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視界

「不好意思，本來發生了這種事情後應該先讓妳回家休息的。」

「不要緊，反正也見過面、讓他們知道我平安無事了。」

而且我在進入王宮前可是清楚看到了。安娜塔莎姐姐雖然臉上掛著笑容，但是站在她周圍的人頭髮和衣服上都已經結霜、奧路夫則在姐姐大人身旁不斷地低喃著安撫她的話語。把盛怒中的姐姐大人全推給你來處理真的很抱歉，請把這個當作是未婚夫的修行吧。

「真是的……明明這次已經沒有魯莽行事了，全都是遭受無妄之災後為形勢所迫才弄成這樣的！啊，但是歸根究底原因都是出在過去的行動當中，結果也是自作自受嗎……」

在王宮的會客室裏，坐在對面的阿茲維爾殿下看著我煩惱地抓著自己的頭髮，先吩咐侍女泡一杯茶給我、待我鎮靜下來後才開口詢問。

「那麼，在這次瘴氣爆發的事件當中，妳和恩密卓‧達加跟倖存的大邪神說上話了嗎？」

「正確來說，是大邪神以恩密卓作為臨時核心、在短時間內使本來渙散的意識集中起來跟我交談。」

我將在達加邸宅裏所發生的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地向阿茲維爾殿下報告。他靜靜地聽完以後，發出一聲歎息。

「如果不為大邪神打造新的核心讓其重新取得自主意識以及恢復活動能力，大杜西里公國早晚會被滿溢而出的瘴氣吞噬而滅亡。這番話，妳認為可信性有多少？」

「我對於魔族還有大邪神的了解並未到達能就著這個問題發表意見的境界。只是，在跟大邪神交談時，我感覺他並非在說謊。況且，他所主張的道理也確實解釋了不少問題。比如說，為何我們這個國家和魔族爭鬥了千年之久每次都是獲勝、魔族的數量卻一直保持在穩定的水平。還有，瘴氣爆發這種過去從未發生過的情況在大邪神被擊潰後卻變得逐漸頻繁起來。」

「感謝妳的見解，這個問題我會跟研究所的成員細細討論一番後作出決斷。雖說假若大邪神所述的皆為真話，那我也沒有多少時間去作考慮了。那麼來談第二件事，在最後與大邪神談論人造核心的那部份時，似乎艾可妳的立場有點偏向他那邊了？再三提醒我可能會在核心上動手腳以便於控制大邪神，實在不太像是妳跟敵人交涉時會幹的事情。」

此刻阿茲維爾殿下的鷹之瞳聚焦到我的身上，與之前溫和不帶緊張感的氛圍不同、正謹慎地審視著這邊。我微微一笑，示意他不必擔心。

「只是禮尚往來而已。旣然他這麼坦蕩地把一切都交代出來，我覺得這邊至少也應該拿出對等的誠意才行。而且於核心上做手腳這方面的考慮，我覺得大邪神在提出由我們來重新打造時決不會完全沒有想過。當然，要是殿下認為我這是通敵叛國，我也甘願領受責罰。」

「妳言重了，只不過是三言兩語的交談，更何況是瘴氣爆發的危險環境當中與大邪神單獨對峙，巧妙地釋放出善意跟他周旋以保障自己以及其他人的性命完全可以理解。我只是希望確認艾可還是所屬於大杜西里公國、若果不幸地與大邪神再度起衝突時仍然會站在我們這邊而已。」

擔心的是這個嗎？嗯，除了我以外其他人要對付大邪神確實有點吃力……只不過，這是一年級時的狀況，到如今已經大幅改變。

「當然了，殿下有令豈敢不從？若是大邪神率涉在紛爭當中，自然是按著大杜西里公國的法律、將大邪神看成一介人類平等地看待、根據公正審判的結果來處理事件。」

看到殿下一瞬間楞在原處、雙眼瞪得老大的，我見狀狡黠地抿嘴一笑。

「殿下親自頒布的法令、殿下親自任命莎凡妮亞掌管整個『魔族事務仲裁機關』，不可能忘了吧？先不管戰力上的問題，人類和魔族出了甚麼爭端、自然就應該按照殿下的意思交由『魔族事務仲裁機關』不是嗎？」

「哈，也就只有妳膽敢把大邪神當成一介魔族看待了。大邪神可是擁有無與倫比力量的存在，兩年前也是趁著他剛剛復活時夥同冰之薔薇的主力一起圍攻才將其擊潰的。妳真的覺得，不應對大邪神採取一些特殊措施嗎？」

「是的。經過這兩年的戰鬥後，我總算知道全面壓制並非可持久之道。」

被對方以沉默催促自己繼續解釋，我深吸一口氣開始悠悠述說。

「不能滅絕魔族，也不能殺死大邪神。只要兩者缺其一，大杜西里公國都會落得被瘴氣吞噬的下場。旣然必須留著他們存活，也就等於給予他們空間去學習並且成長。縱然耍一些小手段能確保在短期內牢牢控制住大邪神，但是若果有朝一日、魔族自行開發出打造核心的技術、使得大邪神不再受制於人類設置了機關的核心上，屆時我們就再一次跟這個可怕的敵人對峙了。」

「那麼依妳之見，接下來對於魔族、還有大邪神該採取甚麼方針應對？」

深深地歎息以後，我對著這位強悍的王太子露出苦笑。

「到頭來，還是莎凡妮亞最為高瞻遠矚。我覺得，除了繼續採取懷柔同化政策、讓他們接受自己也是大杜西里公國的一員、再也無分敵我，就沒有其他穩妥的策略了。雖說我們的好感度是從負數起跳，幸虧魔族和大邪神都願意跨越那些仇恨攜手共進。殿下，我認為應該把握這些可遇不可求的機會。」

阿茲維爾殿下閉上眼睛，過了良久也長長地吁出一口氣。

「說實話，我也跟妳持相同意見。」

「欸，剛才談了這麼久全是在試探我嗎？」

說了這麼多我都感覺口乾了，結果阿茲維爾殿下卻早已作好打算。正面迎著我那混雜著驚訝與疑問的視線，他緩緩地搖頭。

「不是試探，而是為了確認妳是否真心願意接納魔族以及大邪神。要是因為連番事故失去了力量的光之聖女憤怒地聲討魔族將矛頭直指他們，我大概就無法說服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