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藥師

距離幽兒希卡能再次出王宮時，已經是十天後了，她這次直接讓流星帶她前往下城區。當她們進入下城區的區域時，幽兒希卡看到了王城不一樣的樣貌，畢竟她在王城平常接觸到的人不是貴族就是侍衛與奴僕，而這類的人每個都是照著一成不變的規矩和原則行事，但下城區活動的人們，就給了她不一樣的感覺，雖然沒有山谷裡的村民那麼鮮活，但確實為她印象中的王城添加了些活力。

街道上走動的人們明顯比王宮附近的區域還多人，能看到一群身著同一教服的教徒在街道上行走著，市民遇到熟悉的人也會停下腳步和對方寒暄幾句，商人也時不時會對著街道上的人們吆喝，這樣的王城讓幽兒希卡感到非常新鮮。許多神族因為各自的使命，都已經離開了亞諾爾隆德，但服侍貴族與王室的人類卻依然留在王城內，繼續侍奉與信仰著他們尊貴的神，而這部分得到神族恩準的人類就居住在下城區。

幽兒希卡走過一家又一家的店鋪，她停在一家藥舖前，看了一眼店鋪外的擺設後幽兒希卡走進了藥鋪，店內的商架上擺放著各類的藥草與一般的藥品。

藥舖老闆注意到有顧客上門時，很是熱心的上前迎接。「這位美麗的小姐，有什麼需要我為妳效勞的嗎？」

「我隨意看看。」幽兒希卡對著藥鋪老闆搖搖頭後，繼續看著商架上的藥品。

幽兒希卡從架上的說明頁籤看到了一種解毒藥品，她伸手拿起那瓶藥品。

站在一旁的藥鋪老闆在看見幽兒希卡白色斗篷外露出的衣袖時，他的身體瞬間僵直了，他不禁仔細地觀察了一遍幽兒希卡身上的斗篷，一滴冷汗從他額頭上滑落下來，心中懊悔自己剛剛怎麼就沒再多仔細看清楚幽兒希卡斗篷上的衣料，純白的斗篷乍看之下沒什麼特別，但只要再稍微細看就能看出斗篷所使用的材質不是一般下城區的人類能使用的衣料，能穿戴這種材質服飾的人必然是貴族以上的身份，斗篷的衣料已經顯現出幽兒希卡尊貴的身份，那就更別說她衣袖上更為精貴的材質，藥舖老闆心想自己剛才是否有冒犯到這位身份尊貴的小姐。

「我能打開這個藥瓶嗎？」幽兒希卡禮貌性地過問一旁的藥舖老闆。

「可……可……可以，小姐可以打開它。」藥鋪老闆戰戰兢兢地回答著。

手上拿著藥瓶的幽兒希卡愣住了，她總感覺這位藥舖老闆好像有點緊張，難道自己問了什麼奇怪的問題？

「真的能打開嗎？」

「請！請小姐不用客氣的打開它！」

幽兒希卡雖然對藥舖老闆突然的轉變感到有些疑惑，但很快她就將注意力轉移到手上的藥瓶上，她拔開瓶子上的蓋子，瓶內裝著一半的藥水，幽兒希卡將瓶子湊近自己的鼻子，在幽兒希卡開始研製藥物時，她便時常聞著各種藥草與藥水，這些藥物的味道久而久之也就聞習慣了，幽兒希卡基於擁有龍族的血統，她能從味道就能判斷出藥品的成分。

幽兒希卡將藥瓶稍微拿開一些距離，微微地皺起眉頭，又再看了一眼頁籤上的說明，她將藥瓶再度湊近自己的鼻子，聞著藥水的味道，腦子裡想出了幾種藥材，她慢慢地放下手上的藥瓶，如果她想的藥材沒錯的話，那這藥品裡的藥水已經勾起了她的興趣，讓幽兒希卡感到神奇的不是它使用了什麼神奇的材料，因為這幾種藥材她接觸過也很普通，它真正絕妙的地方是怎麼知道用這幾種普通的藥材就能調配出這解毒的藥水，她想見一見調配出這藥水的人。

「這藥水是你調配出來的嗎？」幽兒希卡語帶些許興奮地問著藥鋪老闆。

「不是。」

「那請問是誰調配的，我能見一見他嗎？」



幽兒希卡站在一間不起眼的屋子前，她從藥舖老闆口中得知，他舖子裡的某些藥品他固定會跟一名男子買，那名男子賣給他的藥品，不僅價格合理，藥效也非常地好。幽兒希卡向藥舖老闆詢問是否能告知她那名男子的住處或是在哪裡可以遇到他，藥舖老闆也在釐清幽兒希卡為何要見此人後，告訴了幽兒希卡這名男子的住處，幽兒希卡便依照藥舖老闆的指示，拐進一條偏僻的小巷裡，走到巷子的最底處，那裡只有一間屋子，賣給他藥品的男子就住在那裡。

此時待在屋內的人聽見門外響起規律地敲門聲，他打開屋子的大門，看見兩名表情嚴肅的高壯男子站在他家門口。

「你們找誰？」開門的是一位有些年紀的老者，他疑惑地看著屋外的兩名陌生男子。

「請問是班格魯先生嗎？」一道甜美的聲音從兩名高壯男子的身後傳來。

在幽兒希卡發聲後，原本站在門口前的兩名銀騎士，便紛紛往門口兩旁站去，班格魯這才看見他屋前站著的另外四名陌生人。

班格魯雙手緊握著門把，在內心想道：「這些人是誰？除了中間的少女，其他人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活像是來尋仇的！」

但隨後他又覺得不對，他在這伊魯席爾已經生活了多年，在這裡自己並未與任何人有過爭執，所以不太可能會有什麼仇家找上門。

「你們是誰啊？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又是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班格魯一臉警戒地盯著幽兒希卡一行人。

「我是從街道上藥舖店裡的老闆口中得知班格魯先生的名字與住處的。」幽兒希卡溫和有禮貌地回答班格魯的提問。

「該死的藥舖臭小子。」得知是藥舖老闆洩漏自己的名字與住處時，班格魯在內心臭罵著藥舖老闆。

「那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藥舖老闆和我說這瓶藥水是你調製出來的，我從它的味道分辨出了幾種藥材，但也不確定是不是真的就是我所猜想的那幾種，所以才想找調配出它的人。」幽兒希卡從流星手中拿過那瓶解毒的藥瓶。

「這藥的確是我調製出來的，但妳說妳用聞的？妳聞出了幾種藥材。」班格魯先是撇了一眼幽兒希卡手上的藥瓶，接著轉向幽兒希卡的臉蛋，他比較好奇的是，站在他面前的少女看起來是如此地稚嫩，怎麼可能光用聞的就能聞出那瓶藥水所使用的藥材成份。

但幽兒希卡接下來的回答讓班格魯感到非常意外，因為幽兒希卡正確地回答出那瓶藥水所使用的全部成份。

「挺厲害的，全部都被妳聞出來了。」班格魯略感驚訝地說道。

「確實是這些成份沒錯，所以現在妳知道了，你們也能走了吧？」班格魯恢復了原本緊戒的語氣。

「班格魯先生，恕我冒昧一問，你是怎麼知道這些藥材，能調製出這樣的藥效，這樣的手法，在我之前看過的書籍裡沒有出現過。」

「我為什麼要告訴妳。」

「誒？」班格魯的回答讓幽兒希卡一時愣住了。

「我們只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我應該沒有義務告訴妳這些吧。」

「放肆！你……」班格魯無理的言語與語氣，讓一旁始終安靜的流星再也忍不住。

就在流星準備怒斥班格魯時，幽兒希卡出聲阻止了流星。「流星，沒關係的。」

「放肆？妳是貴族之人？」

幽兒希卡又再度的愣住了，她公主的身份是不能隨便爆露的，她也沒想過會在王宮外介紹自己的身份。

「我家小姐乃為暗月司祭之女，艾莎席菲亞，不是你這無禮之徒能隨意質疑的。」

葛溫德林在答應讓幽兒希卡能出王宮後，他就已經設想好幽兒希卡王宮外的身份，並把這身份告知給了流星，除非必要，不然能不動用這個身份就不用。

班格魯皺了一下眉頭，像是在思考著什麼，過了幾秒之後才接著說：「嗯，那我知道了，所以現在我們雙方都知道各自的名字了，沒有什麼事情的話也請你們離開，我還有事情要忙就不繼續奉陪了。」

正當班格魯準備關門時，其中一名站在門口旁的銀騎士，將手抵在門板上，以至於班格魯無法關上大門。

班格魯帶著不悅的眼神看向那名銀騎士，就在班格魯對上銀騎士的眼神時，他突然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壟罩著自己，他轉頭看向其他人，發現除了幽兒希卡，其餘的人眼神都透露出殺氣，他緊握門把的雙手顯露出他的不安。

「別這樣。」幽兒希卡適時發聲阻止銀騎士的舉動。

「班格魯先生，今天不請自來是我唐突了，如有冒犯的地方還請你原諒，既然你還有其他事務要忙，我們也便不繼續打擾，下次再登門拜訪你。」幽兒希卡舉止優雅的向班格魯道別。

班格魯一臉呆望著他們逐漸離去的身影，許久之後才在口中呢喃說道：「她剛剛是不是說下次？」



班格魯在經過幾天警惕的生活後，發覺幽兒希卡未再出現，他放下了戒心恢復到以為的生活模式，又過了幾日，就在他以為幽兒希卡不會再出現了。這天，正要出門的他，一開門又看見了那兩名高壯男子出現在他家門口，兩名男子的表情還是那麼的嚴肅，班格魯從他們之間的狹小縫隙裡，看見了幽兒希卡，幽兒希卡笑臉迎人的對著班格魯揮手，此刻的班格魯心中五味雜成，對方身為貴族，他既不能罵也不能趕，只能無奈的接受。

「班格魯先生，我又來打擾你了。」幽兒希卡臉上的笑臉是如此地甜美。

從這之後開始，幽兒希卡只要能出王宮，大部分都會來找班格魯，她像個小跟班一樣時常跟在班格魯身旁，並問著許多藥學問題，而班格魯也在幽兒希卡多次的糾纏下，慢慢對身為貴族的幽兒希卡改觀，他和大部分下城區的人類不同，那些人類在面對貴族時，都是卑微且懦弱的，而貴族又是如此傲慢，所以他極度厭惡貴族與那樣的人類，但他從幽兒希卡身上看不到貴族的傲慢與冷漠，他們的相處沒有所謂的貴賤之分，所以班格魯對幽兒希卡的態度，也就沒有那麼的不悅了。

這天，他們和平時一樣，幽兒希卡跟在班格魯身旁，他們在探討著班格魯目前研製的新藥種，在藥學的研究上，班格魯發現幽兒希卡是個優秀的學徒，他們的相處就像師徒一樣，一個發問，一個解答。

「席菲亞妳這意見挺不錯的，如果我有意收徒弟的話，就會收妳這種的。」班格魯不自覺地說著。

「班格魯先生，你願意收我為徒弟？」幽兒希卡一臉興奮地看向班格魯。

面對幽兒希卡炯炯有神的目光，班格魯低下頭忙活著手上的工作，懊惱自己剛剛一下就脫口而出的話。「我剛剛是說如果我有意的話。」

「所以，班格魯先生不願意收我為徒弟，是嗎？」

「席菲亞不是妳不好，是我沒有想收徒弟，不過妳有問題還是可以過來找我，我會將我所知道的告訴妳。」

「嗯。」幽兒希卡雖然感到很失望，但她也不會強迫班格魯，現在能這樣跟在班格魯身邊學習到不同的藥理她就應該要知足了。



「吾主，以上這些是剛剛從公主那邊得來的消息。」影正在向葛溫德林彙報剛剛從手下那得知幽兒希卡今日出王宮的一舉一動。

在影彙報完後，還埋首於桌面上眾多文卷中的葛溫德林，他讀著手上的罪人錄，語氣平淡地問：「幽兒希卡當時的表情如何？」

「從公主的表情來看，公主似乎想認班格魯為師父，但班格魯並未想收徒弟，拒絕了公主。」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良久後，專注看著手上罪人錄的葛溫德林，喚來了彗星。「彗星，請班格魯過來一趟，我要見一見他。」

「是的殿下。」

正當彗星準備離開時，葛溫德林卻突然叫住了他。

「對了。」葛溫德林將拿著書的手往下拉低，接著說：「記得要有禮貌，去吧。」

彗星離開後，葛溫德林便繼續處理起其它文卷。等他處理完大部分的文卷後，時間也接近了傍晚時分，他收拾完手頭上的文卷，離開了正殿回往自己的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