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哥哥的裸體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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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20
  隨著同居第50日的過去,100日也在不知不覺間來臨。
  轉眼間已經由5月變成8月了。

  5月,哥哥總愛穿著背心和長褲在家中走動。
  6月,長褲就變成短褲,結實的大腿張揚地在我眼前擺動。
  7月,背心消失了,又看到那讓我怨恨不已的修長梯形胸肩,以及我不太想看見的深棕色乳頭。
  8月,他的全身只剩一條寬鬆的白色內褲,質地頗薄,可以看到線與線之間那堆細密的小孔裡隱隱透出陰毛的黑色和那根東西的顏色。

  所以,當這個樣子的他還肆無忌憚抱著我睡覺時,我真想揍死他。
  允其是我也換了背心和短褲睡覺,皮膚裸露的地方遠比有穿衣物的地方還要炙熱。
  哥哥抱著我,下巴黏在我肩上,一手抱著我的腰,一手企圖塞到我大腿之間……
  幸好我睡姿改變了,習慣先用手護著下面,所以他只是搭在我手上。
  但是,這樣被抱著,牽著手睡在一起,總覺得有種奇怪的感覺。
  每晚聽著他在我頸邊低聲呼氣,脖子好像快溶化了,頭顱和身體都要分開了。
  我幾乎每晚都會沮喪地泣叫:
  「哥哥……你的白膠漿在哪……可以塗在我頸上嗎……」

  某一天,他突然從雜物房拿了個兩個手掌高的畫圖用人體模型出來,
  另一隻手裡還真的握著一樽白膠漿:
  「對了,小逸你要用嗎?我記得你好像說過。」
  「呃?不……」
  真沒想到原來哥哥睡著時還會聽到我說什麼啊。
  …………
  咦?那為什麼他總是聽不到我叫他放手,別箍著我睡覺?

  不過我沒有問出口,因為哥哥最近忙著為他的3D遊戲功課努力。
  據說這是跟遊戲程式編寫系學生的跨學系合作暑期功課,哥哥那群人則是在開發小惡魔育成遊戲,要把小惡魔培養成正式惡魔,類似安琪莉可的玩法。
  哥哥成功搶到人物設計權,另外兩個則負責景物和選單設計。
  現在的他,則一邊啟動電腦,一邊拿著白膠漿想要把人體模型的姿勢固定起來。
  喔,人體模型現在正做著類似向前彎下腰撿錢的動作,重心不穩,所以要用白膠漿固定。

  哥哥皺著眉搔著頭幹了大半個小時,原本乾淨的人體模型上也充滿了純白的漿液。
  有時哥哥擠得太多,白膠漿便如露水般順著身體的線條滑落,
  哥哥便趁著它還沒乾掉先行用毛巾抹掉。
  做完一個姿勢,又換另一個姿勢;
  身體不斷被肆意撐開,有時甚至會聽到一些類似彈弓斷裂的聲音,像在訴說苦痛。
  這一陣子,白色的漿乾透了,變成一層亮麗的透明,
  那一陣子,又一團新的白漿噴到身上來,覆蓋住原來乾透的地方。
  唉!人體模型原來嗅起來沒有味道的,現在竟沾滿怪味了。

  我在書房裡一邊看漫畫一邊看哥哥辦事,
  電腦內的那個人體模型也越修越好,一些起角的奇怪地方也修回圓滑了。
  忽然,他叫了我一聲:
  「小逸,你來當我的模特兒好嗎?」





  就這樣,為了報答哥哥對我的養育之恩,我只好和穿著內褲的他一同進入地下室,並關好地板。

  話說我在這間屋子裡住了100天,我還是現在才知道這個偏僻山林小屋竟也有傳說中的地下室。
  入口就在我不常去的雜物房最深處的角落,我以為有老鼠和蟑螂的陰暗角落。
  地下室比陰暗角落來得更陰暗。
  雜物房還會有半個窗戶透些光進來,但地下室不可能有窗。
  沿著樓梯落下,再關好地板,原本哥哥隱約可見的身影便被黑暗所淹沒。
  我跟著他的腳步聲來走,豈料一下撞倒,便聽到前面碰隆一聲,好像是哥哥摔倒了。
  而他的回答也印證了我的猜測:「嗚……小逸,你把我推倒了。」

  等到哥哥總算把燈掣摸出來後,天花板白光爆現,照出地下室的一切。
  原來這裡完全不像漫畫般有重重機關,連一道門子也看不見,只是個廣闊的空間。
  很亂,很多幅畫作散亂地靠在牆邊蹲坐著,當然還少不了各種畫具了。
  我靠近過去看看,有很多景物畫,素描、水彩和油畫都有,
  我除了覺得很漂亮外就給不了任何感想。
  再翻了翻,還有一些有點像抽像畫的食物圖,好奇怪喔!

  「哥哥,這是大福餅嗎?」
  兩塊黃色的圓形大餅構成兩個0字,輕輕重疊在一起,看上去很好吃喔。
  嗯嗯,如果只有一塊大餅就顯得太孤單,所以要成雙成對嗎?
  藝術……真是講究啊。
  哥哥掛著相機來到我身邊,皺了一下眉額,好像有點不滿:
  「這不是大福餅。」
  「那是什麼?」
  「屁股,男孩子的屁股。」

  …………
  哥哥,你在開玩笑嗎?

  我再認真地審視畫中細節,兩個完美的0字疊在一起,重疊的縫口塗得特別深色。
  而那圓形確實並非平面,其中的光暗塑造表現出大福餅所沒有的光滑感與豐滿感。
  嗯……
  如果真的是屁股,那麼上面會連接著腰部,下面會連接雙腳,很容易看得出。
  不過由於紙張大小有限,所以腰和腳沒有畫出來。
  真的……是屁股嗎?



  哥哥,你為什麼要畫屁股?
  你在畫誰的屁股啊?



  但我沒有追問下去,總覺得這個問題太過私人了。
  說不定哥哥從哪裡抓了個男孩子當模特兒,然後脫掉他的褲子……
  唔、唔唔。

  於是我捧起另一幅水彩畫,色彩很柔和舒服,充滿浪漫情調。
  這也是一幅食物畫……嗯,我肯定這是食物畫了,
  是熱狗。
  又是由於紙張不夠長,所以只有半幅的熱狗。
  兩塊長條狀的淡黃色排包給人很飽滿、很好吃的感覺,
  中間則夾著一條淡紅色的香腸,閃閃發亮的好像已被人用唾液沾染過,
  還有像雪堆般的沙拉醬噴灑其中,讓香腸也增添了幾份潔白的顏色。
  沙拉醬不規則的散佈,竟令整幅圖充滿了活力與動感,還有點寫實的感覺。

  哥哥,你畫得真的很漂亮呢!
  可是我有點不明白。

  「香腸好小喔,好像不夠吃。」
  「這……因為我畫的是小孩子啊,還沒長大。」
  「香腸也有分小孩和成人嗎?」
  「當然喔,你想想你小時候的香腸是不是小的?」
  我努力回想一下,勉強點頭。
  小時候的香腸好像是切成一半的,我總是埋怨為什麼哥哥的是大香腸。
  所以這幅跟屁股那幅都是在畫小孩子嗎?



  至於這幅,嘿,肯定不是畫小孩子了吧!
  這是一幅極為簡單的水墨畫,連我這種門外漢也能畫得出。
  全幅畫只有兩顆紅點,代表著紅豆,
  右邊是哥哥的書法,提了王維的《相思》: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

  要說到這幅不像畫的畫最特別之處,就在於那個「採」字。
  采字的左右兩點以紅墨水輕滴成兩點,恰巧又成就了一對紅豆,
  手字的那一勾則強而有力地伸延,像勾子般把畫中心的紅豆盛過來,彷彿真的進行著採擷呢。

  嗯?忽然覺得,哥哥不但喜歡1和0兩個數字,
  還很喜歡2這數字呢,常常都是一對對的,不會寂寞。





  欣賞過哥哥的這幾幅畫作後,我忽然覺得有點疑惑。

  「哥哥,你不畫人像畫嗎?」
  以前他常常給我畫素描的說,怎麼環視一週後也看不見?
  哥哥的目光左顧右盼,彷彿有點尷尬:
  「剛才你看到的不就是嗎?」
  「屁股才不是人像啦!」
  「唔,我……我是有畫人像,全都是畫你……」
  「呃?我?」

  畫我?
  哥哥的人像畫全都是畫我?

  我不太相信,或者他其實只畫了一兩幅,那一兩幅恰巧找我當主角,
  他真正畫得多的是那些神秘男孩子的屁股。
  我嚷著要見識一下,並表示作為對象的我也是有版權的。
  哥哥有點掙扎地考慮了一陣子,最終還是聳聳肩,領著我到牆邊的一個小木箱旁。
  揭開布子,裡面大約裝著6、7幅畫,全部都用畫框好好存放。
  我隨手挑了最前面的一幅,

  竟真的是我。

  這幅圖的我,正在摟著枕頭睡覺,蓋在身上的被子東歪西斜的;
  那幅圖的我,正在低著頭做功課,手間的鉛筆頭還含在我嘴裡。
  這兒的我並沒有做任何動作,只是正面地笑著;
  那兒的我仰望著天空,擺出一副沉思狀。
  這個我在扣鈕子,鎖骨處都顯露出來了;
  那個我在浴缸中,一絲不掛地臉紅著。

  「這些……都是畫小時候的你啊,不太記得長大後的你怎麼畫,哈哈。」
  「這張、還有這張……都是對照著相片畫的呢,要我拿出來給你看嗎?」
  「本來我想畫裸體,但是你從來沒有拍過裸體照,我又想像不出來。」
  「嗯……小逸,你覺得我畫得……怎樣?」

  哥哥,你畫得很漂亮,真的。
  比起兩年前,畫技似乎更精進了;但到底是哪方面精進了,我卻說不出。
  只是覺得這些畫比以前幫我畫的來得漂亮。
  難道是因為以前的畫你是拿來送給我的,所以不是最漂亮;
  而這些最漂亮的,是你收藏在自己身邊的,對嗎?

  哥哥,我也想要一幅,現在的,漂亮的。

  這些我的畫像,全部都令我臉紅耳赤。
  以前家裡的繪畫老師也幫我畫過一、兩幅,但我還是覺得哥哥畫得更好。
  是偏心嗎?我不知道。
  我只是覺得:哥哥每一幅都畫得很真,很有生氣,每一幅都真確是我。
  原來……在我和哥哥分開了的一年半裡,哥哥就是這樣畫著我嗎。
  還有之前睡房天花板掛著主題為「純」的那幅油畫……
  哥哥也是一直看著我的畫像入睡、起床嗎。



  一直都在畫我嗎?
  只畫我一人?



  「欸,小逸?怎麼了?」
  「啊?」
  我抱緊手裡的畫,後退了一步。

  「嗯?」
  哥哥皺著眉摸摸下巴,忽然又笑了笑。

  「小逸很喜歡我的畫嗎?」
  「嗯……好過份,哥哥這些畫明明比較漂亮,以前卻只送些不入流的畫給我。」
  「哈,那是我的技術進步了的表現呢,這兩年來我比較多時間畫畫,所以──」
  「不是不是!明明是畫得最好的卻自己留著不給我看!」
  「咦……小、小逸……」

  我來到這裡有100日了,但我從來沒見過哥哥來地下室作畫,
  他也從來沒給我看過他畫裡的我。
  這次只不過是因為我來當他功課裡的模特兒,才會來到這裡而已。
  甚至,如果我不求他,他也不打算把這些最好的畫給我看。
  好、好過份……

  正是晃神之際,耳邊忽然傳來敲砸聲,還是接二連三的。

  我抬頭,
  哥哥……在摔畫。



  木無表情地把畫著我的圖畫,狠狠摔到地上、摔到牆角;
  碎裂聲不絕響起,那些漂亮的畫,有著我的畫,
  全部都崩毀了。



  哥、哥哥……
  怎麼回事?
  為什麼……要把我摔壞?
  畫了完美的我之後,故意在我面前摔壞嗎?
  好、好可怕……
  我……有很討厭嗎?

  我還以為,哥哥是,挺喜歡我的……

  冷不防地,我捧著的畫也因一個手滑,被哥哥輕易奪去,
  然後,
  又是破碎的聲音。

  「哥……哥哥!你、你在幹……幹什麼……」
  我、我的聲音竟然也跟著顫抖。
  可是哥哥笑了。
  「那些畫我全都不要,畫得太爛了。」
  還笑得很燦爛。



  「我要畫現在的小逸,眼前的這個小逸。」



  ……咦?
  現、現在的我?

  哥哥還是很過份地搓了搓我的臉,還是很快樂的模樣:
  「對照著相片和自我幻想來畫小逸,根本不是真的在畫小逸。」
  他順著我的眉,由前端掃到末端,並深深凝視著我的雙眼:
  「我不想再幻想下去了,我想畫你,是這個實實在在的你喔。」
  耳邊,又是那把裝作磁性實質輕柔如風的嗓音:

  「小逸,你願意每天都當我的模特兒嗎?」

  我只能點頭答允,眼眶好像有點濕濕的。
  我……我好像能夠理解哥哥為什麼會摔畫了。

  小時候,我是哥哥的模特兒,他執筆畫畫,我看他畫畫。
  在一年半前,哥哥只是循著記憶畫畫,一個人在這空蕩的地下室裡畫畫。
  一個人,畫了一幅又一幅。
  2才是最完美的數字。



  所以……
  當1號真的不好,1這個數字不吉利。
  當了1號,結果只能一個人住在家裡,還要一個人畫畫,太寂寞了。
  所以……



  「哥哥,我決定了,我要跟你一起當1號!」



  我們兩個都是1號,兩個1字並排就是Ⅱ。
  這樣無論是哥哥,還是我,永遠都不會寂寞了。
  嗯,做1號!

  看見我眼裡燃燒著的熊熊決心,哥哥果然變了臉,整個嘴巴張得好大。
  呵呵,他肯定是又震驚又感動吧。

  好,我要努力做天下間最棒的1號弟弟!別讓哥哥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