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日
本章節 5262 字
更新於: 2020-08-31
昨天夜裡的一聲漫天巨響伴隨著微微地震及房屋碎裂的聲音，我慌張地搖醒身旁的阿丹是否該出去查看發生什麼事，但他只是將我再度摟進懷中，慵懶地說：「早點習慣，以後這樣的聲響恐怕會常常聽見。」
隔天早上醒來後便沒看見阿丹，一旁的小宮女燈兒說他天剛亮就去上早朝了，妮莫也因掛念貝納希昨晚婚宴一結束便趕回邪魔城。還說了水神交代了她也上早朝讓我多休息不必去請安，我閒著沒事用過早飯後無聊便想出門晃晃，一開門卻見門外站了一排手握魚叉的士兵。
這大陣仗的讓平民我十分不適應，轉頭跟身後的燈兒說：「把他們都撤了吧。」
她有些猶豫，「可是…這是太子吩咐的…」
寢宮外有一片火紅色珊瑚海，棲息在此處有許多的七彩斑斕的熱帶魚，這些士兵在那兒站著，這些可愛的熱帶魚就躲在珊瑚裡不敢出來。
「沒事，我就在這兒逗弄魚兒而已。」見燈兒仍有些猶豫，我擅自揮了揮手，學著在電視裡看過的那些娘娘般試著道：「都下去吧。」
「是。」
沒想到眾士兵還真的聽令全撤了，我一愣的看著我的手許久，說不上什麼滋味，從未想過自己隨口的一句話可以這麼有力。
我也就是試試看，沒想到還真的都走了。一個也不剩。
那些魚兒們見士兵都離開後熱情的靠了過來將我團團圍住，親暱的親親我的臉頰、蹭蹭我的手，在我身旁高興地繞圈圈。
我覺得既可愛又有趣，一個人在那兒逗弄了許久。
「太子妃，要不要燈兒去挖些小蟲兒來餵他們？」燈兒見我玩得開心，也高興的提議道。
聽到還能挖蟲兒餵魚，完全是生於地底長於地底的我無法想像的，立刻開心的說：「好啊！我跟妳一起去挖吧！」
「沒事，沒事，燈兒就在那兒挖蟲兒，馬上回來。」她指了指宮牆邊的小角落。「太子妃，您可別離開這片珊瑚海啊。」
那些熱帶魚霸佔著我的手心不放，也有些不忍心將他們放開，便就答應了。
燈兒前腳剛走，忽然魚兒們像是感受到了危險，紛紛躲避開來，一旁的岩壁洞裡游出一隻長相兇猛的黑海鰻。
「太子妃，太子讓我領妳四處走走。」黑鰻道。
阿丹？
我有些戒備的看著那條黑鰻，「妳是誰，為什麼不是魚尾人身？」
「我是曼曼啊，昨夜聽見宮裡傳來妳與太子大婚的消息，今早麗麗公主與我便立刻趕回來要給你們祝賀了。我真身是條鰻魚，在海底都是用這模樣活動的。」
聞言，我仍是挺戒備的，畢竟在邪魔城時，曼曼對我的態度一直都是不冷不熱的，不會怠慢我，但也不曾如此熱情的與我搭話。
見我猶豫著，她又說：「今天一早我們一回宮，麗麗公主便跟著去上早朝了，在大殿上見著了剛下朝的丹莫太子，讓我來帶妳到昨日他帶妳去過的地方，他說他在那兒等妳。」
想到阿丹在昨日同我求婚的美景處等我，心頭一熱，雖然還是有些半信半疑，但不著痕跡的摸摸口袋裡阿浩留給我的折疊水果刀，想著真有什麼事，就拔腿逃跑吧。
手中暗暗握著水果刀由曼曼領路，沿路如同海底平原，除了偶爾一株的海草，連小魚小蝦幾乎都見不到，再往前走一段路海水開始混濁了起來，能見度僅剩一米，我勉強才能看見游在前頭領路曼曼的魚尾。
「曼曼，這裡的能見度怎麼那麼差？」
「這裡海流比較強，穿過這段路就好多了。」
又走了一段路，來到一處，果然如同曼曼所說，穿過那片海域，能見度也漸漸恢復，但等到我看清四周後，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懾了。
眼前出現一個巨大的海底漩渦，上至海面，渦流的下方正好為海底平原的盡頭一片深不見底的斷崖，渦流逆時針旋轉，水周圍由外向內漸成深藍色至黑暗，如同一個巨大的滾筒洗衣機。
「這是……？」被大自然的浩瀚震懾，站在懸崖邊的我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忽然覺得手中的水果刀彷彿辦家家酒用的模型玩具般可笑。
「這海、底生活，可、還習慣？」
聽見這特殊的斷句方式，我轉過身去，果然看見賽琳公主站在我身後。
「還行。」
此時我終於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愚蠢。
身後便是漩渦與斷崖，前方有賽琳公主，逃跑既不行，手中的水果刀也派不上用場。
「請問賽琳公主今天找我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我是想，妳在、海底應、該也待不、習慣，很想、趕快回、到人族商、城吧？我是好心、來告訴妳、回去的、方法。」語畢，用力將我朝漩渦一推。
幸好前段日子都隨著妮莫上武術課，我反應快，趕緊反手抓住賽琳公主的手臂，腳下一個反射動作，就將賽琳撂倒在地。
上一秒差點就掉進漩渦，嚇得我有些怔怔失神，卻仍強裝鎮定扯著微笑道，「謝謝賽琳公主的好意，但我還沒打算回去。」
被我放倒的賽琳自然是惱羞成怒，她反抓住我抓著水果刀的手臂，感覺到啪的一聲，我的手臂便斷了。
就如同折一隻牙籤般輕鬆。
「妳不想回去也得回去。」黑海鰻在一旁咬住我的手，想讓我將另一隻抓住賽琳公主的手鬆開。
我感到手背被尖細的利牙刺入，斷臂與被咬的疼讓我鬆開手身體重心不穩往後踉蹌，緊張下沒有思考的趕緊再度伸出沒斷的那隻手胡亂抓一把抓住了賽琳長長的火紅大捲髮，而我自己的頭髮已因太靠近漩渦受到離心力而朝向漩渦的方向漂去。
向後退的腳步被後方的珊瑚礁絆住整個人重重的摔在地，而抓住賽琳頭髮的手也不自覺向後一甩。
「賽琳公主！」黑海鰻驚見大喊。
我本意本就不是推她進漩渦，見狀我也著急想將她拉回，但漩渦的力量實在太強，毫無懸念的我兩就像被連根拔起的野草，滾進了那片可怕風暴。
在捲入漩渦的瞬間，我看見了阿丹的臉。
接著，我便眼前一黑---
另一邊，邪魔城內。
昨夜從海底趕回邪魔城後，妮莫遍尋了整片城都沒看到貝納希被追殺的痕跡，因為偶爾也會有追殺休息日，因此她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反正隔天正好是開講日，一樣可以見到貝納希。
隔天天剛亮，妮莫已經梳妝打扮完畢，麗麗姑媽與曼曼都還在房中休息，她沒有打擾她們自行做了早飯隨意吃過後便屁顛屁顛的跑跳著前去聽講。
她高興地搶到第一旁最靠窗的位子。其實她每次都很想坐第一排講台前的位子，但因為每次都會莫名被瞌睡蟲侵襲，如果在那個位子這樣睡一定會再度被貝納希丟出去，所以她只好選擇邊邊角落的位子，把書本擺成站立狀就能安心睡覺了。
好幾次蔚藍沒好氣地問她：「妳到底為什麼來聽講？」
「我來看貝納希啊！」她答的理所當然。
「但妳一開始上課就睡著，一路睡到下課，根本就看不到他好嗎？」蔚藍邊說邊翻了個大白眼。
「至少我看到他進教室那玉樹臨風的模樣了嘛！」妮莫說，還露出十足花癡的臉。
今天一如往常的，可容納五千人的講堂在開講前已經坐滿，甚至連廊道與階梯間也都擠滿了人，但他們等啊等的，等到超過開講時間半小時了仍舊沒等到人，大家開始煩躁了起來，七嘴八舌的討論發生了什麼事。
又過了許久，總算有人進入講台，卻不是貝納希。
「今天講學臨時休息一日，大家都散了吧。」一個沒有見過的面孔，穿著研究人員制服的邪魔男道。
瞬間講堂上四千多名花枝招展的少女們哀號遍野。
妮莫趕忙追出講堂，喊住那邪魔男：「請問，貝納希呢？」
那邪魔男朝她行禮後道：「回妮莫公主，小的不知。」
「不知？堂堂一個王子在該出現的時間沒有出現，你卻說不知道？」妮莫有些著急了。
「小的確實不知，今天一早貝納希王子便沒有來研究室，今天的實驗沒有他指揮我們也都不知所措，正到處找人呢。不過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過，或許再過段時間貝納希王子便會出現，妮莫公主也別太緊張了。」
語畢，再度朝妮莫行禮後便離去。
妮莫突然有股很不好的感覺。
她著急地跑到那片長廊，屏氣凝神後開始默想著貝納希的臉，但無論她多麼用力的在腦中刻畫他那無法用言語形容俊美的容貌，卻沒有任何一扇門為她而開。
試了將近二十分鐘後她放棄了。
如果這裡沒有任何一扇門為貝納希而開，那代表貝納希不在這長廊的任何一個流動空間內，他勢必是在一個固定的空間，而且還是普通人無法搜尋的空間，才會讓人遍尋不著。
譬如說，邪魔王的寢宮---
這個時間正好是早朝，所有該上朝的人都去大殿了，她捏了訣將自己隱身，首當其衝的便是直奔邪魔王寢宮。
她到達寢宮時，正好有一小宮女推開門出來，她便順著縫隙溜了進去。
邪魔王后似乎剛起床，由五名小宮女伺候著她洗漱更衣，妮莫在房中悠轉了許久都沒有收穫，便又跟著那五名伺候完王后的小宮女後面溜了出來。
接著她將目標放到曾殺死滄浩的紗貴公主身上，紗貴公主不用上早朝，估計還睡著，寢宮大門緊閉，她偷偷將窗推開一個小縫偷看，果然見到紗貴公主仍臥床打呼，寢宮內的牆上掛滿了各式各樣各種顏色的義肢，而一旁的小宮女們正悄聲替她擦拭清理義肢。
看起來也不像紗貴幹的。
如果不是邪魔王也不是紗貴，那還會有誰呢？妮莫摸不著頭緒的四處亂轉，只要見到有門便進去溜躂，看能不能發現什麼線索。
晃過文書房、轉過廚房、連宮人用的大澡堂都沒放過，幸好這時間沒有人在洗浴，不然她明天眼睛可能要腫起來了。
正當她想要放棄時，走出剛檢查完絲毫沒有可疑之處的倉庫時，兩名小宮女端著沒有被動過的早膳經過。
「德里王子今天又怎麼啦？為什麼又閉門不出，連早朝都不去？」
「唉，誰知道呢！這不是我們這些下人該管的，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別多嘴啊。」
是啊，怎麼就漏掉德里王子。都怪他平時太沒存在感。
妮莫立刻轉身前往德里王子的寢宮，想著最後一站再沒收獲就只好打道回府了，早朝估計也快結束了，不宜再這樣晃下去。
這次若被發現擅闖王室寢宮，可不是像上次那樣走錯了可以解釋的了。
閃過幾名做事的宮女，以及巡邏的衛兵，終於來到德里的寢宮，如同紗貴一樣大門緊閉，該不會還在睡？
試了幾面窗戶都鎖死了，妮莫實在沒辦法，只能側耳貼在窗上傾聽，許久裡面什麼響動都沒有，彷彿空屋一般連呼吸聲都沒聽到，這樣她便放大膽子推開了一個足夠自己進入的縫，再迅速將門關上。幸好門沒有上鎖。
但，在裡面晃了三圈，什麼都沒發現。
她有些沮喪的打算退出寢宮時，一聲極小的喀的聲響讓她佇足。
那聲響小到，就連她靈敏的聽力都差點沒注意到。
不是很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她屏氣再次細聽，卻又什麼都沒有了。
沒多久，一旁的書櫃突然毫無聲響的滑動開來，德里從裡面走了出來。
密室！
竟然是這麼八股普通的密室！普通到她從沒想過會出現在邪魔族的王室寢宮內！
看來傳聞說邪魔族的腦袋不好真的是沒有在客氣的。
在書櫃再度闔上前，妮莫閃了進去。
書櫃闔上後，帶走了最後一絲光線，魚族雖有極好的黑暗中視物能力，但一旦完全失去光源，他們也是會有伸手不見五指的窘狀的。
裡面極其悶熱且因空氣不流通而充滿惡臭與血腥味，她聽到了痛苦的喘息聲，朝著那個方向走過去，果然有個人在那，她伸出顫抖的手觸摸，先是摸到了極粗的鐵鍊，接著摸到了皮膚，然後摸到了短髮，「貝貝，是你嗎？」
但對方沒有回答。
她小心的順著頭髮往下摸，耳朵、脖子、胸膛…無處不是黏稠一片，她知道那不是汗水，是血。
「你受傷了？為什麼傷得那麼重？」
幸好這次回玄王宮偷了個空檔跟巫醫婆婆討教了一點醫術，她立刻捏了訣先替他止血。
「不…不要醫…」他一張口，妮莫立刻確定他就是貝納希，但嗓音不復往日的平穩低沉，十分無力沙啞。
「為什麼不要醫，再這樣下去你會失血過多的。」她雖然這麼說著，卻不敢再繼續手上的動作，就怕會害到他。
「…噓…別、出聲…」
果然，沒多久，書櫃又被推了開來。
德里走了進來，妮莫因為隱身術沒被發現，趕忙閃到一旁角落。因著書櫃外的光線，妮莫終於看清貝納希的傷勢，全身上下可說是無一處完好，不是刀痕就是鞭痕，處處都裂開流淌著鮮血，那張好看的臉見已經連原本的樣貌都認不出，雙手被與他手臂一樣粗的鐵鍊綁掛著，腳微微離地的懸在半空中，妮莫感覺到自己心好痛、眼眶一濕，她趕忙抬頭按住雙眼，此時若憑空掉下珍珠，行跡一定會敗露。
他一來到貝納希面前便先發洩般重重踹了他好幾腳，踹得貝納希又吐了好幾口血。
「你到底交不交出生化武器？」
「我、說過了…還沒…研究好。」
「放屁，十年了，你這個被人族譽為金頭腦的腦袋，有可能花了十年沒能研究出一個簡單的生化武器嗎？這次老子不會再信你了。」
「你…不信，也得…信。」
「老子每個月都要這樣將你抓來也膩得很，別再浪費彼此時間，趕快交出來，從此以後我便不再找你麻煩，如何？」
每個月？貝納希除了夜夜被追殺外，還得每個月承受德里這樣的施暴？是不是就是因為這樣，貝納希才會偶爾有不用被追殺的夜晚？
她一直以為他沒被追殺的夜晚，一定是舒服地躺在自己寢宮中舒服鬆軟的床上好好的睡著覺的…
想到此，妮莫只剩下滿腔的怒火。
貝納希沒回答，亦或者是說根本沒有力氣回答，只能艱難地搖搖頭。
怒不可遏的德里抽出針管，往貝納希一通胡亂猛插，直到他稍微氣消為止。
「這次直到你交出生化武器為止，你都別想離開這裡。」
將針管隨意丟棄在地上，便關上書櫃離去。
回到一片黑暗中，妮莫憋了好久的眼淚才滴答滴答的落了下來。
淚水邊掉她一邊慌忙的接，免得隨處掉了一地珍珠，離開這密室前還得清理。
接著，大概是針管內藥劑作用的關係，妮莫只聽見貝納希痛苦的咬緊牙根的喘息聲，但她卻什麼都做不了，過了許久，藥效過後才消停下來。
藥效退後的第一句話，卻是關心妮莫，「哭…什麼…？」
「太過分了…為了要殲滅人族，就這樣折磨你嗎？你這十年，在這邪魔城裡過得都是這樣的日子？」
「是啊…在這裡都沒有半分愉快的記憶呢…」
直到遇到妳為止。
隔天早上醒來後便沒看見阿丹，一旁的小宮女燈兒說他天剛亮就去上早朝了，妮莫也因掛念貝納希昨晚婚宴一結束便趕回邪魔城。還說了水神交代了她也上早朝讓我多休息不必去請安，我閒著沒事用過早飯後無聊便想出門晃晃，一開門卻見門外站了一排手握魚叉的士兵。
這大陣仗的讓平民我十分不適應，轉頭跟身後的燈兒說：「把他們都撤了吧。」
她有些猶豫，「可是…這是太子吩咐的…」
寢宮外有一片火紅色珊瑚海，棲息在此處有許多的七彩斑斕的熱帶魚，這些士兵在那兒站著，這些可愛的熱帶魚就躲在珊瑚裡不敢出來。
「沒事，我就在這兒逗弄魚兒而已。」見燈兒仍有些猶豫，我擅自揮了揮手，學著在電視裡看過的那些娘娘般試著道：「都下去吧。」
「是。」
沒想到眾士兵還真的聽令全撤了，我一愣的看著我的手許久，說不上什麼滋味，從未想過自己隨口的一句話可以這麼有力。
我也就是試試看，沒想到還真的都走了。一個也不剩。
那些魚兒們見士兵都離開後熱情的靠了過來將我團團圍住，親暱的親親我的臉頰、蹭蹭我的手，在我身旁高興地繞圈圈。
我覺得既可愛又有趣，一個人在那兒逗弄了許久。
「太子妃，要不要燈兒去挖些小蟲兒來餵他們？」燈兒見我玩得開心，也高興的提議道。
聽到還能挖蟲兒餵魚，完全是生於地底長於地底的我無法想像的，立刻開心的說：「好啊！我跟妳一起去挖吧！」
「沒事，沒事，燈兒就在那兒挖蟲兒，馬上回來。」她指了指宮牆邊的小角落。「太子妃，您可別離開這片珊瑚海啊。」
那些熱帶魚霸佔著我的手心不放，也有些不忍心將他們放開，便就答應了。
燈兒前腳剛走，忽然魚兒們像是感受到了危險，紛紛躲避開來，一旁的岩壁洞裡游出一隻長相兇猛的黑海鰻。
「太子妃，太子讓我領妳四處走走。」黑鰻道。
阿丹？
我有些戒備的看著那條黑鰻，「妳是誰，為什麼不是魚尾人身？」
「我是曼曼啊，昨夜聽見宮裡傳來妳與太子大婚的消息，今早麗麗公主與我便立刻趕回來要給你們祝賀了。我真身是條鰻魚，在海底都是用這模樣活動的。」
聞言，我仍是挺戒備的，畢竟在邪魔城時，曼曼對我的態度一直都是不冷不熱的，不會怠慢我，但也不曾如此熱情的與我搭話。
見我猶豫著，她又說：「今天一早我們一回宮，麗麗公主便跟著去上早朝了，在大殿上見著了剛下朝的丹莫太子，讓我來帶妳到昨日他帶妳去過的地方，他說他在那兒等妳。」
想到阿丹在昨日同我求婚的美景處等我，心頭一熱，雖然還是有些半信半疑，但不著痕跡的摸摸口袋裡阿浩留給我的折疊水果刀，想著真有什麼事，就拔腿逃跑吧。
手中暗暗握著水果刀由曼曼領路，沿路如同海底平原，除了偶爾一株的海草，連小魚小蝦幾乎都見不到，再往前走一段路海水開始混濁了起來，能見度僅剩一米，我勉強才能看見游在前頭領路曼曼的魚尾。
「曼曼，這裡的能見度怎麼那麼差？」
「這裡海流比較強，穿過這段路就好多了。」
又走了一段路，來到一處，果然如同曼曼所說，穿過那片海域，能見度也漸漸恢復，但等到我看清四周後，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懾了。
眼前出現一個巨大的海底漩渦，上至海面，渦流的下方正好為海底平原的盡頭一片深不見底的斷崖，渦流逆時針旋轉，水周圍由外向內漸成深藍色至黑暗，如同一個巨大的滾筒洗衣機。
「這是……？」被大自然的浩瀚震懾，站在懸崖邊的我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忽然覺得手中的水果刀彷彿辦家家酒用的模型玩具般可笑。
「這海、底生活，可、還習慣？」
聽見這特殊的斷句方式，我轉過身去，果然看見賽琳公主站在我身後。
「還行。」
此時我終於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愚蠢。
身後便是漩渦與斷崖，前方有賽琳公主，逃跑既不行，手中的水果刀也派不上用場。
「請問賽琳公主今天找我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我是想，妳在、海底應、該也待不、習慣，很想、趕快回、到人族商、城吧？我是好心、來告訴妳、回去的、方法。」語畢，用力將我朝漩渦一推。
幸好前段日子都隨著妮莫上武術課，我反應快，趕緊反手抓住賽琳公主的手臂，腳下一個反射動作，就將賽琳撂倒在地。
上一秒差點就掉進漩渦，嚇得我有些怔怔失神，卻仍強裝鎮定扯著微笑道，「謝謝賽琳公主的好意，但我還沒打算回去。」
被我放倒的賽琳自然是惱羞成怒，她反抓住我抓著水果刀的手臂，感覺到啪的一聲，我的手臂便斷了。
就如同折一隻牙籤般輕鬆。
「妳不想回去也得回去。」黑海鰻在一旁咬住我的手，想讓我將另一隻抓住賽琳公主的手鬆開。
我感到手背被尖細的利牙刺入，斷臂與被咬的疼讓我鬆開手身體重心不穩往後踉蹌，緊張下沒有思考的趕緊再度伸出沒斷的那隻手胡亂抓一把抓住了賽琳長長的火紅大捲髮，而我自己的頭髮已因太靠近漩渦受到離心力而朝向漩渦的方向漂去。
向後退的腳步被後方的珊瑚礁絆住整個人重重的摔在地，而抓住賽琳頭髮的手也不自覺向後一甩。
「賽琳公主！」黑海鰻驚見大喊。
我本意本就不是推她進漩渦，見狀我也著急想將她拉回，但漩渦的力量實在太強，毫無懸念的我兩就像被連根拔起的野草，滾進了那片可怕風暴。
在捲入漩渦的瞬間，我看見了阿丹的臉。
接著，我便眼前一黑---
另一邊，邪魔城內。
昨夜從海底趕回邪魔城後，妮莫遍尋了整片城都沒看到貝納希被追殺的痕跡，因為偶爾也會有追殺休息日，因此她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反正隔天正好是開講日，一樣可以見到貝納希。
隔天天剛亮，妮莫已經梳妝打扮完畢，麗麗姑媽與曼曼都還在房中休息，她沒有打擾她們自行做了早飯隨意吃過後便屁顛屁顛的跑跳著前去聽講。
她高興地搶到第一旁最靠窗的位子。其實她每次都很想坐第一排講台前的位子，但因為每次都會莫名被瞌睡蟲侵襲，如果在那個位子這樣睡一定會再度被貝納希丟出去，所以她只好選擇邊邊角落的位子，把書本擺成站立狀就能安心睡覺了。
好幾次蔚藍沒好氣地問她：「妳到底為什麼來聽講？」
「我來看貝納希啊！」她答的理所當然。
「但妳一開始上課就睡著，一路睡到下課，根本就看不到他好嗎？」蔚藍邊說邊翻了個大白眼。
「至少我看到他進教室那玉樹臨風的模樣了嘛！」妮莫說，還露出十足花癡的臉。
今天一如往常的，可容納五千人的講堂在開講前已經坐滿，甚至連廊道與階梯間也都擠滿了人，但他們等啊等的，等到超過開講時間半小時了仍舊沒等到人，大家開始煩躁了起來，七嘴八舌的討論發生了什麼事。
又過了許久，總算有人進入講台，卻不是貝納希。
「今天講學臨時休息一日，大家都散了吧。」一個沒有見過的面孔，穿著研究人員制服的邪魔男道。
瞬間講堂上四千多名花枝招展的少女們哀號遍野。
妮莫趕忙追出講堂，喊住那邪魔男：「請問，貝納希呢？」
那邪魔男朝她行禮後道：「回妮莫公主，小的不知。」
「不知？堂堂一個王子在該出現的時間沒有出現，你卻說不知道？」妮莫有些著急了。
「小的確實不知，今天一早貝納希王子便沒有來研究室，今天的實驗沒有他指揮我們也都不知所措，正到處找人呢。不過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過，或許再過段時間貝納希王子便會出現，妮莫公主也別太緊張了。」
語畢，再度朝妮莫行禮後便離去。
妮莫突然有股很不好的感覺。
她著急地跑到那片長廊，屏氣凝神後開始默想著貝納希的臉，但無論她多麼用力的在腦中刻畫他那無法用言語形容俊美的容貌，卻沒有任何一扇門為她而開。
試了將近二十分鐘後她放棄了。
如果這裡沒有任何一扇門為貝納希而開，那代表貝納希不在這長廊的任何一個流動空間內，他勢必是在一個固定的空間，而且還是普通人無法搜尋的空間，才會讓人遍尋不著。
譬如說，邪魔王的寢宮---
這個時間正好是早朝，所有該上朝的人都去大殿了，她捏了訣將自己隱身，首當其衝的便是直奔邪魔王寢宮。
她到達寢宮時，正好有一小宮女推開門出來，她便順著縫隙溜了進去。
邪魔王后似乎剛起床，由五名小宮女伺候著她洗漱更衣，妮莫在房中悠轉了許久都沒有收穫，便又跟著那五名伺候完王后的小宮女後面溜了出來。
接著她將目標放到曾殺死滄浩的紗貴公主身上，紗貴公主不用上早朝，估計還睡著，寢宮大門緊閉，她偷偷將窗推開一個小縫偷看，果然見到紗貴公主仍臥床打呼，寢宮內的牆上掛滿了各式各樣各種顏色的義肢，而一旁的小宮女們正悄聲替她擦拭清理義肢。
看起來也不像紗貴幹的。
如果不是邪魔王也不是紗貴，那還會有誰呢？妮莫摸不著頭緒的四處亂轉，只要見到有門便進去溜躂，看能不能發現什麼線索。
晃過文書房、轉過廚房、連宮人用的大澡堂都沒放過，幸好這時間沒有人在洗浴，不然她明天眼睛可能要腫起來了。
正當她想要放棄時，走出剛檢查完絲毫沒有可疑之處的倉庫時，兩名小宮女端著沒有被動過的早膳經過。
「德里王子今天又怎麼啦？為什麼又閉門不出，連早朝都不去？」
「唉，誰知道呢！這不是我們這些下人該管的，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別多嘴啊。」
是啊，怎麼就漏掉德里王子。都怪他平時太沒存在感。
妮莫立刻轉身前往德里王子的寢宮，想著最後一站再沒收獲就只好打道回府了，早朝估計也快結束了，不宜再這樣晃下去。
這次若被發現擅闖王室寢宮，可不是像上次那樣走錯了可以解釋的了。
閃過幾名做事的宮女，以及巡邏的衛兵，終於來到德里的寢宮，如同紗貴一樣大門緊閉，該不會還在睡？
試了幾面窗戶都鎖死了，妮莫實在沒辦法，只能側耳貼在窗上傾聽，許久裡面什麼響動都沒有，彷彿空屋一般連呼吸聲都沒聽到，這樣她便放大膽子推開了一個足夠自己進入的縫，再迅速將門關上。幸好門沒有上鎖。
但，在裡面晃了三圈，什麼都沒發現。
她有些沮喪的打算退出寢宮時，一聲極小的喀的聲響讓她佇足。
那聲響小到，就連她靈敏的聽力都差點沒注意到。
不是很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她屏氣再次細聽，卻又什麼都沒有了。
沒多久，一旁的書櫃突然毫無聲響的滑動開來，德里從裡面走了出來。
密室！
竟然是這麼八股普通的密室！普通到她從沒想過會出現在邪魔族的王室寢宮內！
看來傳聞說邪魔族的腦袋不好真的是沒有在客氣的。
在書櫃再度闔上前，妮莫閃了進去。
書櫃闔上後，帶走了最後一絲光線，魚族雖有極好的黑暗中視物能力，但一旦完全失去光源，他們也是會有伸手不見五指的窘狀的。
裡面極其悶熱且因空氣不流通而充滿惡臭與血腥味，她聽到了痛苦的喘息聲，朝著那個方向走過去，果然有個人在那，她伸出顫抖的手觸摸，先是摸到了極粗的鐵鍊，接著摸到了皮膚，然後摸到了短髮，「貝貝，是你嗎？」
但對方沒有回答。
她小心的順著頭髮往下摸，耳朵、脖子、胸膛…無處不是黏稠一片，她知道那不是汗水，是血。
「你受傷了？為什麼傷得那麼重？」
幸好這次回玄王宮偷了個空檔跟巫醫婆婆討教了一點醫術，她立刻捏了訣先替他止血。
「不…不要醫…」他一張口，妮莫立刻確定他就是貝納希，但嗓音不復往日的平穩低沉，十分無力沙啞。
「為什麼不要醫，再這樣下去你會失血過多的。」她雖然這麼說著，卻不敢再繼續手上的動作，就怕會害到他。
「…噓…別、出聲…」
果然，沒多久，書櫃又被推了開來。
德里走了進來，妮莫因為隱身術沒被發現，趕忙閃到一旁角落。因著書櫃外的光線，妮莫終於看清貝納希的傷勢，全身上下可說是無一處完好，不是刀痕就是鞭痕，處處都裂開流淌著鮮血，那張好看的臉見已經連原本的樣貌都認不出，雙手被與他手臂一樣粗的鐵鍊綁掛著，腳微微離地的懸在半空中，妮莫感覺到自己心好痛、眼眶一濕，她趕忙抬頭按住雙眼，此時若憑空掉下珍珠，行跡一定會敗露。
他一來到貝納希面前便先發洩般重重踹了他好幾腳，踹得貝納希又吐了好幾口血。
「你到底交不交出生化武器？」
「我、說過了…還沒…研究好。」
「放屁，十年了，你這個被人族譽為金頭腦的腦袋，有可能花了十年沒能研究出一個簡單的生化武器嗎？這次老子不會再信你了。」
「你…不信，也得…信。」
「老子每個月都要這樣將你抓來也膩得很，別再浪費彼此時間，趕快交出來，從此以後我便不再找你麻煩，如何？」
每個月？貝納希除了夜夜被追殺外，還得每個月承受德里這樣的施暴？是不是就是因為這樣，貝納希才會偶爾有不用被追殺的夜晚？
她一直以為他沒被追殺的夜晚，一定是舒服地躺在自己寢宮中舒服鬆軟的床上好好的睡著覺的…
想到此，妮莫只剩下滿腔的怒火。
貝納希沒回答，亦或者是說根本沒有力氣回答，只能艱難地搖搖頭。
怒不可遏的德里抽出針管，往貝納希一通胡亂猛插，直到他稍微氣消為止。
「這次直到你交出生化武器為止，你都別想離開這裡。」
將針管隨意丟棄在地上，便關上書櫃離去。
回到一片黑暗中，妮莫憋了好久的眼淚才滴答滴答的落了下來。
淚水邊掉她一邊慌忙的接，免得隨處掉了一地珍珠，離開這密室前還得清理。
接著，大概是針管內藥劑作用的關係，妮莫只聽見貝納希痛苦的咬緊牙根的喘息聲，但她卻什麼都做不了，過了許久，藥效過後才消停下來。
藥效退後的第一句話，卻是關心妮莫，「哭…什麼…？」
「太過分了…為了要殲滅人族，就這樣折磨你嗎？你這十年，在這邪魔城裡過得都是這樣的日子？」
「是啊…在這裡都沒有半分愉快的記憶呢…」
直到遇到妳為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