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各自的想法(三)

時間是放學的時候，在那之前絕大多數的學生、教職員皆在大講堂，直到學園長代理宣布結束活動，收拾並整理完的沒事的學生便可直接放學回家，或者是繼續進行社團活動之類的，之後大講堂的學生便一鬨而散，想當然剩餘不在大講堂的學生，則是後來經由校方於校內進行廣播來告知。

這時外面的暴徒及特殊機關的獵血師們早已消失無蹤，消失無蹤這樣的說法可能並不是太好，該說是暴徒全被特殊機關帶走了，那問題來了是否有學生看到了過於暴力的景象嗎?

答案是「沒有」，尤其是當時隔著透明圍牆的室外運動場之暴徒，為了不讓躲在裡面的學生看到血腥的畫面，獵血師也多費了些氣力將暴徒全部引開，所以與其說獵血師將暴徒帶走，倒不如說暴徒們一個一個的被裝進屍袋，被當成行李一樣的收走了。

或許有人會認為直接就地行刑的方式相當的惡質，不過這就是現在針對靈血種的Vampire對策法的條律，對於Vampire靈血種攻擊人類可以不問理由先斬後奏，這也是現今能讓Vampire靈血種與人類在現代社會和平共處的其中一個要點。

那麼就會有人質疑，如果今天立場反了過來，是人類主動攻擊Vampire靈血種的情況，人類的律法是否也能以先斬後奏的方式，當場處決呢?

這問題的答案也是「不行」否定的，在現今已知能傷害到Vampire的物質(例如：銀製武器、魔力攻擊)，基本上全交由經濟圈的政府機關全面管制，準確來說是交由教會的對Vampire特殊機關控管，經濟圈的治安局、警備隊都沒有能確實制服Vampire靈血種的手段(大概只剩下限制行動的武器而已)，由此說來一般人就算依自己的意識主動攻擊靈血種，就結論而言除非是發瘋了否則沒人會這樣做，因為連靈血種一根頭髮都傷不了。

在宣布結束這週的活動之後，列音就跟著露西離開了大講堂，其餘的自然就交由留下的教師與學生會來處理，兩人最後回到的地方，理所當然是教務大樓四樓的學園長室，這裡基本上是禁止其他人來的地方，就算是教師要會見學園長也是要事先預約的，沒錯除了露西之外，畢竟是學園長代理辦公的地點理所當然有使用權，此外還有一個人能不經預約就能夠直接到這面見學園長，那就是教導主任──列音老師。

嗶─(開門聲)

「果然在這。」

列音說。

「Master(學園長)，我們回來了，您交代的工作，如實地完成了。」

進入學園長室後，兩人目光皆聚焦在正晃動著的辦公椅上，椅上之人看起來心情似乎不錯，但在發生事件後的當下這愉悅的心情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歡迎回來小露西，還有我說過沒其他人的時候在我面前要卸下面具吧。」

列音就這樣在露西身旁看著她，俐落地將面具卸下，霎那間她的雙瞳就像是失去了遮擋物一樣看起來格外鮮紅，接著露西走向展示櫃並將面具放在一個已經明顯有面具輪廓的壓痕處，小心翼翼地放好後，就開始了符合她一身女僕裝的工作。

對於露西的舉動，在列音眼中感到相當的突兀，畢竟就她所知的Vampire真祖包含三帝，態度都是那麼的不可一世，但想歸想每個人的個性本就不同，要把誰的性格當作標準來評價他人本就是不合理的事情，直到露西用茶具泡了一壺好茶，並端到了列音的面前對其開口說了一句話。

「列音老師請用茶。」

這時列音才回過神來。

「謝謝妳露西，茶幫我放在桌上就可以了。」
「那麼今天來這總不會只是來喝茶的吧列音老師。」

再度開口的學園長，其實對列音到這的目的是心知肚明，卻裝作不知道一樣，當然列音也曉得畢竟都相處那麼久了，對於學園長的個性哪有可能不清楚。

列音走向沙發處並坐了下來，此時露西已將第二杯茶端到學園長的桌上。

「直到現在我始終猜不透妳在想什麼?」
「嘻嘻這…還真是突然啊。」
「突然嗎?也許是吧，從以前開始不管妳做了什麼決定，我認為最後的結果都是好的。」

沒錯彷彿就像是能預知未來一樣，錯了並不是預知，應該說看到了未來一樣，就算一開始對學園長的命令感到存疑，在過程中慢慢地理解學園長的想法後，最後事情往往都能順利地進行下去。

列音心想一個月前才在這間學園長室裡，質問過她為何要開辦實驗班級，但才開學短短兩周便能讓班上不合的氣氛消失(指雪燕與緹雅、貝卡的紛爭)，原本認為因為紫瞳的存在，會成為這個班級的一大隱憂，事實上竟相反了。

紫瞳的存在化解了雙方的隔閡(人類與靈血種)，以紫瞳為中心夜神‧透‧薩拉提耶爾與菲洛緹雅‧法蘭斯特沃、趙雪燕，三人成為好友之際，連列音也感受到纏連百年的種族問題，輕而易舉被化消的不真實感，不禁心想坐在辦公椅上遠眺窗外風景的那個人，究竟眼光看得有多遠。

「那個不好意思Master，這次的事件我有些問題?」

沒想到露西會突然發問，對列音來說也是少見的事，因為百分之兩百對學園長忠誠的露西，居然有疑問，再加上自己才剛剛說了「結果都是好的」那樣的話，立場變得有些難以開口，明明這次的事件自己也有堆積如山的問題想問，無奈地喝起桌上那一杯紅茶。

「哦?這還真難得啊，很久沒看到小露西這樣了。」

看來似乎連學園長也沒料到，這回居然不是列音來質問她，接著學園長繼續說道。

「那麼小露西有什麼問題呢?」

某程度來說對列音而言，每一次有問題產生要質問學園長時，不是被扯開話題，就是被撤回，但對於露西的提問竟然就如此直接地讓她發問，這股從內心深處浮起來般複雜的感覺，實在是令人感到相當的不愉快，列音下意識的用食指不停地敲擊杯緣，噹噹噹的聲響傳遍學園長室的每一個角落，儘管聲音並沒有太大聲。

「列音妳很吵耶，妳這樣小露西還怎麼開口說話啊。」
「阿勒〜妳不是很討厭別人質問妳嗎?」

列音說。

「蛤?妳在說什麼，我唯一討厭的就只有列音妳對我的質問而已。」

學園長這句話對列音來說，是一記完美的直球，簡直是直白到不行，頓時列音頭上就像蹦出無數個問號一般。

「為什麼我就不能對妳有任何的質問?」

列音的語氣雖然略顯激動，但身子還是牢牢地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只是轉頭望向學園長所在的方向。

「為什麼還不是妳的質問都太過一板一眼，跟妳的人一樣做事都一板一眼的，不喜歡討厭死了。」
「誰一板一眼啦，我可是學校的教導主任，做任何事都謹守本分。」
「就是這樣才感覺妳太死板了。」
「當初說我的個性嚴謹很適合這個位子，所以請我來擔任教導主任的不就是妳嗎?」
「誰知道…夠了我不想繼續爭論下去。」

辦公椅強烈的震動看得出來，學園長的心情有些激動，或許她對這話題感到很煩了，正用手抵住額頭並用手指按壓自己的太陽穴，以減輕自己因爭論而帶來的壓力。

「抱歉Master我大概在腦內簡單整理完想提問的問題了，請問現在能問了嗎?」

(疑?!原來剛剛露西妳一直沒說話是在想問題嗎?這世上真有發問前才開始想問題的人存在啊。)
列音對於露西已無力吐槽只能將這句話放在心裡。

「抱歉露西一直妨礙到妳說話。」
「沒關係的列音老師，我沒放在心上。」

露西這話想必是認真的，因為看著Master(學園長)與列音老師，雙方吵架或鬥嘴的畫面，早已不是第一次了，不如說兩人一見面彷彿不吵不愉快的樣子，對露西來說這已是她的日常。

「有何問題說吧小露西。」

學園長說。

「關於這次事件，明明我們也掌握了不少情報，為何還要讓那些人侵入校園襲擊學生，更放特殊機關的獵血師們進入學園，只要Master您一聲令下，我便會親自出手排除那些障礙。」

露西將雙手交疊自然擺放於身前，說話中的露西亦不忘身為女僕的儀態。

「小露西妳的話我想是沒問題的，只不過…。」
「Master是有自己的考量是嗎?」

坐在辦公椅上的學園長不發一語，大概是認為在場的第三人能理解其用意，幾秒的沉默後不出所料，列音放下手中的茶杯開口說道。

「難道妳是打算讓某些學生察覺事件中的不協調性，進而產生警覺嗎?」
「這是什麼意思?」

露西反問。此時只聽見學園長那如少女般的笑聲，持續了一小會後。

「看來列音妳並沒有像妳剛才所說的那樣，這不是挺理解我的嗎?」

這句話著實讓列音無法反駁。

「所以照列音老師字面上的意思，是指讓學生對特殊機關存疑，不要盡信的意思嗎?」
「Bingo恭喜小露西答對了。」

的確故意釋出善意讓獵血師提前進入校園，並裝作相信他們那漏洞百出的說詞，而學生中也沒有人受到傷害，有的頂多只是因感受到被追殺的感覺，導致驚嚇過度的程度罷了，事後再由校方做些心理輔導即可，這樣看起來就像是滿足了對方的要求，而自身也得到了預期的效果，這一切雖然看似不錯，但列音就是覺得內心有些不太平衡。

「我校的學生成績自不用說，就算在怎麼不濟少說也會有幾個學生，在經過這起事件後，會對特殊機關更加留心。」

學園長自信滿滿的說道。

「真不愧是Master真是深謀遠慮。」
「這可不好說喔露西，我認為應該還有更好的方法，總之我要去做後續的處理，先離開了。」

列音說完後，便匆忙地離開了學園長室，室內的兩杯茶，一杯只剩空杯，而另一杯卻完全沒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