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戀愛

本章節 5913 字
更新於: 2020-08-02
  「你你你你你你剛剛血流不止倒在一堆屍體裡,要不是我把你扛來這裡,你現在恐怕就爛在那攤血裡了!」
  這個人太過分了,她明明幫了他又救了他,他卻一直說是自己害他變得這麼慘的,他們玄王朝的魚族一向講究不管大事小事都要知恩圖報,而這個人不報恩也就算了,還想把他受傷的帳都賴到自己身上!根本就是個雞毛鄧徒子!
  「所以啊,要不是妳多管閒事,我今天也不會血流不止倒在一堆屍體裡,這筆帳要怎麼算?」少年瞇著眼直勾勾的看著她,渾身上下充滿危險又性感的吸引力。
  「你…!那真要這麼算,你一開始別殺人不就都沒事了!」被他詭異邏輯氣得不輕,妮莫已找不到其他話來反駁。
  就算他長得再美、再讓人想巴上去狠狠親吻蹂躪他的唇,妮莫還是比較想先上前一把把他掐死算了。
  說她多管閒事?!以後休想本公主再出手幫你!!!
  「我不殺他們,就是他們殺我了。」貝納希不以為意的聳聳肩,「我現在還不能死。」
  他說的輕巧,妮莫卻看見他眼底一閃而過的苦痛,沉不住氣的又追問:「你留在城裡是為什麼呢?說出來或許我能幫忙啊?」
  貝納希挪動身體,緩緩逼近玄妮莫,那張絕美容顏盛氣凌人,氣場強大到她不禁默默也向後移動,直到腦袋叩的撞上牆為止。貝納希一掌拍在她身後的牆上,臉靠她的好近好近,不同於那柔弱的外型,充滿屬於男人的好聞氣息強行占滿玄妮莫的五感,她長這麼大,還沒人敢這麼對她。
  一顆心撲通撲通的狂跳,張揚的想刷存在感。
  他的唇與她的唇距離不到一顆珍珠,如果她現在稍稍仰頭,就能嚐嚐那如玫瑰般的紅唇是甜是鹹是否帶有玫瑰味了。她想。
  但貝納希那雙勾人的眼卻盛著滿滿對她的不屑,良久,他笑了,鄙視的笑了,卻是如此好看誘人,再再勾引著玄妮莫的魂魄。
  「這一切,跟妳無關。」他說。用他那好看的紅唇,輕輕柔柔地,說著冷漠傷人的話語。「幫忙?少自以為是了,拜託妳離我越遠越好,別給我添亂。這邪魔城不是妳這種嬌生慣養的深海公主可以待的,我勸妳盡早滾回去養尊處優吧。」
  貝納希站起了身,在拉開公廁的門前,他道:「妳若把今夜所看到的、包括在這公廁內發生的一切告訴任何人,我便讓妳如同那些屍體一樣,斷成兩截。看妳要橫著切還是豎著切,任君挑選。」
  說罷,拉開了門離去,留下還沒反應過來的玄妮莫呆愣愣地坐在地。
 
  媽的!氣死了、氣死了、真他媽氣死了!她明明是奉命來救他的,他卻完全不領情,說他根本不想逃?!好心救他,還把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撕爛了給他止血,衣不蔽體的他不憐香惜玉也就算了,竟然連看都沒仔細看一眼,難道她就這麼沒魅力嗎?!在海底想跟她求親的人都要把玄王宮踏平了好嗎?!不識好歹的蠢貨!還威脅她這救命恩人(?)要把她對切?!天理何在?!
  這活她不幹了!她現在就立刻收拾收拾,回海底翹魚尾當她那受萬民朝拜的公主!才不要在這裡莫名其妙地當受氣包!
  救他?哈!這種自大狂哪需要人救?被百人圍攻都是剛好而已!到底是誰要殺他?有機會她一定要告訴那個人,百人太少了吧!萬人才剛好啊!三支軍隊都不嫌多!最好哪天也被人橫著切、豎著切、斜著切,切八段!剁成肉泥!!!
  玄妮莫氣的在自己房中來回踱步,一邊想收拾行囊回海底,走了半天卻發現除了這幾天在市集上亂買的玩意,自己沒什麼好帶的,畢竟她是空手而來。
  算了,怎麼來的就怎麼走,空手回去吧。

  那晚看完電影後,在人來人往的電影院門口,阿丹用那張涼薄好看的唇輕聲說:「蔚藍,我喜歡妳。」
  我感覺自己的臉燒了起來,只能假裝若無其事地看向一旁的預告上映海報,「下個月來看這部吧?」
  他緊緊牽著我的手,柔聲笑道:「好。」
  
  隔天,阿丹依舊在中午前來到我工作的咖啡廳,一進門便用那雙好看的桃花眼朝我眨了眨,一夜過去了我的臉依舊發燙,趕忙低下頭磨著咖啡粉沒敢多看他。
  他停在我身前,隔著吧檯,挺拔的身軀擋住了我的光線,我依舊沒敢抬頭看他。
  感覺到他伸出手溫柔的攏了攏我的髮絲,耳朵上多了點重量,待他走向他平日裡坐的那窗邊座位後,我才輕撫了撫掛在耳上的東西,是朵火紅的玫瑰。
  一旁阿菲靠了過來在我耳邊吐了口白煙:「從實招來喔,昨天約會約的怎麼樣?」
  「還、還好。」許是被那口煙嗆了,連說話都有些結巴。
  「還好?我看是很好吧!」阿菲一臉明白人的神情,曖昧的挑眉,「你們有沒有這樣那樣了?」
  「這樣那樣是哪樣?」
  阿菲舉起雙手相互交叉纏繞,「就是這樣那樣啊。」
  我想她說的是親吻吧,想起那冰冰涼涼的唇,我的臉又更燙了,低著頭,「好、好像有吧。」
  「有?!」阿菲震驚的大喊了一聲,咖啡店裡的客人都看向了我們,包含阿丹。
  被看得腦羞的我怒拍了阿菲,小聲地在她耳邊說,「小點聲!妳要把我跟人接吻的事鬧得滿城皆知嗎?」
  聽我這麼說,阿菲反而像洩了氣的皮球,突然失了興致,揮了揮手走到一邊,「接吻啊,我還以為你們那個了咧。」
  這才聽懂她到底在問什麼,羞得我急著反駁,「沒有好嗎!妳想到哪去了。」
  「那不然你們看完電影後去哪了?」阿菲瞇起眼好奇的問。
  「能去哪,不就各自回家嗎?」
  「看完電影才幾點,反正阿浩最近都在沉睡,又有好心人天天到妳家做飯,妳不跟他纏綿到天明,放任這麼好的機會就這樣回家,是不是太暴殄天物?」
  「他說他還有事先走啦,我回家路上去了趟書局挑了書才回家的。更何況哪有人第一天約會就跟人回家的…」
  阿菲一臉不以為然,「妳還太年輕了!花開堪折直須折,有貨可吃直需吃,這道理現在姊姊告訴妳了,下次別再錯過了啊。總之,我還是覺得他有點可疑,妳看啊,他總是中午這個時間點才出現,連跟妳出去約會也是,下午就急匆匆的有事離開,他莫不是家裡有什麼情由吧?」
  「情由?」能有什麼情由,我有些不明白。
  「哎,妳小心別攤上有婦之夫,意外當了第三者。」
  「才不會。」
  「不會最好,妳自己小心點。」
  
  被阿菲這麼說,嘴上雖說著不會,我卻還是不免在意了起來。如同阿菲說的,阿丹出現的時間總是固定那幾個小時,就算是我沒上班的日子,他最晚也都是下午五點前就會離去,幾次我刻意假裝不經意的問及了他晚上後的時間,他也總是答得輕巧說要照顧家人就草草結束話題。
  但後來我想通了,其實他有事,我又何嘗不是?家裡還有滄浩要等我照顧,那何不放寬心,既然決定跟他一起了,就要全心全意地相信他,哪怕他真的在騙我,那也是我自己的選擇,到時候就當作上了一課吧。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還是別參雜太多人的意見進來才是。
  但每每我心中幸福翻湧時,看到弟弟天真無邪熟睡著的臉就格外愧疚,媽媽臨走前將弟弟託付給我,如今弟弟病情一直不見好轉,而我這做姐姐的竟還有閒情逸致談情說愛?
  想到此有幾次我都不免偷偷落淚,但一見到阿丹的臉又什麼都不想管了。
  平日他忙我也忙,每天都只能利用他中午休息的時間來我工作的地方碰碰面,因此放假的日子就更顯寶貴。
  有次我不經意感嘆能相處的時間不多,說:「唉,有機會的話真想跟你開著車去遠一點的地方走走。」
  隔了幾天阿丹說他租了車,問我下次放假想去哪,我立刻就想到了這座地底商城的最南邊,那兒什麼都沒有很是荒涼,但有一面一百米長的巨大玻璃,可以直望海底世界,幸運的話,能看見幾隻魚兒游過。我從來都只是聽說,從未去過,一直以來都想去,尤其在意外養了小黑魚後。
  特地去借了輪椅把弟弟也帶上了,他醒著的時候有大半的時間會趴在魚缸邊看著那條小黑魚,一直說著好神奇,導致我幾次把魚撈了起來又默默放了回去,一直沒敢把那條魚燉湯,怕弟弟一覺睡醒沒看到魚會跟我大哭大鬧。
  我們約在咖啡廳門口集合,丹莫跟過往一樣總是比約定的時間慢上許多,匆匆的開了台黑色的轎車一邊道歉說被什麼事情拖住來晚了。
  讓我先坐上車,阿丹將弟弟在後座安頓好,一坐上駕駛座阿丹就立刻牽住我的手,我緊張的甩開他:「阿浩在呢!」
  他笑了笑,重新牽起我的手,:「他睡著了。」
  邊說邊將我的手放在他那涼薄的唇上蹭了蹭又親了親,好似十分眷戀。這樣的舉動讓我不禁想起家裡那尾小黑魚,每每伸手進魚缸內想抓他出來燉湯時,他總是這樣親暱得靠過來在我的手上又蹭又親的,害我總是無法狠下心下刀…
  這就是所謂的婦人之仁吧。
  有時候人生就是這樣,妳越想怎麼做的時候,就會出現一些原因讓妳做不瞭,然後不知不覺事情已往妳所期望的反方向而去。
  說起那尾小黑魚,雖叫小黑魚,但其實他是銀黑色的,尾鰭處隨著擺動還會發出淡淡的紫光與藍光,千變萬化的色澤讓人整天一直盯著看也不會膩。
  但眼見弟弟的沉睡症完全不見起色,我真的不應該再心軟了,一定要找時間把他燉湯給弟弟喝!
  轉過頭去看,才發現這幾秒鐘的時間,阿浩真的已經睡著了。
  阿丹便這樣一手牽著我的手,一口握著方向盤,驅車一路來到最南邊。
  路途遙遠,即便阿丹開得飛快,一大早八點出發,我們依舊將近中午才抵達,那裡實在太荒涼,除了我們就沒別人了。
  而弟弟睡了整路,一直到目的地才醒來。導致阿丹肆無忌憚地對我放電放了一整路,害我心臟也跟著小鹿亂撞了一整路,實在是太煎熬了。
  看見巨大的玻璃映出了海底世界,湛藍一片,弟弟興奮的下了輪椅在玻璃前跑來跑去,我邊追在他後面跑著:「別跑,做在輪椅上,小心待會兒又咳血!」
  阿丹拉住我,將我摟進懷裡,「沒事,他睡了那麼久,是該活動活動。」
  「但是…」
  「有什麼事,有我在。」他說。
  那低沉好聽的嗓音,讓人覺得安心,便不再糾結著讓弟弟坐著。
  看著只有兩三隻小魚的我說:「可惜只有兩三隻魚兒由經此處,這裡大概不是他們常出沒的地方吧。」
  「再等等,等一下我讓妳看遍這世間所有的魚。」
  這阿丹實在越來越浮誇,現在還誇口說出這種不切實際的話來,順著他的話我又說:「是嗎?那你也能讓我看魚族嗎?」
  他挑挑眉,「妳想看?」
  「誰不想?聽說魚族魚尾人身,個個美得勾人心魂,有機會真想看看到底有多美。說起來除了上次出洞有幸見過邪魔族外,我還沒見過其他種族呢。」
  「妳有機會看到的。」他輕聲說。
  沒時間理解他的意思,眼前原本空無一魚的湛藍玻璃竟真的如阿丹所說開始匯集了大量的魚群,死氣沉沉的海底瞬間成了我想像中絢爛多采、魚群漫遊、生氣盎然的海底世界。
  「哇!好大的魚啊!」在一尾巨大幾乎占滿半面玻璃的魚由經阿浩身邊時,他興奮的大喊。
  「那是鯨鯊。」阿丹在一旁笑著解釋。
  「那這個呢?」阿浩又指了一個形狀奇怪的魚。
  「那是鬼蝠魟。」
  「這個呢?」
  「海馬。」
  「這個呢?」
  「那是章魚。」
  不管阿浩指了什麼,阿丹都能豪不猶豫的回答。雖然不知道他到底說的是對是錯,但這樣的舉止讓我覺得他好生帥氣,這種帥是跟臉蛋無關的,發自靈魂舉手投足間的那種帥。
  我奇怪的看了阿丹一眼,「你怎麼懂那麼多?」
  阿丹聳聳肩,「書上寫的。」
  就這樣,靠在阿丹的懷裡欣賞眼前的海水湛藍與魚群的五彩斑斕,看著阿浩開心的笑容,自從爸媽相繼離開後,我再也沒感到如此幸福過。
 
  距離上次一起去最南邊已過兩個月,但弟弟的沉睡症狀卻絲毫沒有改善,我實在擔心弟弟會這樣沉睡下去,於是又暗自計畫了一番,打算今晚再去一趟月之湖取湖水。
  擔心被阿菲唸或是被其他人勸退,這件事我對任何人都絕口不提,包括阿丹。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等弟弟完全睡著後我才換上方便活動的黑衣黑褲,這次沒有特地交代加藤太太幫忙照看弟弟,因為想著這些日子都有好心人士來家裡做飯,應該不至於我不在了就不來了吧。
  跟上次一樣租了GPS,熟門熟路的來到出洞登記中心前,抽出包包中前幾天申請昨天終於下來的出洞許可證再次確認上面的資料都無誤,再看看包內要裝湖水的空玻璃瓶,還有上次弟弟放進包包中的那把水果刀,深深吸了口氣。
  因為出去過,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可怕。
  但也因為出去過,所以又覺得這次可以如同上次一樣僥倖的回來。
  就在我深呼吸第五次後,抬起腳要走進出洞登記中心時,後面一台計程車緊急煞車停在了我的身後,我奇怪這深夜誰這麼著急要出去送死,一看,車上下來的不是別人,而是阿丹。
  阿丹一下車便怒氣沖沖地抓住我的手腕,「妳要去哪?」
  「我就出去一下馬上回來。」被抓包的我垂著眼答得心虛。從不在夜晚與我碰面的人,為何知道我在此,又為何此時出現在此?
  「外面有多危險,妳不知道嗎?」難得沉著嗓音低聲道,似乎極為生氣。
  我當然知道啊,但弟弟這麼睡下去時在不是辦法。弟弟的病情我幾乎不會跟阿丹提起,因為我希望他跟我在一起時,都是快樂的,不要接收不開心的事情。
  「我上次出去過,你看我不是回來了嗎?你沒出去過吧?不用擔心,外面沒有想像的可怕,我很快就會回來了。」
  阿丹緊握了拳頭沒有答話,我們就著月光,互看。
  良久,他道:「妳非去不可?」
  我堅定的點點頭。
  「為了弟弟?」
  遲疑了一下,只是依舊堅定的點點頭。
  阿丹嘆了口氣,趁我沒注意一把搶下了我手上裝著玻璃瓶的包,將我推上身後的計程車道:「若妳執意要去,就讓我代妳去吧。」
  「咦?不、等等。」
  沒讓我有說話的機會,阿丹替我扣上安全帶,報了地址讓司機將我送回家,關上門靠在車窗邊,他那好看的唇揚著好看的笑,輕鬆的說著,「放心,等我回來。」
  眼見阿丹的身影離我越來越遠,我著急地拍打著車窗讓司機停車,司機卻不知為何十分聽阿丹的話,還反鎖了車門讓我連跳車都不能。
  直到把我送到家門口,司機才說:「小姐,我看妳男朋友很值得依靠,妳就相信他,乖乖在家等他吧。不要太擔心了。」
  我怒瞪司機,「不要太擔心?你知道外面有多危險嗎?!他這一去可能就回不來了!」
  面對我的怒火司機倒是完全不以為意,「妳都說危險了,那他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人出去送死?」
  懶得跟他爭辯下了車怒甩上車門,這深夜街上除了剛剛把我送回來的計程車找不到半個人影,但這司機是絕對不能把我送回出洞登記中心的,我假裝進了家門,在窗邊確認那台計程車駛遠後,我徒步奔跑回出洞登記中心,花了一小時的時間才到!
  氣喘吁吁的走向櫃台的承辦人員,他連頭都沒台的,用著那平穩不帶情緒的語調:「出洞許可證。」
  這才想起我的許可證在包包裡,被阿丹拿走了!
  「方、方才,有沒有一個跟我一般大的少年出洞了?我的許可證被他拿走了!」
  這麼說來,沒有事先申請許可證的話就無法出洞,那阿丹是怎麼出去的?亦或者是他根本沒出洞?
  承辦人員這才抬起頭來看像我,一雙細細的眼上下打量了我,「出洞人的個資不能外洩,妳沒許可證就下次申請好了再來吧。」
  「我申請了!但被拿走了!」我激動的兩掌拍在桌上,把那承辦人員震了一下。「你只要告訴我剛剛有沒有一個長得很好看跟我一般大的少年出洞了?」
  至少讓我知道他有沒有出洞,讓我知道他安不安全。
  承辦人員正了正神色,還是那副水波不興的口吻:「沒有許可證就無法出洞,小姐下次再來吧。」
  無奈沒有承辦人員按下按鈕替我開門的話,我也撞不開那厚實的天窗,怒瞪了低著頭根本懶得看我一眼的承辦人員幾眼後,只好再走一個小時的夜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