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A 這個男人與特務內應之間的複雜關係(下)

　　「老婆，難道鄰居小姐有甚麼行為惹你不滿？」

　　這個男人暫且還把女特務稱為鄰居，我也必須繼續假裝不知內情才行。

　　「出門買菜的時候，我總能看見她躲在遠處……她可能是在跟蹤我。」

　　「跟蹤？這……這不好說，也許她只是出門買東西，恰巧跟你走在同一個方向。」這個男人正在嘗試替女特務辯護，這幾天的跟蹤監視果然是有獲得他的同意。

　　我也是如此判斷，所以並沒有嘗試擺脫或戳破女特務的跟蹤，甚至把她當成保鏢來用，開心愉快地出門散步。

　　「但那個女人昨天主動向我搭話、跟著我一起買菜。」

　　「這個我也知道，昨晚吃飯的時候你們有說過。就是在街上巧遇，然後結伴一起買菜，有甚麼問題？」

　　「那個女人還趁機向我打聽各種關於你的情報。」

　　「……嗯？」

　　「喜好、娛樂、生活習慣之類。」

　　「那……你怎麼回答？」這個男人頓時臉色一變，驚訝的神色無從掩藏，似乎是對此毫不知情啊，恐怕最近都沒有聽過髮飾的監聽錄音吧。

　　「我說不清楚、不知道。」

　　「……嗯。」在確定情報並未外洩之後，他隨即皺起眉頭，滿臉苦惱地沉思了一段時間，才又繼續向我問：「還有沒有其他可疑之處？」

　　內應的背叛是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這個男人似乎還需要更確實的證據。

　　「她還問我，你是不是一個好丈夫——她想要離間我。」為求讓他能盡快作出判斷、解除危機，我在覆述對話的同時還加入了自己的見解。

　　「但無緣無故，她為甚麼要離間我們？」

　　「當然是因為對你有所企圖。」

　　「……嗯……原來如此。」他突然展出了奸狡的笑容，隨後一臉若有所思地凝望著我。

　　這時候我才終於意識到，他根本不是在尋找證據。最後的這些問題是在測試我的忠誠，他質疑我在察覺到端倪之後為何沒有立即向他匯報。

　　「老公，其實我一直想要把這些告訴你，但……找不到機會。而且，你跟她好像……非常友好，我不敢亂說話。」

　　他維持著猙獰的目光，以異常緩慢的動作伸出右手，重重地壓在我的頭上繼而牢牢收緊掌握：「別害怕。要是再遇到類似的情況，你可以直接告訴我。我一定會相信你的。」

　　「……嗯。好的。」

　　幸好我的理由非常充分，而且算是帶罪立功，所以僅僅口頭警告就饒恕我了。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既然他只是默默地抓住我的頭髮而沒有更進一步地甩來甩去，應該就是饒恕了吧。

　　翌日，女特務一如往常地在晚餐時間出現在門外：「先生你好，這個氣炸鍋是買電器送的贈品，我很少煮飯用不太上，所以就借花敬佛，拿來送你們……那麼，拜拜，晚安。」

　　「嗯？你今天不留下來吃飯？」

　　「哦……這……工作進度有點吃緊。」

　　「人再忙還是得吃飯。在我們這裡吃既不用煮又不用洗碗，應該更省時間。」

　　「……而且……我不想打擾你們夫妻相處。」

　　「不，完全不打擾。我們很歡迎你。」

　　「那……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

　　從剛才的對話看來，女特務似乎隱約察覺到甚麼，想要暫且保持距離，卻這個男人強行留下。

　　躲在廚房的我疑惑得不禁探頭出來窺看，卻馬上被他察覺到了。他隨即從紙箱抽出鍋子往廚房走近，順理成章地把我擠回裡面。

　　「別擔心，我會妥善處理的。」

　　這個男人胸有成竹地作出宣言，但把對方釣進房子裡妥善處理？是要怎樣處理這個毫無誠信可言的雙面諜啊，該不會是指滅口之後的事後處理吧？還是打算把甚麼藥物要混在晚餐裡，解藥有準備我的那一份嗎？

　　在暴力與陰謀的籠罩下開始享用晚餐，值得慶幸的是這個男人並沒有在飯菜裡下藥……反過來說，難道是打算直接硬來？但監控中樞的鏡頭——啊！正好被鍋子的紙箱擋住了！

　　終於洞悉這個男人的計劃，在咀嚼米飯的同時我悄悄地建設心理準備，準備好隨時動身躲進房間、逃離暴力衝突的餘波。

　　「鄰居小姐——」在他發出聲音的瞬間，我甚至還沒有半點動作，右手便已被緊緊握著，他不打算讓我躲起來？難道是要我當代罪羔羊？

　　「我們明天要出門約會、看電影，所以，恐怕無法招待你吃晚飯。」

　　「……哦？你們夫妻可真恩愛，預祝你們玩得盡興。」

　　然而，狀況比我想像中的溫和太多，溫和得難以理解。

　　這個男人突然表現出一副夫妻感情很好的樣子，是在警告她的離間計已經被察覺到？但假如只是為了警告，應該沒必要特意外出約會吧，恐怕是另有甚麼詭計陷阱……而且，突然把我抓住是甚麼意思？假裝牽手的話不應該在桌子底下吧，是察覺到我誤解了他的計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