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芳妮死命拉扯雙子衣服大哭大鬧要她們一起走後，接下來的兩個月法米里歐的發條斷了好幾次，對日常生活造成不小的衝擊。這段時間雙子天天無精打采，尤其從愛咪庭園回來之後積木就毫無反應，即便手動拼成擴音筒問話愛咪也都沒有迴音，導致她們很快就只把積木藏於床邊。

　　她們的課餘時間也變得異常忙碌。作為擅自在深夜帶芳妮離家的懲罰，她們被罰勤兩個月，擔任薰衣草原老師們的小助手，不只早上需要協助護送弟弟妹妹上學，放學後也必須跟著薰衣草原的老師進行購物、打掃等各種雜務，並幫忙照顧年幼的孩子。吃飯、寫作業、洗澡之外的時間兩人忙得不可開交，每晚回房也立刻倒頭大睡。

　　這段期間她們既不偷懶也不搗蛋且毫無怨言，倒是頗讓師長們感到意外。

　　──忙碌總令時間過得飛快，今天是罰勤的最後一天，雙子放學後跟隨薰衣草原的女老師潔吉雅·巴爾德進行最後一次的懲罰性跑腿。時已入冬，她們身穿深色過膝襪和半筒靴，以及蓬鬆的鮮豔外套和淡彩毛線帽，揹著書包、吐著白氣，隨巴爾德走向學校附近的商店街。

　　巴爾德帶她們買妥各種雜貨後自己拎著好幾大包，帶著各拎一小包的她們到一家咖啡館歇息，請她們每人一杯漂著立體動物拉花的香甜熱可可，自己則點了杯黑咖啡。三人坐到三樓的貼窗吧檯，能遙望林立建築與層層街道後方的貪婪之鑰。

　　巴爾德脫下外套掛在高腳椅背上，展現矯健的身段和與面孔相同膚色的淡藍臂膀，並摘下毛帽洩下鮮橘色的長髮。她在椅上坐定，對雙腳懸晃、下巴頂靠吧檯喝著熱可可的雙子說：「艾、璐，這兩個月辛苦妳們了。」

　　兩人都沒回話，只含著杯緣啜飲可可，眼神放空的望向窗外黃昏的景色。她們也已脫下外套和帽子，顯露出淡彩的高領毛衫和短褲。

　　巴爾德微笑，也品著咖啡看向窗外。

　　「嗯。」就在這時，鄰她而坐的璐發出回應。

　　她轉頭向下瞧，細長眼尾的棕色雙眼剛好與斜眼看她的璐眼神交會，但璐很快又把視線移向窗外。她沉默了一會說：「今天是商店街抽獎活動的最後一天，」待她們轉頭望向她，她續道：「累積的點數剛好可以抽兩次，妳們想不想抽呀？」

　　「都可以啦──」璐含著杯緣說，噴起白色泡沫沾上她的鼻尖。

　　靠牆角坐的艾順手幫她撥掉，舔舔手指說：「潔吉雅老師不想抽嗎？」

　　「點數只夠大人抽一次，妳們才能抽兩次喔。」

　　璐：「哈──這樣只能拿到騙小孩的獎品吧？」

　　她噗哧笑了幾聲：「我抽的話也是騙大人的獎品呀。而且妳們抽到的獎品，就是妳們的喔。」

　　「萬一是不好藏起來的獎品怎麼辦呀？」璐偏頭倚在檯上，看了眼天花板。「好吧，抽就抽呢。」

　　艾：「那，都給妳抽好了。」

　　「為什麼呀？」

　　「反正只是騙小孩的獎品啊。」

　　「哼，等等不可以吵著要我分獎品喔。」璐的臉上浮現幾許雀躍。

　　三人慢悠悠的喝完，離開咖啡館時已經入夜。商店街亮起各種繽紛的淡彩節慶裝飾，也亮起大大小小關於《舞月節》的看板和跑馬燈，為街區添上不少夢幻的氛圍。

　　「這是點數券，去吧。」巴爾德從外套內袋抽出兩張頗有彈性的銅色集點券，上面蓋滿店家的印章。

　　璐接過在手裡晃了晃，和艾一起走到商店街廣場正中央的抽獎小棚，把集點券遞給站在抽獎長桌後方衣著與商店街同樣繽紛的男士。

　　他微笑接過集點券，很快看了一眼：「兩位小妹妹都要抽嗎？」

　　艾指向璐：「只有她呢。」

　　「好，紅髮的小妹妹，請來這邊。」他指向立在長桌上的銅色發條形抽獎機，伸手繞過抽獎機握住機器中央突出的黑色握把、轉動把心發出喀嚓一響，握把也變成了桃紅色。「順時鐘把發條轉得愈緊愈好，然後鬆手就知道結果囉。」

　　璐舔了舔嘴巴，伸出雙手握緊把手，開始把抽獎機鬆垮垮的發條轉緊成一個圓盤，出力直到渾身發抖且男士還需幫忙壓住桌子才鬆開，抽獎機的發條立刻急速轉動起來，過了幾秒後響起一連串的喀啦響急停，整台機器泛起白光並響起一小串令人洩氣的旋律。

　　「可惜，安慰獎發條軟糖一包，」男士微笑遞給她一小包軟糖。「還有一次喔，加油！」

　　璐拆開軟糖包裝抽出一捲糖果含在嘴角，並把其餘的軟糖拋給艾。這次她用上更大的力氣轉緊抽獎機，甚至把整個身體的重量壓到握把上，竟一個不小心手從握把上滑開而撲倒在地。再次急速轉動的抽獎機於璐從地上跳起時停止了轉動，閃爍紫光發出亢奮的曲調，男士也拿起一小面齒輪鼓大力敲著，引起不少路人駐足圍觀。

　　「恭喜抽中兒童獎參獎──！」他放下鼓走到棚內的獎品台拿出一條摺疊整齊的繽紛藍彩緞帶平放到璐的雙掌中。「《髮舞會》專用髮箍緞帶一條──！恭喜妳！小妹妹！」

　　「謝謝！」璐把糖吸入嘴中吞下，接過這條一端連著寬式髮箍的長緞帶，在零星路人掌聲中小跳步回到艾和巴爾德的身邊，表情既是開心又略顯疑惑，和艾一起拉著老長的緞帶把玩著說：「這做什麼用的呀？」

　　巴爾德：「在後天晚上的髮舞會用的呀。」

　　璐：「髮舞會？」

　　「也對，這是妳們第一次參加。」她仰頭望了望，再瞄了眼手錶。「現在時間有些晚了，這附近也看不到天空，我們先搭公車回家。老師今晚會在薰衣草原值班過夜，就寢時間到的時候妳們來找老師，老師再向妳們說明。記得：穿好外套、戴好帽子喔。」

　　雙子低頭沉吟了一會，拎起各自的雜貨小包、一起抬頭說：「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