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幸好我的擔憂並沒有成真，當我走離到足夠的距離時（但以勇者的速度來看，這距離並不算安全），

我開始組合起技能，以魔彈術為底，並將剛剛學會的冰燄添加在其上，

為了保險起見，還附加了能消去聲音的寂靜術，這樣便能讓冰碧露無法依靠聽覺而避開攻擊，

當杖頭浮現了點點淡青色火花，我緩緩舉起賢者之禮，瞄準著勇者，

就在法術發射的那一瞬間，冰碧露一定是感受到推進火球那瞬間發出的魔力波動，

她像掠食者般的奔來，一劍斬破火球，讓火屑四散，手上的樸素的半手劍因此沾染上了青色的火焰，頗為駭人，

我知道無法逃開，只好舉起了盾，將賢者之禮架在後方，想在盾牌上施展附魔反擊，

但是勇者的動作實在太快了，冰碧露的身影在半途我便無法捕捉，下一刻她已經頭下腳上懸在半空中，

這超乎想像的姿態優雅又行雲流水，她旋轉著身體一劍劍帶著冰燄連續的斬在我的盾上，我的盾牌燒了起來，

我的防禦抵擋不了這凌厲的攻擊，擋在前方的盾牌偏移後，她的劍狠狠的在我的上臂開了幾道開口，

我手臂酸軟，垂了下來，血液泉湧而出，一躍而落的勇者已經立在我身後，一劍刺出，

我即時轉身，幾乎用盡全力立起那燃著冰燄的盾牌擋過突刺，

劍尖撞上了蜥蜴人圓頓，我在那衝擊力下身體失去平衡，仰身往後倒下，

瞬間我了解這是決定勝負的關鍵時間，一個法術…只要再施展一個法術就可以了…

我拋開盾牌，撐起上身集中起精神，我的賢者之禮和她的劍幾乎是同時往前舉向對方，

在冰碧露劍尖停在我喉嚨上的一瞬，我完成了法術，從杖上傳導到冰碧露眼上的布條，

這是我曾經為了補足蘿斯雷的視力施予在她眼罩上的[清視之術]，

即使只有初級，也足夠讓讓她眼上的絹布的遮蔽失效了，

當冰碧露顫抖的往後退，我知道我成功的恢復了她的視覺，

我那血淋淋的手臂，正是她被施予的惡咒後，無法見血的這個弱點，

看著勇者跪倒在地，微張著嘴發不聲音來，那極度恐懼的模樣，我隱隱感到了愧疚，

但如果不是不擇手段，憑我原本的力量不可能贏過她的，

最後，我只要用賢者之禮抵著喪失戰意勇者的額頭，就能象徵自己的勝利，結束這場實戰練習，

我勉力爬起，身上滴著血，腳步蹣跚的靠向她，越近越能聽到冰碧露急促的喘氣聲，

當我接近她身前時，發現她的長髮開始發著銀光，微微飄揚著。

「快走開！快…」一邊葛麗特大喊。

冰碧露尖叫著往前遞出一劍，這劍勢不只有帶武道系的勁，還帶有其他一些不尋常的東西，

我看到我的盾牌被穿破，崩裂成碎片，劍尖刺進我身體時我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我聽到了幾聲輕笑，那是德懷的聲音，「抱歉，我想起了一個認識的人，妳跟他真的很相像…」

他的聲音如此熟悉，讓我心中酸楚，我想尋找他的身影，但周遭就像碧藍之月啟動時那樣的不停變動著，

「我了解妳因為混沌而受盡苦難…」

隨後出現的是個年長的女性之聲，語調輕軟，就像長輩叮嚀後輩一樣，

「我只希望未來妳拿著劍對抗這一切之時，能偶爾想起我…這就是我唯一的請求。」

「這是誓言之劍。」男人說。

「是什麼誓言呢？」小女孩問。

「有一天當妳必須用上這把劍時，立下的誓言是妳所決定的。」

誓言之劍…是冰碧露那把樸素無華的半手劍，當魔物攻破了城鎮之時，

父親在冰碧露眼前犧牲殞命時她接過了那把劍，

那麼，三人之中唯一受過正式訓練的自己，就有義務保護葛麗特和弟弟，

從那天開始她揮舞著劍，在地形不停變動，晝夜和氣候沒有規則，

無法理解的迷宮裡流浪，或逃或戰，和魔物糾纏，飢腸轆轆、傷痕累累，

也堅持著保護身邊人們的意志，終於，開始在迷宮中找到一些物資，延續了三人的生命，

慢慢的，逃的次數少了，斬殺的魔物變多了，冰碧露熟悉了劍，

遇上了那些深陷混沌而發狂的人，也斬殺了人類，

劍上染上的鮮血豔紅黏膩，那洗不脫的腥臭氣味，就和當初城破之日的氣味一樣…


　　我睜開了眼，眼前的天花板陌生，且挑高許多，

身上感觸溫暖輕柔，我伸手探去，發現被蓋上了質地高級的薄被，而自己身處在一個豪華的大床上，

房內燈球散發著柔和的光線，窗外的天色已經黑了，看來我從昏迷後已過了好幾小時。

「你醒了，身體還好嗎？」

我聽見葛麗特的聲音，見到她進了房來，她卸下了魔法師的打扮，換上了連身毛衣，

少了那頂寬大的法師帽，她看起來稍微高了一些。

「你在幻術空間裡被殺死了。」不等我開口問，葛麗特回答了我想問的問題：「冰碧露在精神崩潰的狀態下出手失去了分寸。」

「那一擊…才是她真正的力量嗎…」

冰碧露雖然答應跟我全力戰鬥，但果然還是顧慮到了我安全而有所保留。

葛麗特面有愧色：「我們必須跟你道歉，你差一點就真的死了…幸好即時解除了碧藍之月…」

我想起葛麗特一開始對碧藍之月所做的說明，「我被…冰碧露的強大說服了嗎？」

「傷害成了真實，你的盾牌因此完全損毀了。」

大家一起去迷宮時，從蜥蜴人那裡拿到的盾牌，說短不短，說長不長，也陪伴了我一段時光。

「妳們不用跟我道歉的，是我對勇者用了卑鄙的戰術，算是我自作自受。」

葛麗特用手指彈了我的額頭。

「你讓她知道了自己防禦上的弱點。」她說：「在練習時知道這些，遠比在真正的戰鬥中得到教訓要好多了，

而且，你可是和勇者打成了平手，抬起頭來吧！」

「平手？」

「冰碧露在最後一擊之後就昏倒了，你們雙方同時不能再戰。」

「她沒事吧？」

「老樣子，中了惡咒之後看見血都那樣，漢賽爾正在另一個房間照看她。」

我和葛麗特相對無語，一陣寂靜後，葛麗特別開了眼神，手指玩弄著自己的瀏海，

「你可能會好奇，為什麼冰碧露要當你的實戰訓練對手…」

「是因為德懷吧…」我脫口而出。

「因為我的關係，所以德懷只是以支援者的身份加入妳們的隊伍，並沒有成為妳們的正式夥伴，

冰碧露因此想認識我是什麼樣的人，對長年都在混沌中求生的她來說，加深理解認識最快的方法就是彼此戰鬥了…」

「你…是什麼怎麼知道這些事的？」葛麗特顯得有些驚訝。

為什麼我會知道呢？這連我自己都覺得意外…

「我做了一個怪夢後，好像自然而然就知道這些了…」

我仰起了頭回想，「是關於冰碧露的夢，我也不知道為何會夢到這個，

夢裡還見妳，應該是小時候的妳，旁邊還有一個小胖子…」

「你是說…小胖子？」葛麗特遲疑了一下：「請把那夢的詳細內容告訴我。」

要描述那個內容破碎的夢有些不容易，但在我試著拼湊起那些內容告之葛麗特時，

同時間也著葛麗特理解了，那基本上就是冰碧露她們三人一部分的過去經歷。

「你這人，真是不斷帶來驚奇…」葛麗特嘆了一口氣：

「碧藍之月是可以轉換真實和虛幻的魔法道具，所謂的真實與虛幻，也可以解釋成物質和靈魂，

在那幻術空間之所以能將傷害返回，也是因為將你們的真實的互搏轉換成虛幻形式的，也就是精神和靈魂上的…

也許轉化成虛幻型態的你和冰碧露同時在幻術空間裡失去了意識，這種意外導致你們在記憶上有了互通之處。

碧藍之月畢竟是幻術系的頂級魔法寶物，對於它我們不了的地方依然很多…」

「那勇者如果也有同樣的狀況的話，會不會現在在做關於我過去的夢…」這聽起來實在讓人很不好意思。

「有可能。」葛麗特微笑著：「或許你們真的透過戰鬥加深理解了！」



　　我看了一下界面，已經過了晚餐時間，沒事先告知而晚歸的話，是少數會讓剛力先生生氣的事之一，

我匆匆發了簡短的訊息致歉，說明自己在實戰練習出了點狀況。

離開勇者官邸時，漢賽爾堅持要送我回去，必須留下來看護還在昏迷中冰碧露的葛麗特，

低聲囑咐我別讓漢賽爾碰上會挑起他戰意的事，看她那副鄭重叮嚀的樣子，

反而好像變成我在護送漢賽爾，不過我也不忍拒絕漢賽爾的好意，

這人藏不住自己情緒，沒半點心機，對此我還頗有好感的。


　　栗子街的下坡路下城市夜景燈火閃爍，和天上繁星互相輝映，我和漢賽爾都不禁的放慢腳步看向那風景，

我發現有遙遠處有幾個冒險者樣的人坐在魔法載具上飛行著，

或許有天大夥也能用飛行魔毯在夜景上空野餐，那一定會很風雅吧！

「葛麗特說你和姊姊的精神有了連結。」漢賽爾突然說。

「我是夢到你們過去的事沒錯啦…」

「你也看到過去的我了吧？」

在那個夢裡我是冰碧露，在保護的兩個小孩中，其中一個是幼年的葛麗特，她的相貌並沒有變化太多，而另一個…

「我以前是個小胖子。」漢賽爾笑道，

就著路燈的光線看著漢賽爾，這被銬住的男人精壯結實，和夢裡那個氣喘吁吁的臃腫小孩完全不同，

我隱隱知道這兩人是同一人，但當面看著現在的漢賽爾比較還是挺人讓震驚的。

「我是聽說混沌能改變人…你的身材是因此變化的嗎？」

「我被混沌自然影響的只有這雙眼睛。」他眨眨發著微光的紅眼，「變瘦則是下定決心去做的！

姊姊她，過去曾為了從魔物手下保護我們，受了非常重的傷，一手一腳都被咬斷，倒在血泊之中，

我和葛麗特都束手無策，只能看著她瀕死，說起來讓人羞愧，我們一直都是讓姊姊一人為我們戰鬥的。」

「你們那時還是小孩吧？那也是正常的。」

「那時候我們既無助又害怕，我哭著拚命祈禱，如果姊姊能活下來的話，未來就換我來保護她。」

「你的祈禱應驗了嗎？」從冰碧露現在四肢健全的狀況來看，他們那時一定得到了幫助。

「我和葛麗特哭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母親出現了…」漢賽爾的表情變得柔和，

「一個長相和我母親極為相似的女人從樹林走了出來。」

「你們的母親，結果還活著嗎？」

「不，我們的家人早已經在魔物的襲擊中喪生了，況且那女人只有相貌像我和冰碧露的母親，

她的身材太高太大，而且身體還長著枝葉。」

這描述聽起來不像是人類，「我聽說在混沌深處，會有蠱惑人心的魔物。」

漢賽爾搖搖頭，「她如果要騙我們的話，第一句話不會是『我不是你們的媽媽。』，

總之，她接走了我們，花了好些日子治好了冰碧露，雖然在混沌中沒辦法好好計算時間，

我們也是受她照顧了一陣子，葛麗特的魔杖也是從她身上摘下來的，是她給我們的餞別禮，

她魔杖上長出的果實有治療效果，在之後幫了不少忙，終於讓我們脫離混沌找到這國家。」


　　說起來奇妙，冰碧露是勇者小隊三人中我接觸最少的，現在我卻透過各種方式越來越認識她了，

也許我和她之間有特別的緣份吧…畢竟我和她在心中德懷都佔有相當的份量。


　　回到鬥敗犬時，在門口對我發火的不是剛力先生，而是蘿斯雷，

「這時才回來，也不說一聲，過幾天就要出任務了，你是心態散漫了嗎？」

「不…我有傳訊息回來啊…」

「什麼都沒收到，你是傳給誰？」

「剛力先生…」

「剛力大人的話，現在也還沒回來喔…真讓人擔心啊…」希塔吉娜撫著臉頰說。

「剛力先生不在家嗎？」這真讓人吃驚，一直照顧大家的大漢不可能不回來準備晚餐的。

「抱歉，臨時決定去接朋友所以才這個時間回來，真是抱歉…」說人人到，榆樹街上傳來大漢的聲音和一些人群的騷動聲，

我回過頭，在大漢背後看到那三名光鮮亮麗的身影，這三人我已經看慣了，但實際上卻是第一次見面。

「這次滴一定能打起精神！」大漢合起手掌，

在他背後，正是當紅的偶像，也是滴最熱愛的偶像團體，愛神教的『愛天使』。









來組奇幻隊伍吧！ Ch0５：「傳道解惑吧！闇魔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