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 硬體為「人」的上限/+6

「事實上，機械神的身體還是『人』吧。」

那是在與1111結束談話後，0000與0110的對話。

「嗯…如果戴上電極後的人還在人的範疇裡的話，就算吧。」0110在副駕駛位上略帶倦意的說：「雖然她自栩為神，想法也超脫人類了，但是身體的話…既然戴上正版電極的我們兩人都沒有多大改變，那她還算是人類吧。」

0110也不確定能在一瞬間生長毛髮的身體究竟算不算是人，但是同樣帶上子部件的blank還很正常，就表示同地位的technician身體沒有什麼大變化吧。

「那樣的話，機械神這東西就很奇怪了。」

「她從頭到尾都不正常啊。」

「我指的是第一次機械神醒來的時候。」0000問0110：「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花費了超過兩天的時間去蒐集資料。」

「啊？這地方有什麼能利用的嗎？」

「你複製電極功能的時候，應該不是馬上就得到功能吧。」

此時0000又說了些毫無相關的事情，不過0110也習慣了，此時自己並不需要懷疑他，而是要提供他思索的材料：「從發動到取得，需要二到五秒。」

「就算僅僅只要複製電極內容，最少也要兩秒。」0000說：「機械神所接收到的資料需要花費二到三天，但是這點時間，我不認為能將所有人，少說百萬人以上的資料全部讓technician吸收完畢。」

「呃，複製一個人兩秒…從寬計的話三天就是十三萬份左右吧。」偷偷按計算機的0110得到數字後皺眉：「這數字會不會太小？還是說複製一份資料實際上不需要兩秒。」

「那可是整份的人生經驗與情感，難道會比電極的資料量還要低嗎？」0000說：「按照你先前誤入blank半小時記憶的經驗來看，處理一份十多年的人生經驗應當超過兩秒，況且1011並沒有向十多歲小孩下手。」

「然而實際上卻不是如此。」0110按這想法得出自己的看法：「換句話說，那個時候並不是要接收資料以完善機械神嗎？」

「何況一個人的腦袋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硬塞百萬人以上的記憶進去，這是人腦天生就必然存在的上限。」

就像是電腦中的硬碟必定有存儲的容量，就運算元部件再怎麼改造身體，直接向機械神連接過的0110已經有過經驗，那種資料量不是帶上電極的人可以負荷的量。

「那個機械神在裝神弄鬼嗎？」0110握緊拳頭說：「實際上是不知哪來的人霸佔technician的身體。」

「不，1011應該確實有讓technician去經歷所有的記憶過，藉此創造仲裁者就是他的目的。」0000活動下脖子，後躺到椅背上說：「只是處理這些記憶的地點不會是technician的腦袋，因為絕對不夠用。」

「連她腦袋也不夠用的話，誰的腦袋都不行吧。一般人根本沒有能力辦到。」

「沒錯，然而這終歸只有『一個腦袋』的時候才不可能。1011可以簡單的突破這點障礙。」

「…1011的並聯啊！」就算0110再怎麼遲鈍，曾親身體驗過功能的她馬上就知道怎麼一回事了：「能夠利用多個腦袋增加反應速度，並行處理，是啊！是啊！不需要多次複製每個人的經驗，只要由多個人腦合作處理，建立好大腦間相互聯通的管道的話…喔我的天…這該怎麼形容啊。」

「就像閱讀圖書館書籍那樣，」0000見0110對想像感到難過，插嘴說道：「1011做的是先把書，或說是記憶情感放到並聯後的處理空間，再引technician進入，用1011附帶的高速處理讓她把所有資料閱讀完畢。這是我能想到，能在短時間塑造出機械神人格的方法。」

「嗚…這樣的話確實比一個個載入還要快上許多。」0110喃喃說道：「而且好像在有人戴上tt-plus的時候就能開始做了。」

「甚至能比對類似經歷與記憶，做一定程度的壓縮，只是…」

「只是？」

0000語氣一轉，似乎前面剛說的只是開場白似的。

「那個1011，那個愛才的，真的會毫不猶豫的犧牲掉technician這種天才的人格嗎？」

「…會。」0110一想到這裡就失落起來：「很遺憾的，technician對他而言，就是如此。」

「那只是妳用敵人的印象，先入為主而已。」

0000依然相信這名死去敵人，他的愛才作風。

他絕對不會妥協，絕對不會冒險進行試驗，他做的一切都有一定計畫。

「如果我是1011，會怎麼製作機械神呢。」

「咦？」

「第一步，會先確保材料能夠重複使用。」0000侃侃而談，好像真接收到1011的觀落陰似：「畢竟這種事情不會有前例當作參考，重複試驗自己的理論直到確保一定成功才能安心。」

「…先等一下啊！」0110聽到這句話可無法停止激動：「你這樣的意思不就是指…」

「畢竟我對人的記憶這部分沒有1011來的清楚，終歸只是以他的行事作風來判斷，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個在我們眼前的機械神，很有可能是複製了technician人格變化而來，換句話說…」

0000與0110最希望的事情。

使整件事情看到解決曙光的道標。

「作為最重要且唯一的材料，technician最原初的人格，並沒有被改造成機械神，它還留在某個地方才對。」

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m

0000開始行動了。

一步，兩步。

慢慢走，慢慢踱，慢慢接近。

失去i給予的恩惠，這對現在的0000來說並沒什麼大礙，然而對機械神而言就不是如此了。被切斷聯繫的現在，他只能使用technician的腦袋處理事情。

一個人再怎麼厲害，也無法隨心所欲用雙手操控兩隻遊戲搖桿，更不用說現在機械神一次製造二十多隻人偶，要操控如此量的人形必定需要並聯其他人的腦袋處理才行。

現在的機械神僅為人類，因此精密操控兩個人偶就是上限了，然而人偶群被突破後，對0000而言就沒有任何威脅，他不疾不徐的在地板上灑上酸液體蝕斷白絲，身後的白人偶失去與機械神的連繫後，不出一秒便化為粉屑消散於空氣中。

「正如1011說的，人無法去仲裁所有人的價值。」0000走向坐在椅子上的軀幹：「即使是源自於technician，接收所有人人生經驗這種事情不會只讓一副身軀去承擔，機械神這種非正常人格必須要待在由1011建立的tt-plus處理空間中才行。」

「…」

「你就像是印在拼圖上的畫像，只有當tt-plus網路正常發揮的時候，機械神才具有人格與意識。」

0000做的，就是將名為technician的這塊拼圖，從機械神這幅畫中取出來。

或許整幅畫像沒太大變化，但單一一片拼圖是無法代表整幅畫的。

「…原來如此。」

機械神並沒有因此而受到太大變化，她依舊保持著冰冷的口吻。

「確實遮蔽所有聯繫的tt-plus，會讓我沒辦法使用這身軀體，但這軀體畢竟是司令塔。0000，你封鎖的只不過是由tt-plus組成的資料庫與處理速度，光憑這些要把technician回復原狀是不可能的。」機械神毫不畏懼的說：「就算人格真回復原狀，一旦網路回復正常，還是能藉著tt-plus網路奪回身體，一切不會有所改變。」

「…」

0000沉默。

對方準確說中關鍵，這屏蔽畢竟只是暫時的，一旦消失也就只是把拼圖放回去而已。

然而，0000對於人格這方面，了解的遠比機械神來的多。

「我曾經和1101打鬥過。」

「…甚麼？」

「途中，他曾經突然昏倒，在那之後，人格就切換成完全狀況外的另一人了。」

0000手從胸前口袋摸一摸，取出拇指寬大小的藥瓶。

「子部件是類似電極的東西嘛，你們也都是由電極產生的人格。按照那次經驗的話，要是妳現在失去意識的話，technician就會醒來。」0000露出勝利的笑容：「而且，這次沒有1011能控制她。」

「…換句話說，這就是0000的目的嗎？」

「只要喚醒technician，再讓她使用子部件拒絕tt-plus的聯繫，你就再也無法進入這副身軀裡了。」0000長呼出一口氣，他要想出這方法不知有多辛苦，更別說是隻身一人對付機械神了：「要是事先備有第二個能讓妳像technician般使用的肉體，那我就真的沒辦法了吧，但那樣的話就必須犧牲同等於technician的天才，先不說找不找的到，愛才如命的1011絕對不會作出多餘的糟蹋。」

於是，0000剝除了機械神的面具。

接下來，0000要用藥物讓她失去意識，然後喚醒她。基於對電極，i與1011的觀察，這樣做能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

而機械神有自知之明，她知道這解決方法是確實可行的。

「真厲害啊，0000。」

然而她沒有做出掙扎。

「只是…」

她甚至沒有要離開椅子的意思。

「失去technician固然可惜，但1011並沒多執著於這身軀呢。」

面無表情地說出這句話後，機械神暗紅色的長裙噴灑出大量鮮紅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