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巢躍

（奧路夫的視角）

「不好意思，奧路夫前輩，明明臨近期中考試還特意讓你來幫忙……」

眼前的後輩畢恭畢敬地朝自己低頭致歉，而我則隨意地揮揮手讓他放鬆。

「不用在意，我對於考試之類還挺有信心的、甚至還覺得這段時間過於清閒呢！倒是恩密卓，這些看起來並不緊急啊？其實你可以留待試期完結後才專心考慮不是嗎？」

「身為下任當家，可不能因為處理個人問題而忽略家族業務。要讓其他族人信服，首先得展現出自己能夠兼顧並且掌握各方面情況的能力才行。再說，推出試驗性質的新編制、若果能在夏季開始前說服父親大人同意，就能趕上在幾支商隊出發前實施並且取得效率有所改善的數據了。」

望著侃侃而談的恩密卓，我不禁露出了微笑。成長了呢，由以往陰沉而且總是把事情往壞方面思想、容易鑽牛角尖的少年，轉化成現在能坦蕩地接受自己的不足與別人的質疑、正面迎難而上攻克障礙的挑戰者。

「原來如此，在天氣轉變時會產生出許多商機是吧？」

「嗯，主要是民眾為了對抗暑氣而需求急增的水果、酒以及封入了水屬性魔力的魔晶石。此外，與季節更替無關，應該還有一類商品多少有點缺乏、具體的情況我拜託了涅泰爾調查一下。」

「不好了，恩密卓！」

才剛提到涅泰爾的名字，這位從小就與恩密卓在同一個家一起長大、醫術高明的青梅竹馬就捧著一疊文書跑過來了。從她那憂心仲仲的表情看來，她帶來的壞消息恐怕挺嚴重。

「從任職於各地醫院的朋友打聽到，他們那邊的繃帶還有消毒用藥酒之類的物資存庫已經快見底了！有些醫院甚至要求病患的家屬自己提供衣物用作包紮傷口，現時的情況遠比當初預想的還要惡劣！！」

「比預想還要惡劣？你們一早就知道大杜西里公國會出現醫療物資的狀況嗎？」

作為醫療用品開發者以及疾病研究人員，涅泰爾似乎跟相當多的醫生與護士有所交集。聽到我皺起眉頭追問，她激動地朗聲回答。

「是！恩密卓對我說，這麼多醫療物資突然一下子全部集中到恩維領地那裏、生產線於短期內根本無法填補這個空洞，所以就希望事先調查出缺欠物資的地區好調整夏季商隊的行進路線。然後我就發現，那些地方貴族為了討好塔洛辛公爵家居然草菅人命！！」

大概是這次事情牽涉到她引以為傲的醫者原則吧，平日印象裏較為文靜的涅泰爾此刻猶如化為惡鬼那樣狠狠瞪著不在場的地方貴族。這情況不太妙啊，我重重地歎息後向她確認。

「難道說，當初為了支援艾可他們在恩維領地對抗疫病而捐贈物資的貴族當中，有一部份成員為了向王家以及塔洛辛公爵家示好而不顧領地情況、把領民需要用到的醫療物資也一併捐贈過去了？」

「不止是這樣！那些貴族打著支援光之聖女跟恩維領地的大義名號，強行闖入醫院徵召物資、連一個銅幣也沒有賠償。而且要是有醫生不滿而提出抗議，還被威嚇要是再不閉嘴就把人送到恩維領地那裏幫忙！」

在涅泰爾聯同王立研究所的同僚合力研發出解藥以前，在恩維領地爆發的疫病基本上等同於絕症，換言之這已經是赤祼祼的拿性命來威脅。再怎麼說做到這個地步也太過份了，我自己也不禁心裡來氣沉下臉去、也難怪涅泰爾會如此憤怒。

「能把這些事件的詳細資料交予我嗎？」

涅泰爾原本熾烈且集中的視線搖曳著，看來聽到我的要求後稍微冷靜下來了。

「抱歉，奧路夫大人，但是我那些朋友都不希望曝光……若是被當地貴族知道那些勾當是由友人告發，說不定會招來報復、禍及自身以及家人。」

「這點我也明白。請放心，除了被劫掠的醫院以及做出此等惡行的貴族、其他內容我絕對不會向任何人透露半個字。就算失去了王族的身份，我也是有門路把關鍵的情報傳達給合適的人。」

說不定王兄早已得悉此事並且展開行動了，畢竟是他。不過有了具體的時間地點以及嫌疑人，御史的調查工作也能輕鬆許多吧？如果指派錫泰爾‧卓金御史去執行這次任務，還能打著「對之前疫病裏收到支援物資進行感謝」的幌子暗中調查。

「總之，懲治那些貴族的事情交給我處理好了。現在比較迫切的問題是，就算把他們揪出來也無法解決醫療物資短缺的問題。」

「其實在恩維領地的疫情受控後，捐贈過來的物資還剩下不少、全都囤積在王都這裡。」

「甚麼？！那為甚麼不拿回來——」

涅泰爾因為恩密卓出乎意料的報告而驚叫之際，我苦笑著搖搖頭。作為單純地一心祈求著所有人都能擁有平穩生活的醫者，她大概很難理解一些自私貴族的陰暗思想吧。

「開口把自己餽贈的物品討回來本身就已經是非常丟臉的行為，會被其他貴族嘲笑看不起的。若是這行為背後的原因被人知曉，更會遭受管理領地不善的指責、說不定連剛才提及的那些骯髒勾當也會隨之曝光。那些貴族是不可能作出這種要求的……哪怕需要以領民的性命為代價。」

「怎麼會……」

少女一臉難以置信、失落地望向地面時，恩密卓摟著她的肩膀安慰，同時冷靜地繼續與我商談。

「即使把這些剩餘物資分發出去仍然遠遠不足夠，得找國外願意承包繃帶和消毒藥酒大量生產的工廠。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一個比較有希望了，奧路夫前輩……」

「嗯，尼貝娜爾王國對吧？」

與大杜西里公國關系最為密切的國家，王室成員之一的娜德雷公主此刻亦身處於緹爾亞高等學院就讀、非常便利於交涉。同時，也是因為二百年前達加家族於戈特隆尼王國曾經屠村而剩下來唯一的國外交易對象。

「恕我失禮，事情發展至此，也許得勞動奧路夫前輩出面請求了。我自己實在沒有十足的把握能說服那位殿下。」

「這個嘛……你倒不用擔心。剛才跟我一起討論的活動裏，除了那個商隊的編制改革，你不是還有別的先導計劃打算嘗試嗎？把那個拿給娜德雷看看，應該就能圓滿解決一切。」

恩密卓聞言疑惑地眨眨眼，而我則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