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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25869 字
更新於: 2018-07-21


  「唔!」

  嘉瑞整個人從地上彈起來,讓圍著他的同學們退開。嘉瑞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他閉上眼睛是十分鐘前的事了。



  「為什麼這麼晚才叫我起來?我差點就被幹掉了。」

  也許是他的臉色很糟吧,家志怯生生地回答:

  「抱、抱歉。五分鐘一到我們就打算叫你了,但是不管怎麼叫你都沒反應。」

  「嗯,就算掀開眼皮照光進去都沒用,我們都喊到怕排除派聽到了。」

  「是嗎…那就,不怪你們,下次還是早點叫我起來好了。」

  嘉瑞痛苦地說,他試圖挪動被打到的左手,但是身體沒有反應。整個左手像是麻痺一樣,沒有感覺也不會動。



  「可惡,會痊癒嗎?還是就這樣廢了一隻手?」

  ──只要沒死都是小傷。靈魂是會生長的東西,就算什麼處置都不做,遲早也會恢復的──


  「嗚!呃呃、呃……」

  劇痛讓他身體一震,後腦撞到牆上,發出巨大的聲音。不過外部的疼痛反而讓他強忍住,穩定下來。

  (冷靜點,現在是生死關頭,短期殘廢還是長期殘廢不是考慮的重點。記憶也不是重點,目前只要想怎麼找到彩宜就行了。)

  他喘著氣讓自己鎮靜下來,同時側耳聆聽門外,依然只有持續的槍聲,聽不見有人在附近走動。

  過了一段時間,同學們才終於有人開口。



  「你…還好嗎?剛剛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什麼說你差點被幹掉?對方有碎魂師嗎?」

  「不,不需要碎魂師。兩名旅夢人只要在黑暗之海中相見,就能殺掉對方。剛剛在下面,有個人毀了我一隻手,我現在左手完全沒有反應。」

  嘉瑞用右手抓著自己左臂,手腕無力的垂下,讓同學們露出不安的表情。


  「怕什麼,你們又下不去,不用擔心。反正我本來也不在戰力內,沒什麼差別。」

  「是,是這樣啊…不過,對方有旅夢人的話…」

  「沒錯,事情很不妙。對方想必注意到了我,找上門只是遲早的事。我不說,你們大概會被旅夢人入侵。最好假設對方能監視我們的一舉一動。」

  所以接下來,他們必須在被看光的情況下和對方纏鬥,或是以最快的速度達成自己的目的,讓對方反應不及。

  這個選擇並不困難,他們一致選擇後者。



  「走吧,嘉瑞你知道要怎麼走了嗎?」

  「完全不知道,我一進去馬上就被子彈和日本刀追著跑。只能先離開這間校舍吧,到比較近的地方再找,也許有機會躲開他們的耳目。」

  「嗯。那就和之前說的一樣,跳那個餐車棚?」

  「對。動作快。」

  六個人加快腳步,從四樓下行。他們走的比之前魯莽了一點,不過幸運的,排除派忙著在教室中翻箱倒櫃確定沒有生存者,沒有人管樓梯。他們沒有遭遇敵人,就這樣直接下到二樓。


  「右邊!」

  他們位在校舍的後側走廊,整條走道上只有一些上鎖的儲藏空間,空蕩無人。而他們的目標地點就在走廊的盡頭。


  「全力跑!」

  「知道了!」

  六人拔足狂奔,讓體力不好的嘉瑞感到相當吃力。更糟糕的是,他們還跑不到一半,就聽見了一樓傳來的叫喊聲。


  「他們在上面!別讓他們跑了!」

  「Fuck,對方旅夢人找到我們了。」

  左手邊就是緊急出口,已經不用試探對方有沒有看守了,鐵板的咚咚聲明示了對方正在逼近。


  「怎麼辦!我們還趕不到逃命路線,對方就會先上來喔!」

  「迎擊!」

  嘉瑞花了半秒決定。


  「余呈斌、李宇宏、王麗敏,趴在這邊瞄準門口準備開槍,王家志和許高和站後面,事情不對就和他們拚命。剩下的交給我。」

  情況極為不利,對手的旅夢人就在他們身邊,很容易就得知這邊的作戰和分配。只要侵入附近這幾個同學的靈魂,誰拿著什麼武器、在什麼地方、以什麼姿勢等著,全部都會在他們掌握之中。

  但是對方也有辦不到的事──侵入嘉瑞本人。十四層可不是浪得虛名,要侵入他的心中,至少需要比這還淺一層、也就是十三層的力量,而且就算真的辦到了,嘉瑞也會立刻有感應而入睡迎擊。到時就相當於在他的主場戰鬥,可以輕鬆取勝(當然,某人是特例)。

  所以作戰的關鍵在嘉瑞身上,他必須擁有連同學都不知道的手牌,才能在戰鬥時讓對手吃鱉。

  他剛好有一張。


  眾多腳步聲從樓梯接近,數量多到聽不出來人數。隨著鐵板的迴音變大,五人的身體也越來越僵硬,那怕只是陣風吹過,他們也有可能開槍。

  最後,腳步聲停在門前,兩秒後,從敞開的鐵門扔進來的是一顆閃光彈。

  「……閉眼睛!」

  強光閃過整條走廊,幸好嘉瑞當初指定的位置離門夠遠,他們才沒有受傷。

  但五個門外漢可沒辦法在目眩的狀態下持續對門開槍,只有原地哀嚎。似乎是確認了這個景象,排除派在兩秒後才大笑著衝進來,準備殺了他們。

  隨後,他們被巨力粉身碎骨。


  連哀號聲都沒有,他們被打飛到內側的牆壁上,癱瘓在地,緩慢且有規律地抽搐著。

  「嗚,嗚嗚,眼睛…發生了,什麼事?」

  被閃瞎的同學們也漸漸回過神來。看到攤在地上的兩人,還有不停傳來敲打聲的鐵門,他們全部轉向嘉瑞尋求說明。

  嘉瑞指著旁邊那扇緊密閉合的厚重安全門。


  「之前我和彩宜在這附近探險的時候,不小心把門弄壞了。所以它現在強制關閉是不會認人的。」

  「給我把它修好啊…」

  「通報的話要陪很麻煩,大概又會被凹去做實驗。別在意,反過來想,修好了我們今天就沒命了吧。」

  嘉瑞聳聳肩。蹲下來檢查昏死過去的兩人,一個頭骨碎裂,一個頸椎碎裂,都不像是活得下去的樣子。六人協力把槍枝小刀手榴彈全部剝光,同時,門外傳來一陣槍響,讓門上多了不少凸痕。是排除派的恐怖分子想要將門射穿。但是安全門的規格不是區區子彈能奈何得了的,他們至少得拿指向炸彈來才行。


  「被擺了一道所以惱羞了吧。越惱羞越好。」

  嘉瑞做個鬼臉。把步槍交給沒有槍枝的剩下兩人,自己拿著小刀。


  「快走吧,就算進不來他們也不會呆站在那裡。別待在同一個地方。」

  「嗚,只能跳餐車棚了嗎…」

  高和對自己的運動神經沒什麼自信。武裝過的學生們繼續往走廊末端跑去,沒幾分鐘,就到了嘉瑞所說的餐車上方。


  「好,那我先下去──」

  「等等,別跳。」

  但在呈斌翻身過窗沿之前,嘉瑞阻止了他。


  「為什麼?」

  「……有埋伏。對方既然已經讀了你們的心,沒道理不知道這點。趴下!」

  嘉瑞大喝一聲,隨後排除派從旁邊的樹叢開槍。子彈擊碎了他們所在的窗戶,幸好嘉瑞反應夠快,沒有人受傷。


  「嘖!我第一次這麼討厭這種力量啊!」

  「你越了解會越討厭…重點是,我們現在要怎麼做。」

  預先講好的計畫被得知的狀況下,他們只能另謀他路。但是嘉瑞只能自己決定,只要說出口,對手就會馬上得知。


  「可惡,需要時間好好考慮啊。」

  「加油吧隊長。」

  「你們只有說風涼話的地方像個旅夢人…」

  嘉瑞的腦袋全速運轉,但是沒有,如果要避開排除派,就一定要找一條不明顯的通路,而這種路都需要某種考驗,主要是體力上的。

  (嘖…這些傢伙先不說,我絕對是走不過去的啊。沒辦法,只好走那裡嗎?被發現的機率…兩成?也只能賭了。)

  無論如何,待在這裡只是坐以待斃,嘉瑞開始行動。



  「跟我來!」

  嘉瑞轉身衝向校舍的另一邊,途中和三名排除派錯身而過。對方似乎沒有遇見他們的心理準備,四支步槍直接壓制射擊,逼排除派臥倒在地,學生們就趁機閃人。

  「我們要去哪啊!?」

  「不能說啊白癡!」

  高和忍不住問,隨後被麗敏制止。嘉瑞根本沒有答腔的餘裕,光是以這個速度奔跑就夠累的了。

  他們跑到了校舍的另一端,接近目標的時候才放慢速度。


  「呈斌,步槍防水嗎?」

  「M22沒問題。麗敏的手槍也可以。」

  「好,跳!」

  完全不給他們深思的機會,嘉瑞縱身一躍──在他們下面,就是翠庭高中大而無當的池塘。水深二點五公尺,做這麼深不知道要來幹什麼的,嘉瑞還記得當初入學時他吐槽的情景,沒想到在這種時候派上了用場。

  入水的衝擊比想像還大,不過至少沒有摔斷腿,嘉瑞掙扎著游到不遠的池塘邊。也聽到同學們陸續跳下來。


  「呼…哈!」

  他們抓著邊緣把自己拉起來,濕衣服讓這件事比預想的還要困難,嘉瑞還只能用單手。不過在互相幫助下,總算是成功了。

  「哈、哈…嘉瑞,你沒考慮過可能我們不會游泳嗎?」

  「那就到時候再說。總會有辦法的。」

  「噁,衣服全濕了。」

  「幸好現在還穿夏裝啊。」

  濕衣服讓他們連走路都快不起來,尤其是長褲,就算夏裝輕薄,也很難讓他們奔跑。不過生死關頭硬是催促著他們前進,他們沿著樹叢行走,遠方有不少排除派,但不是每個人都在搜索他們。


  「呈斌,能再找一個能防禦的位置嗎?」

  「是可以…可是,他們很快就會圍攻啊。」

  「只要能撐兩分鐘就行了。我想再找一次彩宜,如果找不到,我們就得靠物理的方式了。」

  「你確定嗎?不是有生命危險?」

  宇宏遲疑的問。


  「兩種方法危險性差不多的狀況下,我寧願自己拼一下。」

  「好吧。如果你決意要做的話…」

  呈斌在樹叢四周觀察。最後選定了一個沒有地標的地點,樹叢外是連接兩個校舍的開闊區域。也有地方可以逃跑,只要對方沒有狙擊手,應該能夠支撐一段時間。


  「兩分鐘,如果我們快守不住了也會把你叫起來,可以嗎?」

  「看剛剛那個速度你們還可以早一點叫。」

  「別靠北啦,一分鐘後你起來就不要怨全身在痛。」

  「你們可以試試。」

  嘉瑞笑了一聲,閉上眼睛,回到夢境之中。




//


  「挖操!」

  一進入黑暗之海,嘉瑞就被迫閃躲迎面而來的斬擊。


  「勞駕各位出迎哪!」

  「哈!你知道,你跑了之後,我們可是一直都守在你的靈魂旁邊,看你什麼時候會回來啊。」

  「有閒情逸致做這種事,你們也真是人力過剩。」

  「過獎啊,十三層的張嘉瑞同學。遇上你這種對手,盯得再緊也不能稱為浪費人力啊。」

  德智露出殘忍的笑容。嘉瑞趁他講廢話的時候觀察了一下自己的左肩,雖然沒有流血,但是一個空洞留在原處,左手還是沒有反應。


  「順帶一提,你那另外兩個十三層的同學,已經被我們幹掉了喔。」

  德智的眼神充滿了自信,暗示著他們已經調查過嘉瑞的底細。不過他們警戒的態度仍在,才沒有一味的攻擊。

  嘉瑞試圖利用這點,拖延時間的同時用感覺尋找彩宜。


  「喔是喔。其實,跟我沒什麼關係的說。殺了人死了老婆被劉水擺了一道最後遷怒在翡翠之庭身上的許德智先生?」

  「……你怎麼會知道的。」

  高漲的殺氣讓嘉瑞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選錯對話了,暗暗決定下次還是聽一下彩宜的建議。不過就拖延時間來說的確達到了效果,嘉瑞暗自把感覺往後延伸,尋找熟悉的靈魂。


  「你們不知道嗎?你們的子彈刀劍,都是研磨靈魂而製造出的…」

  認真說的話,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熟悉的台詞就這樣脫口而出。劇痛從嘉瑞腦中閃過,但他忍著,現在不能示弱,必須演出強者的樣子。


  「…你拿你的子彈打到我身上,其中的記憶當然會被我看見,有什麼不對勁的嗎?」

  「哪有這種事!我殺過這麼多人,可沒人說過一樣的話!」

  「也許有,也許沒有,也許你該更新一下你的腦袋。反正我看到了,和敵國間諜日久生情的前波麗士大人,說實話這故事還挺勵志的呢。」

  「給我閉嘴!少在那邊耍嘴皮子。」

  德智深呼吸,隨後以英文向旁邊的三木簡短解釋了剛才的對話,他也露出驚訝的表情,隨後舉刀,擺出架式。


  (…要繼續了嗎。)

  嘉瑞也準備腳底抹油,但意外的,德智先舉起了一隻手。


  「稍等。雖然我的意見是把你在這邊槍斃,不過還有一件事情是我得問的。」

  「…說說看?」

  「張嘉瑞,你在兩個月前和我們的人接觸過,應該很清楚吧,你的父母在我們這裡。有鑑於此,上面的傢伙要特別給你一個機會。加入我們,就像我和三木一樣,我們就能讓你離開這裡。當然,我們還可以給你幾個名額,要保誰都可以,你們可以全部離開。」

  德智的眼神冰冷,打量嘉瑞的反應。


  「如何?不然你就得死在這裡。」

  嘉瑞思考了片刻,德智的提案就像一片死路之中的路標,只要接受,就能安全地離開這裡,不只他自己,還包含身邊的同學和彩宜。雖然有一些不利的交換條件,但比起幾條生命那只是小小的損失,這還是很有價值的交易。

  不過他就是不爽。


  「抱歉啊,基本上為了求生,我什麼事都能做,不過被人用武力威脅的時候例外──去死吧你們。」

  嘉瑞笑著吐出狠話。

  而德智也笑了起來。


  「沒關係,因為這樣正合我意。」

  他直接開槍。以此為信號,三木和嘉瑞也都動了起來。

  嘉瑞直接往左後上方跳去,開始飛行。剛剛那段爭取到的時間已經足夠讓他找出彩宜大致的方位,就這樣回到現實也能有個方向。只要再一下,他就能找出她的確切位置。

  嘉瑞在空中轉身,試圖逃往前方的靈魂聚集處,而兩人則是費盡全力想阻止這件事。他們在黑暗之海中纏鬥了二十秒,發展和上次沒有太大的差別。除了嘉瑞這次有了經驗,並沒有用折線型的路線閃躲子彈,而是經由直線的增減速。這讓三木能和他拉近的距離大大減少。


  (這樣能行。再一會兒就能到前方,找彩宜只要一瞬間就夠了。)

  但是,這個預想是在戰況就這樣發展下去的狀況下才成立。


  「可惜啊,小兄弟。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們只是二打一了!」

  「嘖!」

  如果是三打一的話還在嘉瑞的預期之中,但出現在嘉瑞面前的,除了一個單眼失明的女性以外,還有兩名理平頭的金髮男子。


  五打一。


  (糟了…搞不好會死。說好的兩分鐘還有多久?)

  實際上從他入睡到現在只經過了五十秒左右,但經歷過這麼緊張的場面,嘉瑞早就喪失了時間感。只能盡力拖延。

  兩名金髮男子憑空呼喚出衝鋒槍,對著嘉瑞就是一陣掃射,絲毫不在意槍口的延長線上就是他們自己的同伴。


  「嗯?看來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啊?小兄弟。這種攻擊,只要認定是同伴的人就不會打到喔?」

  「還真是謝謝你詳細的解說啊!」

  嘉瑞四處奔逃。掃射的威嚇力雖然巨大,準度卻連邋遢男子的手槍射擊都不如,嘉瑞只有被子彈擦過手腳的皮膚。

  但是倏的一聲,獨眼女性以難以看清的速度擋在嘉瑞面前。


  「!」

  砰。

  高跟鞋鞋跟踢斷了防禦胸口的右手。嘉瑞連人向後飛去,疼痛讓他咬牙,穩住腳步。幾個畫面在他腦海中閃過,他看見的是一名在印度暴亂中被切斷雙腳的舞者,只有在夢境中才能再次起舞。

  這次不像德智的狀況,看見對方深刻的記憶。也許是因為武器是單純的打擊兵器,也許只是因為破壞力不夠讓嘉瑞的右手消失。


  「小心點啊,把他逼急了搞不好又跟剛剛一樣喔。」

  「我很清楚。」

  女性沉穩的回答,五個人慢慢靠近他,將嘉瑞包圍,準備一次取他性命。


  (可惡…這樣要怎麼玩啊。)

  正在嘉瑞在心裡大嘆五打一不公平的時候,新的聲音從左方出現。

  「同學,我們來幫你!」

  那是總共九名的旅夢人,看他們身上的服裝,是警備編制的一環。


  「哈~?」

  德智看了他們一眼,不屑的說。

  「你們這些只會對零層出手的公子哥是能幹嘛,我看你們連在夢境中和人廝殺的經驗都沒有吧。」

  舉槍,連扣三次板機,三名警衛的頭部就這樣消失在黑暗之海當中。



  「哈哈,比這個學生還不如啊。我可是聞得出來的喔,雖然好像真的是戰場的初學者,但這傢伙從靈魂散發出來的味道…經歷過的地獄搞不好比我還多啊。」

  又開兩槍,精準的槍法又讓兩人的靈魂灰飛煙滅。


  「嗚,怪、怪物……」

  「怪物?哈哈,年輕人,沒看過真正的怪物是什麼。」

  他的語氣帶著幾分憎惡和厭世。


  「我這種程度只是小咖喔。如果你們再早出生個二十年的話,就能見識到了吧──你想去哪裡!」

  轉身一槍,被嘉瑞閃過。他徹底拋下那些打算來幫他的人,將他們當成幌子,全力離開。


  「別想逃!」

  對手分成兩路。三木和那名獨眼女性前來追擊嘉瑞,而剩下的人則是把警衛們解決掉。

  嘉瑞已經習慣了三木的速度,但是那名女性實在太快,就算想逃,也逃不過十秒。

  他一下子就再次被追上。頭部遭到重擊,嘉瑞在黑暗之海中打滾,意識模糊,連上下都分不清。

  唯一看得清楚的是,指著他的手槍槍口。


  (可惡…萬事休矣嗎!?)

  「將軍啦,小兄弟。你也算是個人才──所以得死在這。」

  對方扣下板機。


  死亡就在面前,嘉瑞閉上眼睛,身體反射性地做出了防禦的動作。

  但是經過了一秒,他的意識仍然清楚。


  (……?)

  他慢慢睜開眼,不只面前的五名敵人,連嘉瑞本人也無比驚訝地看著卡在空中的子彈。

  就好像被某種無形的障壁所阻擋一樣,停滯在半空中,原地旋轉。


  ──將自身的靈魂研磨,散佈到空間中,讓它們影響世界。這就是魔法──

  「嗚!啊!啊啊啊啊啊!」

  「可惡!來了嗎!小心點,這人會使妖術!」

  劇痛快要把他的身體撕裂,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還要強烈。短期內記憶受到這麼多次刺激讓他變得恍惚。同時他在迷茫之中想起,他對這種戰鬥方式十分熟悉,熟悉到就算喪失記憶也能戰鬥的地步。

  然後,他想起該怎麼殺了對手。


  「天啊,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我都幹了些什麼啊我…」

  記憶沒有恢復,但是知識恢復了。嘉瑞看著面前的五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剛在逃什麼。

  「不過是這種小傷也要逃。」

  他自嘲的一笑,揮了揮被開了個大洞的左手,用魔法將傷口完全恢復。


  而對方早就散開,德智和三木還滿臉大汗。嘉瑞現在知道之前他們為什麼要這樣看他了。

  「好啦,諸位,加倍奉還喔。」

  嘉瑞舉起雙手,紅黑雙色的火焰在嘉瑞身邊熊熊燃燒,隨著他一聲令下融合成炙熱的火球。邋遢男子和兩名金髮平頭男不間斷的射擊,不過這只是徒勞無功,近百發子彈就和剛才一樣被風之牆擋下。


  「可惡、妖術啊…!」

  「不是妖術,是魔法。」

  嘉瑞右手一揮,將火球打散。八條火焰之龍從中現身,直撲分散的五人。拿槍的三人直接被吞噬,蒸發得連骨頭都不剩。武士和舞者在千鈞一髮之際閃過,等著這一瞬間,以他們人生的全部反擊。兩人分從左右朝嘉瑞殺來,但那速度在嘉瑞眼中有如慢動作,他雙手大開,分別以不同的手勢操作火龍。


  「好歹有跟──一樣的速度再來吧。」

  八條火龍分從不同的方向衝擊到他們身上,相撞產生了高溫的漩渦,數秒後。火焰散去,什麼都沒有留下。



  「…好像有點做過頭了」

  看著面前的景象喃喃自語,嘉瑞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對了,彩宜。」

  他再次轉向靈魂眾多的建築方位,彩宜就在不遠處。在觀察途中,他注意到了時不時會有靈魂消失,證實了戰鬥的激烈。

  嘉瑞的感情沒有一絲動搖,只是專注在判別彩宜的靈魂上面。


  「──有了。」

  兩秒的沉靜後,嘉瑞毫不費力地找到了她。

  他讓自己醒來。



//


  「找到了,五樓運動場。」

  睜開眼,槍聲立刻傳入耳中。面前的同學中斷他們的射擊,回過頭來看他。

  「張嘉瑞,你平安無事?」

  「嗯。我找到彩宜的位置,順手把幾個敵人打爆。」

  他用雙手撐地讓自己坐起來,讓同學們的表情一亮。


  「真的嗎?怎麼辦到的。」

  「而且你的左手好了嗎?」

  嘉瑞搖搖頭。


  「現在沒空解釋清楚。左手是好了沒錯,所以給我個武器。狀況如何?」

  「還可以挺一下,剛剛我們差點被攻破,不過他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慌張起來,總算是撐了下去。」

  「大概就是我殺了他們旅夢人的緣故。我殺了五個,對方應該會嚇到睡不著覺才對。可惜這邊的軍隊也死得差不多了,不然還有機會反攻。」

  嘉瑞盤算了一下,最後決定還是不要想太多。


  「走吧,先去找彩宜。往這裡!」

  他們離開躲藏已久的樹叢,往二校舍移動。和一校舍不同,二校舍只有一個入口而更讓他們驚訝的是,門口一個人都沒有。

  「喔?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不過──」

  話才說到一半,旁邊就有槍響。他們立刻找掩蔽,只看到兩個研究組的男生拔腿狂奔,隨後排除派在轉角出現,滿臉是血,十分猙獰。仔細一看,那兩個男生手上拿著消防斧,紅色的液體沿路滴下來。


  「好了,我們現在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研究組的也不能小看啊…」

  幾名同學看著這個景象,喃喃自語。呈斌的反應快了一點,靜靜舉槍。


  「要援護他們嗎?」

  「上。打不中也無所謂。」

  「明白了。」

  他立刻開槍,剩下三名同學跟著他動作。只有麗敏為了節省彈藥保持警戒。數十發子彈只有一顆命中對方的小腿,排除派看情況不妙,立刻選擇撤退,拖著自己的隊友就跑。


  「別追。雖然武器很可惜,不過爭取時間要緊。去看看剛剛那兩個傢伙吧。」

  「明白。」

  六人往門口前進,同時對躲在掩蔽處的同學喊話。


  「喂!兩位,我們是實技組的!剛剛那些排除派撤退了,你們可以出來了!」

  「這聲音是…張嘉瑞?」

  虛弱的聲音探出頭來,說話的是長勳,在這裡看到他連嘉瑞也很驚訝。


  「這不是學長嗎?沒想到你也沒事。」

  「哪裡沒事,這大概是人類史上最悲慘的留級後果了。快過來,和我一起的,他中彈了。必須,快點止血才行…」

  「嗯。」

  聽他這麼說,嘉瑞等人的表情也變為嚴肅,快步趕過去。

  而看到坐在他旁邊的那個人,嘉瑞只有搖頭。


  「…致命傷。」

  他的腹部被開了一個大洞,就算這附近馬上有救護車,他也沒辦法活到醫院。

  聽到嘉瑞這麼說,長勳陷入絕望。

  「不。為什麼…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做一些魯莽的提議…要不是我拉著你們逃跑…」

  「呵,沒關係啦…」

  坐在牆角,中彈的學生擠出最後的力氣說話,他的表情十分滿足。在他手邊,沾滿血的斧頭掉落在地。


  「反正我也先報仇了,沒什麼好不甘心的。你們快走吧,不然他們又要回來了…」

  說著說著,他的眼神漸漸失去光芒。

  「啊,媽,我肚子餓了,晚飯好了…沒啊…」

  最後他陷入沉默,頭無力地垂下。長勳悲痛地搖著他漸漸冰冷的身體,最後哭了起來。



  「大家…都死了啊……一開始和我行動的有四個人,只剩下我一個…」

  「去怪排除派吧。現在沒有時間哭哭啼啼了。你要跟我們來嗎?不來我們就把你丟在這裡。」

  「張嘉瑞,不用說成這樣吧。」

  「只是描述事實而已,別因為一些勝利就得意忘形了。對方有超過一百個人,我們只有六個。」

  「…我和你們走。不用催我。」

  長勳擦掉眼淚,不過馬上又流了下來。


  「還有多的槍嗎?」

  「目前沒有,也許等下會有。走吧,往那邊,我們要去找彩宜。」

  嘉瑞沒有指著建築內部,而是指著右手邊的小徑。從那邊可以繞到後門,但要去運動場的話不用這麼麻煩,從正門直接上才是正道。


  「張嘉瑞?你剛剛不是說陳彩宜在五樓?」

  「是沒錯,不過我們也沒必要一路爬上去,讓她來和我們會合就行了。腦筋別太死啊。」

  「可是,我們這邊有槍耶。再怎麼說都是火力比較強的我們去救她吧,這樣比較安全啊。」

  「火力比較強?」

  聽到這個說詞,嘉瑞露出意有所指的淺笑。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


  運動場之中,屍體散落了一地。他們的表情帶著極大的恐懼,遭受劇痛而死。他們身上沒有彈孔,只有巨大的瘀青,每一個瘀青都是重大內出血,每個人身上的傷不會超過兩處。

  這些都是排除派的屍體,他們在痛苦中死去。


  「可惡,那個女人到哪裡去了!」

  落單的男性持著衝鋒槍大聲咒罵,同伴的慘狀讓他早已失去平常心,只想把看到的所有學生殺光。但視線內沒有會動的物體,只有好幾扇緊閉的鐵門,對方早已不知去向。

  看似開闊,死角卻十分多的運動場,彩宜選擇在這裡迎戰。


  「給我滾出來!」

  他又踹開一扇鐵門。來到放置羽毛球拍和網球拍的準備室。房間十分昏暗,只有微弱的陽光從窗戶照進來。他不敢開燈,剛才他已經見識過了,那怕是一瞬間手指離開板機會發生什麼事。害怕使他瘋狂,瘋狂讓他沒有拔腿逃離現場。他待在門口,花了幾秒鐘讓自己適應黑暗,隨後才進門。

  彩宜就蹲在門後。

  她看著持槍的兇手走進房間,眼睛狂亂地轉動,試圖看清每一個能夠躲藏的角落。但他失敗了,只踢翻幾個球拍架,就判斷賭注落空,準備離開這裡。

  彩宜就等著這一刻。排除派離她越來越近,五步、四步、三步,等到雙方只距兩步之遙,彩宜立刻採取行動。

  噠。

  她衝了出去。對手慢了兩拍才有所反應,後跳,同時舉起槍胡亂射擊。


  「別過來──!」

  怒吼聽起來像慘叫。但他只是在浪費子彈,一方面是彩宜閃避著槍口,另一方面是慌亂和恐懼讓他根本沒能瞄準。他害怕,再過不久自己就要和那些同伴一樣,在不明不白的狀況下成為屍體,在這個不知名的女孩手下。

  可惜那已經是確定的事實了。


  「!」

  彩宜衝進胸前讓他倒抽一口氣,隨後,兩股打擊傳來。一擊命中了腹部,內臟破損的同時身體前屈,迎向接下來的打擊。第二擊精確地打在他的眉心,由外部直接傷及大腦,讓他失去了大半的思考能力。

  額骨被彩宜手中的兇器粉碎,凹洞讓人看得出他已經沒命可活。他最後一眼看見的是睥睨他的彩宜,還有染血的手指虎。那幅畫面讓人不由自主地覺得很帥,這是他的最後一個念頭。



  「呼…這樣,附近應該沒有人了。」

  殺害了一個小隊的恐怖分子,彩宜用裙子擦掉武器上的血跡,趕去安全處和同學們會合。

  東海東這種流派,並非擒拿術,而是在多起戰爭中開發出來的擊殺術。本來就不求留活口,只是彩宜平常盡力壓抑自身力量,才沒有鬧出什麼大意外。而現在面前的這些敵人,可不是她手下留情可以解決的。

  彩宜的制服上已經滿是紅色的血漬和屍塊,長髮也因此黏成一塊一塊,但現在沒空整理。她趕過至少有十五具的屍體。剛才,她利用對方害怕誤擊的心理,在敵陣之中穿梭,一個接著一個將對方擊倒,後腦、眉間、頸部、胸口,每具屍體上面都只有致命傷。

  東海東並不執著空手,經過文彥的訓練,只要是有尖端的硬物都能成為彩宜的兇器。而這次十分幸運,有了先前許威豐的警告,她把慣用的武器帶著(雖然不太合法),在事發時也剛好在手邊。

  於是排除派在這裡遇見了這場行動最大的變數,用來確保研究組師生的戰力直接在此折損了三分之一。



  「我回來了,沒事吧?」

  彩宜打開更衣室內部的一個小空間,和她同行的兩名同學就在這裡避難。他們在路上巧遇,情急之下彩宜就叫他們躲到裡面。


  「啊…嗯。」

  彩宜發現他們不敢直視她,態度中多了幾分畏懼。毫無疑問的,他們看到了剛剛的場面,在他們心目中,自己的同學已經是比那些排除派還要可怕的人物了。


  (…每次都是這樣嗎?被…嘉瑞說對了呢。)

  彩宜落寞了一下子。

  (果然,我還是只有他啊。)

  看到這個熟悉的眼神,她意外的,並不感到沮喪,彷彿早就知道會有這種展開一樣。

  因為她在兩年前看過一模一樣的表情。



//

  彩宜殺過人。

  某種意義上,這是嚮往正義的她所必然的結局。

  從小就到處伸張正義的她,到了國中,變得更加活躍。她的武術派上了用場,聽到有人被學長勒索,前去幫忙;聽到有人被飆車族嗆,前去幫忙;聽見有人在逛街的時候被搶手機,前去幫忙。而且還拉著嘉瑞。

  這樣的行為變得顯目,也曾經被抓到警察局過。雖然警察知道她是一片善心,不好責罵,但是仍然嚴重警告了兩人。可是彩宜不但沒有罷手,反而經由嘉瑞的鬼點子繼續行動。兩人戴上了面具,彩宜負責行動,嘉瑞負責詭辯,他們由調整過的對講機溝通,合作無間,剷除不良分子的同時,沒有留下任何紀錄。

  他們的行動規模越來越大,終於在國三即將結束的時候,惹到了不該惹的人。


  那是一個地方的黑道,以炒地皮作為主要收入。他和當地的政客合作,推動建設計畫,徵收土地,讓周遭的地值飆漲。做這種勾當,最難纏的就是那些不願搬遷的釘子戶,但這些人說穿了還是黑道,在無法拒絕的提案被拒絕了之後,就會就由黑道的手段來說服。

  看到走投無路的老奶奶,彩宜無法默不作聲。但是她小看了對手,有槍的黑道和路邊的混混不是同一個等級。在情急之下,她將那名老大的脖子扭斷,隨後將兩名槍手的後腦粉碎,才逃了出來。

  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在自己拳頭下停止呼吸。當天晚上,彩宜沒有闔眼,嘉瑞則在旁邊陪著她。


  幸虧還有嘉瑞在,事情才不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兩人勉強逃過了司法的審判,但事情無法隱瞞。全年級都知道了這件事,在班上總是有人緣的彩宜,一夕之間變成害怕的對象。更糟糕的是,那名被殺的黑道老大,他的兒子和他們同校。彩宜被迫在學校後面把人打成接近殘廢,這件事也很快的傳了開來。

  慢慢的,不好的謠言傳開,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大部分都是惡意中傷。有人在她桌上刻字,抽屜裡的課本也不翼而飛,而彩宜,也沒有為自己辯解的樣子,彷彿這是她應得的懲罰。

  不過嘉瑞可不管這麼多,他只知道放著不管事情會很麻煩。


  於是就在某一天的班會,他靜靜地站了起來,走到黑板面前,然後一腳把講桌踹翻。

  差點砸到人的講桌將全班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就在連導師也驚愕的狀況下,他慢慢開口了。

  「早上把彩宜手機幹走的人給我聽好,我只說一遍。」

  他的眼神冷酷無情,讓人看不出只是個國中生。


  「我們是來念書的,不是來交朋友的。你不想理會我們也無所謂,不想和我們扯上關係也無所謂,我們也懶得演出溫馨大和解。但是,不要給我做出超過分寸的事情,學校也不過是社會的一部分,法律當然也適用。哪一個想見識法庭長什麼樣子的可以繼續不長眼睛試試,聽到了嗎?李學藝,張定安。」

  他看著兩名犯人。


  「你、你有什麼證據是我們做的!」

  「我沒有,不過我有動用公權力調查之後,馬上就能確認這件事的方法。我現在還沒有打算追究,不過再玩下去,你們會知道我的武器比彩宜的拳頭還要痛,而且會留下一輩子的傷口。國中生活快結束了,大家就相安無事到畢業吧,我話就講到這,希望明天早上能看到不見的東西都回來。」

  講完,嘉瑞在寂靜之中走回座位。班導匆忙宣布放學之後,把兩人叫到了辦公室。她原本是想要說教的,但是每一句都被嘉瑞說了回來,氣勢被一名國中生壓倒,最後連警告都不敢記。


  那副態度桀傲不遜,不過看在彩宜眼中,比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值得依靠。




//

  (嘉瑞…你一定要沒事啊。)

  一瞬間的回憶閃過,彩宜默禱了一下,再次看向面前的同學們。他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彩宜試圖伸出手:

  「這一帶應該沒有排除派的人了,我們趕快走吧。我要去找嘉瑞,如果你們想逃的話,可以先跟著我。」

  她溫和地說,但兩名同學沒有反應,只是一個勁的搖頭,眼中充滿恐懼。

  事情已經無可挽回,彩宜深嘆了一口氣。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祝你們…好運。」

  胸口一陣酸楚,彩宜想到了最喜歡的青梅竹馬。


  「…嘉瑞,你在哪裡啊…」

  她輕聲自語,往窗外看去,雖然知道不可能,還是期待著就這樣找到對方。

  同時,熟悉的聲音從下方傳來。

  「彩宜,來幫我!」

  她毫不考慮,跳了下去。




//


  「嘉瑞!」

  槍聲之中,一個人影從天而降。五層樓高的位能粉碎了敵人後頸,讓他重重倒地。

  隨後搭,的一聲,彩宜穩穩落地。

  另一名交戰中的排除派驚覺有伏兵,調轉槍口,卻連瞄準都來不及就被彩宜近身,扭斷脖子。兩三下就把兩人解決,彩宜趕緊跑向嘉瑞。


  「嘉瑞,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沒有大礙,只有一點擦傷而已。倒是妳一點傷口都沒有。血都是對手的?」

  「嗯,雖然很危險,但是不是很厲害的對手。」

  兩個人互報平安。他們安穩的表情讓同學們想偷笑。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剛剛開始動作就變遲鈍很多,連把我找出來都要花時間。」

  「我把他們的旅夢人幹掉了,應該是這個原因。」

  「真的?怎麼做到的。」

  「用魔法。我在夢境裡可以做一些奇怪的事,我猜八成和忘掉的記憶有關,不過先別討論這個吧。交換一下情報,彩宜妳這邊發生什麼事?學長你也幫忙補充。」

  「長勳學長也在啊…」

  「嗯。」


  兩人點了點頭,長勳的表情陰沉,沒有平常那樣的輕鬆笑容。隨後彩宜簡短的描述發生的事:

  「排除派開始攻擊之後不久,就分了至少一半的人力來攻擊二校舍。他們用武器威脅,要我們乖乖就範,把大部分的人都帶到禮堂那去了,似乎是要當成人質的樣子。」

  「人質?一校舍那邊可是殺無赦,差別待遇還真明顯啊。」


  嘉瑞不忘諷刺兩句,彩宜點頭,繼續說了下去:

  「嗯,第一聲槍響的時候,我就躲到了美術教室裡面。運氣好沒有被發現,不過他們人太多了,我沒辦法幫到所有人。等到大部分的人被帶走,我才出來攻擊那些到處搜索的排除派。我殺了十七個人,都在運動場裡面。」

  「我這邊也差不多。只是我們是最後一批被帶走的,我和其他幾個人趁機發難,只是…只剩我一個。」

  「原來如此。不過,如果他們的目的是要挾持人質的話,難怪人比我想像的還少一點…好,我們快點逃走吧。」

  嘉瑞做出如此結論,彩宜聽了,立刻阻止。


  「等等!我們不去救同學們嗎?這樣被他們當人質,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的。」

  彩宜似乎是想到自己看過的那些場面,臉色蒼白。

  「不,這種事交給警察就行了吧。就算先和警察會合也好,就憑我們單槍匹馬闖進去實在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可是警察不會來了。」

  「什麼?」

  這個消息讓嘉瑞十分驚訝,一是這個消息本身,二則是彩宜為什麼會知道這種事。


  「我剛剛在導師辦公室打過電話…爺爺說,現在翡翠之庭也發生大暴動,似乎是排除派在背後搞鬼。所有的警力都被往那邊調動了,我們的狀況連新聞都沒有上,他也是我打給他才知道的。」

  「連自己人都拋棄我們嗎……軍隊這麼多,就不會派一點過來嗎。」

  嘉瑞暗自咋舌,而彩宜依然焦急。


  「我不知道,但是爺爺說他們沒動作。他也在翡翠之庭那邊,好像沒辦法趕過來。」

  「連他也去混。」

  「嗯,在幫忙制止暴動的樣子。所以,只有我們了。」

  她拚命想說服嘉瑞救人,但他不為所動。


  「如果警察不會來,那我們更該離開了。就算我們兩邊的擊殺數加起來,對方也還有八十幾個人,就我們幾個,機會不高啊。不然你們說話好了,我想你們應該不會想和我們一起玩正義遊戲吧。」

  嘉瑞把話題拋給同學們,不過他們的回答和他的期望剛好相反。

  「唔,原本想先逃跑的。不過剛剛聽了陳彩宜的話,有點不爽啊。」

  「對啊。就連上面都放棄我們的話,反而有種想做給他們看的感覺,最後再敲他們一筆。」

  宇宏和麗敏表達了不滿,另外三人表情也很臭,點頭附和。


  至於長勳,只默默地說了一句話:

  「我跟妳去。」

  他拿著剛剛撿來的步槍,殺意滿滿,說實話,這才是嘉瑞覺得最危險的。


  「你們都確定嗎,會死喔?」

  「別囉哩叭唆了,去就是了。」

  但大家都同意了這麼做,他也不好說什麼,只能讓步。


  「好吧。反正到禮堂也是要經過大門的,我們先往那邊走吧。如果事情有變,還可以臨時更改計畫。」

  「也對,計畫趕不上變化。現在還是先行動比較好。」

  「走吧走吧。」

  於是,八個人開始行動,一路往門口的方向前進。



//


  「左邊轉角──前方門後三,操場那邊有兩個正在過來!」

  「喔!」

  槍聲不間斷的響起,同學們全部拿著從排除派那掠奪來的槍枝,根據嘉瑞的指示,做出正確反擊。雖說槍法稱不上精準,但是能夠預先得知對方的動向,戰術上、以及心理上的優勢讓他們多次將排除派的部隊擊退。

  的確,嘉瑞無法進入對方的靈魂。

  但那不代表他看不出對方的位置。


  只要把『能不能讀心』當作判斷是敵是友的依據,然後根據相對位置推算,即使無法猜測對方的意圖,也能取得戰術上的優勢。

  結果,就是面前的景象──幾個門外漢擊退了一群沒那麼門外漢的傢伙。雖然沒有排除派擊敗正規軍那樣的震撼,也是能名留青史的成績了。


  「好了,接下來你們會怎麼做呢…己經殲滅了二分之一了,這樣下去別說是救人質,我們可是要把你們整個從學校趕出去了喔…」

  閉上眼睛,然後睜開眼睛。

  嘉瑞在恢復夢中的經驗之後,進步神速,在短時間內已經掌握了一瞬間入睡、偵查、然後清醒的方法。

  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自己的實力比所知的還要更加深不可測。


  「上面四!」

  四個人忽然破窗而入,讓同學們反應不及。但彩宜可沒這麼好應付,她在他們落地之前就先將兩個人扔出窗外,另外兩人則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被打昏在地。

  他們沒有死,但這並非因為彩宜手下留情。


  「全身式防護衣…看來一校舍這邊的排除派裝備好得多啊。」

  「因為這邊旅夢人多所以更可恨吧。」

  彩宜和嘉瑞評論著,一邊警戒更多敵人。對方可能也看出戰況不會有突破,暫緩了攻勢。他們就這樣安全抵達校門附近,太過順利以至於嘉瑞都起疑了的地步。


  「嗯…好吧,我們去禮堂看看。小心點。」

  「這才是嘉瑞嘛。」

  彩宜讚賞似的說。其他人也都開心的行動,只有長勳一語不發。他們沿著樹蔭移動,一路上沒有遇見更多的排除派,讓嘉瑞有不好的預感。


  「接下來…搞不好會是場硬仗。」

  他們在距離禮堂不遠的角落停下來,嘉瑞決定再廣範圍搜索一次。剩下有三十三人待在這裡,校園內還有零星的排除派存在,但似乎不打算參與這場戰鬥。他們很清楚,面對嘉瑞的優勢,與其冒險做出被看破的進攻,不如在這採取守勢更加有利。

  嘉瑞能看出他們的大致位置,但光是靠這點資訊無法進攻。他必須得到更多的情報──如果沒辦法從排除派身上拿的話,就從同學身上。他接連入侵了十幾名同學,從他們腦中觀察現狀。本來做這種事還要費上許多工夫,但他也漸漸開始習慣,到最後,光是碰觸到他們的靈魂,嘉瑞就能讀出自己想要的資料。

  到他收集完自己想要的情報,還沒有過兩分鐘。


//


  「好了。」

  他睜開眼睛,發現彩宜和同學們都在等他。


  「幹,這麼閒去偵查一下也好吧。」

  「比不上你啦。所以狀況怎麼樣?」

  「所有的人質都被集中在禮堂的一樓的兩側。一團一團銬在一起,排除派總共三十三人,有十個在二樓,分散四周。不過他們沒有向外警戒,全部都是朝禮堂中央瞄準。」

  嘉瑞不浪費時間,開始敘述。他們畢竟是這裡的學生,去禮堂的次數已經多到不想數,嘉瑞的描述鮮明地浮現在他們的腦中。


  「一樓有十一個人確保人質的安靜和安全,分散在禮堂下面。三個人在用電腦,可能在要求贖金,四個人圍著一張桌子在計畫,但我讀不到內容,這九個人待在講台上。五個人在休息,講台後面的準備室被他們拿去用,我看不到內部配置。聽懂了嗎?」

  「很清楚…不過該怎麼做比較好?」

  「想啊幹,我也不是天天有主意。彩宜,上面的窗戶你進得去嗎?」

  才這麼說完,嘉瑞馬上就開始提案,呈斌只能無奈,看他要說什麼。

  彩宜打量了一下熟悉的禮堂。才建好兩年的禮堂被漆成純白色,是兩層樓的構造。外部並沒有樓梯和陽台,只有些裝飾部分的突起,難以攀爬。


  「唔,我大概可以溜進去。但是你們應該不行…」

  「我不懷疑。不過,就算溜進去,裡面這麼開闊,也不可能無聲無息地把二樓的人全部幹掉…」

  「如果我們吸引他們注意就有可能。」

  家志突然插嘴。


  「幫彩宜掩護嗎?這倒是個好主意…只是,對射我們的勝算有多少?對方是專業的。更別說隨時會衝出來把我們幹掉。」

  「就兩個人守在側邊如何?如果他們真的衝出來再偷襲他們。如果他們不敢出來,這種距離命中率也不會太高,拖時間綽綽有餘。」

  「好主意。就這麼做吧。彩宜妳可以嗎?」

  「沒問題。」

  嘉瑞有點擔心她的危險,但彩宜並不在意。並不是對自己的實力感到自信,而是有這麼多的人在危險之中,她非行動不可。


  嘉瑞很明白自己青梅竹馬的個性,也知道他阻止不了她,只能同意。


  「好,那就這樣上。彩宜妳戴著面具吧,必要時可以用對講機聯絡。」

  「嗯,對了,如果他們拿同學當人質,我們要怎麼做?」

  大致方針都確定之後,麗敏提出了一個問題,不過嘉瑞沒有想太多就給出回答。

  「照打啊。人質死了是因為排除派殺了他們,而不是因為我們殺了排除派。換個方向想吧,反正我們已經被殺了這麼多人,為什麼要相信他們不會在結束的時候把所有人殺光?」

  「…了解。」

  他們開始分頭,麗敏和宇宏被分配到大門側邊,嘉瑞也移動到那裡,方便應變。彩宜經由窗沿一路往上爬,靠著過人的體能到達二樓。


  《嘉瑞,我好了,隨時可以進去,他們沒有發現我。》

  「好。聽我命令,三、二、一、上。」

  再上字脫口的同時,宇宏踹開木製大門,隨後閃身離開。巨大的聲音吸引了禮堂內所有人的注意力,排除派和師生一同。同時,遠方的四人同時開火,他們毫不婉惜子彈,目的只是吸引對方注意。第一波彈雨灑下,在換彈匣之前持續了一分鐘。

  他們運氣不錯,對方還來不及找掩護之前就有人中彈倒下,還有一個是擊殺。禮堂內部大亂,學生開始尖叫(不知道是真的驚慌或是想要讓排除派分心),安撫人員找掩蔽,台上的計畫組和贖金組也立刻抄起手邊的武器反擊。但是這個距離要射中並非易事,與其靠技術不如靠機率。而先找好位置的嘉瑞方當然難中得多。


  「出、出去把他們幹掉!」

  排除派還遵循著不知道哪來的交戰守則成S型衝鋒,完全沒發現對面四人只是盲射。途中又有一人倒下,然後子彈漸歇,長勳等人開始換彈匣。排除派一口氣挺進,沒想到完全中了側面的埋伏。

  「現在!」

  他們即將通過大門之前,嘉瑞從夢中醒來。在他的指示之下,麗敏和宇宏立刻開槍。至近距離之下,不到五秒就有六個人慘死在他們手下,麗敏的手還抖著,差點沒辦法繼續扣板機。


  「該死,側面有埋伏!側面有埋伏!」

  「手榴彈。」

  嘉瑞睜開眼睛告知,沒過兩秒,黑色的金屬球從中飛出,朝嘉瑞他們的方位而來。三人急忙找掩蔽,就在爆炸的同時,排除派一齊衝出。

  不過他們沒有發現,身後已經沒有人掩護。


  《嘉瑞!我把二樓的都解決了!》

  「這麼快。來得剛好,把幾個人丟到一樓吧!讓他們分點心。」

  戰鬥開始三分鐘,彩宜的通訊傳來。那些排除派聽到一樓襲擊就急忙下樓支援,根本沒有發現逐步逼近的死亡。結果,一個人都沒有走完那段算不上長的樓梯。


  《知道了!》

  彩宜才剛回答,禮堂內就傳來一陣尖叫。這次是貨真價實的驚慌,看到屍體從天而降,那些被綁住的人質在再怎麼樣也無法保持冷靜。

  還在禮堂內部的幾個人立刻開槍反擊,而嘉瑞面前,約有半數的排除派轉過頭去。少了一半火力,呈斌立刻跳出來反擊,連中兩人的胸口,但相對的,他也右手中彈,昏死過去。

  對手還有十二個人,外面四個內部八個。但就算是這樣的局面,也不能保證他們的勝利,嘉瑞決定向對方喊話。


  「放下武器!」

  「別囂張了,死小鬼…!」

  但對方沒有一點投降的意思,反而戰意更旺,雙方僵持不下,躲在掩蔽之後互相射擊。這樣下去,練度較高的對方很有可能會先擊中同學們,嘉瑞只能繼續尋找突破口。


  「彩宜,裡面狀況如何?」

  《我又打倒兩個人,不過對方現在正在死守,我沒有辦法突破。》

  「有辦法出來嗎?」

  《可以。》

  「那就先出來幫我們。敵人在妳出來後右手邊,花叢後面。」

  颼。宛如疾風,彩宜從禮堂之中奔出。黑髮在她身後飄曳,讓人看得出神。四名槍手反應不及,被欺近身邊,兩個人被丟出來,兩個人直接被揍到失去意識。被丟出來的兩人在身中數槍之後昏死,敵人只剩下固守內部的六人。


  「呼…沒事吧。嘉瑞?」

  「我沒事。謝了,要不是妳在,我們大概會很慘。余呈斌的傷口如何?」

  「有些流血,不多,但是他昏倒了。」

  長勳喊話回來,表情有點慌張。


  「先把他放著吧。解決裡面的人之後再說。」

  嘉瑞閉上眼睛,確認內部的狀況。六名排除派守在休息室裡面,時不時探頭出來還擊,學生們有兩個被流彈打到,不過沒有大礙。


  「怎麼辦?」

  「李宇宏找一下手榴彈,王家志、許高和跟我來,我試著說服他們。」

  「然後殺掉嗎?」

  「逼不得已的時候啊。對方有六個人,反擊起來就不好玩了。能說服他們放下武器就不錯了。」

  三人慢慢走近,輪流射擊讓對手無法探頭,就這樣一路走到講台上,雙方足以交談的距離。


  「裡面的聽好了,你們是這棟建築裡面僅存的排除派。這樣卡在裡面你們也沒有勝算,不如把武器放下,乖乖投降。」

  「你以為我們會這麼聽話嗎!」

  「我不知道死和暫時不用死之間有什麼好猶豫的,你們現在投降,等到官方人員來逮捕你們,搞不好只是無期徒刑就了事。更誇張一點你們還可以想辦法脫身,在這邊死的話你們成就了什麼?只有你們死掉的事實而已。」

  「哈,說得好聽,你倒是說說看要怎麼殺死我們啊。我們只要撐到援軍到就行了,一群學生想做什麼。」

  嘉瑞對身邊的同學搖頭嘆息,同時,宇宏找到了手榴彈,將它交給嘉瑞。嘉瑞比個手勢要所有人趴下,隨後把插栓拔了,按住保險,往門內輕輕扔出。


  「這樣殺。」

  爆炸之後,裡面再也沒有迴音。

  

//


  「各位,沒事嗎?」

  確認解決了所有的排除派之後,禮堂內響起了歡呼聲。長勳和麗敏把中彈的呈斌搬了進來,隨後開始釋放全校師生──正確地說,只有半個學校的師生。他們每十幾個人銬成一坨,比放在口袋裡的耳機線還要亂。


  但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排除派使用的手銬數量跟人質一樣多,但不管嘉瑞怎麼找,也沒有找到類似鑰匙串的東西。

  「有沒有人看到對方的誰拿著鑰匙?」


  滿地都是屍體,要一個一個找也太花時間。又不能開槍打壞,不然一定會波及到他們。

  「唔…彩宜,這妳有辦法?」

  「就算是我也有辦不到的事好不好…」

  彩宜象徵性的掰了兩下手銬,不過這些手銬品質優良,紋風不動。


  「沒辦法,只能等消防隊來了,你們就忍忍吧,反正排除派已經全滅,我們安全了。」

  「可、可是我想上廁所啊…」

  一名女學生難堪的說,嘉瑞看了她一眼。


  「就麻煩妳在這邊羞恥play一下了。」

  「不,我是想大便。」

  「喔幹!」

  此話一出,被銬在一起的人立刻挪動身體試圖逃跑,結果跌成一團。


  「安靜!現在不是胡鬧的時候了!」

  一個年老的聲音大喊,吸引了嘉瑞的注意。在看不見他們的死角,校長就被銬在那裏。


  「校長,你也想大便?」

  「別鬧了,你們快點報告上級!事情不妙!」

  校長狼狽地大喊。


  「對方還沒有離開,他們的計畫還在進行!」

  「講重點。」

  「他們去偷ADS計畫的研究成果了。那是最高機密,在翡翠之庭被襲擊之後就移交到這裡來,排除派襲擊這裡為的就是那個研究成果。剛剛,在你們攻擊之前,有好幾個人去拿了,現在應該在路上。你們快點通報上級,要是那東西流出去…會造成大災難的啊!」

  說到這裡,嘉瑞發現校長的左手少了拇指,看來是被排除派當成鑰匙拿走了。


  「難怪我說人數比我想像的少……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們就去阻止他們好了?」

  「這…」

  「還是說,是連我們也不能知道的東西?」

  「是,沒錯,但如果你們願意去阻止的話…可是,你們是學生啊…」

  校長的牙齒咬到快崩斷的程度,嘉瑞在他面前坐下,心平氣和地說。


  「冷靜點。不如這樣,你告訴我那個A什麼東西的是做什麼用的,我們自己決定我們的行動,和你的意志沒有關係。」

  「可是,那個…」

  「反正要是我們去阻止他,我們終究是會看到的,而且我們終究是會看的,沒什麼好考慮。」

  「嗚、唉…」

  校長大嘆了一口氣,下定決心。



  「那個是,把普通人變成旅夢人的研究。」


//


  「沒想到連這種東西都搞得出來,世界最尖端的研究機構不是叫假的啊。」

  剛剛與排除派戰鬥過的七人在走廊上全力奔跑。呈斌因為受傷留了下來,本來麗敏也想留下來照顧他的,但是事態緊急,最後還是決定能行動的都走。

  他們不知道排除派想要把ADS研究怎麼拿來應用,嘉瑞隨便想想都能有四五個致命的狀況,不敢確定是哪一個。所以他們在警衛室打了電話回報之後立刻前往校長室,阻止對方。


  「找到了,在四樓!」

  校長室位於二校舍六樓,途中有因為不想讓學生搭,所以必須刷卡才有反應的電梯。不管是排除派或是嘉瑞他們都沒有這個東西,只能徒步。幸好,對方似乎還不清楚人質組已經全滅的事實,只是慢慢走上樓。


  「對方還有幾個?」

  「八個。其中一個是旅夢人。總之放手衝吧!」

  「衝什麼衝阿,我們在配合你的步調好不好。」

  「幹。」

  嘉瑞不意外的是七個人裡面跑最慢的,慢到彩宜考慮著要不要抱著他跑還可以比他快的地步。不過她覺得這樣會傷嘉瑞自尊,所以還是打消這個念頭。

  一行人直直跑到校長室門口,途中嘉瑞數度累得想停下來休息,不過還是硬撐著跑完了全程。但趕到現場之後,不管如何轉動把手,都卡死在原位。


  「嘖!門鎖著!」

  「讓開!」

  彩宜一腳把木門踹爆,讓它從中斷成兩半,左右飛出。校長室內一片凌亂,只有內側一道密門敞開,嘉瑞也感覺到了裡面有許多排除派,而且在等著他們。


  「好,彩宜,一口氣衝進去的話妳能──」

  「──嘉瑞!」

  強大的衝擊把嘉瑞撲倒在地。同時,來自六樓窗外的掃射襲來,將他身後的牆壁,還有身邊的五位同學都打成蜂窩。

  過了兩秒,彩宜才終於放開他,讓他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N23無人攻擊機──為什麼他們連這種最先端的科技都有啊!」

  沒有靈魂的東西自然就感應不到,嘉瑞痛罵自己的大意,但也不敢做出太大的動作,就算是彩宜,也沒辦法同時對付五架那種東西。

  幸好N23為了應付環境惡劣的地區,是無法遠端操作的型號,只能做簡單的程式化攻擊。他們兩個就這樣躲在暗處一段時間,過沒多久,無人機群就這樣飛走。


  「嗚,好痛…彩宜你還好嗎?」

  「我…還好。」

  彩宜痛苦地說,背上多道傷口,雙腿和右手中彈,所幸沒有擊中動脈,流血並不致命。但是傷成這樣不要說戰鬥了,連行走都十分困難。

  嘉瑞則是左腹中彈,大量出血讓他劇痛不止,光論致命性比彩宜還嚴重。


  「這是哪個世界的還好…可惡,這樣根本沒辦法打,得離開這裡才行。」

  「…嗯。」

  就算彩宜的正義感再強,也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兩人互相扶持,一個痛到快昏倒,一個腳無法靈巧活動,狼狽地打算離開現場。

  可惜,排除派沒有天真到會在這邊放他們走。


  「哼哼,我就覺得你們沒那麼容易死啊,兩位。」

  房內的排除派走了出來,舉槍,將他們包圍。一名穿西裝打領帶的男子從隊伍中走出,好整以暇的態度表明了勝券在握。

  (可惡…就到此為止了嗎…)

  嘉瑞朦朧的看著面前的景象,瀕死的感覺讓他甚至不覺得這是真的。


  「你真的很厲害,實在看不太出來是十三層的旅夢人,你該不會早就有十四層之類的實力吧。那個漂亮小妹也是…不過看你們的眼神,似乎還沒放棄抵抗啊。」

  不管是對方嘲笑似的口氣,還是老神在在的態度,都讓嘉瑞產生了同個念頭──不甘心。

  「夠了,少說兩句,戴爾。」

  不過更讓他們驚訝的人物這才出現在面前。


  「他們好歹也是我的病人。」

  文森特面無表情地出現在他們面前,手中還拿著翡翠之庭試圖保護的資料。

  嘉瑞很久沒有說不出話來過了。


  「文森特…?你…?」

  「你背叛我們?」

  「背叛…嗎?我想,應該不算吧。」

  文森特推了推眼鏡,十分冷靜,讓人猜不出他在想什麼。


  「我加入排除派的時間比翡翠之庭成立還早…我是創始成員之一。我會出現在翡翠之庭,只是為了竊取機密的資料而已。只是一路誤打誤撞,不小心成為了全世界最有名的旅夢人。不然,你們以為為什麼,排除派會有我的眼球?」

  「打從一開始,就是你自己提供他們資訊來複製的嗎…!」

  「沒錯。而且正確地說,那個是我原本的眼球,我現在這顆,才是複製之後移植的。」

  文森特細心地解釋,讓旁邊的人們不耐煩,那名叫戴爾的男子瞪向他,甩動手上的槍械。


  「文森特,別廢話了,殺了他們吧?」

  「無所謂。殺了他們也無所謂,不殺也無所謂,讓他們看看我們想做什麼也無所謂……只要我們的計畫能夠實行,怎麼樣都無所謂。」

  十分有旅夢人風格的回答,戴爾聽了,反而笑了起來。


  「你倒是難得說了個好主意。」

  他鄙視著面前的兩人。

  「就給你們看看吧。然後給我抱著悔恨死去。英雄主義中毒的臭小鬼,好好看著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你們,打算做什麼?」

  嘉瑞用盡全身力氣才擠出這句話。



  「好問題。讓你們看看現場比較快。」

  文森特快速輸入指令,沒過多久,混亂的影像就出現在螢幕中。畫面上,兩群人馬對峙著,叫罵聲不斷傳來,濃煙出現在角落。


  「這是翡翠之庭的狀況。稍早,我們的人在裡面挑撥了一下,示威的隊伍一度衝了進去。現在稍微和平了一點。」

  「所以你們打算怎麼做?」

  「當然是,破壞這股平衡。」

  文森特拿出了一個類似頭盔的機器,還有一份計畫書。


  「ADS計畫,是翡翠之庭對於防禦讀心的最終計畫。這個計畫的來由是,他們想不到合理的規範可以無法限制旅夢人濫用他們的力量,所以翡翠之庭通過了這項決議,決定將世界上所有人類變成九層以後的旅夢人,讓他們自行抵抗入侵。」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辦得到?不可能強迫大家做這種事的吧。」

  「的確,在人權之前不可能強迫,但這會自然成立──沒有這股力量的人,就相當於內心裸露,任何一個接受改造的人都能看透他的思想。而這麼做很難定罪,我相信你很清楚這點。

  沒有接受的人會在生活中面對極大的不利,最後的結果,是所有人都會接受這個手術,不管他們的內心到底想不想要這股力量。」

  光聽就很不妙的內容,嘉瑞和彩宜現在知道為什麼這個東西要被封印了。



  「計畫完成的日期比預定還快,他們只好暫時保存起來,等待手術的機器量產,計畫時間是十二月──那麼,你們認為現在這份資料被公布在全世界之前,會發生什麼事?」

  「好了,文森特,別廢話了,快點做吧。」

  「我知道,我正在傳了。這裡的網路又沒有好到可以現場直撥,還能怎麼辦呢。」

  嘉瑞以模糊的視線看著資料傳輸行進。他心裡明白,等到排除派達成他們的目的,就是他們的死期。

  一個搞不好,他會在那之前就失血而死也說不定。


  (可惡,沒有別的方法了嗎…)

  朦朧之中,嘉瑞怨恨著。


  (為什麼,又是這種結局。)

  (難不成,我又要失去一次……)

  (失去一次……)

  (又?)

  奇怪的問題讓他回過神來。


  (我上次,失去了什麼呢?)

  「嘎啊啊啊啊啊!」

  劇烈的頭痛讓他瞬間清醒。

  然後他想起了──全部。



//


  激烈的叫聲讓場面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過了半秒,男子不懷好意地笑了。

  「唉喲,怎麼了?小心點啊,怎麼可以就這麼簡簡單單就死掉呢。這樣不是太對不起我們的同胞了嗎?」

  但那個笑臉不再具有威脅──在清醒的嘉瑞面前,那只是三流反派的得意微笑。


  「彩宜…抱歉。」

  「欸?」

  彩宜遲疑了一瞬間,但她立刻就知道嘉瑞是什麼意思──一道聲音在她腦中響起。


  (等我信號,把他們幹掉。)

  (知道了。)

  嘉瑞入侵、竄改了自己的意識。不過彩宜欣然接受。


  同時,男子還在繼續他的嘲笑:

  「啊哈,開始跟情人道別了是嗎?」

  「咳咳,咳!」

  嘉瑞咳出肺中的血塊,意識無比清楚,身體無比疲憊。但就在這個狀況下,嘉瑞確信他可以撂倒面前所有的對手。

  曾經有某個人,在活著的時候達到了半夢半醒的境界,他可以在現實世界與人交談,同時在夢境世界改造對方的意識。

  而現在,一隻腳踏入棺材的嘉瑞也辦得到同樣的事。


  「你話太多了。」

  他以模糊的視線看著包圍他的敵人,他們看起來就像發光的圓球。


  「跟你說一件事吧…你的推測只對了一半。我的確不是十三層,我現在所潛到的層數是──」

  喘著大氣,嘉瑞舉起右手。

  在他模糊的視線中,只有一把武器清晰無比。

  那是一條紫色的長鞭。


  「十七。」

  亦即,活體所能達到的最深層。

  他揮出手中的長鞭,將面前的所有人一分為二。

  靈魂被擊碎,排除派的士兵像斷了線的人偶一般,癱軟在地。

  同時,彩宜開始行動。

  她從嘉瑞的身邊衝了出去,動作流暢,就好像沒有受傷一般。鮮血濺灑在地,但她感不到痛──嘉瑞將她的痛覺消除了。

  目標只有一人──文森特,他因為自己的旅夢人身分而逃過一劫。



  「什…」

  看見眼前的異變,文森特以最快的速度拔槍,但彩宜一腳把他的右手踢斷,槍枝飛了出去。形式瞬間逆轉,文森特好像不知道痛一樣愣在原地,看著面前的景象,無法理解。


  嘉瑞好心的幫他解釋:

  「障壁很脆弱,只要比你強就有可能擊碎──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十七…和劉水一樣?這怎麼可能!」

  好像第一次從夢中醒來,文森特的眼神終於帶著感情──憤怒、恐懼,集許多複雜感情於一體的眼神。


  「不管你怎麼不承認,反正這是事實。你已經輸了,文森特。」

  嘉瑞靜靜地說,彩宜也走到他身邊。他們並不想殺一個沒有威脅性的人,而且那還是整件事的重要人物。

  不過文森特並不承認。


  「你說,我輸了!?你就看著吧!雖然我在這邊落敗,但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這個狗屁世界將被顛覆,所有的旅夢人都會被殺絕!」

  「真是如此?」

  嘉瑞淡淡地回了一句,同時將電腦擺好,放到他面前。

  畫面中,排除派的演說已經告一段落,將翡翠之庭改造全人類靈魂的計畫昭告天下。效果明確,的確是天理不容,的確是群情激憤,的確是眾人鼓譟。


  但就是沒有人行動,他們依然站在那裡,只是抗議。



  看到這個畫面,文森特的臉幾乎貼到了螢幕上。

  「…為什麼!」

  他無法接受。

  「為什麼不憤怒!為什麼不抵抗!這個世界想要以如此殘暴的手段摧殘你們,你們為什麼不拿起武器!」

  「──人類不會打倒神明。」

  嘉瑞的聲音讓文森特回過神來。

  「群眾是不會行動的,他們貪婪、軟弱、無能、自私,最重要的是,害怕改變。他們寧願活在確實的恐懼之中,將不公不義吞下去,也不願意冒任何一點未知的風險。因為人們無法預見改變之後的未來,所以他們害怕,不敢把自己所處的世界顛覆。群眾,只有在活不下去的時候才會行動,歷史上的革命,大致如此。」

  說完,他補了一句。


  「我的理解沒錯吧,劉水?」

  「完全正確。」

  暴風吹起,讓滿地碎片漫天飛舞,卻避開了每一個人。他們反射性地閉上眼,等到暴風止息,房間中已經多了一個人影。

  他披著純黑色的披風,手拿長杖,無形的力量在他身邊圍繞,就像是奇幻小說裡面出來的法師一樣。而那張臉,彩宜和嘉瑞都熟得很。

  文森特也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完全失去冷靜,發狂似的大叫,然後整個人撲上來,帶著就算只剩嘴巴也要將他喉嚨咬斷的氣勢。而劉水好整以暇地將法杖前點,文森特就被看不見的力量打飛到牆上。

  同時,先前離開的無人機回到了窗前,一共十二台。


  「殺了他…殺了他!」

  「糟糕,喂,劉水!那是──」

  嘉瑞和彩宜立刻趴下,想要警告劉水,但他只是輕鬆面對這十二台殺人機器。


  「別慌。男女主角已經好好地把終幕演完了,接下來就讓我來點額外演出吧。」

  無人機判斷出友方以外的生體反應,機砲開始旋轉,兩秒後,密集的槍聲震撼他們的聽覺,每秒八百四十發的子彈朝劉水飛去。而就在子彈抵達之前,劉水敲響了自己的法杖,那些子彈就像擊中透明牆壁一般卡在空中。

  宛如他在夢中所做的一樣。


  無人機在三十秒內將自己的彈匣打光,這時劉水面前的子彈已經厚如鋼鐵之牆,在停止之後一同灑落在地。程式化的無人機不知道如何解讀這種狀況,當在原地,不停擊發已經沒有子彈的機槍。

  「怎、怎麼可能…怎麼會有這種事!不可能!這是我的幻覺嗎!我已經在你的支配之下了嗎!回答我,惡魔!」

  「不不,不是那麼複雜的技巧。」

  劉水笑笑地說。



  「以前的我大概會那麼作,不過那實在太麻煩了。而且你想想,光是讓你產生幻覺,我也阻止不了現實中的子彈吧。那些可是沒有腦的東西喔。」

  聽見他的話,文森特終於知道劉水已經超越人類的領域了。他連憤怒和憎恨都消失,只剩下對對方的恐懼。

  劉水繼續替他說明。


  「來公開解答吧。在夢境第十九層,人可以潛入動物的夢境。第二十層,植物的夢境。第二十一層,物質的夢境。到了這個地步,人可以經由夢中干涉所有的物質,引起任何現象,亦即魔法。」

  他左手一揮,劇烈的閃電將落窗外,剛好十二道,命中了十二台無人機,讓他們燒毀,墜地、爆炸。

  「像這樣,我干涉了高空的大氣分子,製造了閃電,將那些破銅爛鐵打壞。再補充一點,我個人估計,第二十五層,會是世界的夢境──到時候我大概可以改寫物理法則。而我現在在二十四。」

  「你這個怪物…」

  「也許,所以我在現實世界當不了英雄。」

  劉水打了個響指,巨大的力量直擊文森特,讓他飛出窗外,在落地之前就已經斷氣。


  終於結束了,嘉瑞和彩宜雙雙坐倒在地上,尤其是嘉瑞,持續的出血讓他的意識漸漸模糊。他靠著牆,看著好久不見的朋友。




  劉水則一點擔憂也沒有的說:

  「啊,我已經幫你叫了救護車,不用擔心,看傷勢應該死不掉。」

  「那還真是,令人安心啊。」

  嘉瑞也笑了起來。劉水憑空變了一張舒適的椅子,自己坐了上去。


  「不過,我還挺好奇一件事,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在的?」

  「全部記憶都想起來的時候。我也不敢確認,只是覺得你這種個性一定會在旁邊看戲。而且看一看還會跳下來。」

  「您真懂。」

  劉水大笑了起來。而嘉瑞自己說著自己的解釋。


  「我靈魂中那個黑色的洞,應該也是你的傑作吧。八成是直通十七層以下,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喔,那沒辦法。把你的靈魂撕裂造成的傷口太深,必須暫時和你的另外一邊連著,才能保持安定。不然馬上就會魂死,現在你的記憶復原,應該已經消失了。」

  「彩宜,妳一直都知道這件事?」

  回想了一下這幾個月的場面,嘉瑞轉向自己的青梅竹馬。


  彩宜點了點頭。


  「嗯,在你失憶的那次,劉水在我醒來之前和我說了一遍。雖然他什麼都不肯解釋,只說總有一天會好,害我擔心得要死。也不能把事實告訴你,不然刺激太深,萬一通道斷裂又不知道會怎樣…」

  「欸,這也是我第一次做這種事,我也不知道復原速度是怎樣嘛。幹嘛這麼計較。」

  被戳的劉水以無辜的眼光看著兩人,不過他們對他一點都不客氣。


  「你至少可以不要來亂啊!上次嘉瑞還說在那個黑洞中感到一個視線,說讓他嚇到,我就想那八成是你!」

  「好啦對不起我錯了!我好奇行了吧!」

  「是說我時不時回想起一些話然後劇烈頭痛,該不會也是你搞的鬼吧。」

  「不是啦!那個真的是自然恢復引起的症狀!相信我!」

  三人就這樣聊了幾句,不過沒過多久,嘉瑞就因為體力不支,講話的間隔越來越長。



  「啊,你可以先睡一下無所謂,我會負責湮滅證據,不用擔心。還有,我已經順手幫你把世界上所有的排除派和背後支持者都幹掉了,不用顧忌他們。」

  用平淡的笑臉講出恐怖的話,只有他,嘉瑞一點都不想再和他做對一次。


  「我有一個問題。」

  「說。」

  「我們以後還會見面嗎?」

  聽他這麼問,劉水困擾的搔了搔頭,不過還是乖乖回答了。


  「這個嗎,大概不會吧。我平常不會出現在現實,這次算是大放送。而且,你不是也想起來了嗎?這樣一來,你可就沒辦法再睡了喔。」

  「是嗎?是啊…說的也是呢。」


  在意識消失之前,嘉瑞看了一眼彩宜,然後陷入沉睡。







//終章


  模糊的意識之中,嘉瑞回想起以前的事。

  「嘉瑞、嘉瑞……」

  那是在異世界的冒險途中發生的事,一次意外的攻擊重創了他的頭部,讓他血流不止。

  當時,某位女性也在焦急之中不停呼喚他的名字。


  「嘉瑞…!」

  就跟現在一樣。

  嘉瑞睜開眼睛,確定了面前的臉孔。


  「啊,是沒有的那邊啊…」

  「沒有是指什麼啊!!!」

  彩宜毫不遲疑地往頭頂巴了下去。


  「人家擔心死你了,你竟然一起來就給我開這種玩笑。」

  「欸?我可是什麼都沒說喔,妳想到哪去了?」

  「還不就是胸部,胸部胸部!!」

  彩宜生氣的嘟起嘴巴,嘉瑞大笑著看了看附近的狀況,他再次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附近只有彩宜一個。


  「啊哈哈,這狀況似乎之前也有過呢。」

  「……哼。」

  彩宜還在鬧脾氣,看到她這個樣子,嘉瑞以手幫她梳頭髮。


  「幹嘛這麼生氣。再怎麼說,我喜歡的可不是她,是妳喔。」

  「……………欸?」

  「知道為什麼劉水說我沒辦法再睡了嗎?因為我的夢想已經不再存在於夢中了,這都是妳害的啊。」

  「欸?欸?………這不會是,告白?」

  「是啊,我都講得這麼明了還要問。還要講明白一點嗎──我想要守護妳,這就是我現在的夢想。」

  嘉瑞笑嘻嘻地說,不過那只是為了掩飾那麼一點點的害羞。


  「沒……」

  「沒?」

  「沒氣氛!!!嘉瑞!你這個人就是啊──!」

  「啊,那我被拒絕了啊…」

  「我答應!!!不過沒氣氛就是沒氣氛!」

  彩宜又氣又笑地撲進嘉瑞懷裡,完全不顧他身上的傷還沒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