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森丁罕公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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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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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萊澤!!弗萊澤!!弗萊澤!!」

  在這座地底墓穴中,所有騎士不分你我,不論是帕瑪爾抑或伊莉達,他們舉起長劍,一條心的呼喚弗萊澤的名字,他們心中的英雄,像是在甚麼國際賽事贏球一般,但他卻默默佇立,似乎那些讚賞都與他無關。

  此次事件因猶豫而徒增傷亡,他虛心檢討,殺與不殺究竟該如何取捨?這是弗萊澤現下思考的問題。

  現場焦黑一片,斷掉的巨大栱柱橫躺祭台。不過沒有死屍,因為屍體早已化為灰粉……

  踢著地面碎石,弗萊澤楞楞的發呆,他知道自己在不影響黯黑要塞利益的情況下必定以人類優先,那魔物呢?吸血鬼呢?

  倘若不殺……那因此而死的人又該由誰負責?

  他越想越覺得一團亂麻,他清楚自己無權扮演上帝,但那標準究竟由誰來定?遇到時還必須果決,否則將會有更多人因此而死……


  「嘿,紫階獵手,還杵在那裡做啥?」一句話將他拉回現實,只見一名帕瑪爾騎士朝他擺手。雖然血液正從臂甲滲出,但以聲音來說,還算有精力。

  「這還用說,他肯定覺得沒將吸血鬼殺夠!」另一名金髮騎士說道。他一把將頭盔摘下,那頭盔的邊緣處還有些煙燻的痕跡。

  「詹德,關心這個啊?你還是關心你的獅鷲吧!我瞧他羽翼末端傷勢嚴重,不及時救治恐怕之後就廢了!」棕髮騎士邊說邊檢視著獅鷲,他一把將行囊打開並在受傷處撒上藥粉。


  「哈,我這就過來。」踩著岩礫,弗萊澤說罷便從祭台邊緣處走回。


  傾倒的斷柱橫倒台上、破碎的石階行走困難,吉坦森望向差點坍陷的穹頂以及滿地碎石。

  「若沒有那名紫階獵手,這次我們可是必死無疑,誰能料到裡面還藏有這麼多吸血鬼,對於此役你可還留有退路?」吉坦森轉頭望向里昂。

  「我有向灰鴉堡請求後援,但傳信騎士死在途中……不過我亦有請求東域碉堡,若我一日不出便再增兵至此。」里昂一把脫下頭盔並甩了甩被汗水浸溼的捲髮。

  「哈,那些能力不強的吸血鬼也悉數被殺,看來他們有好一陣子不能再起。」吉坦森爵士說道。

  「還要再過一陣子才能完全放鬆警惕,我還會派偵查兵四處偵查。」里昂道。

  「你對那名……『弗萊澤』有甚麼想法?」吉坦森挑著一根眉毛。這讓他表情看起來有些古怪。

  「什麼時候伊莉達帝國,野荊棘團長也會問我想法了?」里昂似笑非笑說道。

  「您年紀輕輕就率領帕瑪爾騎士團,您充滿智慧的想法可是極為珍貴呢!」吉坦森爵士雙眼直勾勾的看著里昂。他雖臉上帶著刀疤、滿臉鬍子,看起來是一名粗漢,但里昂知道在這外表下他卻深諳謀略之道。

  「他是一切都是謎的男人,而你問我想法?你還不如問我他究竟是什麼?」里昂手指在那把漆黑細劍上輕敲。

  「看來帕瑪爾騎士團的領導者想法與我一同啊,這個問題我會慢慢弄清楚的」

  「這次感謝騎士堡能與我方合力,若再有吸血鬼出沒……你知道如何聯繫我。」說罷吉坦森披風一甩,那翡綠身影大踏步的走向野荊棘騎士團。


  而在殘破的祭台上,尖耳隊跑向弗萊澤和杭特身旁,那興高采烈的步伐從遠處就能感受到。

  「杭特大哥,我知道你一定是擔心弗萊澤大哥對吧!」阿嘉莎高興的說。大戰後她頭上的神官帽顯然沾上了塵土。

  「你們感情好好喔。」亞特笑瞇瞇的說著。

  「呃……對,我擔心弗萊澤。」

  「弗萊澤大哥,你居然可以輕鬆將荻莉絲打敗……還可以完全沒負傷,我真是越來越崇拜你了!!」愛爾蘭特雙眼放光。

  「啊……」弗萊澤看著愛爾蘭特的眼神,淺藍瞳孔十分真誠。頓了頓他便不再多說甚麼。

  【嚴格說來我有受傷……使用完美護衛代替眾人承受攻擊可是讓我一陣一陣劇痛,我只是沒吐出血來罷了……】弗萊澤在心裡暗暗嘲笑自己

  「對了,那位已經離開的聖徒會騎士……她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她叫你『神祇弗萊澤』?」阿嘉莎一臉疑惑的問道。

  【她居然聽到了!?】

  「啊……沒甚麼,我也不懂那是什麼意思。」弗萊澤心虛答道。

  「噢,這樣啊……」說罷阿嘉莎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是時候該問問那位『玩家』了……】弗萊澤趁眾人洋溢在勝利的喜悅時走向托雷身旁,他一把將托雷拉到祭台邊緣。

  「你們公會是哪個伺服器的?」弗萊澤什麼都不說、劈頭便問。

  【Darkland有亞、歐、美三大伺服器,弄清他來自哪裡對於了解情況相當重要……】

  「我們……我們是歐洲伺服器的。」托雷答道。

  【歐洲伺服器!?也就是受困在遊戲中的情況不單單發生在亞洲?而是在三大洲伺服器同時上演?】

  「嗯……那你又是如何出現在伊莉達的隊伍中?」

  「啊……不久前我們突然在這個世界醒來……」這名托雷全沒戒心的說道。

  「一樣,但是你又為何參與到這次的討伐中?」他試著透露少一點自身訊息、並盡量套取對方訊息,這是弗萊澤身為警察長期訓練出來的基本技能。

  「來到這個世界後……有一日野荊棘騎士團來到我們公會堡壘前,他們將我們堡壘團團圍住,我們見打不過他們便同意投降。」

  托雷頓了頓接著說道「投降後他們跟我們談了條件,假使我們願意以雇傭兵的形式為他們做事,那他們便可以同意我們留在他們境內。」

  【啊?還會有這種情況發生?變成伊莉達帝國的雇傭兵?】聽見後的弗萊澤心裡一陣傻眼,他試想過各種可能,倒是沒想過雇傭兵這條。

  「那……你們有把全部的事情都向他們說嗎?」金黃眉毛挑起,弗萊澤略顯擔心的問。

  「當然沒有,我們也不是笨蛋,我們只說我們不知道為何出現在這而已……」

  托雷接著激動的說「弗萊澤,求求你,可以讓我加入你們公會嗎?我玩DarkLand沒多久,當初只想隨便加入一個公會,沒想到現在卻被困在這裡──」

  他語帶哽咽「在這世界死亡後便會真正死亡,我親眼所見,我們公會已有兩名成員在傭兵期間死亡了……我還不想死……」

  那抖動的肩膀相當無助、向上傾斜的雙眼寫滿怯懦。

  弗萊澤望著眼前棕色頭髮的雀斑男子,他雖然很想讓他加入但這並不是他一人所能決定的,況且他也不知道在這世界是否能脫離原有公會轉而加入其它公會。

  「這不是我可以定奪的,不如你拿著這個。」弗萊澤說罷從空中掏出一件物品,那物品是一組深色帶著花邊的羊皮紙,弗萊澤將其中一張遞給了托雷。

  「這件道具叫作『信件密鑰』,一組是兩張羊皮紙,是很安全的雙向聯絡方式,除非是我信任之人,否則不可被偵測也無法被定位。只要有一方在上面寫上資訊,另一方必定能收到,將你知道的訊息跟我說,我會和我的成員討論的。」

  弗萊澤一方面是真的想幫助他,一方面難得遇見其他公會成員,他想將他收為「線人」。

  「啊……謝謝!真的太謝謝你了。」這名「玩家」像是在汪洋中抓住救生筏,他雙手緊握弗萊澤,那對略小的眼眸正泛著淚光。

  「對了,你們有幾人來到這世界?嗯……我是指公會成員。」

  「啊……只有九人,那九人便是打公會戰擁有戰鬥位置的九人。」

  「了解。」弗萊澤接著又問了托雷一些問題,他發現托雷知道的他們都知道了,甚至托雷不知道的他們也知道。

  【看來……在這個世界的所有公會都在各自摸索,就像蒙著眼探索這個世界般,第一個解開眼罩之人將可以橫掃對手……】

  這時背後傳來一陣鎧甲撞擊聲,回頭一望,只見里昂正從後方走來。他將頭頷微低朝著弗萊澤說道「為了感謝你與尖耳隊這次的功勞,我誠摯地邀請你們來騎士堡一趟,我相信父王一定相當感謝你們替他解決這次騷亂。」

  「啊……您不用這麼客氣。」弗萊澤搔了搔臉頰道。

  「還望您不要推卻,『恩義必報』可是我們馮諾伊曼家族的箴言。」他將冷灰色的雙眼瞇了瞇,那語氣竟驚人的毫無起伏。

  「一切看尖耳隊的意願……不如殿下您問問尖耳隊吧!」弗萊澤相當有禮貌的微笑。聽見回覆後里昂微微鞠躬便走向正在治療騎士的阿嘉莎。

  里昂走後換吉坦森過來,他瞇著笑臉,那碩大的身影相當顯眼。

  「您叫弗萊澤對吧?真是精採的戰鬥!對您和尖耳隊這次的協助我們均相當感激!」吉坦森擺出豪爽的笑臉。那笑容就像什麼鄉野間沒受過教育的劈柴大漢。

  「別這樣,爵士您客氣了,我們也是有酬勞的。」

  「哈哈哈,以我這把年紀來看,您的身手實屬罕見,您難道是吃洛瑪長大的?」吉坦森詼諧的一笑。

  「洛瑪……那是甚麼?」弗萊澤挑著眉毛問。

  「咦?您的家鄉沒這種說法嗎?洛瑪便是傳說中神族的食物,不論是九神還是邪神。」說罷吉坦森便豪邁的大笑起來。

  「哈哈哈……」弗萊澤乾笑了幾聲。

  「不說笑了,為了感謝你們,有空便撥空前來我們伊莉達的『納維亞』。作為報答,讓我親自招待你們、為你們介紹我的國度。」說罷那蓄著鬍鬚的面龐微微一笑。

  「一切都好,只要尖耳隊同意,您與他們聯絡就可以,他們會知道如何找到我的!」

  「好,我這就前去詢問。」

  這時弗萊澤雙眸誠摯地看著吉坦森「對於死去的野荊棘騎士,我由衷感到難過,真的。」

  「他們成為騎士前就立下誓言,出行前也有所覺悟。再次感謝您的慷慨協助。」吉坦森說罷,鞠了個躬便轉身離去詢問愛爾蘭特。


  若是梧桐,此刻一定心懷戒備並不斷猜想對方是否為了試探,但弗萊澤則不會想太多,他相信所有人正向的那面,一方面他也想藉這個機會多探索這個世界,畢竟這個世界還有太多未知。

  弗萊澤正了正鍊甲手套,上面沾了太多血漬,一身銀白鎧甲也被濺上腥紅。他無奈的皺了皺眉,此刻就連稜角分明的面頰都滿是灰塵。銀白頭盔抬起,他沿著吉坦森背影再望向祭台邊緣的野荊棘騎士。

  所剩不多的騎士紛紛卸下頭盔、盤坐在幾成廢墟的祭台上休息。這時弗萊澤才知道,其中有幾名騎士竟不是人類。

  【是精靈?伊莉達帝國究竟是個怎樣的國度……?】

  「這個答案或許要自己去探索後才能知曉了。」弗萊澤自言自語般的喃喃說道。


  <36-2>


  群鳥在空中高飛,遠看牠們就像與雲彩並行,愉悅的勤拍翅膀,牠們互相追逐嬉戲。深綠色的大地帶著薄霧,遠方只見一輛馬車、裡頭載著兩條人影。

  他們一高一矮,一名身材高壯、另一名則宛若女童。

  皮鞭在空中揮舞,路上有幾名農民朝這看來,他們手裡拿著乾草叉,用手臂擦了擦滿臉塵土,從表情看來他們似乎滿臉疲憊。

  此刻的「達克洛普」和「奇拉」罩著兜帽,這是他們旅行的常態。他們知道,要想在旅途中不造成騷動、必須想辦法遮蓋尖耳和一對長在頭頂的犄角。

  而不想用幻術隱藏外貌的他們只好將頭部緊緊包覆,幾縷陽光從車窗鑽進,此刻他們兜帽下僅露出一張臉蛋。

  只露出臉、沒露出耳朵的達克洛普像是黑色皮膚的人類。那膚色就像去煤礦坑挖過煤一般黝黑,這與安哥洛境內的人民相差甚遠,這邊的人大多膚白。

  然而就算用兜帽罩著,他的銀白髮絲還是會不時飄出,但他本人倒是滿不在乎。而奇拉除了那紅的不自然的長髮外,只露張臉倒是挺像個「人」。

  此刻他們坐在隸屬尼特村的馬車上,這馬車是包覆式的,雖不算高級但也差強人意,而馬夫則坐在車廂外辛苦的駕駛馬匹,他們一路從尼特村西行。

  這位馬夫倒是挺好相處也挺識趣,不會問東問西,想必他是經過愛爾芙的一番精心挑選。

  旅途上十分安穩沒遇見甚麼風浪,但這當然是對達克洛普而言,他可不覺得殺幾十名不知好歹之人是個「風浪」,而途中雖遇過兇殘魔獸,但也被他們專業且迅速的鏟除。

  望著不斷後退的景緻,他們知道此行的目的是森丁罕公國的權力中心「法師城」。

  那森丁罕就位於安哥洛境內的西邊,經過沿路打聽,他們知道森丁罕公國又叫「群山之國」。

  他們路過諸多領地、越過眾多地形一路往西深入,早在幾天前兩人便已踏入森丁罕境內,越往西走地形越是崎嶇──

  地勢漸漸隆起,道路逐漸蜿蜒,地面慢慢從廣大的苔原變成一座座高聳的山堆與深壑。

  那山十分雄偉,深壑像是地縫一般。雲霧繚繞在這些天險四周,大大小小的領主在這裡踞守著他們的城堡。

  「到法師城後我可要好好逛逛當地的妓院。」達克洛普此時嘴角微微上翹。

  「……你的身體有那個東西嗎?」奇拉一臉尷尬的問,畢竟達克洛普的身體是由梧桐製作出來的,整個人除了頭以外全都是非生命物質,若說有那話兒也太匪夷所思。

  「不要問,妳會怕。」他在車箱角落對奇拉挑眉。

  【這麼說來……是有了??】

  【該不會……也是……從別人那……天啊……梧桐居然真的幫他這麼做!?】奇拉開始認真思考她的隊友究竟還有沒有底限。

  「人可以不需要吃東西,但是不可以不打炮,我在這個世界可是第一次!」達克洛普邊說邊露出微笑,兜帽的陰影罩住他部分臉蛋,它吞噬雙眸只露出那根過挺的鼻樑,再加上他黝黑的皮膚,這讓他此刻的微笑看起來有些毛骨悚然。

  「奇拉,妳在現實世界有過嗎?」

  「有啦。」這個問題讓她有些惱怒。她將雙手緊緊握拳,碧綠貓眼目露凶光。小小的頭頷兇悍一抬,奇拉狠狠的瞪了達克洛普一眼。

  Darkland這款遊戲可不是隨便一個女高中生可以玩得起的,當初為了擁有更多現金買裝備、她可是出賣了身體。當然這點達克洛普不知道,但這個問題已經讓她想起不舒服的往事。

  「喔?」達克洛普頓了頓,對於這個問題顯然他沒那麼想知道。「我在現實世界可是與性愛機器人夜夜春宵,來到這裡大概是我禁慾最久的一次了!」達克閉上眼、細細回想,就像那是什麼鎖在保險箱裡的珍寶。

  腦海中的面孔不斷變換,他想起,他可以一夜數個女人,也可以同個女人一夜數次。


  「那還真是難為你了。」奇拉坐在另一端的車箱冷哼一聲。

  「來到這個世界後就連藥癮都沒有了,我現在可是覺得神清氣爽。」達克抱著胸道。

  達克在現實世界是一名墮落的富家公子,任何娛樂從來不少。他最喜歡的三件事便是──開趴、女人以及DarkLand。

  在二二零零年所有違禁藥品均嚴格管控,除非你是名巨富,又或著有特殊管道才能取得這類物品,而一位高檔的性愛機器人亦價格不斐,她可以為你帶來絕佳的特殊體驗。

  奇拉看了看達克洛普,爸爸是印度聯邦的政府高官,家中累世財富亦不少,而自己只是一個普通家庭長大的普通小孩。

  「還真是一個世界兩個極端,我可沒那條命,又是機器人又是藥。」奇拉邊擦著刀鋒邊冷冷說道。


  <36-3>


  到了下午他們馬車來到一處類似喀斯特地形的地方,一眼望去全部都是裸露的岩山。一叢叢綠色點綴其中,這地形相較之前更加蜿蜒怪誕,但是仍然有路可以直達森丁罕的法師城,只是那道路底下不是懸崖便是峭壁。

  達克洛普將頭探出車廂。他望向眼前這距離地面有萬丈深的道路,若是有懼高症之人怕是早已不敢行走,但達克洛普不是。

  他將頭直直伸向萬丈深淵接著說道「昨天那位酒館老闆說……經過這條道路便到達法師城,他還說因為森丁罕叫做法師之國,所以人人重視心靈以及精神力量多於物質,而這條道路又叫做『內求之道』,有向心裡探求的意思──」

  達克輕笑了幾聲「要我說,這就是一派胡言。」

  「那是因為你沒有心吧。」奇拉瞥了達克洛普一眼,她說的這話可是一語雙關。

  在這條道路上,他們經過數道大大小小的碉堡,無數高聳的箭塔不時出現眼前,那箭塔就建在高聳的峭壁上。

  若是敵人來犯森丁罕、經過這危險的「內求之道」,想必統帥一聲令下便可射出箭海,而「內求之道」一旁便是深谷根本退無可退,在這情況下敵軍勢必會被射成蜂窩。

  「難怪森丁罕有資本跟安哥洛特爾叫板,我看這城根本攻不下來。」達克洛普望著箭塔說道。當然他指的攻不下來是指──以常人之力攻不下來,達克洛普可不認為自己是名「常人」。

  「哼!」奇拉瞥了達克一眼。癟了癟嘴,她不屑的朝車窗外望去。

  貼著崖壁行走,山風颼颼的颳著。車輪一過,小碎石便墜下山谷。他們又經過兩座城堡,分別是『灌林堡』以及『溝壑堡』。

  灌林以及溝壑兩座堡壘在這峭壁上築了整整一堵牆,這兩座城堡就這樣橫空長在牆上,要進入之人只能從內求之道進入,並且他們在路口處設有侍衛盤查,那塔樓之上的弓箭手身穿鎖子甲,甲上罩袍有著大大的家族紋飾。

  達克洛普瞇起雙眼仍看不清那紋飾究竟是甚麼。遠方這些弓弩手們拿著長弓,他們正對準那些不懷好意的不速之客。

  「我開始覺得,或許在防禦工事上他們做的比我們徹底了。」達克洛普緩緩說道。他們這天然地形太佔地利了,黯黑要塞只有城牆數目和塔樓數目比較多,在天然屏障這部分可以說完全沒有,「可可」只有將主堡的地勢拉高,其它的地方還是一片松樹林。

  「或許我們回去可以建議一下可可,叫她做這種設計。」見到森丁罕的地形以及層層關卡,就連奇拉都知道、為何森丁罕的「法師城」又叫做「不落之城」。

  下了內求之道後地勢一路下探,映入眼簾的是一處寬廣空地。在這群山環繞的地方,這塊開闊之地未免顯得有些突兀、就像突然凹陷的巨型臉盆。

  一陣清新空氣撲鼻,他們知道自己終於抵達森丁罕的權力中心。

  達克洛普細細打量,這座城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是地面的部分,另一部分便是那岩山的部分。

  開闊空地是一般平民活動的地方,而在這塊空地後有高高矗立的巨岩,那巨岩就像橫空伸出的一隻巨手,直達天頂,而法師堡就嵌在這巨岩之上,那一個個巨大塔樓就像那隻手的手指一般。

  「那裡便是城門吧!瞧上頭站著一堆傻帽大頭兵!」達克洛普調侃道。

  這座城池的城門十分高大,城門頂上有著紅色頂蓋,而這整座城的屋頂都是偏紅色系。

  達克抬頭一看,就連那矗立在雲端的城堡屋頂也是紅色。他仔細的觀察高處堡壘,巨岩之上的「法師堡」似乎只有一條對外道路,那是一條在懸崖上的羊腸小徑,小徑非常高聳,左右兩側便是深淵,稍有不慎失足而落必會就此殞命。

  雖然小徑就在這座城池地面部分的旁邊,但達克洛普找不到這條道路的路口究竟位於何方。

  「究竟由何處進入才可以直接通往法師堡」,這個問題非常重要,畢竟安哥洛特爾與森丁罕的大戰在即,他此行的目標可是為了打探情報。

  「好了,你可以走了。」達克洛普一把將金幣丟給馬伕。那力道之大,簡直讓人認為他在施捨乞丐。

  「謝謝大人。」馬伕十分高興的接過,畢竟這金錢可是遠遠超過此行的價值,而條件就是他必須「裝聾作啞」。

  「看來這裡濕氣甚重,不過還是差常暗密林一些。」達克洛普說罷將行囊一把揹起。

  「大驚小怪,西大陸哪個城鎮不是這樣,只不過這裡霧更多罷了。」奇拉一臉不在乎的說。

  告別馬車,達克洛普與奇拉開始尋找落腳之地。眼前像是蒙了一層紗,法師城似乎經常飄著霧氣,在這些霧氣中找尋酒館可不方便,就連矗立在岩山上的城堡更是常常隱沒在雲霧中,它經常只露出那隻巨手的「手指」部分。

  與戰士城不同,這座城的街道是以同心圓的方式排布,城池裡的雕像不是拿著法杖便是捧著書,在同心圓的正中央有一個巨大的紀念碑,這兒行人都習慣穿著斗篷,這倒讓戴著兜帽、包裹全身的達克洛普以及奇拉不顯得太怪異。

  「那裡有間魔藥店,妳要不要逛逛,說不定裡面有賣聰明藥。」達克向前指了指。那店鋪在一間四層半木造建築內,招牌上繪著一個鍊金大釜。以他的觀察,這藥舖規模比安哥洛特爾的還大。

  「呵呵,真是好笑。」奇拉沒好氣的說。

  路上的騎獸不多,至少與安哥洛特爾境內的城池相比是如此。這裡有的只有來往商隊的騎獸,畢竟這裡交通不便、土壤貧瘠,這讓他們大量依靠貿易。

  商隊多半使用一種善於爬坡的陸行鳥運載貨物,那陸行鳥高約兩公尺至三公尺,與鴕鳥類似但是全身覆蓋金黃厚重絨毛,在這裡這種大型鳥類似乎比較多見。

  「嘟、嚕嚕,嘟、嚕嚕──」一群駝物的巨鳥經過,牠們正發出吵雜的叫聲。

  「那是什麼……?」達克洛普指向正在空中飛行的巨大生物,這種生物在原本DarkLand遊戲中可沒有。那是一種帶著蝙蝠翅膀的牛,頭上長了兩對彎角。牠們體型碩大,巨大的身軀上面綁著包廂,此刻牠們正不斷的往返城池的地面區與岩山區。

  「這牛跟大象差不多大小了吧?」見到後奇拉淡淡地回了一句。那表情像極一名厭世的小孩、就像暑假被家長逼迫出遊的叛逆小子。

  「這裡有座神殿。」達克洛普說道,他認出那九神標誌。來到這世界後他多少也有些認知。

  那是座哥德風建築,四層尖頂從外緣層層遞進,但這座神殿以達克洛普看來似乎不大,與他到過的城鎮比較,這神殿只比一般小城池的神殿大些。

  「無聊,一堆修士罷了。」奇拉連看都不看就開口說道,

  她對她不在乎的從來不願多花力氣。此時她頓了頓接著突然說道「看!這不就是酒館。」

  她向前指了指,那酒館就位於神殿的對面,而一旁則是魔獸獵手的仲介所。

  他們走進那酒館,如同其他建築物一般,這酒館也是半木造建築並有著紅色屋頂。裡頭人數不少,有當地人也有貿易商隊。

  當達克洛普一走近便不斷有人打量著他,雖然他現在身穿斗篷但背後仍然背了把巨劍,而在這武器昂貴的時代──那柄巨劍實在太過惹眼。

  「兩位客人,歡迎來到『西境商棧』。」老闆站在櫃台處,他先是微笑接著朝走向他的二人打招呼。

  「兩間房,多少?」達克洛普開口問。

  「兩金幣。」

  達克洛普將錢交給他後便好奇詢問「我在外面看到那……那正在飛行的牛,那個是什麼?」達克思考著要如何形容那生物,以至於詞語間停頓了一下。

  「那是森丁罕境內特有的大型騎獸『考特』,是一種帶翅膀的飛牛,如同飛馬一般,他們也可以飛行。」老闆頓了頓「不過他們大多載著來往於『岩山區』與『甕城區』的貴族。」

  男子半瞇著眼睛,這很容易讓人解讀成「這不是妳們這些平民可以坐的」,不過幸好,達克洛普沒接受到這隱晦的意涵。

  「岩山區、甕城區?又是甚麼?」達克洛普挑了挑眉。

  「我上去房間。」奇拉見他與老闆儼然已經聊開,於是她皺起眉毛、丟下這句便一人獨自上樓。

  老闆擦著桌面邊頭也不抬「如你所見這座城分成兩個區域,分別是位於石山上的『岩山區』,以及位於平地的『甕城區』。」

  他抬頭望向達克「甕城住著平民而貴族都住在岩山區,他們來往都必須依靠『考特』,那精美的包廂裡頭坐的可都是森丁罕的貴族。」

  「給我酒,我可有很多事得跟你聊聊。」達克洛普喊道,說罷他對著老闆咧嘴一笑。雖然他這副身軀沒有胃也不能消化,但是只嚐嚐味道還是可以的,而他此刻已經想念酒的味道了……


  <36-4>


  在瑟瑟秋風的日子裡,梧桐依然在鍊金室努力著。他擺弄著手中藥材,名為研發永生藥劑,實則試驗尼豆的復活藥。

  此刻梧桐看向正發著濃煙的大釜。

  【又失敗了……我都要數不清幾次了……都怪那該死的人,居然把尼豆殺死,害我到現在還要瞎折騰──】

  【而襲擊尼豆的那號人物為何至今仍沒現身?若是玩家,那我們要塞位置早已暴露,為何不發動襲擊??是在準備嗎?】他眼神發楞,現下的他活像個癡呆。

  【若不是玩家……那又是誰??】梧桐想著想著腦袋越發凌亂,他眉頭深鎖,鏡片後的黑瞳散發沉重氣息,突然他的思緒卻被一旁的預備術士打斷。

  「術……術士長,您的藥材我幫您採買回來了。」

  眼前說話的是名叫「里科多」的預備術士,他的能力相當不錯,在所有預備術士中當屬第一名。一頭金色短髮像是鍋蓋般長在頭上,他四肢纖細、雙頰凹陷,一看便知道長期缺乏運動。

  鍊金室是個所有預備術士互相競爭的環境,只因每次晉升宮廷術士的名額只有一位,誰能晉升、誰不能晉升的權力全在術士長手上,所以預備術士對梧桐一直是力求表現卻又十分懼怕,而玩弄他們成了梧桐在鍊金室的唯一娛樂。

  【來了,我的每日休閒。】

  「里科多,你先在這裡,我等會有事交代。」梧桐叫住正要離開的他。

  頓了頓梧桐接著道「托德,你過來!」 他擺了擺衣袖並叫了另一名預備術士。在不遠處的托德一聽見後便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

  這位名叫托德的預備術士在他們之中是第二名,並一直和里科多處於競爭關係。他一頭棕髮雜亂無章,下巴處還有點點鬍渣,身形雖然粗壯但身高不高。梧桐覺得,以預備術士來說他倒還比較像是名鐵匠。

  「托德,我看你最近配製的回復藥水都不錯,繼續努力,未來才能更好地為陛下效力!」

  梧桐接下來一直盛讚第二名的手法與技巧,並用餘光偷瞄著第一名的表情──

  他的表情從不解然後慢慢懷疑,他似乎在苦中作樂偽裝大度,那幾近抽蓄的面龐正竭力壓抑內心憤慨,這讓梧桐此時感到十分有趣。

  「好了,你們可以走了……啊,里科多,你留下!」臨走時梧桐故意將第一名多留一會。

  就在那刻,他的疑惑全部消失,他得意的瞥了一眼對手,似乎在宣示他才是梧桐心中宮廷術士的不二人選,每每觀察這些讓梧桐覺得非常好笑。

  里科多此時雙眼滿是期待,他渴望術士長大人寄予厚望的嘉許。

  「把我桌檯上的廢物打掃乾淨!」梧桐冷冷地說。那眼神毫不留情,就像他是什麼活該被使喚的奴工。

  聽見後,第一名的表情先從欣喜再到尷尬、接著便是沮喪,但他卻仍壓抑情緒的翩然一笑。

  梧桐努力記住這些表情變化,他像是拆開禮物般細細品味。忍著不斷上揚的嘴角,那表情每每令他回味無窮,這便是梧桐每日的鍊金室消遣,他可以每天變出上百個花樣整這些鍊金術士與預備術士。

  【我果然壓力太大了,竟然還是忍不住做這種事……】正當梧桐覺得壓力解除、心情大好之時,他收到了一則由弗萊澤傳來的公會訊息。

  「弗萊澤嗎?等一下,這裡人太多了。」他小小聲的說,接著他迅速走到戰士堡偏僻的塔樓上,

  弗萊澤便在這將一切都告訴了他,包括與那位「玩家」托雷的相遇。

  「這還真是意外的收穫,你說他們也是只有九名擁有戰鬥位置的成員穿越對吧?」梧桐低著頭。

  「沒錯。」

  「如果我沒猜錯……所有公會均是九名成員……」他將手指扶在下巴並細細思考。

  「但願如此。」弗萊澤說道。

  「不過關於托雷……向來都聽聞伊莉達倡導人文主義,把被這世界視為神族的玩家變成傭兵這舉動,倒是充分展現出他們所謂的『人文主義』。」梧桐抬了抬黑框眼鏡,他頓了頓接著問「你會想讓他加入嗎?」

  「你問我,我當然希望他能夠加入,他們公會內已經死兩名隊友!」

  沉默半晌、梧桐淡淡答道「但是我們連要怎麼退出公會都不知道,先跟他打好關係並從他那邊獲取情報吧!」

  事實上梧桐心裡只想獲取情報,他覺得黯黑要塞不需要弱者,一名等級三十的「玩家」能做什麼?就連愛爾芙製造的士兵都比他強。

  梧桐沉思了一會「我還有一個想法,你說荻莉絲等級九十,那便是副將等級的上限,我是指,荻莉絲或許便是『達利扎』的副將──」

  「你又說荻莉絲並沒有否認關於背叛之事,由這一點可以得知……原本在DarkLand遊戲中必定十分忠誠的副將,在這個世界是有可能發生背叛之事。」

  「我也是這麼想的。」弗萊澤說道。

  「還有就是……你形容她穿著一雙紅色高跟鞋,服飾風格甚至比現在的西大陸還要現代,以數千年前的人物來說,這不符合邏輯,這讓我……」梧桐欲言又止,他突然想起剛穿越過來時、伊哥穆德私下對他說過的那些話。

  腦神經一抽,梧桐趕緊踩煞車。

  「讓你怎麼了?」

  「啊……沒甚麼,我想是我想錯了。」梧桐又把話吞了回去,此時腦中的恐怖想法可不能在這裡就跟弗萊澤說。

  「對了,里昂邀請我和尖耳隊到騎士堡,說是要表達對我們的感謝,吉坦森爵士也邀請我們到『納維亞』遊玩、說要親自招待。」

  「你們答應了?」梧桐口氣有些急促。

  「尖耳隊答應了。」

  「噢……既然已經答應了我也不好講什麼,我想他們目的是想接近你並試著套出情報。盡量小心謹慎,弗萊澤,現下我們不只洩漏了杭特,此行遇到托雷已經洩漏夠多情報給聖徒會騎士團了。」

  「我知道,計畫總是趕不上變化對吧?」弗萊澤頓了頓接著說「那就先這樣嘍!有事我會再跟你聯絡。」

  在磐石的縫隙中,幾隻螞蟻正搬運麵包屑,但他們卻渾然不覺,轉角處正有隻結著巨網的黑色蜘蛛。

  結束公會訊息的梧桐不禁想著……一位東方九神的副將威力便是如此,那時的東方全軍實力又會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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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圖是森丁罕公國法師城遠景,
共分成甕城以及岩山兩區,
山下的是甕城區,
山頂的是岩山區,而法師堡正位於岩山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