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本章節 22212 字
更新於: 2018-07-19
「這邊放我們下來就好了。」
「這邊,就可以了嗎?你們剛剛不是很危險?要我送你們去警局嗎?」
十分鐘後,嘉瑞判斷翡翠之庭短期之內不可能追上他們,就請司機將他們在最近的公車站放下來。剛剛的槍擊現場還歷歷在目,司機忍不住擔憂。
嘉瑞裝出一個苦笑。
「不,搞這麼大不用我們通報也沒問題吧…我們想要報個平安。還是麻煩你將我們放下來吧。」
「啊,這樣嗎。需要我繞一繞再回來嗎?」
「不用了,謝謝。」
嘉瑞將兩百塊交給司機,收下找零。
「保重啊,兩位小朋友。」
「謝謝司機。」
彩宜道過謝,跟著嘉瑞下車。兩人就坐在公車站的座椅上,仰望天空。寧靜的周圍讓剛剛的緊張像是假的一樣,世界依然和平。不過兩人都知道沒這麼爽的事。
「我先和爺爺說一聲好了。」
兩人發呆了不知道多久,彩宜先開口。
「嗯。我也和文森特說一聲。」
現狀,最有可能幫上他們忙的就是文森特。翡翠之庭另外的熟人還有主任黃琪萱,不過要說誰比較偉大,果然還是前者。
嘉瑞撥通了電話,文森特沒有讓他等太久就接了起來。
「喂?嘉瑞?沒事嗎?你們避開了嗎?」
「我才要問你沒事嗎?眼睛都還在嗎?」
「眼睛?眼睛很好啊…怎麼了?」
「詳細之後再跟你說,先來交換一下情報吧。剛剛排除派襲擊了翡翠之庭,我們被捲進去…」
嘉瑞就這樣將大致的狀況告訴了文森特,除了地下室內部的狀況以外。目前他認為還是保守一點,裝作不知道比較好。
「大致上就是這麼一回事。我們和排除派合作逃了出來,而攝影機大概有拍到我們的臉。就算沒有,也會有人記得。你能做些什麼嗎?」
「唔嗯…這狀況很麻煩。你們這下子可能會被隨便安個罪名抓起來……不,連安都不需要吧,你們做的事已經夠被逮捕的了。」
「不麻煩我也不會來找你啦。」
「好吧,你們被捲進來也有一部分是我的責任。我會幫你們說話。不過,我不確定能不能說服他們。」
「這樣就夠了,還有就是對方要行動之前和我們聯絡一聲,我們也得有所準備才行。」
「別以說服不了的前提來討論啊……」
文森特在電話的另一端苦笑。他也沒有多相信自己任職的機構,對於嘉瑞的顧忌能感同身受。
「你那邊呢?文森特?和我們分開之後遇上了什麼事?還有就是事情現在的演變如何。」
「我這邊沒什麼。去做事以後一下子就被關在室內,到了大概五分鐘前才解除封鎖。照這情況看來應該是嘉瑞你們離開之後十分鐘左右。我現在正在各處打聽狀況,大家也是一片混亂。」
「死傷狀況?」
「嗯,警衛大概死了十幾個人,警備部門現在正在暴怒。不過他們沒有什麼實權,實際上的會議應該會更為理性。排除派則是被擊斃了大概兩倍的人數,不知道是因為在這裡他們沒辦法讀心,或是他們真的很急於取勝。」
「大概都有吧。不過實際上是排除派的勝利就是了。」
「所以我才擔心上面會想對你兩位不利啊…啊,等等,有消息。」
文森特沉默了一下,背景傳來一些交談,不過嘉瑞聽不清楚。
「哼嗯。」
「有什麼有趣的嗎?」
「我想用有趣也許不適合。似乎有人被指控間諜了。」
「是誰?」
「陳德瑞…你們應該不認識。」
「的確不認識,搞不好還是和我們一樣被誣陷的。」
「我想全天下沒有別人會和你們一樣不走運了。無論如何,陳先生似乎會受到公開審判,你們不用擔心其中的公正性。比較有可能被私下弄掉的還是你們。」
「我很清楚。那麼有什麼動靜再互相聯絡吧。」
「好。」
雙方切斷電話,嘉瑞看向自己的身邊,彩宜早就講完了自己的電話,盯著他看。
「早說妳講完,我就切廣播給妳聽了。陳文彥說了什麼?」
「爺爺鬆了口氣,要我們趕快回去。」
「還真普通啊…等等,妳的意思是這件事情已經上新聞了嗎?」
說快不快,不過翡翠之庭有關的事件基本上都會因某種壓力慢一步才對。這次的報導速度正常得讓人覺得異常。
「嗯。目前好像還只是插播的程度,詳細的情況爺爺自己打電話問的。」
「原來如此。我這邊和文森特打過招呼,他會幫我們掩護一下。不過看情況,我們應該還是會被找上吧。」
「這樣嗎…」
「嗯,無論如何,接下來應該會有不少事要做…」
講著講著,公車也來了,兩人決定先搭車回家。剩下的等到之後再討論。
//
排除派襲擊翡翠之庭的消息迅速傳遍了全世界。
警備部門的無能變成了各國角力的新舞台,各種強化措施無上限地被施加。戰車和機炮進駐,周遭的路人被強烈警告,翡翠之庭成了人們不想靠近的地方。翠庭高中的狀況比較好一點,不過仍然被捲入其中。校警升級成了校軍,不過考慮到他們護衛的對象是一些學生,來的人還算和藹可親。
這件事情在社會上也掀起了巨大的波瀾,吃鱉的翡翠之庭的地位忽然不再這麼神聖。也有許多人對排除派的目的和事件的詳細內容感到好奇,雖然政府還是將其列為機密而不對外公開,但各種流言在人們的口中飛快傳遞。
而就在昨天,這種流言也不再必要。
「呀,文森特,你來啦。看到最新的消息沒有?」
在校外的一間圖書館,許多無人使用的讀書室被嘉瑞他們拿來當成會面的地點。主要是因為嘉瑞覺得暫時別接近翡翠之庭。雖然文森特在會議上出了點力,讓他們暫時保持觀望的態度,不過嘉瑞還是不想踏入警戒對象的地盤,不然怎麼死的誰也不知道。
題外話,他做得很對。
不過就算不想去,治療還是要繼續的,於是他們就換到了這個嘉瑞他們方便的地點。
「啊,看到了。整個翡翠之庭都燒起來了,我差點今天就來不了。」
文森特嘆了口氣。暗金色的頭髮凌亂的垂在額前,他坐定,整理了一下。
「醫生,你在路上有被怎麼樣嗎?」
「沒有,雖然有人認出我,不過沒有人採取暴力行為。這個國家的人民還滿理性的。」
「我想那是因為你是文森特。」
昨天,排除派終於開始行動。他們在某知名影片網站放上了當天行動的錄影──當然,稍微編輯過了。嘉瑞和彩宜在某種方面應該感激他們,因為他們還特地幫忙打了馬賽克。
裡面展現了當初嘉瑞他們一起進入的地下室。慘無人道的實驗成果,讓看到的人無法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人做得出來這種事。更絕的是,仁信當初進地下室繞的那一圈,並沒有忘記要找受害者名單。名單上有著來自世界各地的名字,後果不言而喻。
當然,影片很快的就被以各種理由要求封鎖。但是網路的時代早已到來,平民的力量已經不是政府可以管制的了。影片被封鎖的三分鐘內,至少有四百隻相同的影片被重新上傳──這次,可不只一個網站。影片以世界規模散佈,十分鐘內進入了P2P的傳遞網路中。十二小時過去,傳統媒體無法再忽視這個議題,正式開始報導。到了二十四小時後的現在,世界上大概沒有人不知道這件事。
憤怒的民眾大聲質問自己的政府,你們做了什麼好事。我們的親人、我們的朋友,那些遭受不幸意外的人們,不會實際上是遭到毒手的吧。各國政府也對台灣提出質疑,雖然文森特表示他們根本沒什麼好質疑的,全部都有分。而有些國家的人民很明顯也是這麼想的,例如說貝爾維尤宮和青瓦台現在是無法通行的狀態,而且隨時都有可能燒起來。
「啊,這下可要麻煩了呢。」
當然目前全部的應對都是官方否認,例如說什麼影片是假的啦之類,不過在信任已經不存在的狀況下不管做什麼辯解都沒有意義。
首當其衝的就是翡翠之庭的全體人員,接著就是對旅夢人普遍的不信任。嘉瑞和彩宜在路上也遭到了比平常更多的異樣眼光,不過他們老早就習慣了,沒在怕的。要是有個萬一,還有彩宜在。
「影片上有兩個打馬賽克的很明顯就是你們吧?你們當初竟然還跟我說沒去地下室。」
「這沒辦法,手牌能藏多少是多少。」
「我也同意,不過好歹相信我一下吧。」
文森特的態度轉為嚴肅。
「現在其他人發現了這件事,我就無法保證他們不會貿然動手了,你們這一陣子最好小心為上。」
「我知道。」
「不過,醫生,有件事很奇怪。」
「是什麼?」
嘉瑞和彩宜也看了那支影片,但有個疑點讓他們無法理解。
「醫生你去過那個地下室嗎?」
「我去過,所以當初才會這麼問你們啊。」
「那,你應該也有發現排除派沒有把地下室的全貌公布出來吧。」
兩人只有待在地下室的入口房間一陣子,沒有深入探索。但是影片的時間和他們等待的時間明顯不符,而且就算慘無人道,和他們所看到的程度相差無幾。也就是說,排除派還是隱瞞了真正邪惡的那些實驗。而他們認為排除派沒有理由這麼做。
「是為什麼呢?難不成要要脅翡翠之庭做交易?嘉瑞認為他們不會做這種事,我也這麼覺得。」
排除派可是以死士眾多出了名的,如果能夠給翡翠之庭更大的打擊,他們甘願奉獻生命。
「這,我也不清楚。只能認為他們有更大的陰謀詭計了。」
「是嘛…算了,無所謂,我們先做我們的事了吧。」
「那我就開始了。」
文森特閉上眼睛,開始今天的治療。但沒多久,他就再次醒來。
「嗯?」
他皺著眉,仔細端詳嘉瑞。
「醫生,怎麼了嗎?」
「嘉瑞…你的靈魂大幅的再生了?發生了什麼事嗎?」
靈魂再生是好事,但預料之外是壞事,文森特的感想十分複雜。
「發生什麼事?嗯…我不確定。有可能是那個嗎?。」
「哪個?」
彩宜的態度比嘉瑞本人還要積極。
「那一次的頭痛。」
「那個嗎!」
回到家之後,彩宜和嘉瑞也討論過這件事。
「可以麻煩你們解釋一下嗎?」
「嗯,在我們闖入地下室的途中,嘉瑞說好像聽到有人和他說話。」
「正確地說,是我清楚的回想起想曾經有人和我說過某句話。之後我的頭就痛到爆炸,一堆沒見過的畫面從我眼前掠過。我覺得八成是我的回憶,不過還來不及看清楚就結束了。」
嘉瑞以更精確的用詞補充。聽到兩人的解釋,文森特輕撫自己的下巴。
「以前有人跟你說某句話?是誰?他說什麼?」
「我不記得是誰。而那句話好像是『總之,你在夢中要幹掉一個普通人需要很大的功夫,不過只要見到面,你就有能力把另一個旅夢人殺掉。』」
「哼嗯?雖然這是事實啦,為什麼會想起來這種東西?」
「也許是因為當時排除派的跟我說了差不多的話吧。」
「啊,那有可能。傳統醫學的精神科對失憶有這種說法,只要有契機就能找回自己的記憶…而反映在靈魂上面就是靈魂生長嗎…嘉瑞,你有回想起什麼東西?」
文森特拿著自己的筆記型電腦瘋狂打字。
「我沒有特別感覺到什麼差別,但也許記憶回復就是這樣。就不會的東西變得好像本來就會一樣。」
「嗯,好。總之這是個大突破。我回去會問問以前的同事,有什麼新消息再跟你們說。」
診療告一段落,雖然在這裡沒有時間限制,三人還是聊了一下。大概三十分鐘後,才準備離開。
「對了,醫生。」
「什麼事,彩宜妹妹。」
正要走出房間就被叫住,文森特好奇地問。
「我們還不知道上次那顆眼球是怎麼回是呢。你的眼睛真的沒事嗎?」
「哈哈哈,看起來像是有事嗎?」
文森特撥開自己的眼瞼,眼球轉了兩圈。
「安心了吧。」
「真的耶。那那個眼球到底是甚麼呢…」
「這就不確定了。我是有種猜想,聽說法國那邊有一種研究,不需要做到複製人,就可以生長出特定的器官的樣子。有可能是利用這種研究。但是那需要幹細胞…這代表什麼呢…」
「幹細胞,是什麼意思?」
「就是一種很厲害的細胞。所有十五層以下的人,應該都會提供自己的幹細胞提供研究。但是那應該是非常嚴重的機密,這代表有很高層的間諜嗎…」
「哇喔,聽起來很不妙。」
「嘉瑞你聽起來很幸災樂禍…」
彩宜瞇起眼睛看他。
「當然啦,翡翠之庭可是隨時會變成敵人的傢伙。裡面越亂越好啊。」
「你啊,好歹也在我這個研究員不在的時候再說吧。」
文森特笑著拍了他的肩膀,先一步離開。
//
翡翠之庭的行動比意料之外還來的快,他們才剛提到這件事,回家就發現了異常狀況。
「咦?」
「哇喔,那是什麼啊。」
家門前,嘉瑞和彩宜兩人遠遠的就發現家門堆著大型垃圾。大概兩層樓高的黑衣人堆在門口,手腳被扭曲成不自然的形狀,痛苦地呻吟著。
「連那個老頭子都打不過,看來翡翠之庭也沒甚麼大不了的呢。」
「開玩笑,那可是爺爺耶…」
看到這個畫面,先前的緊張感完全消失了,兩人開門進到彩宜的家。
「我們回來了。」
「喔,嘉瑞,彩宜,你們有客人喔。」
「我們看得出來。」
客廳裡面,文彥仍然在打電動,除了他以外,只有一個中年男性坐在餐桌前。他戴著眼鏡,金色頭髮精準地梳成三七分,外表十分精明。但仔細一看就看得出來他十分膽怯,這也不能怪他,畢竟在他面前有至少三十個人被一個人擊倒,而且大概是空手。
「我說老頭子,你好歹也招呼一下客人嘛。」
「嘿,又不是找我的,沒什麼好招呼的啦。就交給你們談吧,需要我出場的時候再叫我。」
「那你也至少把聲音關小一點吧。」
文彥乾脆的拿起耳機,而剛回家的兩人則是把書包隨手一放,坐上餐桌。那名男性看到兩人坐下,精神一振,把窩囊的態度全部抖掉,恢復了大人的風範。
而相對的,嘉瑞則是隨意一坐。彩宜不打算說話,坐下來以眼神向嘉瑞示意。
「喝茶嗎?」
「…不用了。我想快點解決這件事情。」
「我也想。那我們就開始吧。」
聽嘉瑞這麼說,男性推了推眼鏡。
「我是翡翠之庭情報部主任羅蘭‧卡萊斯,兩位是在排除派襲擊的當天,被捲入事件之中的張嘉瑞和陳彩宜對吧。」
「對。」
「沒錯。」
聽到兩人給予肯定,卡萊斯拿出自己的平板電腦,上面撥放著排除派昨天公布出來的影片。
「我記得兩位的說詞是你們在一片混亂之中離開了現場。那麼,上面這兩個人和你們沒有關係,是嗎?」
卡萊斯仔細看著兩人的反應,不放過一點蛛絲馬跡。他很確定這兩個就是影片中的兩人,不過要是他們否認,他也沒把握可以還原出馬賽克人物的身分。
至於嘉瑞,只是嗤之以鼻。
「無聊,試探就免了吧。你很清楚我們知道些什麼,我們也很清楚你們知道些什麼。」
「恕我直言,兩位現在可是有著叛國罪以及恐怖攻擊的嫌疑,這不是隨便能夠開玩笑的事情。」
「恕我直言,翡翠之庭能不能存活到下個月都不知道。政府搞不好也要全面改組了呢。」
彷彿面前的人搞不清楚誰才是優位,嘉瑞說著。而這話確實戳到了對方。
「但你可別以為這樣就能平安無事啊,小弟弟。社會的規則不是這樣玩的。」
「我很清楚這樣下去不能平安無事。所以我才坐在這裡和你談不是嗎?」
就算翡翠之庭和台灣政府都倒下了,他們無罪的機率還是很低。要嘉瑞自己猜的話,大概會得到兩個死刑。就算司法審判沒事,偉大的人們和黑社會總是有點關係。
不過說實話嘉瑞不太在意,因為他是旅夢人。卡萊斯很清楚這點。
「…你知道就好。你想要什麼?」
「嗯…這樣吧。」
嘉瑞的手指敲響木桌。
「你們的監視器不知道為什麼一片黑,完全沒有畫面;我們的手機也剛好沒有電了,如何?」
「…你讀我的心?」
「開玩笑,這種小事哪需要那麼做啊。而且肯定有防護措施的吧。」
他笑著回答。而卡萊斯從這一刻開始,不再認為他只是個十七歲的孩子。
嘉瑞完全說中他正在擔憂的事,他們的手機,如果有錄到不妙的東西,可能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不過卡萊斯決定還是先繼續試探。
「你覺得法律上,你們的說法站得住腳嗎?」
「你覺得我們現在正在討論的是法律嗎?現在街上有一群人隨時都想把我們盛名遠播的研究機構給燒了,而那群人還在變多。你覺得我的事情傳開來會發生什麼事?」
卡萊斯冷笑一聲。
「還能發生什麼事。狀況已經這麼糟了,事到如今再添一件謀殺未遂也不會有多少差別。」
「當然有。一件是已經發生的事,一件是正在發生的事。你覺得對人們來說,為死者尋求正義和保護生者的性命,哪個可以給他們比較大的動力?」
「……」
卡萊斯沉默了,嘉瑞知道自己說出了正解。
「還不提是警衛先二話不說朝我們開槍的。」
「…好吧,你說得對。」
在嘉瑞再次進逼之後,他終於低下了頭。
「我同意這個條件。再複述一次:案發當時,通往機密區域的監視器由於排除派的間諜工作失去了訊號,而兩位的手機也恰好沒電,無法記錄現場狀況。」
「對。我想我們兩邊都不會相信對方,所以就別說些什麼把資料消除的蠢話了吧。我們只想安安靜靜的過平常生活,只要你們不做奇怪的行動,我們就不會反擊。反過來,也說得通。」
「如果我們發現有類似的內容流出,我們就會毫不猶豫的報復。就算那是排除派做的也一樣。」
「嗯。放心吧,他沒有拍到我們主動被攻擊的那一段。但是容我警告你,他們的影片不只這些,時間不夠長。恐怕還有一些血腥的沒撥出來吧。」
「我很清楚這點,但能少這麼一件事已經是大幸了……」
最基本的協定達成,卡萊斯鬆了口氣。
「雖然不想這麼說,不過你腦袋很清楚。畢業之後想不想來我們這裡工作?」
「哈哈,還真是承蒙賞識,不過那個『我們這裡』究竟是哪個組織,等到我能猜出來再說吧。」
「哼,你能自力找出來,我們就開一般新人三倍的薪水。」
卡萊斯調整了一下坐姿。
「說正經的,你們還有沒有什麼情報能夠提供的。像是那個和你們一起行動的男人,他們名字或線索之類。」
「雖然只是短時間,不過好歹也並肩作戰過。為了朝我們開槍的傢伙提供情報,沒可能的吧。」
嘉瑞以一種『這人在說什麼鬼話』的眼神看著他。
「啊,不過這個倒是可以給你。」
忽然想起來,他將一個信封扔給對方。
「可別說我們誠意不夠喔。」
「…這是什麼?」
「排除派的人交給我們,要我們在被追殺之後照上面所寫的聯絡他,他會幫我們提供安身之處。」
「而你們就把這個交給我?不怕被報復嗎?」
卡萊斯將信紙抽出,看了一眼。
「上面寫的線索很複雜。你們根據這封信深追的話,搞不好能追到些東西,不過交戰是免不了的。對方大概早就料到這一點了,不管是我們照做或是讓你們追蹤,大概都合他們的意。」
「…不過有總比沒有好,情報永遠不會有壞處。」
「沒錯。反正我給你了,你們自己拿回去研究吧。」
卡萊斯點點頭,將信好好收好,準備離開。同時,一直坐在一旁的彩宜開口了。
「對了,我可以問問題嗎?」
「問題嗎?可以啊,請說吧。」
剛要離開位子又再次坐了下來,卡萊斯打量著面前的女孩子。
「翡翠之庭,有打算要改變嗎?」
「……呵呵呵。」
聽見彩宜的問題,卡萊斯笑了出來。
「有什麼好笑的。」
「不,不是好笑,只是…失禮了,妳很年輕。還相信人的力量,相信正義,相信大眾終於會走向善良的道路。」
「這有什麼不對!」
彩宜一敲桌子,站了起來。
「沒有不對,這樣很好。」
卡萊斯看著她的眼神十分慈祥。
「這樣很好,如果,世界上能多幾個和妳一樣的人,就好了。」
他再次戴起帽子,而彩宜已經得到了他的答案。
「那麼今天就這樣打擾了。是個很有意義的結果。」
「記得把門外的大型垃圾清一清啊。」
「我會請人處理。」
卡萊斯步履蹣跚地離開,在他開門的同時,嘉瑞和彩宜都清楚的聽見了他的喃喃自語。
「呵呵呵,為什麼我們這些大人,卻辦不到這種事呢……」
他靜靜地關上門。看到他走了,文彥才把耳機拿下。
「結果呢?一切順利嗎?」
「順利啊。倒是彩宜,妳就問這樣就好了?我還以為妳會帶著正義感問一堆問題的。」
「問了也沒用吧…」
「那倒是真的。」
嘉瑞點點頭,彩宜沮喪地坐下來,向文彥尋求幫助。
「爺爺,我們不能做些什麼嗎?」
「什麼什麼?現在街上已經有一堆人想要做些什麼啦,妳們兩個只要想辦法不被做些什麼就行了吧。」
「是沒錯,是沒錯啦!但是光是想到這件事情就覺得不能坐在這裡啊!」
「就先靜觀其變吧。我從我老朋友那裡打聽來,一部分的政治家似乎有意改變現況,不知道結果會怎麼樣就是了。看目前的狀況,要是不想改,搞不好還會爆炸呢。」
文彥樂觀的說。
但同時,低沉的聲音從嘉瑞的口中傳出。
「不,人民是不會起身對抗怪物的──呃!」
話說到一半,嘉瑞忽然抱住自己的頭,全身發抖。彩宜在他倒地之前把他接住,抱在自己懷中。文彥也急忙趕過來查看狀況。
「嘉瑞!振作點!」
「唔…痛、痛死了。又來一次啊…」
「什麼又來一次?這是什麼狀況?」
「之前,在排除派襲擊的時候,我也有類似的頭痛。」
這次的頭痛比上次短得多,也有可能只是他習慣了,不過他總算是掙扎地站了起來,坐到沙發上。
「嗯,文森特醫生說嘉瑞可能是想起來在夢中的事情,所以才會有這麼劇烈的反應。嘉瑞,你想起了什麼了嗎?」
「不知道。我沒有印象。只有剛剛那句不知道是誰說的話…」
八成是那個不能說出來的人,文彥和彩宜對看了一眼,互相點頭。
「嘉瑞,你還是先休息吧。想不起來就別勉強自己,有些事情只理解片段比不理解還危險。」
「我知道啦,就是妳常說的那個對吧。」
嘉瑞搖頭嘆息,比平常更好奇他失憶的時候到底都做了些甚麼。
//
「怎麼樣,不錯的地方吧。」
市區,距離學校不遠的地方,文森特得意洋洋地向他們介紹這個場所。自從總統府前開始不間斷的抗議,已經過了兩個禮拜。人們對待旅夢人的態度也越來越糟。幸好這不是什麼可以從外表分辨的種族歧視,不然事情會一觸即發。
嘉瑞在路上被認出來的次數也不少,其中有四次有人動手,多虧了彩宜送了對方進醫院,也多虧了嘉瑞他們才沒有上法院。
在這種狀況下,之前他們去的圖書館也沒辦法待了,文森特就挑了一個他喜歡的地點。那是學校附近一間廢棄的公寓,都市重建還沒有建到這一塊,就被文森特看上,買了下來。
「你又不住這裡,買來幹嘛?」
「就像這樣以備不時之需啊。」
「你哪需要什麼不時之需。」
「你不明白啊,嘉瑞,就是我這樣的人,才需要不時之需。」
文森特的話讓彩宜擔心起來。
「醫生?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對你不利嗎?」
「哈哈哈,看過了地下室的畫面之後,任誰都會這麼想吧。我還好,生物部的維克多他還…中文叫做狡兔三窟吧。」
「看來高薪水不是沒地方花。」
三人聊過幾句之後,各自找個了位子坐下。公寓還留了一些前任屋主留下來的傢具,意外的沒有太多灰塵。嘉瑞就挑了個木椅坐,而彩宜則是坐在沙發的扶手上。
文森特坐在餐桌的另一邊,從提包中拿出了一疊報告。
「嗯,上次的報告出來了。你們要先聽好消息還是要先聽壞消息?」
「我可以不要聽壞消息嗎?」
「嘉瑞不要亂啦。」
彩宜慣例地打他頭。
「醫生請說。」
「好消息是,上次你的靈魂有了大幅的生長。根據我們的估算,大概再四次,你的靈魂就能完全恢復。而壞消息是,我們還是不知道要怎麼引發這件事。」
「不知道嗎?」
「對。而且幾乎確定了沒有辦法知道,之後只能靠機運了。比起緩慢恢復,不如期待這個比較實際。」
作為醫生有點像是認輸的話,不過文森特沒有氣餒的感覺。
「上頭似乎也失去興趣了的樣子。從今以後,治療的時間應該變短,我想,只要每個月再看看狀況就行了,應該不需要花太多時間。」
「嗯,看來就算是大名鼎鼎的文森特,只要沒有進度,他們也不少下留情啊。」
「差不多就是這麼回事。不過我想,你們兩位本來也嫌這治療浪費時間,變成這樣的狀況,你們應該算稱心如意。」
「只有嘉瑞這麼想而已!我可是覺得只要能治療嘉瑞,做什麼都好喔。」
「是嗎?可是我總覺得,妳並不希望嘉瑞想起來啊。」
文森特抬起一邊眉毛。而聽他這麼說,彩宜不解地反問:
「為什麼會這麼想?」
「哼嗯?沒有嗎?只是小小的直覺而已。總覺得,在嘉瑞記憶復原的時候,妳比起高興,不如說是在擔心。而且不是擔心他受苦,而是別的什麼…」
「喔呦,文森特,就說到這吧。」
文森特邊說邊想,途中被嘉瑞打斷。
「彩宜的確知道一些關於我的記憶的事。但現在還不是告訴我的時候。把事情硬挖出來沒有幫助。」
「可是那有可能成為你恢復記憶的契機啊。」
「風險太大的契機不需要。她這麼判斷,我就這麼相信。」
嘉瑞是看著彩宜說的,她點了點頭,小聲地說了謝謝。
「…看來彩宜妹妹,妳壓力也不小啊。」
「嘿嘿,還好啦。這不算什麼。」
「倒是文森特,你可別亂看啊。」
「放心,我對現實沒有那麼深的好奇心。」
文森特以笑容打消了嘉瑞的疑慮。
「不過嘉瑞你這麼擔心的話,有沒有想過自己做她的護衛?機密手術的話,我還可以幫忙安排。」
「多謝好意,不過免了。」
「為什麼?」
面前的兩人已經親密到這個程度了,文森特完全想不透有甚麼可以阻止他們。
「我不想碰觸她的靈魂。」
「啊…哈哈。」
文森特笑了起來。
「沒想到你這麼大膽,在某些地方還挺保守的。」
「開玩笑,某些方面我可是覺得那些排除派說的一點都沒錯啊。」
嘉瑞聳聳肩,而彩宜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
「呵,好吧。你們小倆口的事我就不多說了。我們約下次的時間吧。」
文森特看著自己的時辰表。
「那麼,一個月後,九月中吧。九月十七號如何,那時候你們已經開學了吧。」
「可以,地點就在這?」
「嗯,如果情況還是一樣糟的話就在這。你們就先走吧,我還要打掃一下裡面。」
「好,那就拜拜,醫生。」
彩宜揮手道別,而嘉瑞只是輕輕點頭,就隨即離開。
//
「欸?你們兩個怎麼會在這?」
離開文森特的祕密基地,兩人巧遇了長勳,他穿著一身鬆垮垮的衣服,看起來像是剛打完籃球。
「那是我們的台詞,你怎麼還在這?」
「幹,一定要沒事戳一下就對了啦。」
長勳被嗆了滿臉灰,轉過頭去。
「學ㄓ…啊現在不能叫學長了。這個時間還特地來學校打籃球,不會很危險嗎?」
「哼,管他呢。青春是不等人的。」
「停下來的是你的學級,不是你的青春。你已經十八歲了,同學。青春結束了。」
「張嘉瑞你一定要這樣嗎…」
又被戳了一次,長勳決定把話題拉離自己身上。
「所以說你們呢?我記得沒錯的話你們家離這應該很遠吧。怎麼會特地來學校?」
「我之前失憶的事,你應該知道吧。我現在正在做治療。」
「是那個啊…有好一點嗎?」
「解釋起來很複雜,就當成有吧。」
「是嗎,那太好了。你們現在是要回家嗎?是的話就一起走吧。」
「沒有,我們要去買東西。晚餐的材料快沒有了,我也要順便買點書。」
「是喔,那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
聽到對方反覆的說詞,兩人忍不住打量起長勳,看得他十分尷尬。
「幹、幹嘛?」
「學長,其實你很閒?」
「啊…這個嘛,說實話是這樣。突然就多了一年出來,不知道該怎麼用才好。」
「聽起來一副就是明年會再多一年的樣子…」
「怎樣啦!一定要戳一下就爽了就是啦!」
「這話題是你提的耶。」
他們講了好一陣子,最後終於說服長勳回家念書。不過他們到半途還都是同路,就一起行動。
「喔,你們都在這邊買東西啊。」
搭上公車,坐了幾站,嘉瑞和彩宜在以前叫景美的地方下車。這裡和東區一樣,在先前的混亂之中嚴重受創,不同的是這裡在重建之後維持了以往的繁榮。
「說都也不太對。畢竟要買東西在家裡附近的市場買就好,沒必要跑這麼遠。而且這裡的東西也比較貴。不過順路的話,這裡比較快,東西也比較多。」
「是喔。好吧,那就先拜拉。」
「嗯,再見。」
長勳從公車上和他們道別,一踏下公車,熱浪迎面而來,讓他們有點想回去了。
「嘉瑞,先去買你的東西嗎?」
「不,先買妳的吧。我不想背著一大堆書跑來跑去,很重。」
「那就走吧。」
這裡的小巷還是一樣亂,新建的大樓和舊式的建築混在一起更彰顯了這種狀況。街上的人多到沒走兩步就會擦到肩膀,大多是附近學校的學生。市場被集中在一棟建築物裡面,大概因為不是學生會感興趣的地點吧,裡面的冷氣還能發揮功用。
不過這也表示了,他們更容易引人注目。
「哼…看來火燒到這邊來了啊?」
一踏進市場,嘉瑞就感覺到不同以往的氣氛。他以諷刺的語調說,小聲但明確地傳到周圍人的耳中。幾名老闆不約而同地把眼光別過去,讓他更加確信這點。
「什麼意思?」
「等等就知道了。走吧。」
他跟著彩宜走到三樓,他常常去的一家攤販,只是很不巧的,才看他們走近,店老闆就準備收攤關店。
「等一下,老闆!」
「啊,不好意思,這位客人,我們今天生意就做到這邊…」
老闆滿頭大汗,準被把鐵捲門拉上。看來真的很不巧呢。
不過對老闆來說也很不巧,區區的鐵捲門根本檔不住彩宜的臂力。
「老闆!等一下!」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客人,我們要關門了!」
看到電動馬達的力量被彩宜單手扛下來,老闆差點飆淚。
「我家裡有急事,真的很對不起!」
「場面話夠了。冷靜點吧。」
事實是如何,就連彩宜都猜到了。彩宜咬緊牙關不說話,怕一開口就不可收拾。至於嘉瑞心平氣和地和店老闆揮手,要他省點力氣。
「呵,急事想必是看到我們才有的吧。就把話講明白如何?東西不賣你們旅夢人,這樣。」
嘉瑞的最後一句不只是對著這攤的老闆說,還順勢環視了一下視線內的所有店家。其中有幾個比較兇悍的大嬸瞪回來,不過大部分的人都移開了視線,不敢面對。
「怎麼可以這樣…」
彩宜放低聲音,恨恨地說。
「照理來說當然不可以了,所以他才說是要關門了啊。不過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不管你們找什麼樣的藉口,我還是可以想辦法讓你們接到後面有五個零的罰單。」
「有、有本事就來啊,小子!你以為我們這樣就會怕了嗎?你叫警察來啊!」
一名大嬸有了反應,看起來超怕的。
「東西就是不賣你們啦!管他規定說什麼,我說不賣就是不賣!你們這種人,不值得啦!一群怪物。我還以為你們本質還是人類,哼。」
對方根本不打算理性討論,嘉瑞也懶得和她爭論。一旁的彩宜漸漸忍不住自己的怒火,大聲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啊…我們是做了什麼事,要這樣對我們?要說成這樣?我們是壞人嗎?上課,學習,想要在未來讓世界變得更好一點。這樣是錯的嗎?因為有些和我們一點交集都沒有的人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所以我們就變成怪物了?」
沒有人回答得出來,不過沉默明確地表達了拒絕。除了他們找上的店家以外,都乾脆轉過身去,連回答彩宜的質問都不願意。而剩下的那個是因為鐵捲門還被彩宜卡著所以不得不面對。
而且他的回答也算不上是回答。
「真、真的很抱歉。只是我不能做你們生意,不然我會有麻煩的啊!」
「你被人威脅了嗎?那我幫你解決!」
「不、不是,沒有這回事…」
店老闆結結巴巴,嘉瑞嘆了口氣,決定插點話。
「把話講清楚吧。不然我就自己看。」
「你、你怎麼可以!」
「喔得了吧,我當然可以。就跟你們可以不賣東西給我們一樣,我也可以看你腦袋裡面裝的是什麼。反正找不到證據就不會有事嘛。」
雖然表現的無所謂,不過嘉瑞的語氣還是強硬了點,算是點小小報復。
「說吧。如果做我們生意會怎樣。」
在嘉瑞的注視之下,店老闆顫抖著雙唇發出聲音。
「前幾天,有一群人來到這裡看起來像是混道上的,他要我們這麼做,不然就給我們好看…」
「果然有主導者嗎。」
還不到一個禮拜前,這些店老闆都還正常。就算私底下對旅夢人有所不滿,應該也不敢違抗一直以來的慣例,作出拒賣這種事情,而且還是如此大規模的。要說最有可能的狀況,就是有一名領袖讓他們改變心意了──不管是自願或是非自願,或明明是自願,卻裝成非自願以脫罪。
而嘉瑞並不在意他們是哪一種,只有他們表現出來的結果而已。
「我們走吧,彩宜。」
「嗯,要去解決那些人嗎?」
「要怎麼作等等再討論吧。離開這裡再說。」
嘉瑞搖頭,帶著他們來到了二樓的露天台階。熱風迎面而來,毒辣的太陽把椅子曬得燒燙。
「好了,到這邊應該就可以了。」
嘉瑞就這樣靠在扶手上,往彩宜看過去,而她不在乎熱度,直接坐在鐵椅上,憤怒明顯的表現在臉上。
「嘉瑞,你有什麼頭緒嗎?」
彩宜似乎等不住行動了,不過嘉瑞搖頭要她冷靜。
「頭緒等等再找也不遲。首先我們要討論的是,我們要不要淌這趟渾水。」
「你在說什麼啊!有人被威脅,當然不能坐視不管吧!」
「呵,被威脅就照做,也不打算反抗。我覺得沒什麼好辯解的啊。這裡的治安這麼好,又不是台中。」
「你這麼說,是沒有錯啦。可是…」
「先聽我說完。首先,就算我們解決了這件事,他們也不一定會回到以前的態度。所謂有人威脅只是個契機而已,攤販之間早就想這麼做了,只是有了這個機會,他們就順理成章。」
聽嘉瑞這麼說,彩宜終於不再焦急。
「所以你剛剛才這麼說嗎…」
「沒錯。如果他們打從心底不願意,不可能乖乖照做。不信的話,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還是先不要吧。嘉瑞你不是要先講完嗎?」
「嗯。還有另一件事。」
嘉瑞拿出自己的手機。
「剛剛我隨便吊個魚就有個蠢大嬸上鉤了,現在我真的可以讓他們吃六位數的賠償。只要把這發給翡翠之庭的律師團,我想他們很樂意打這個案子。問題是,我們要不要這麼做。」
「這…如果真的做了的話,我們以後就不用來了吧…」
「妳以後還打算來嗎?」
「可是,人家也是被威脅的啊…」
「既然他們接受這個威脅,就要承受這個結果。但是被欺負的是妳,不是我,所以妳自己決定。」
嘉瑞按了幾個鍵,把資料發到彩宜那邊。
「接下來的問題就是我們要不要參一腳了。如果不要的話就去買我的書然後回家。如果要的話,我可以現在睡一覺開始找線索。」
「嘉瑞你覺得呢?」
「我的個人意識根本不重要吧。反正每次不都妳拉著我去的,我講妳也不聽。」
「那就…插手吧。」
彩宜下定決心。
「好啊,總之先找到那群人在說,搞不好只是哪來的小混混…嗯?」
嘉瑞皺起眉,轉過頭去。
「怎麼了?」
「有事情發生了…恐慌?有人受傷嗎?」
嘉瑞這麼一說,彩宜立刻想起來去年,嘉瑞發現炸彈時的場景。但是那次和面前的狀況有個決定性的差別。
「你怎麼知道?明明是醒著的啊。」
「…我也不知道,就只是這麼感覺。」
被彩宜這麼提醒一下,嘉瑞自己也無法解釋。
「總之我先睡一下看發生什麼事,彩宜守護我。」
「知道了。」
嘉瑞找了個偏僻的死角坐下來,室外的炎熱天氣並不是太舒適的睡眠環境,不過對旅夢人來說都差不多。
彩宜這樣就看著他入睡,隨後在不到十秒之間再次睜開眼睛,幾乎是用跳的站起來。
「怎麼了?」
「有人頭被打到破掉了,是黃琪萱。」
「主任!?她也在這?在哪裡!?」
聽嘉瑞這麼說,彩宜幾乎是跳了起來。
「我不知道,我只有看到畫面,不知道詳細地點。不過朝著這個感覺走應該到的了。」
「帶路!」
「別推啊,我體力比妳差。」
兩人從二樓一路跑下去,嘉瑞就順著恐慌的氣味前進。沒多久,就算不用嘉瑞,彩宜也知道了目標在什麼地方。人們交頭接耳著討論著隔巷的慘劇,救護車還在四條街外,彩宜以蠻力推開人群,開出一條道路。
「借過!」
行人紛紛退避,兩人得以不受阻礙的往前跑。就在轉過了彎之後,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滿地的血跡。還有躺在血泊之中的女性。
「…得趕快止血才行!」
彩宜驚慌地蹲下,查看傷口,嘉瑞則是在夢中看過了這個景象,冷眼旁觀。琪萱的後腦被打凹了一個洞,昏迷不醒,鮮血之中還有一些白斑濺在地上;她雙手的上手臂骨折,斷面穿破肌肉,暴露在空氣中。從小練武的彩宜雖然懂一點急救的知識,不過面對這種大傷根本派不上用場。
「怎麼辦、怎麼辦…」
「別動,動了只會惡化狀況。按著頭部傷口就好了,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
和彩宜相反,嘉瑞忙著查看四周。這場暴行是五分鐘前發生的,傷人者可能還在周遭觀察結果,讓他不敢大意。在右邊的路口,幾名熱心的年輕人對著救護車揮手,讓車子順利地開進來,將人接走。其他人議論紛紛,有四分之一的人低著頭趕緊離開。嘉瑞無法確認他要找的可疑人物。
或著說,全部都是?
他冷眼觀察這個畫面,直到人潮散去。
//
自從上次事件過後,過了三天。
多虧了現代醫學的進步,琪萱沒有生命危險,在遇襲的當天就恢復穩定。但頭部受到重擊讓她昏迷不醒,成為了植物人的狀態。翡翠之庭立刻指派了文森特幫她治療,但進展緩慢,短期內,她是不可能醒來的了。
也許這是第一個真正讓翡翠之庭有痛感的事件吧,聽文森特的說法,內部首次要求研究員們注意自身安全,身為學生的嘉瑞他們雖然暑假,還是收到了類似的通知。
不過兩人正忙著別的事情,完全沒有理會。
「呀,打擾了。」
「張嘉瑞!?」
在人群繁雜的街區,文森特看到輕鬆打招呼的嘉瑞,滿臉驚訝。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因為這裡是黃琪萱的夢境。
「你猜呢?」
「我不知道,你就直說吧。」
「來找兇手的。」
嘉瑞講得理所當然,但是對文森特來說不可思議。
「找兇手?這可不是遊戲喔。」
「當然不是,彩宜很認真的。從你會質疑這點,你和我們大概還不夠熟吧。」
「什麼意思?你們和黃小姐她有什麼關係嗎?」
「點頭之交而已,不過還是要幫她主持公道,這就是彩宜。」
嘉瑞靠在電線桿上,雙手抱胸。
「反正警察根本沒用,無所謂吧。」
警察的行動受到許多限制。由於琪萱依然昏迷,沒有本人的允許,對她的記憶做讀取是不合法的。警察不能以此做為線索,就算做了,也不能寫在報告上。無法起訴、無法審判對於政府機關來說就沒有意義。
而就算重返現場,也沒有人能夠作證,大部分得到的回答都是『不知道』,就算是那些明顯就知道些什麼的也一樣。巷頭巷尾的監視器能提供的線索也不多,連兇手的長相也不清不楚。
但嘉瑞和彩宜不一樣,他們不是官方人員,不需要證據。他們只要找出事實,然後行動就行了。
「如何?讓我看看吧。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就等你走了以後再來。」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要特地在我在的時候跑來跟我說呢。」
「湊巧而已。暑假是很寶貴的,我們趕時間阿。」
嘉瑞聳聳肩,雖然文森特覺得有點可疑,不過這是事實。
「好吧,其實我不介意你們要做什麼,要做就做吧,說不定還能成為治療的線索。」
「這才是旅夢人嘛。」
嘉瑞讚賞地打了個響指。文森特退到一邊,看著嘉瑞往前走,直直地走到大馬路的路口中間。汽車從他身邊呼嘯而過,不過沒有一輛撞上他。駕駛們像是沒看到他,卻又剛好地切換車道,避開嘉瑞。
他就這樣走到路口的正中間。
「世界的正中央是這裡吧。」
「你還真清楚啊。」
「直覺而已。」
嘉瑞的手一揮,世界從中心點開始變換,地面扭曲、建築倒塌,隨後再次構成。這次是相似於之前發生事件的場景,但不全然精確,畢竟是夢裡。
確定世界穩定下來之後,嘉瑞雙手再次畫了兩畫,這次是周圍的行人開始改變。他們的頭部慢慢變形,慢慢地換成另一種面孔。
「喔…看來就是這些人了。」
視線內的至少有一百個人,但是只有五種臉孔。而且表情一致,十分冷漠,和他們的動作完全不合,看著就讓人起雞皮疙瘩。
嘉瑞很快掃視過後,做出結論。
「和我在市場那邊找到的有兩個重複啊,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扯上關係。算了,這樣就夠了,那我先走了。」
嘉瑞喃喃自語,做出結論準備離開。但在他動作以前,文森特先叫住了他。
「等等,嘉瑞。」
「怎麼了?」
「你哪來的這種力量?」
「你是指?」
嘉瑞訝異地問,彷彿他不知道這有什麼不對一般。
「改變他人夢境啊!我知道你是十三層的旅夢人,但是十三層怎麼可能做到這麼大規模的干涉,而且還是在這麼短的期間內。就算是我也只是勉強辦到而已,你卻做得這麼輕鬆。」
「是嗎?可能因人而異吧。」
「有這麼簡單可以解釋就好了。」
「總之我不知道你在問什麼,也許只是我忘了,也許不是。」
文森特一臉不相信,但是嘉瑞沒有什麼好說的。
「那我先走了喔。」
「嗯。」
隨著簡單的對答,嘉瑞從琪萱的夢境中消失。
只剩下文森特緊盯著空下來的位置。
//
「找到了。」
醫院的家屬休息室,彩宜和嘉瑞在這裡裝成太累的病人家屬,坐著睡覺。四周空無一人,嘉瑞就小聲地告訴彩宜他發現的結果。
「和恐嚇市場那邊有重複的,應該是同一批人,或是同一個組織。看來我們不用搞兩次了,不錯的展開。」
「…同一批人嗎?」
彩宜瞇起眼睛,她十分嚴肅地看待這件事,並不是和嘉瑞一樣的輕浮態度。
「對,雖然這些人是什麼來頭現在才要開始找。」
「我們要怎麼做?嘉瑞你又要去看別人的內心嗎?」
「也只有這個辦法了吧。目前看來,這些人似乎在當地攤販之間還小有名氣,我一個一個找遲早可以找到。而且據說警察似乎有發現幾個可疑人物,不過已經串供了,拿他們沒辦法。我們必要時也可以從這邊下手。」
「什麼意思,偷看警察的記憶嗎?」
「對啊,雖然警察通常會設一些防禦,不過還難不倒我。」
「我覺得…還是不要這麼做比較好。」
彩宜遲疑地說。
「因為他們是警察嗎?」
「對啊,至少他們也是想解決事情的…」
「好吧,總之走到死路再考慮那邊。」
雖然嘉瑞很想酸一下不過忍住了,現在的彩宜看起來不是很想開玩笑。
「那就先找個好位子吧。我可不想亂槍打鳥。」
如果從視線看不到的地方入夢,光是找到想要讀心的目標又是另一番工夫。跑錯人的靈魂是常有的事,嘉瑞還得透過他們的眼睛修正自己的位置。尤其是這種人群眾多的地方,目標也不是什麼特別顯眼的傢伙,找起來更費工夫。
所以嘉瑞在做這種事的時候通常都會挑個好位置──最好是有冷氣可以吹的。
他們很快的離開醫院,來到現場附近的一家小型旅館。
「……不管來幾次這種地方,總是覺得不習慣呢。」
「你就別怨了吧。這點小錢省不了的,不如說我不想省。」
「不不不,我不是說錢的問題。不是錢的問題。」
順帶一提,他們手牽手上賓館的姿態曾經被同學目擊過,還鬧到連老師都來關切。不過嘉瑞以『如果我真的要做什麼事在我家做不就行了,浪費那個錢幹嘛』說服了老師。
總之他們接過鑰匙,來到了簡樸的三樓房間中。嘉瑞先確認了從這裡可以看到零零總總的攤販,市場內部也可以從窗戶略窺一二,十分理想。
「好地方。彩宜你就先打個電動還是幹嘛,殺殺時間吧,我先睡。」
「啊,我要做這個。」
彩宜聽了嘉瑞的話,從包包中拿出了某樣東西,在嘉瑞睡覺的時候,她也沒打算閒著。
嘉瑞看了那東西,會心一笑。
「喔,好懷念,那個不是很舊了嗎?現在還合尺寸嗎?」
「我國二以後就沒什麼長了,大概還可以用。不過你的就要調整一下位置。放心,我不會把你吵起來的啦。」
「我沒再在意這種事。我只在意妳不要趁我睡覺的時候又把我手摺了。」
「不要講得好像我為了取樂做那種事好不好!…欸?嘉瑞?你記得這件事?」
「我當然記得,妳不是哪天叫不醒我,所以來硬的嗎?真是的,我明明說我自己不想醒來就不會醒來了──」
嘉瑞說到一半,定在原地。
「我怎麼會知道這個?我回想起來了?我不記得我之前知道這種事情……這怎麼回事,好奇妙的感覺。」
「對!你回想起來了!真的有效耶!」
彩宜差點撲到他身上,被嘉瑞死命抵抗推開。
「那你有想起來之前那些話是誰跟你說的了嗎?」
「不,這個…還是不知道。我只是知道妳曾經把我手摺了而已,可是什麼場合……我想不起來。嘖,沒什麼用啊,我的記憶。」
「別焦急,至少知道了醫生說的是對的啊。只要再多幾次,記憶一定能恢復的。」
「是啊…不過如果可以不要這麼痛就好了。」
嘉瑞搖搖頭,將雜念屏除。
「不管怎樣,先開工吧。有什麼不對再跟我說。」
他倒頭就睡,而彩宜則是默默地調整起手邊的東西。時間流逝得很快,等到嘉瑞醒來,已經是一個半小時後的事情了。
「有了。還花了我一點功夫。」
「發生了什麼事?。」
看到嘉瑞醒來,彩宜放下手邊工作,看著他。
「沒什麼太有趣的,我一個一個找,終於找到線索,如此而已。其中還夾雜了一些我寧願沒看到的東西。」
「…例如說?」
「二樓的魚販老闆娘和三樓左邊的菜販老闆有一腿之類的。還有三樓肉攤的老闆沒事會去嫖。」
「我不想知道這種事啊!」
彩宜激動得差點把剛調整好的成品拆了。
「我也不想知道好不好。」
「那個爺爺明明很和藹可親的…六十歲了耶…」
「我們就別討論這個了吧。反正我們不該知道。」
「那你為什麼要告訴我啊!」
「開玩笑,怎麼可以只有我一個人遭殃。」
嘉瑞笑了笑,將話題拉回正軌。
「總之已經找到對方了,不是什麼真正的黑道,只是一些小混混而已。其中有兩個和幫派有點關聯,不過是自己攀關係的那種,自以為很了不起就幹出這種事來。也沒有槍,算不上什麼威脅。」
「呼,那就好。看來不會很危險。總共有多少人?」
「如果妳把女的也算進去的話二十八個,不算的話只有十六個。」
「她們應該不會戰鬥吧。」
「搞不好還會報警呢。」
嘉瑞冷笑,彩宜的拳頭可是男女平等的,一個都別想逃。
「他們每三天會在這附近集合一次,下一次是後天。場地很適合我們,只有一個出口的單行道。我們不用多準備封路。」
「喔,這麼剛好。」
「嗯,之後的工作交給我就好,我們還要準備一些繩子,很多很多繩子…」
計畫已經在兩人腦中慢慢形成,簡單明確。
剩下的工作就是──痛打他們一頓。
//
三更半夜的暗巷,只有燈罩破裂的路燈照明。二十八名男女聚集在停車場一個小攤販前面,吃著冰、喝著買來的啤酒大聲聊天。周遭一代沒有住戶,攤販也是他們朋友的,要怎麼鬧都可以。
「哈哈哈,跟你們說,今天警察竟然來找我耶!還問我前幾天有沒有看到那個打女研究員的人。」
「真的假的!?他們不會知道你就是打人的那一個吧?」
「哪可能。那些警察蠢得跟什麼一樣。你知道嗎,他們還拜託我喔!拜託我想想有沒有甚麼記得的!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開懷笑著,面向自己的夥伴,認定了不會有人來打擾,就無所顧忌。
也因此,當一個戴面具的女人出現在他們之中的時候,他們在第一時間並沒有感到不對勁。
在有人反應之前,彩宜先出了拳。快速且精確的拳頭命中了剛剛還在吹噓的人。他的下顎被打碎,腦震盪讓他無法操控自己的身體,先是倒地隨後昏迷。
不過在他倒地之前,彩宜已經再次出手。她的目標是另一個男性,在戰鬥前嘉瑞已經把這些人的心理全部看了一遍,真正有戰鬥狠勁的只有寥寥數人,其餘大部分的,是些只敢單方面打人的傢伙,包括大部分的男人。
彩宜的目標就是先把那些武鬥派解決。她抓住一名高個男性的領子,往旁邊的機車龍頭甩,他的後腦直接撞上龍頭尖端,再解決一個。
到現在,這群混混才終於反應過來。
「妳、妳是什麼人!」
「正義使者。」
彩宜回答的同時開始奔跑。場面是一人對上二十六個,壓倒性的不利,就算彩宜再強,傻傻的一對多也沒有勝算。她必須保持移動,讓對手無法反應,而以她的腳程絕對辦得到這件事。
目標是這個團體的老大,他擺出拳擊的姿勢,但是連行家的行都擦不到邊。彩宜壓低身體,從下方抓住他的手腕,順著衝勁一扭,直接讓他右手脫臼。慘叫在無人小巷中迴盪,他跪了下來。繞到他背後的彩宜直接用腳踩上他的頭,使勁讓他和地球接吻,失去意識。
前面兩人拿著鐵管揮來,彩宜就藉著踩人的力道跳開。武鬥派還有一個,不過在離他最遠的位置,她決定先解決一些不重要的人物。反正她並不打算要他們投降,先後順序沒有差別。
猛力的踢腿埋進了矮胖男性的腹部,讓他飛了出去,撞倒後面一男一女。右方拿鐵管的正在逼近,嘉瑞的指示也從耳邊傳來。
《彩宜,左後兩人拿刀,五步。》
《知道了。》
彩宜藉由轉身的力道抓住持刀的手腕,往他的同伴刺去,慌張的兩人失了分寸,側頭遭到重擊,失去意識。
嘉瑞和彩宜藉由埋藏在面具內部的麥克風通訊,這也是她前幾天在旅館調整的東西。這種事他們不是第一天做,雖然自從上次的事件之後兩人將這封印了好一陣子,但默契可不會生疏。
《拿鐵管的靠近,三個空手想從後面制住妳。兩個想逃走,我已經處理好了。》
嘉瑞躺在隔壁的屋頂上,做出指示,隨後立刻入夢,繼續觀察戰場的狀況。連睜開眼睛都不用,只需要醒來一瞬間,說話就行了。
《嗯。》
彩宜不反擊,先採取移動。她後面沒有長手,被包圍就不好玩了,所以判斷是時候去解決遠方那個傢伙。
「打不開!為什麼!」
入口處似乎傳來了女性的尖叫,彩宜放心地交給嘉瑞處理。她以誇張的方式跳過倒塌的機車,無減速衝到一名粗壯的男人面前。對方似乎對自己的肉體很有自信,拎拳就打過來。不過就算是再強的拳頭,碰不到對手就沒有用,彩宜憑著纖瘦的身體衝入他的懷中,帶著動量直擊胸口。男人被打得無法呼吸,讓彩宜再補上一記。
《後面兩步。左邊兩步。》
事態緊急,嘉瑞只能簡短的敘述。彩宜立刻閃躲,而鐵棍和鋼刀慢了一秒揮空,還因為沒默契在空中碰撞。彩宜沒放過這個機會,抓住兩邊的頭互撞,讓他們紛紛倒下、血流不止。
不過那只是因為頭部的血管很多,很容易看起來大出血而已。他們沒有生命危險,威嚇效果十足就是。
「鬼、鬼阿!」
「是正義使者。」
倒下八人,剩下二十個,不過他們已經戰意全失。彩宜的鬼面具帶著殺氣,像是有生命一般猙獰。他們感到恐懼,拚命想往逃離現場。不過他們從來沒有注意到的鐵柵欄早就關了起來,將他們困在裡面。
他們被逼到角落,對逐漸逼近的彩宜吼道:
「什、什麼正義啊!我們做了什麼!?妳要打成這樣!」
「…正是因為你們連做了什麼都不記得了阿。」
說著這句話的彩宜,面具透漏了更加恐怖的氣息。
大人版的鬼抓人沒有持續很久。
//
「喔,動作挺快的嘛。」
十分鐘後,所有人都被打倒在地,鼻青臉腫,就連女性也被毫不留情的打臉。彩宜拿著帶來的繩子把他們全部綁起來,還差四個就結束的時候,嘉瑞手上拿著一疊紙張走了過來。他也戴著面具,是個陰森的笑臉面具,手上還戴著手套,避免留下證據。
「妳綁人也越來越熟練了。」
「我還真不希望有這種專長啊…幫我一下。」
「知道啦。」
嘉瑞幫著彩宜把最後四個人綁起來,同時,她將昏死的混混們全部拉到一邊,將他們排好。兩邊幾乎同時結束,造就了二十八個人被綁起來排成一直線的絕景。
「接下來就把這些撒一地就行了。」
嘉瑞帶來的是他們的紀錄,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這些人把自己的所作所為都記錄下來,還附帶照片。在他們記憶被看光之後,嘉瑞就毫不留情地把這些東西全找了出來,有些不夠的部分,嘉瑞就直接開他們的手機,設成待機畫面扔到地上。
「這樣就可以了。」
「呼…心情舒暢多了。」
彩宜插著腰說。
「需要匿名通報嗎?」
「應該不需要吧。反正這附近人這麼多,等到一早開市,總會有人發現的。」
嘉瑞再環視了一遍,確定沒有什麼忘記的。
「就這樣了,了結了一件事。我們快走吧。」
「嗯。」
兩人在午夜的月光下離開現場,腳步十分輕快。
//
隔天。
「是你們做的吧。」
「你在說什麼啊?文森特。」
快開學了,明天就是返校日,再過一個周末暑假就正式結束。嘉瑞和彩宜忙著把最後的暑假作業拚完。兩人都不笨,不過翠庭的暑假作業也不簡單,他們只能勉勉強強寫完。而才寫到一半,嘉瑞就接到文森特的電話,懶得拿話筒直接開擴音。
「啊,醫生。你打來得剛好,瞳孔放大是交感神經還是副交感神經。」
「Sympath…中文應該是交感吧。不,我不是打電話來幫你們寫暑假作業的,這種東西請自己google。我都聽說了喔,毆打黃小姐的人被抓到了。」
「喔?真的嗎?這真是太好了。」
「嗯,正義終於能夠伸張了呢。」
「別裝蒜,你們兩個也太不好奇了,演戲沒有這樣演的。」
說著,文森特也笑了起來。
「醫生你在說什麼呢?我又驚又喜啊!所以那些毆打主任的兇手被抓到了,他們是什麼人?」
那個語調太過自然,沒有一點遲疑,要不是文森特早就知道有鬼,他也聽不出異常。
「彩宜妹妹,我原本還以為妳是個挺認真的人…」
「過獎過獎。」
「還真的是過獎…是一群小屁孩啦。最近跟著社會風氣,作一些自以為能被原諒的事情。」
「就這樣?主任就這樣被打傷,真是不值得…他們是怎麼被抓到的?」
彩宜帶著微笑邊寫邊說。
「是很不值得。不過你們夠了喔,我快覺得我打這通電話不值得了。那群人昨天晚上被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私刑,所有人都受了輕重傷不等,還有人有生命危險的。他們被綁起來和證據放在一起,今天早上才被人發現。」
「是喔,那還真是活該。」
彩宜和嘉瑞用手勢交換了一下意見,這肯定是文森特在框他們。彩宜下手很知道輕重,如果拿捏不準就會變得和上次一樣,所以她很肯定絕對沒有什麼人有生命危險的,頂多就是自尊崩潰的危險而已。
文森特聽她這麼回答,只能嘆氣。
「現在警察正在全力搜索那個動私刑的女性,看監視器,似乎還有一個同夥的樣子。世界上能赤手空拳做這種事的沒有幾個,我就直說,不會是你們吧?」
「怎麼可能。我和彩宜昨天晚上去吃飯,到晚上十點才回家。哪有空做這種事?」
「他們遇害的時間是晚上十二點左右,就時間來看十分吻合啊。」
「嗯…在哪裡?」
「唉…新景區。」
「那就不可能啦,這麼遠。我們還有悠遊卡刷卡紀錄,十點過後在家裡附近。不可能趕過去的。不然就叫宅老頭作證吧,我是沒證人啦。」
嘉瑞早一步把數學的題目全部做完,順手放到彩宜拿不到的地方,讓她嘟起嘴巴。
「好吧,看起來你們準備得很充分。我只是來警告你們而已。你們做這種事很危險啊,以後還是別亂來吧。」
「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過我們從來沒有,以後也不打算做這種事喔。」
「唉,知道啦。那我先掛了,要說的就只有這件事而已。」
「啊等一下醫生,胰臟…」
文森特直接掛電話。
「醫生怎麼今天心情好像不怎麼好的樣子。」
「沒辦法,誰就我們把他當白痴耍,妳還要他幫忙寫暑假作業。」
「應該和暑假作業無關吧…」
「我覺得有兩成是這個原因。」
「那就沒什麼關係了嘛。」
彩宜終於把生物的部分寫完,開始著手下一份習題。同時,文彥也咚咚咚的跑上樓。
「喂,小倆口。我以前學弟打電話給我,說你們出名啦。」
「小你媽。有這麼出名?剛剛文森特也打電話來跟我們說這件事。」
「嗯,不過目前因為沒有證據,你們和案件表面上的關聯性也很低,所以似乎不打算做事。可是以前有來道館的人基本上都猜得出來。」
「開玩笑,這可是我的計畫,怎麼可能會有證據。」
嘉瑞閉起一邊眼睛,有點驕傲地說。
「好啦好啦,我承認你這次做得不錯。不過重要的是新聞會怎麼報。」
「不用擔心這點,鄉民最喜歡這種伸張正義的故事了。要是我們真的被抓,政府才需要擔心。」
就算被打的是翡翠之庭的研究員,不對的事就是不對的事。只要事實搬出來,群眾還沒那麼好操弄。
「我看我們還是先寫作業吧。照這個進度,再閒聊大概就寫不完了。」
「哼,到時候我就用軍隊特有的提神法讓你們寫完。」
「你的提神法只會讓我們效率變差而已。」
文彥哼笑兩聲,離開這裡,只剩下兩人拚命趕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