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只屬於強者的戰爭

《2-10‧只屬於強者的戰爭》

　　火焰前方，兩位戰龍的影子於地上被拉得頗長，並依隨起駭人火光不停晃動──

　　第一，總是最強的。

　　第二，則往往緊隨其後。

　　「聽說我的第一護龍團……竟然全被指派去當龍種領地的入口守衛了啊？該死的第四護龍團團長，那個臭老頭該不會是在報之前〈護龍會議〉上的仇吧？」

　　稍就定位之後，管不著是否戰局當前，芭芮兒忍不住狠狠地一吐怨氣：

　　「可惡！這種活像是看門狗一樣的工作，實在是太汙辱人啦！」

　　「那麼……」妮菲迪隨口敷衍道：「妳不妨先去找份求職日報吧。」

　　這句玩笑話的口氣、聽著不太像是在開玩笑。

　　「……祝福姊姊求職順利！」

　　面對芭芮兒的埋怨，妮菲迪顯然絲毫不放在心上。

　　現在的她，無疑有著更加重要的目標，那才是值得自己去優先關注的事情。

　　只見妮菲迪的右腳使勁一踏，四隻又細又長的『黑色手臂』立即從腳底下的影子裡驟然冒出──

　　「嗚啊！？已經準備好要使用龍印了嗎？」

　　芭芮兒覺得這種感覺未曾陌生過，說是既視感也不為過。

　　「妮菲迪還是老樣子呢，急性子的戰爭狂……」

　　由影子變化而成的黑色手臂直立於妮菲迪的身邊搖搖晃晃，再加上一身漆黑色的護龍團制服，以及黯淡的巨大龍角、深紅的龍印光澤，頓時讓她看上去成為一個極其譎詭的體態。

　　而後妮菲迪以帶有龍印的右手順勢一揮，四隻黑色手臂隨即一同伸向火焰。接下去的畫面就形如氫氣罐抵達了燃點後炸裂開來，又或火焰極度懼怕著黑色手臂的存在似的，位於妮菲迪視線前方的左半邊火焰瞬間高捲，最終化為一面烈火陡壁，高可及天，巨大不已。

　　然後在火焰遭到黑色手臂所觸及的那一剎那間，更以極快的恐怖速度染上了妮菲迪影子的魆黑色澤，那種『現象』宛如夜晚試圖以黝黑之色噬吞大地。

　　於是片霎之後，火光不再晃蕩。

　　遠遠看去，彷彿是一大片被凝固住的『黑色峭壁』。

　　續著，妮菲迪的視角明顯換了個方向，企圖要將另一邊的火勢也給控制住，卻忽然想起了芭芮兒於現實之中、曾經對著自己說過的某句話來。

　　──『不要眼裡總是看著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戰爭。』

　　所以她豁然停下了一切行動。

　　「一人一半，剩下的交給妳。」

　　並且，留給了第一護龍團團長──芭芮兒『表現』的大好機會。

　　「是呢，這樣就對了！」芭芮兒見狀，臉上難掩驚喜，「只讓妮菲迪一個人自己拚命，當姊姊的人似乎也說不太過去。」

　　很適時的，芭芮兒走往妮菲迪身旁。

　　「所以，我來了。此時此刻，姊姊就在這裡。」

　　她很快露出了劍刃光澤般的眼影，身上亦是龍印滿佈。

　　「說到底，身為團長唯有帶頭殺敵──才是最符合咱姊妹倆的工作！」

　　語畢。

　　芭芮兒未有多想，同樣以右手奮力一揮，數個由七彩結晶體凝結而成的錐狀物從手裡面無中生有，接著全飛了出去。

　　據說若朝著降至冰點的純水中置入冰塊，那麼無論純水是以怎樣的容器所盛裝，均會在轉眼間被冰凍起來。

　　而眼前的景象，大致上也是如此。

　　「所以嘛……」

　　在結晶錐狀物被擲入了火焰裡之後，一切的火光消失無蹤，猶若無存。

　　剩餘的火焰如出一轍的全數倒往右側，續後化為被凍結似的『七彩峭壁』。

　　「〈莫測的虹彩色戰龍〉前來參戰──！」芭芮兒高喊。

　　此刻暢通在漆黑峭壁與七彩峭壁之間的道路，正是一條可以輕鬆向著敵軍大舉進攻的快速捷徑。

　　而造就了這一條捷徑出現的原因，並不是什麼深思熟慮的計劃，更不是什麼精心設計的戰略。

　　而是『默契』，如此而已。

　　這時候的芭芮兒使力揮了揮雙臂，做出暖身的動作。

　　她將手裡的象徵武器──黑色巨鐮給隨意扔置一旁，就和妮菲迪方才的舉止別無二樣。〈戰龍的象徵〉即是至上榮耀，說什麼也不能讓其有所毀損風險。

　　「吶、妮菲迪，上次我們兩個人一起站在戰場上，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話這麼多，姊姊，小心咬到舌頭。」

　　「嘖，真不可愛……」

　　「可愛什麼的，等返回現實裡時再去找回來就好。」

　　「所以現在的妮菲迪也認同自己很不可愛囉？」

　　「對。所以回去之後──『我們一起』找回來。」

　　「……」

　　不帶有任何聲響，妮菲迪率先縱身一跳，疾走半空之中。

　　她將一只黑色手臂伸的頗長，遠距離貼附上某隻靈獸頭部頂端的獸角，並且接續了身旁另一只黑色手臂的變化。這只手臂即刻化為了一柱龐然的黳黑色長矛，模樣和黑色手臂所碰觸到的獸角極其相似。

　　（所以妮菲迪團長才會被龍群們給稱之為……〈掠奪的漆黑色戰龍〉嗎？）

　　吉魯特恍然大悟，默默對著自己分析起這個傳說一般的名號。

　　若提到妮菲迪這種『以影子複製出近似物』的能力，其特性並非只有單純的仿製，更同時具備了良好的行動力與補助性質。好比現在，妮菲迪僅僅用上了剩餘的兩只黑色手臂、緊貼於兩旁的峭壁上頭，便輕鬆將自己的身體給架在空中，自在的準備從高處向著靈獸大軍發起攻擊。

　　這種能力，被龍群間給稱做是『黑模仿』。

　　這是個獨一無二，唯有第二護龍團團長──〈掠奪的漆黑色戰龍〉所擁有的強大龍印。

　　由於靈獸們奔向妮菲迪的所在位置底下尚需些許時間，因此她用自己的雙手抓起黑色長矛，接著整個身體在空中彎成弓形，像是拉緊了全身的筋骨一樣。

　　此時的妮菲迪因為視角關係，無法靠用自己的雙眼確認前方。因而她直視著因全身彎曲所唯一能瞧見的碧藍色天空，開始以心跳聲計時。

　　〝５〞……〝４〞……〝３〞……〝２〞……

　　她深深吸入了一大口空氣。

　　〝１……〞

　　然後在吐氣的同時，妮菲迪整個人瞬間如彈簧般彈起。她以雙手順著全身的力道與重心將長矛給使勁擲出，恰好就墜擊於靈獸群裡的正中心處。

　　因為黑色長矛的出力與速度實在是過於劇烈的原故，只聽見瞥地砰然一聲，長矛頓時造成了大爆炸似的效果，這一擊不偏不倚，當場使整個敵方隊伍崩裂開來。

　　形態巨大的靈獸們，剎那間成了受颶風所吹散的紙片般，紛紛亂舞空中。

　　僅此一擊，已讓為數不少的靈獸群喪失戰力，以至無法爬起。

　　其聲勢之大，形如天懲蒼雷之鳴。

　　「好厲害……」

　　芭芮兒下意識吞起了口水，倍覺眼前種種早已超乎自己所想。

　　「我的妹妹呀，妳果然變得很強大……」

　　她的表情充滿意外，卻又顯得有些自豪。

　　她以妮菲迪為傲，只是不願意輕易地說出口。

　　──自己可是姊姊！

　　──更是號稱最強的『第一』護龍團團長！

　　後繼一秒，自知不能再繼續袖手旁觀下去的芭芮兒，立時讓手中生長出來的七彩結晶凝聚成一把巨大鐮刀，外型同於她所專屬的象徵武器──黑色巨鐮。

　　「妮菲迪──妳未免強大得太過分了啊！」

　　芭芮兒抓起七色巨鐮，面色似笑非笑，一個箭步便隻身衝向了靈獸大軍。

　　儘管巨鐮的形體碩大，依舊不影響芭芮兒靈活的腳速。她步履如飛，身輕如燕，一進到敵陣裡便是一陣胡亂揮舞，宛若拚命揮手拍散了灰塵的感覺。

　　〝啪啦──〞細小的雜聲四起。

　　遭逢巨鐮給砍傷的靈獸們，紛紛開始被傷口處所蔓延開來的結晶體給包裹後崩解。

　　〝啪啦──喀啦──〞七彩的晶體碎片不停云云落地。

　　清楚著自身能力特性的芭芮兒，並不會去在意自己將敵人砍得有多深，而是只要滿足『把結晶給置入進對方傷口裡』的條件罷了。無論那是多麼微不足道的細小傷口，舉凡成功放進了作為『晶核』的結晶碎片，芭芮兒即能操控晶體吸收起敵人的身體作為『養分』來無限生長，直到這個敵人完完全全地從自己眼前消失殆盡為止。

　　她的龍印──『千幻之梵』正是此種能力。

　　眼見芭芮兒斬殺敵人的步伐逐漸加速，彷若失了控的高速列車般，於奔馳中不斷以巨鐮畫下一道道彩色弧線。

　　敵人的身影越是轆集，她的身影也就越加迅疾。

　　化為結晶體的靈獸們不停碎裂，清脆的破碎聲像是晨曦裡的玻璃鐘鳴。

　　當所有的晶體碎片逐步如雨點落下、又似冰雪飄揚之後，紛紛受到了陽光的照耀反射出彷若虹彩般的七色光輝，成為了無從形容起的豔麗景緻。

　　最後，芭芮兒在敵陣中停下腳步時的耀眼影姿──是踩在以雙腳猛然雕鏤於地面上的圓，為此恰好讓她的身體整整旋轉兩圈，彷彿宣告了一場藝術表演的完美收場。

　　她續下以得志的笑容，回視了頭頂上方的妮菲迪一眼。

　　「很美，對吧？」

　　芭芮兒自豪的說道：

　　「學著點，這才是──戰場上殺敵的優美藝術！」

　　　　◎◎◎

　　就算不是頭一次見到此般美景，仍讓妮菲迪打從下意識裡呆滯的觀望了好一會。

　　自己的黑模仿可以取代掉無生命的物質，複製出一切無生命的物體。而芭芮兒的千幻之梵則能夠包裹住無生命的物質，製作出一切無生命的物體，並且去吸收掉有生命的存在。

　　如果說自己的能力是『模仿』，那麼芭芮兒的能力即是『創造』。

　　……至於模仿與創造之間到底何者為強？

　　此一問題，在這個戰場上並不會存有答案。

　　「要比近身戰的話，我可不會輸給姊姊。」

　　妮菲迪的聲音傳來，同時一只黑色手臂悄悄地摸上了芭芮兒手中的結晶巨鐮。

　　「至少……也能夠達到與姊姊平分秋色的程度。」

　　眨眼間，妮菲迪的手上已經握緊了漆黑色的巨大鐮刀。

　　她接著將兩只攀附在峭壁上頭的黑色手臂給收回，從空中直接跳往芭芮兒身旁。

　　「呦？口氣還不小呢，呵呵……」

　　芭芮兒聽著妮菲迪輕盈的落地聲後，輕輕地笑了幾聲。

　　「在戰場上，自信的本質就是一種硬實力，這可是姊姊妳教會我的。」

　　「很好！那麼我的背後──就讓給自信心十足的妮菲迪來保護了！」

　　眾所矚目下，持著雙鐮的戰龍們，背部正緊緊地靠攏在一塊。

　　「所以？我該因此而感到光榮嗎？」

　　『嘛，誰叫我們倆姊妹是所有龍種之中最強的呢，嘿嘿──』妮菲迪清楚記得姊姊曾經說過的這句話。

　　思及此，她簡直有了全身上下都正充滿著力量的感覺。

　　「當然！是該感到光榮沒錯，因為──妳身為我的妹妹。」

　　這句話在芭芮兒心中的另一個意思，是『彼此都該以彼此為榮』。

　　她們〝唰──〞的靴底磨地聲同起，視為始動訊號來說再適合也不過。

　　兩個身穿護龍團制服的黑色身影又一次衝向靈獸群裡，接著戰龍們的動作開始同步。用敵人作為踏板，以要害當成準心，一塊持著巨鐮躍起，共同揮動出孔武有力的斬擊，一起於靈獸巨大的身軀間穿梭。

　　種種動作之靈巧，好似背上長了翅膀一樣。

　　各般姿態之從容，像是和靈獸們宣告了『勝負已定』的道理一般。

　　有更多的敵人並時倒下，紛沓化為殘缺不全的肉塊亦者是晶體碎片。

　　甚至有些靈獸開始向著後方逃竄，驚惶的逐一撤退。

　　而後在靈獸群的鬥志幾近全失之後，戰龍們也同時落地。

　　「速度太慢啦！妮菲迪妳是在偷懶嗎──！？」

　　芭芮兒笑著開口，擺明是在消遣妮菲迪。

　　「少強人所難了，我可是一次用『六隻手』在戰鬥啊……」

　　妮菲迪無奈揮了揮身邊的四隻黑色手臂。

　　「六隻手？哼，那模樣實在是一點美感也沒有！」

　　芭芮兒的情緒相當高昂且激動。

　　「其實我認為擊敗靈獸的效率才是重點！」

　　妮菲迪回答時的氣勢也不遑多讓。

　　所以，她們又回到了一開始背部緊鄰的姿勢。

　　續後，則再度使一切的畫面從頭來過。

　　那種『畫面』，不禁讓人存有了某個不正常的想法。

　　──掠奪生命這種事情，竟然能夠如此美麗。

　　「好、好漂亮……」

　　洢絲法剎時間難以將腦裡的思緒給完整表達出來。

　　「這兩個人簡直犯規了啊！」朵雅感嘆道。

　　西爾與凱格則看得目不轉睛，眼前的戰龍們正在敵陣中瘋狂起舞。

　　那舞步時而緩慢時而迅捷，不時帶給旁觀者們震撼力十足的魄力與魅力。

　　「這就是──〈四等龍印者〉的真正實力……」

　　吉魯特深感那是個遙不可及的世界。

　　未料種種希冀卻不斷背叛著他的認知，續而撼動起他的心思。

　　（我是不是有一天也能夠像那樣……擁有足以保護著誰的力量呢？）

　　吉魯特心想。

　　他甚至開始懷疑起，方才所看見的萬鍾敵影全是幻覺。

　　接後──

　　芭芮兒扔棄了手中的結晶巨鐮，生長出結晶長劍。

　　妮菲迪順著黑色手臂一伸，隨後握緊了黑色長刀。

　　如果將兩人風馳電掣般的動作比喻成旋律，那麼敵方慘遭殲滅的速度即是節奏。

　　這場樂曲，有如暴風雨般襲捲著整個戰場。

　　長劍扔下，生成了結晶巨斧。

　　長刀消失，換成了黑色戰鎚。

　　然後一切的舞步與氣勢，魄力與魅力，旋律與節奏延續下去。

　　至此，理應多不勝數的靈獸大軍，一瞬間只剩下了寥寥無幾的若干殘兵。

　　唯見戰龍們再一次同步躍起──

　　只屬於了『強者』的戰爭，正是如此乾脆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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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更新，算是寫手個人蠻喜歡的一個小節~ ﾟ ∀ﾟ)ノ

※下星期開始正式進入第三章劇情~ ﾟ∀ﾟ)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