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個埃及人一樣寫作

前情提要：因為思思在飛機上唱危險區域唱得太專注，一時忘記她有嚴重的暈機症狀，冷不防吐出一堆美麗的星光。為了清理四處噴灑的星光，阿秦與思思緊急迫降在大日苯帝國海軍的航空母艦──赤誠之上。

那年七月，適逢武林中兩大劍派約定一戰的日子，唯有勝者，才是真正的劍娘頂峰。一個不好玩的正統，對上背負抄襲罵名的後起之秀，戰戰戰戰戰，江湖水深，世道險惡，這場夙積多年的恩怨，能否就此了結？兇兇兇兇兇，同樣的題材，同樣的性暗示，最後登上髒本王寶座的犧牲者又將是誰？恨恨恨恨恨，開不出金裝的紫箱，與轉不正的羅盤針，與玩家之間又有怎樣的血海深仇？武林再出新勢力，搜-net再出新代理，又將為這場免洗遊戲之爭帶來怎麼樣的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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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卡！搞什麼啊！」

隨著思思2號暴虐的吼聲，工作人員紛紛把正在搭建的布袋戲布景撤走了。地板上的灰色鋼鐵甲板其實只是貼紙，撕掉之後底下是波浪狀的黃沙──當然，也是貼紙。

「所以我們沒有要討論這個話題嗎？」

「白癡，討論敏感話題是會被天下圍攻的！如果覺得別人講俏皮話好像很酷，就跟著亂講話結果無意間放火激怒廣大客群，你覺得哪間出版社會敢採用這種傢伙啊！」

思思2號不知從哪找來一把折疊躺椅，戴上從內褲裡抽出來的墨鏡，滿臉酷樣的躺上椅子曬太陽。負責布景的工作人員搬來三個明顯黃色油漆還沒乾的交通三角錐，還有一隻明顯是在夜市賣的粗糙貓布偶，臉上用雙面膠貼著大慰赫索赫夫的照片。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節省成本啊，白癡，一眼就看得出來是埃及不是嗎？你難道以為我們真的有成本去現場取景嗎？你還想不想被改編成真人劇啊？算了，反正你一個也答不出來，笨老爹就是笨老爹。」

思思2號講著講著，火氣也跟著升溫，她滿臉不屑地把雙手高舉過頭，打了個冗長的哈欠，手臂上的汗水沿著腋窩的凹陷匯聚成一道滿載人類文明奧秘的淺淺河流，我發現思思們的流汗方式都很刻意想傳達某種健康的性暗示。

「為什麼是埃及？我以為人類三大輕小說的始祖分別是──」

「閉嘴，這跟宗教一點關係都沒有。而且如果用宗教當主題會有一個我們不能講的部分，所以閉上你可能會害我們腰斬的狗嘴。」思思2號裝模作樣輕咳兩聲。「你就一邊意淫老娘青春a肉體，一邊盡可能吸收知識吧，蘿莉控。」

「我不是蘿莉控，為什麼妳們這群熊族都急著定義我的性傾向？」

「這叫確定客群方向，你連讀者想看什麼都沒把握，是想寫個三小鬼當家啊？說到埃及，你會想到什麼？」

「政治動亂。」

「啊啊啊啊啊不行了，這傢伙一輩子都不可能寫出有趣的作品啦，快點誰拿繃帶來綑住他扔進熱沙裡做成乾屍吧。用你有限的腦容量想一想，有趣的題材，要憑空變出來很難吧？看看那貼著帥哥臉的人面獅身，其實也就是人面加獅身，聽得懂嗎？」

「我沒妳想像中這麼笨啦。就像天使跟惡魔，用了鳥翅膀跟羊的腦袋對吧。」

「哇，原來老爹你國小不是讀學店啊。」思思2號的語氣絲毫沒打算稱讚我。「也就是說，好的作家，可能一輩子在幹的事情都只是在組合而已。『創作』本身就只是新的組合模式，像是在玩積木一樣。」

「但如果把積木扔在地上，它就會變成兇器，這不就跳脫出它原本的組合了嗎？」

「你竟然敢這樣對老娘直接講結論！那是老娘想了很久才想到的台詞耶！」思思2號惱怒地扯起熊耳朵。「可惡可惡可惡！我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重來一次！」

／ TAKE 2 ／

「看看那貼著帥哥臉的人面獅身，其實也就是人面加獅身，聽得懂嗎？」

「乖女兒這倒是點醒我了。就像動畫裡常出現的天使跟惡魔，用了鳥翅膀跟羊的腦袋對吧？」

「哇，原來老爹你國小不是讀學店啊。」思思2號的語氣越來越趨近棒讀。「也就是說，好的作家，可能一輩子在幹的事情都只是在組合而已。『創作』本身就只是新的組合模式，像是在玩積木一樣。」

「呃，嗯。」

「快點接話。」戴著墨鏡的思思2號渾身散發出逼人的殺意。「不然我會要求尖端的編輯一輩子不錄取你。」

「……但好的作家，知道怎麼善用這些組合元素，對不對？」

「哼哼哼，你也稍微開始懂得怎麼思考了，不錯不錯，老娘優秀的寫作思維簡直可以挑戰諾貝爾文學獎了。」

「我是覺得妳只會拿到諾貝爾奶凍捲。」

「龜孫子你剛剛說什麼？」

思思2號用咬牙切齒的表情看著我，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我發現她的臉皮正在綻裂，底下有黑色的黏稠液狀物正在滲出，很明顯她並不是個真正的未成年女孩，所以如果我不幸害她突然尖叫起來，警察應該也不會帶走我，吧。

「沒什麼，乖女兒妳的臉裂開了。」

「你什麼都沒看到。」思思2號連忙按住臉皮。「這個世界是由各種元素排列組合而成的，所以熟悉排列的人，也就能讓故事精彩動人。想像力可以讓你不用真的去過，也能夠寫出好玩好笑的東西，但或許不是真的沒有極限。」

臉皮上的裂痕快速癒合了，思思2號模仿Z鋼X片頭曲中褲襪脫落摘下墨鏡的場景，用那雙活像用葡萄口味味覺糖湊成的瞳孔看著我，等待著我的回答。我發覺不管是熊男，還是熊女孩，都很擅長用激怒或循循善誘的方式，來教導我思考做為一個作者應有的素養與概念，儘管大多數都是玩笑或瞎掰。我和這隻剛來的熊女兒之間似乎也有著某種奇妙的默契，像是兩個在姆湯熊打著投幣對戰遊戲的玩家，一旦得出結論，就好像分出勝負後遊戲必須結束，對話也隨之完結。

「所以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某些特定的題材會如此受歡迎，或是泛濫，這就是妳們代理這麼多轉生小說的原因嗎？」

「沒錯，終於有人體會到尖端的苦心了，絕對不是因為日苯當紅才進的，而是我們相信在所有青少年的生命之中，都有著轉生的要素。尖端從不跟風，我們選擇強化所有讀者的共同生命體驗。生命體驗對創作的影響是很大的，舉例說：有一個快餓死的處男小說家坐在他可悲的電腦前，嘗試靠著寫出從來沒有人寫過的情節，來得到文學圈的認可。可是人腦能夠想像出自己所無法想像之事物嗎？沒人見過的情節，遲早會被填到沒辦法再沒見過，而進入天使博士阿奎納對於神的證明方式，你無法指出一個題材是完全原創，你只能排除它其中你曾見過的舊有經驗，藉由『馬月老師不是池中之物』或是『這段敘述絕對不是在拍馬屁』的否決方式得出大概輪廓。就算把這本書寫了出來，一本不涉及既有想像之物，我們又能夠想像嗎？不存於想像的領域永遠無法到達，一旦到達也不再是不存想像，我們能涉足的，只有已具備經驗的當紅題材跟未經驗的新組合，所以綜合以上，結論是快去買尖端的書。」
（編按：本段瞎掰純屬騙字數，並不具備任何立論基礎，請跳過。）

「而這一點都不媚俗也不業配，也證明了一段內塞的字數太多很傷眼。」

我似乎能夠揣摩出如果思思1號在這裡，他會有怎樣的想法。

「是的！一點也不！因為大家都過得不好，所以大家都想被車撞死後轉生！」

氾濫要素，其實也就是共同要素，我努力思索過往的各種氾濫，不就都是因為我們的生命有所缺乏，才會如此反常去追求想填補那缺失的部分嗎？像是葡式蛋塔，就是因為台灣普遍缺乏蛋塔力，才有這麼多先烈選擇賠本賣蛋塔，而這一點都不跟風。

「但真的完全就是這麼一回事嗎？妳的二哥似乎主張用心大於形式。」

「別傻啦，你自己找找看心在哪裡。是輸送血液那個，還是吃了會加一條命那個？」

思思2號看著不遠處的三個黃色三角錐，像是在思考著什麼，卻始終沒有脫口。

「妳什麼時候要講踩到積木。」

「閉嘴，被你先講過，我就不想講了，笨老爹。」思思嘆了口氣。「有時候，因為熱門就狂跟或許會有人買單，但那也不是我想看到的，然而想要一個大家都能自由揮灑，又大家都能得到報酬與肯定的世界，卻又太難。對於你這個一輩子沒當過熊的傢伙來說，肯定很難懂吧，但身為熊有熊的困難。有的熊像是二哥，一輩子堅持想感動他人，連自己身上衣服沒穿好都忘記了。」

「我想那只是他有暴露習慣。」

「有的熊像我一樣，變得又萌又可愛，推倒還不違法。既聰明又善解人意，但要達到我這樣的境界，太難，蜀道難，但丁必須死的難！」

「聽起來只是妳的自戀情節作祟，還有妳剛剛忘記自稱老娘了。」

「不要糾正老娘！」

「……」

「最後一種熊呢……乾脆就不專注寫作，專注在煽動跟抄襲之類的小動作上。」

「難道是妳曾提過的三種思思之一……」

「你遲早會見到的，在那之前，我們要先去拜訪一個死人。」

「誰？」

「從古埃及史上被埋沒的年輕法老，與黃金鋼筆一起下葬的神秘作家──圖坦肛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