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奴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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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9-19
腳鐐間的間距並不大，因此也限制了她的步幅，雪豹特意配合放慢速度，兩人往城鎮的西北方向走著。走出軍區後周圍越來越荒涼，雖然琪卡絲看不見，但仍能聽見越漸稀少的人聲。
身周開始出現牲畜的聲音和皮鞭揮擊的聲響，一陣冷風吹過，傳來泥土和草味，但更多的是混和著排泄物和腐敗東西的惡臭，琪卡絲知道那是澆灌施用的肥料，但她還是微微蹙眉。
「你真的不願意投降？」走了三刻，雪豹看了眼身後被鎖鏈拴著，雖面露疲態，但依然挺直腰背、堅毅不改的琪卡絲，停下腳步，以帶有微微口音的東境語問著。
她不明白，幾句簡單的降詞便可換得舒適生活，為何琪卡絲會拒絕？難道她竟不知好好利用這個機會取信他們，才好籌謀逃跑嗎？又或許是神威御靈師都如此愚忠、不知變通？
琪卡絲抬臉輕嘆一口氣，平靜回道：「謝謝您，大人，我不是不願，而是不能。我是龍裔，吾言即真，所以我不能違背誓言、說出降詞。」
「那沒辦法了，我想統領是真心覺得可惜。」雪豹回過身、拉著她繼續前行，兩旁農田牧場裡有著許多衣衫單薄襤褸的奴隸麻木而機械地勞作著，稍有停頓，監工的皮鞭便會無情揮落。
琪卡絲悠然開口：「其實我戰敗被俘，根據慣例本應當殉身守節以示忠貞，但我們神衛均立過誓，不會犯下自裁的罪，我得為了兌現那句話而活著。」
「我覺得你和我聽過的聯軍……不太一樣。」她縮短鏈子，讓兩人間的距離更加接近，她輕聲說。
聯軍在北域人的既定印象裡均是荒淫殘虐，所行之事為燒殺擄掠而已。多數人一輩子也難見到聯軍，更遑論與之交談。
琪卡絲嘴角微啟、無奈表示：「世上本就充滿形形色色的人，聯軍也不例外。只是對於權力、名譽和金錢的慾望與執著讓許多人迷失了、麻痺了、忘了自己為何而戰。」
「那你呢？你為何而戰？」
「淨化黑暗，消滅一切罪惡。」琪卡絲瞇著眼、語氣飄渺，視線飄向遠方。
雪豹知道，那是東境和南領之所以結合為聯軍的宗旨，討伐被稱作黑暗大陸的北域。她不屑冷哼，心下憤慨，原先對她抱持的一點好感也消失殆盡。
罪惡是什麼？由誰評斷？北域也多得是勤勤懇懇的百姓，有什麼資格說他們罪惡？難道就因為他們不信聖神？這樣氣度狹隘的神值得信奉嗎？
琪卡絲說完後隨即搖頭、諷刺一笑：「年輕時不諳世事，果然天真得很。現在想為止戰而戰，怕是難了。」
聽她說得如此輕巧，雪豹隱含怒意低吼，振振有詞：「聯軍侵略我的祖國、屠城滅村，讓多少人顛沛流離、無家可歸？止戰很容易，只要聯軍滾出以森榭就可以。」
「這場戰爭自黑暗圍籬崩潰以來打了快十年，數以百萬計的英魂因此長眠， 除非一方全線潰敗，否則......」琪卡絲搖搖頭，貌似無奈嘆息：「無法真正止戰。」
「你知道看著親朋好友、同窗同袍陣亡後，被做成屍偶再度派上戰場是什麼感覺嗎？」雪豹一聽，心頭火起，她冷冷地說，手上使勁一跩，琪卡絲差點摔倒。
她站定後也冷著臉反擊：「那你知道看到自己的親朋好友、同窗同袍陣亡後，被敵軍做成屍偶，然後你必須和他們刀劍相向是什麼感覺嗎？」
雪豹沉默了，拉著她繼續往寒牢走。琪卡絲收斂聲音，自言自語般囁嚅：「這場戰爭本就沒有勝利者。」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沒再說話，雪豹帶她步入一個大型的天然山洞，腳步不停，直接推門進到石壁開鑿出的休息室，裡頭幾個監工或坐或躺正在賭博、閒聊，喧嘩聲老遠就能聽見。他們沒料到這個時間竟會有人前來，一看到雪豹都趕忙站起，神色緊張地低頭等待吩咐。
「副統領。」寒牢的看守長硬著頭皮上前，他陪笑：「兄弟休息時的玩樂，請副統領不要見怪。」
雪豹冷哼一聲，嘹亮的嗓音不怒而威：「別誤了正事就好。」
「不會，不會。」看守長連忙說，臉上橫肉抖動。
雪豹用力一扯長鏈，琪卡絲踉蹌幾步，走到她身旁站好。她的身形在南領女子中已算高䠷，但站在雪豹身旁，卻硬生生矮上一截。
「統領把這人分配過來勞作，與黥奴們同食共寢。」雪豹抬頭冷眼掃過眾人，放大音量說：「但她不是黥奴，你們都給我有分寸一點！好生照顧著，統領對她另有規劃。」
「這……女人家能頂什麼用？」看守長嗤之以鼻，說完才發現雪豹也是女人，立刻住了嘴。
「說了讓她一同勞作，別人做什麼，她就做什麼。不過她看不見，精細的活兒就別讓她做了，免得浪費大家時間。」
雪豹面無表情說完，看到那些監工打量琪卡絲的眼神充滿慾望，聲線不由地冷了幾分：「她是統領的俘虜、統領的奴隸，初夜權當然也是統領的。誰要是不要命、不長眼，在臨死前別說我沒事先提醒你們！」
眾人趕忙別開視線，垂首稱是。
黥奴清一色都是男人，負責做最粗重、最勞累的苦力活兒，舉凡開礦打石、搬磚運水，看守長不知該給這個看起來單薄體虛的女人安排什麼工作。
「現在時間尚早，我帶她到處走走，各位隨意吧。」說完，雪豹推著琪卡絲的肩膀離開石間，眾人鞠躬相送。
「這裡是你晚上休息的地方，黥奴大多勞作到晚鐘，隔日晨鐘便要起身勞作，每一鐘會休息一刻。一日供兩餐，在晨鐘後和晚鐘後，就是開始勞作和勞作結束時。」走過一個大廳堂似的地方，雪豹說著。
琪卡絲看不見，大廳堂裡豎滿了粗重的六面石柱，比人還高的柱身上有著許許多多金屬扣環。雪豹沒解釋這些石柱的作用，只帶著她繼續走。
「低頭。」雪豹壓下她的頭，在低矮的礦道中行進，她一一介紹著：「這裡是礦山裡的其中一個礦道，哲卡勒城依山傍湖，這兒在靈脈附近，所以山裡富含珍貴靈晶，黥奴在這負責開鑿礦道和挖掘靈晶的工作。」
雪豹一連帶她去了好幾處礦坑，琪卡絲沒有反抗、面容平靜地走在她身後。人煙漸漸少了，她停下腳步，覺得兩人間沉默得很尷尬，嘆口氣問道：「你是哪兒人？」
身周開始出現牲畜的聲音和皮鞭揮擊的聲響，一陣冷風吹過，傳來泥土和草味，但更多的是混和著排泄物和腐敗東西的惡臭，琪卡絲知道那是澆灌施用的肥料，但她還是微微蹙眉。
「你真的不願意投降？」走了三刻，雪豹看了眼身後被鎖鏈拴著，雖面露疲態，但依然挺直腰背、堅毅不改的琪卡絲，停下腳步，以帶有微微口音的東境語問著。
她不明白，幾句簡單的降詞便可換得舒適生活，為何琪卡絲會拒絕？難道她竟不知好好利用這個機會取信他們，才好籌謀逃跑嗎？又或許是神威御靈師都如此愚忠、不知變通？
琪卡絲抬臉輕嘆一口氣，平靜回道：「謝謝您，大人，我不是不願，而是不能。我是龍裔，吾言即真，所以我不能違背誓言、說出降詞。」
「那沒辦法了，我想統領是真心覺得可惜。」雪豹回過身、拉著她繼續前行，兩旁農田牧場裡有著許多衣衫單薄襤褸的奴隸麻木而機械地勞作著，稍有停頓，監工的皮鞭便會無情揮落。
琪卡絲悠然開口：「其實我戰敗被俘，根據慣例本應當殉身守節以示忠貞，但我們神衛均立過誓，不會犯下自裁的罪，我得為了兌現那句話而活著。」
「我覺得你和我聽過的聯軍……不太一樣。」她縮短鏈子，讓兩人間的距離更加接近，她輕聲說。
聯軍在北域人的既定印象裡均是荒淫殘虐，所行之事為燒殺擄掠而已。多數人一輩子也難見到聯軍，更遑論與之交談。
琪卡絲嘴角微啟、無奈表示：「世上本就充滿形形色色的人，聯軍也不例外。只是對於權力、名譽和金錢的慾望與執著讓許多人迷失了、麻痺了、忘了自己為何而戰。」
「那你呢？你為何而戰？」
「淨化黑暗，消滅一切罪惡。」琪卡絲瞇著眼、語氣飄渺，視線飄向遠方。
雪豹知道，那是東境和南領之所以結合為聯軍的宗旨，討伐被稱作黑暗大陸的北域。她不屑冷哼，心下憤慨，原先對她抱持的一點好感也消失殆盡。
罪惡是什麼？由誰評斷？北域也多得是勤勤懇懇的百姓，有什麼資格說他們罪惡？難道就因為他們不信聖神？這樣氣度狹隘的神值得信奉嗎？
琪卡絲說完後隨即搖頭、諷刺一笑：「年輕時不諳世事，果然天真得很。現在想為止戰而戰，怕是難了。」
聽她說得如此輕巧，雪豹隱含怒意低吼，振振有詞：「聯軍侵略我的祖國、屠城滅村，讓多少人顛沛流離、無家可歸？止戰很容易，只要聯軍滾出以森榭就可以。」
「這場戰爭自黑暗圍籬崩潰以來打了快十年，數以百萬計的英魂因此長眠， 除非一方全線潰敗，否則......」琪卡絲搖搖頭，貌似無奈嘆息：「無法真正止戰。」
「你知道看著親朋好友、同窗同袍陣亡後，被做成屍偶再度派上戰場是什麼感覺嗎？」雪豹一聽，心頭火起，她冷冷地說，手上使勁一跩，琪卡絲差點摔倒。
她站定後也冷著臉反擊：「那你知道看到自己的親朋好友、同窗同袍陣亡後，被敵軍做成屍偶，然後你必須和他們刀劍相向是什麼感覺嗎？」
雪豹沉默了，拉著她繼續往寒牢走。琪卡絲收斂聲音，自言自語般囁嚅：「這場戰爭本就沒有勝利者。」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沒再說話，雪豹帶她步入一個大型的天然山洞，腳步不停，直接推門進到石壁開鑿出的休息室，裡頭幾個監工或坐或躺正在賭博、閒聊，喧嘩聲老遠就能聽見。他們沒料到這個時間竟會有人前來，一看到雪豹都趕忙站起，神色緊張地低頭等待吩咐。
「副統領。」寒牢的看守長硬著頭皮上前，他陪笑：「兄弟休息時的玩樂，請副統領不要見怪。」
雪豹冷哼一聲，嘹亮的嗓音不怒而威：「別誤了正事就好。」
「不會，不會。」看守長連忙說，臉上橫肉抖動。
雪豹用力一扯長鏈，琪卡絲踉蹌幾步，走到她身旁站好。她的身形在南領女子中已算高䠷，但站在雪豹身旁，卻硬生生矮上一截。
「統領把這人分配過來勞作，與黥奴們同食共寢。」雪豹抬頭冷眼掃過眾人，放大音量說：「但她不是黥奴，你們都給我有分寸一點！好生照顧著，統領對她另有規劃。」
「這……女人家能頂什麼用？」看守長嗤之以鼻，說完才發現雪豹也是女人，立刻住了嘴。
「說了讓她一同勞作，別人做什麼，她就做什麼。不過她看不見，精細的活兒就別讓她做了，免得浪費大家時間。」
雪豹面無表情說完，看到那些監工打量琪卡絲的眼神充滿慾望，聲線不由地冷了幾分：「她是統領的俘虜、統領的奴隸，初夜權當然也是統領的。誰要是不要命、不長眼，在臨死前別說我沒事先提醒你們！」
眾人趕忙別開視線，垂首稱是。
黥奴清一色都是男人，負責做最粗重、最勞累的苦力活兒，舉凡開礦打石、搬磚運水，看守長不知該給這個看起來單薄體虛的女人安排什麼工作。
「現在時間尚早，我帶她到處走走，各位隨意吧。」說完，雪豹推著琪卡絲的肩膀離開石間，眾人鞠躬相送。
「這裡是你晚上休息的地方，黥奴大多勞作到晚鐘，隔日晨鐘便要起身勞作，每一鐘會休息一刻。一日供兩餐，在晨鐘後和晚鐘後，就是開始勞作和勞作結束時。」走過一個大廳堂似的地方，雪豹說著。
琪卡絲看不見，大廳堂裡豎滿了粗重的六面石柱，比人還高的柱身上有著許許多多金屬扣環。雪豹沒解釋這些石柱的作用，只帶著她繼續走。
「低頭。」雪豹壓下她的頭，在低矮的礦道中行進，她一一介紹著：「這裡是礦山裡的其中一個礦道，哲卡勒城依山傍湖，這兒在靈脈附近，所以山裡富含珍貴靈晶，黥奴在這負責開鑿礦道和挖掘靈晶的工作。」
雪豹一連帶她去了好幾處礦坑，琪卡絲沒有反抗、面容平靜地走在她身後。人煙漸漸少了，她停下腳步，覺得兩人間沉默得很尷尬，嘆口氣問道：「你是哪兒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