可是聽見這幾個人要出去去這棟大樓才來的。」他將武士刀扛在肩膀上,一臉不悅。
「你還真是好勝呢,武士先生,」加百列悠閑地捻著自己的髮絲,在食指上繞了繞,「從我和米迦勒第一天進FFN之後,你就一直跟著我們。」
「你可是有前科的人,小姐,」武士沉著臉,說出了非常不招人喜歡的話語,「我作為忠於FFN的一員,我必須看著你這樣的罪犯。」
「『罪犯』?你別太過分了龍島義源!」米迦勒終於怒不可遏,他不允許別人這麼說自己的搭檔,「加百列意識到自己的過錯離開了那群人!她現在是我們的同伴,不是『罪犯』!」
「呵?難道你被這個罪犯洗腦了?」名叫龍島義源的武士一臉狐疑的看著他,不屑。
「洗腦?!你都在想什麼啊!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他怒吼著,一雙綠色的眼睛死死的瞪著他。
「啊,看樣子你都不知道你自己被這個女的洗腦了嗎?」那位武士快速的抽出了武士刀對準了米迦勒的鼻尖,「那麼,就用實力說話吧!」
星降一見局勢不妙,趕緊站在兩人的中間打圓場,要是真的打起來,她沒把握米迦勒會贏:「別這樣,與其自己打自己人不如一起警惕還有沒有異形會襲擊我們!」
就在這時,又有什麼奇怪的聲音向五人襲來,讓衝突暫時停止。
「異形又來了嗎?」加百列顧不上吵架,再一次拿起了利刃。幾人屏住了呼吸,等待著新的敵人襲來。
然後,一些附著牆壁爬行疾迅而來的人型生物,肚皮朝天仰頭,這些傢伙就像是奇行種喪屍一樣獵奇,抽搐著下顎,全白的雙眼死死的瞪著他們。
「這些生物的牙全部都是鯊魚齒啊……」星降拔出背後的西洋劍洞察怪物的特徵,以便下手,看齒型被咬一下肯定會殘疾。
「米迦勒,夏亦楠。」她呼喚兩位隊友的名字。
「明白。」米迦勒拿起了炸彈準備到時候拋過去。
而夏亦楠的臉則沉了下來,剎那間,她親和的面龐,突然呈現出猙獰癲狂。她咧開嘴角,口中呼出一口熱氣,牙齒似乎快要興奮打顫,氣場可駭,讓身旁的隊友悚出一身疙瘩。
她瞳孔迅速察看異形具體位置,雙手伸展,在半空甩出式樣敏捷動作,數縷銀線延自己的指干彎曲舞動,於晦暗的聚光下,閃灼出一絲絲不啻於各類利器的可怖,擴散瘮人的嗜血。
「死吧!去死吧!全部去死吧!」
顧不上隊友的性情突變,他們都拿起了自己的武器砍落那些怪物們。
「哈哈哈哈哈!」夏亦楠狂笑甩手,手套上的銀絲飛揚,將怪物纏繞的動彈不得——它們皺松的外皮被割出裂痕,包裹了那些貼身細小的絲線,四分五裂的制裁響起,只見她兩臂一展,腥甜瀰漫,怪物全變成了肉塊。夏亦楠的憤恨未去,這小小的懲戒不能滿足她。還不過癮,又從腰間拔出了兩把槍,向異形的頭部扣動扳機。
「砰」的聲音響起,剩下被爆頭的怪物嘶啞的叫著倒在地上徹底沒了呼吸,又死了一次,才脫離了這個瘋狂的世界。又死了一次,才獲得安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們這些怪物們!都去死吧!」夏亦楠依舊瘋狂大笑,嘹亮高喊,完全沒有注意到一只異形順著她背後的牆壁爬了上去,並開始偷襲這個專註於眼前怪物的少女。
「夏亦楠小心!」加百列一轉頭看見了那個異形,急切地叫道。
夏亦楠楞了一下,猛地轉過了身,發現異形張著嘴向她撲來。想躲開,可是來不及了!
要、要死在這裡了嗎?她心裡想著,雖然不甘心,但還是作出釋懷的笑顏。這樣也好啊,這樣的話,就可以去見爸爸媽媽了呢!她想到這裡,合上雙眼,準備讓死亡的羽翼擁抱自己。
然而身上並沒有感到疼痛,代替它的是子彈飛離槍械的聲音,睜開了雙眼,她看見離自己只有幾厘米的怪物的腦袋瞬間開花。
是誰開了槍?周圍的人都一臉茫然和詫異,除了夏亦楠,無人攜帶著槍械。難道還有人躲在暗處?
不給他們思考的時間,又是幾顆子彈飛射而來,重重深進怪物碩大奇異的腦殼裡,又轟出碎爛的腦花,以及翡綠腦漿。
「是誰?」夏亦楠精神未定地癱坐血癱淹沒的瓷板,瞪大著雙眼,向子彈的源頭詢問。
「誰剛剛開了槍呢?」其他幾人也一頭霧水,不知所措。
「你們不該來這裡。」
他們還未來得及踏入的深處區域,突然傳來了一男子的話語。那聲線格外飄渺淡漠,不帶一絲柔懷,唯有果斷與決絕伴隨其音。讓眾人不約而同的將目光傳遞於他。
幽暗靜謐中,隨腳步放大,隨光線逐漸清明,表露於五人視野之中,但他並沒有將自身展現,只是供出高挑的身形,用寬大的黑外蓬遮掩佇立,稚嫩從兜帽下半隻眼眸,那陌生的雙眼正潛藏著不可遏制殺戮冰冷,可他的目標並非這五人中的任何一人。
「你是誰?」加百列沒有放鬆警惕,盯著那不知名的男人,他八成是傳聞中的看守者,不知對方的實力,目前凶多吉少。
「這你們就不用管了,」他的口吻極為冷峻,咄咄逼人,「重要的是,這裡你們不該來,否則——」
槍彈上膛的聲響起,一顆子彈不偏不倚地穿過加百列身畔,地板上打出一塊淺窪,崩出細微的裂縫,還裊裊生出幾縷輕煙。
「別怪我不客氣。」說罷,眾人看見他用雙手抬起槍支對準了他們。
加百列凝視著那位遲遲不肯現身的男人,不悅的「切」聲。起碼這棟大樓傳聞已屬實,那也沒必要多刻停留自討苦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走吧,看樣子有人不歡迎我們。」她扭頭向出口走去。
其他人也無言離去,夏亦楠轉身跟隨,不由自主地將視線為男子多駐留了短暫的幾秒,單純為這神秘吸引,他就象……就象她出發前夜閱讀的小說男主一樣,到來方式何其相似,原來如此奇幻的故事情節在現實中也是會契合。
轉瞬即逝,卻又格外漫長,他的模樣伴她遠去邁開的伐子,逐步濃縮變得朦朧,猶如老電影的放映的長鏡頭。但這無法阻礙她看清帽檐底下的方寸赤紅,甚至還細察到貼合於臉頰的細小銀髮。
夏亦楠為此許些遺憾,如若能抹去那其中蘊含的銳利鋒芒,那一定會是絕無僅有,比紅寶石更為耀眼清澈純粹的存在。
她榮幸之至地笑了,絲毫感覺不到害怕,慶幸自己能目睹到這眼眸下其它無可代替的美,要是夥伴願意多留意,或許他們也會喜歡的。
為何許多人只領會到膚淺表相呢?
她不舍的轉頭地與同伴多靠近一分,很快停駐了步伐,面容上可人的笑顏凝固,她望向向前方越來越遠的同伴,連最後上翹的嘴角都垂下了。
若從未給予這美麗應有的讚許,也是一種哀傷吧,更何況他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這樣一言不發的回去,就好了嗎……
她突然轉身,跑到男子面前,不顧後方的勸阻驚訝,擅自為他回贈。
「謝謝你救了我,先生,還有,你的眼睛很漂亮,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雙眼。」
她能為他做的,只不過是這點輕描淡寫的口頭致謝,願能傳達進心扉。
男子相應地一愣,他沒有任何錶示,他依舊是一成不變厲聲,手槍與夏亦楠的額頭多近少許,可以說是近在咫尺,「快走。」
其他四人好生氣憤,這就是所謂的好心當做驢肝肺吧?
夏亦楠無奈地不慌不忙地用食指挪開快貼住額頭的槍口,並無再說什麼,再度感謝后便離開了大樓。
目送著他們全部離開了大樓之後,幾乎與世隔絕的破舊的大樓,如今又獨留他一人,獨自守護。他沒有選擇離去,只是呆在原地,盯著之前女孩所站立的位置,她離去時包含它意的眼神,以及她被遮住一半的笑容,他其實都一一看在眼裡。
「漂亮……嗎?」
他伸出了雙手,隔著眼皮撫摸著自己的眼睛,在那回味著女孩的話語。
他喉間有弱小的抽噎徘徊,可眼裡並沒有溫熱的疼痛感,眼眶中更沒有淚水模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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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還記得我說的傳言嗎?有個黑衣男子出現在了大樓。」加百列邊向車走去邊問著米迦勒和夏亦楠,看樣子都市傳說的原型找到了啊。
「你是說,那個男子是『黑衣人』?」米迦勒甩手,好吧,那個男子貌似是挺厲害的,但是也達不到怪物的級別吧?
「也許只是傳聞的原型什麼的?誰知道呢?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那樓里的確有異形,我們得彙報上去。」
說著,他們便來到車前,打開了車門。
「那麼二位,要不要搭順風車呢?」加百列坐在駕駛室,手指轉著車鑰匙問星降和龍島。
「好啊好啊!」星降很快答應了,「我可懶得再走回去了!」
加百列笑了一下,讓星降上了車,接著轉過頭滿臉玩味歉意的看著龍島義源。
「很抱歉龍島義源先生,這輛車只能坐四個人,所以——」她壞意地對滿是震驚為難的龍島義源。
龍島義源的臉色非常難看,他大概揣測出她隱晦話語的真正意圖。
「只能委屈你自己走回去咯~拜拜,到時候見~哈哈哈哈哈!」加百列說著發動了車,看了看坐在旁邊忍不住大笑的米迦勒然後踩著油門向基地開去。
「你們幾個!!!!」只剩下龍島義源在原地怒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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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將狙擊槍拿在手裡,向一扇不起眼的小門走去。借著微弱的燈光,他的模樣清晰起來。
男子外貌大致只有19到20歲,他散開的銀色中短髮包圍清瘦的脖頸,被黑吞併的身姿——長直至腳跟的斗篷,黑色的上面有很多黑色皮帶纏著身體類似於拘束服一樣的上衣和褲子,就連黑色的靴子上也同樣纏著黑色的皮帶。除了那衣服的右肩膀有用白條組成的彼岸花圖案和衣服左下角有著一些白色的花瓣圖案外加那些散發著銀白色的金屬皮扣以外,別處便無其他色彩可尋。
他的皮膚泛濫病態蒼白,但是這卻給他那帥氣的面龐增添了一絲魅力。就像是一些小說里的吸血鬼,配著雙眼渾身散發著危險又讓人著迷的氣息。
他就是口口相傳的「黑衣男子」。
他打開了門,裡面只有一截通往地下的樓梯。他面無表情的踏步,向著最深處走去。順著樓梯,他來到了一棟大門面前。與周圍不同的是,這個電子門並不破爛,十分嶄新。
他剛剛停住,感應器探測到物體,收起了門,他走了進去。這是一個實驗室,巨大的試管、古怪的化學儀器、昏暗的天花板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
在實驗室最中間,有位女子,面相蒼老,皺紋雕刻在淡黃皮膚上。紅色的短髮也褪色成滄桑淺色,穿著白大褂,臉色憔悴。
「回來了嗎?」女子聽見動靜將頭轉向自己。
「顯而易見。」男子淡淡開口,說著一邊脫下了斗篷。
「那些人平安無事,對嗎?」女人眼皮惺忪,口氣疲憊。
「是的,我讓他們走了,而他們也的確離開了。」他的聲線略顯僵硬,簡短的復答。
「那就好……我想你也該離開這裡了。」女人突然轉移了話題。
「我不會走的。」他堅決答覆。
「你得解放這個世界。」她不正面回答他。
「殺那些瘋子嗎?我可是經常離開大樓去屠殺那些傢伙的。」說道這裡的時候男子的雙眼裡流露出一絲殺意。
女人只是慢慢的搖了搖頭:「那些不夠,遠遠不夠……統治者一天不死,世界就一天得不到安寧與幸福。」
「……在趕我走嗎?」他稍微聽出了對方話語里的意思,多了一絲不安。
「是,也不是,」紅髮女子點燃了一支煙,放進嘴裡吸了一口,吐出一團煙霧,開始向銀髮赤瞳的男子解釋道,「我被囚禁在這裡,無法看見外面的光,我希望,你能代替我去看看。而我,則在這裡尋找能幫到你的方法。」
「……」男子沉默了一會,然後將黑色的斗篷重新披上,將之前的那把狙擊槍放置於桌子上,又從角落裡拿出一把霰彈槍別在身後,向外面走去。
「再見。」女子在他身後輕輕的說著。
年輕的男子微微垂下雙眼,也輕聲回應著:「再見……」
我親愛的「媽媽」。他沒有將後半句話說出口。只能在心裡沉重的默念。
他將雙手舉到自己的眼前。
那是一雙被黑色的手套包裹住的雙手。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