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遊戲
本章節 4847 字
更新於: 2018-07-19
「……」我愣了莫約兩秒,並不是實際流逝的時間,而是單純的體感。
我把頭抬起,「式……」正想要把訊息拿給式儀看的時候,我又再次愣住了,張著嘴呆滯地看著眼前的景色。
說不出話來。
我眼前的景色,並不是我所熟悉的遊戲社社辦。
這眼前的景色,跟我曾聽過所見過的景色完全兜不起來。
眼前,全白,純潔無瑕的純白色,無論是天空與地面,唯一能分辨天與地的,就是那條遠在視野盡頭處,看起來很不真實的黑色地平線。
我回過神來後才發現我的四周同樣有人在,而這些人有部分仍處在震驚狀態,看來我還是這些人中比較早恢復的人。
「你似乎不怎麼驚訝?」有一名戴著眼鏡的上班族走到我身旁問話。
「啊?欸?」對於陌生人突如其來的搭話,我有些嚇到。
「抱歉,嚇到你了。」莫約一百八十公分的上班族微微點頭致歉,「我叫做劉見上,在雙葉商業擔任業務。」同時遞了名片給我。
我接過名片,「……你好,我叫谷向陽。」同樣報以自我介紹。
「向陽,這麼叫沒關係吧?」劉見上禮貌性地詢問,總覺得禮貌到有點虛偽,該說真不愧是商務人士嗎?
「嗯,沒關係。」
「你似乎不怎麼驚訝?」他拉回到最先前的問題。
「驚訝倒是挺驚訝的。」我說道:「抬起頭來景色突然變換之類的。」
「對於這個,向陽你知道什麼嗎?像是這裡是哪裡,又為什麼會跑到這裡……之類的。」突然就親暱了起來。
「這個嘛……」
我簡單回想了一下今天的行程,起床後經歷重重困難抵達學校→跟式儀下象棋→抄理化作業抄到手快斷掉→一直睡一直睡→前往社辦途中打算裝病→被發現只好勉為其難進入社辦→拿出手機看訊息。
──訊息!
「訊息!」想到的瞬間我喊了出來。
「我看到Let's play a game.的訊息後,一抬頭就在這裡了。」我如實說道。拿出手機查看,左上角毫不意外的是訊號外。
「是嘛,跟我差不多。還以為你知道些什麼呢。」他的語氣略顯失望,不過是刻意表現出來的,隱藏在這失望的背後是一股輕蔑。
顯而易見地,他比我還清楚這裡,那接下來就該換我開始發問了。
「你來過嗎?」
他瞥了我一眼,「沒有。」還避開了眼神。
我繼續追問,他則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似乎不太想搭理我。
表現的也太明顯了吧!
一開始接近我是為了套話,發現沒用之後不敢太露骨的直接拉開,又懶得回答只好陪笑故作不知,結果變成現在這樣些許尷尬的狀態。
就在他不是很想理我,而我又一直問他問題的這段時間,潔白無瑕的天空起了變化。
像白紙一般的天,起了波折,那些波折慢慢的疊出了個圓形,圓形之中含有指針,從外觀來看像是時鐘。
不對,不是時鐘──
那圓形東西逐漸清晰,最終完成。
圓形分成了十二同等分,不過上頭不是數字時間,而是各式各樣的圖案。
圖案有太陽、海洋、女人、狂風、椅子、車子、樹木、月亮、男人、閃電、鬼魂、叉叉、火焰、菜刀,與十二等分各自相對應著。
並非時鐘,而是轉盤。
「開始了。」劉見上默默地念。
如他所說,指針開始旋轉,不斷的旋轉,一點都沒有停滯的跡象,轉了好一陣子後才開始減速,在全部人的見證之下,指針落在了椅子的圖示上。
就如同突然來到這鬼地方一樣,地面不知何時出現了椅子。純白色的扶手椅,樣式相當簡單,支架則直接沒入地面,不可挪動。椅子一共有十二張,對應著在場的十二人,每一張椅子各自出現在我們的眼前。除了我們兩人之外,其餘人都站在遠近不同的地方。
Let's play a game.
聲音從腦海中竄出,不斷迴響,我忍不住摀住耳朵想要制止,才發現聲音是在腦內發出的,無法制止相當難受。
那句話說完後,轉盤的一旁浮現出了其他東西,是文字與數字。
人數:12
獲勝機率:25%
獲勝獎金:$0
25%嗎?若是以最直觀的演算法來看,就是這十二人之中,會有三人勝出的意思。四分之一。25%。勝率還不算太低,只不過還不曉得遊戲的內容。
「請坐下。」聲音再次在腦海中迴響。
我沒有立刻坐下,其他人也是,幾乎是。
劉見上毫不猶豫地就坐下了,其他人見狀也逐漸跟上,我稍微觀望一陣子後也跟著坐下,所謂的羊群效應,一群散亂的個體,有個領頭羊率先動作,其他羊群就會跟上,即便不曉得其目的。
來到這裡後,我發現有些人會嘗試往外走,試圖離開這裡,不過似乎是無用功,不然他們現在也不會坐在椅子上了。
十一人乖乖入座,唯獨一名背心男仍站著。
「你們是怎麼搞的?」他似乎很生氣也很不解。
「就照他說的坐下?」他指著天空,雖然聲音很明顯不是那裡傳出來的。
眼見沒人理他,其實應該算是有人理他才對,坐在另一側椅子上的女性OL,一聽到背心男開口的時候,把頭埋到膝蓋上頭,雙手環抱瑟瑟發抖,害怕表露無遺。除此之外,沒有人對他的訓話有任何意見。
「遊戲是──大風吹。」聲音再次出現。
「你們真的打算照它說的做?」
總是會有這種反骨的人,既然目前離不開也逃不掉,現階段也不會有危害的話,還不如就先照做吧。硬要抵抗反而有可能會發生不好的事。
「搞什麼?每個人都這樣?」他等待了一會,依然沒人理他。
「算了,你們要在這裡照著它說的就做吧!我看你們還想要在這裡坐多久?我可不要在這裡陪你們發瘋!」背心男稍微左右張望了一會兒,選擇了一個方向直直往前走。
走了兩步後,他的椅子崩塌掉了。因為發出聲響,音源又在附近,背心男回過身來。
怪了?不是單純的崩塌掉。椅子崩塌是崩塌了,不過那殘骸似乎在抖動,就像活著一樣?
原本椅子的殘骸越來越少,消失了?去哪裡了?稍微轉換角度,把視角放在了背心男的身上,背心男的神情慌亂,不可置信地看著地面,身體不斷扭動,卻沒有移動。
這時才發現,那些殘骸不是單純的消失,而是換了個位置重新堆疊,殘骸慢慢聚集堆疊,一層一層的爬上背心男,從腳開始,不斷往上攀爬,甚至感覺殘骸的堆疊早就超過原本的量了,總之,背心男失去了色彩,被那無暇的純白給取代了。
無論五官亦或是身體線條,幾乎都跟原本的樣子一模一樣,畢竟是真人雕像。
看到眼前這一幕,所有人不禁握住椅子旁的把手,深怕自己不小心跌落而遭受同樣下場。
場景似乎有些微變化,我的眼睛飄向了那變化之處,是天空中的字樣,而獲勝獎金那欄的金額竟然改變了!從原本的$0變成了$62031。
就在我還在思考的時候,「遊戲,開始。」那聲音如此說道。
12個人,11張椅子的大風吹。
「大風吹──」這個!竟然是那個背心男的聲音,被吃掉了嗎……
「吹什麼?」這是個截然不同的聲音,高亢刺耳、有些興奮的聲音。
「吹──能移動的人!」
坐在我左邊的劉見上馬上站起,用手抓住我的右手就要把我給扯起身,「快點!」他的聲音有些焦急,手拉扯得有些大力。
「這麼緊張?」我站起身,跟他交換了座位。原本還想再多觀察一陣子的,眼前的人群受到恐懼的驅趕,幾乎都站起身各自散往不同的座椅。
「你看好了。」劉見上說道。手指著遠方,我隨著手指的方向看去,這時我才發現,背心男的白色人偶動了起來,有些不協調的跑著步,速度還不慢,而白色人偶的後頭,有著一名女性,就是那名OL,她也同樣在跑,不知道是因為穿著窄裙不易行動還是本來就不擅長運動,她與人偶的距離越拉越遠,OL眼見追不上腳步漸緩,彎腰喘氣。
人偶率先抵達,找到了椅子坐下,這也就代表OL要去尋找其他的位子,OL抬起頭左右不斷張望,然後她發現了,一切都晚了,九張椅子上都坐滿了人。
以正常的大風吹來說,第一輪的勝負已經底定,接下來就由OL當鬼,繼續下一輪的大風吹。
──正常的話。
因為第一輪是直接與劉見上換位,所以有很多時間可以觀察,第一輪開始的時候,天空浮現了倒數計時的數字,而現在,時間到了。
從最初就明顯可知,這裡並不正常。
倒數的數字歸零,確定正式輸掉第一輪,接下來應該當鬼的OL,如同先前的背心男一般,化為了純白石像,徒留下了驚恐的表情,接著重新動了起來,OL,的確成了鬼,各種意義上的。
獲勝獎金的那欄也變了,數字增長到了$312522。按照這邏輯來推算,出局的人的身家會變成獲勝的BONUS嗎?
「大風吹──」這次的聲音是女聲,聽起來似乎是剛才的OL?
「吹什麼?」這次回應的,是那名背心男的聲音。
真是惡趣味。
「吹──有頭髮的人!」
聲音一出,馬上引起小騷動,劉見上毫不猶豫地準備再次與我交換位子,那我也就不用客氣了,我直接奔向另一個離我最近的位置,他愣了一下後隨即發現,也立刻起身朝另一個椅子那跑去。
要是按照一般大風吹的規則,連續換位是犯規的,至於犯規會發生什麼事我是不知道啦!但應該不會是好事。
在奔跑的同時觀察到兩點,其一是那背心男石像就不動了,死死定在椅子上,也就是說每一輪會少一個椅子加上少一個人,好以讓遊戲可以在持續有犧牲者的情況下繼續進行;另外就是,那名變成石像的OL,她的跑步速度明顯跟剛才不一樣,速度並不慢,要是她的目標是我現在所坐的椅子,我可沒有那個自信跑贏她,就算我自認我跑得不慢。
目前戰況則是,劉見上險險搶上椅子,我們倆原本的位置則被另外兩人所填上,他們沒有什麼明顯特徵,暫且稱他們為A與B吧!另一側,石像OL已經就定位,再把視角轉向更外頭,一名年輕人正對著一戴著帽子的男子嚷嚷。
明明很遙遠,聲音卻很不真實的傳了過來:「趕快讓位!你剛剛根本就沒移動!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年輕人緊張地大吼,即便身形差距巨大,他仍勇敢的用雙手抓住彪悍帽子男的衣領,眼看倒數已來到最後十秒。
「讓位?別開玩笑了!」
帽子男也絲毫不客氣,一手跩掉年輕人的手,因為過度的晃動,頭上的帽子不慎掉落。
「……」全場鴉雀無聲。
帽子男,不、正確來說是掉落帽子的男子,他是個光頭。而這一輪的大風吹所吹的是有頭髮的人,也就是說,這一輪壓根與他無關。
年輕人傻眼,他不曾料想過這件事,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兩步,一個不慎跌倒,「救我……救……」他的話語梗在了喉間,倒數的時間到了,帶著崩潰恐懼的表情化為了石像。
這種規則,加上現在的位置分配,要是我想得沒錯的話,只要能活過下一回合,我應該能夠拿下這場遊戲的勝負。
太異常了,無論是這一切,還有我自身,可能是這一切看起來太不真實,又或是我確定我可以拿下勝負,我對於人的消逝並沒有產生太多的恐懼感。
目前回合:第二回合;存活人數:九人;獲勝獎金:$346383。
下一回合展開。
「大風吹──」沒什麼意外的是那名年輕人的聲音。
「吹什麼?」回應的是OL的聲音。
「吹──在場的所有人!」
「搞什麼鬼阿!你根本懶得想題目吧!」我忍不住吐槽,吐槽歸吐槽,該跑的還是要跑。
我選擇的是劉見上上一回合的座位,剛才有看向他,對他示意,而他也點點頭回應,應該是知道我的打算。
聲音一出,我朝劉見上那跑去,而他也確實朝我這跑來,就在我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他頂到了我,我沒看見他的表情,不確定是故意還是不小心的,總之,他頂了我一下,在奔跑的途中突然多了另一外力,我的重心開始偏移,要是跌倒椅子的話,椅子很有可能會被其他人占走,那就死定了。
即使重心傾斜,我依然奔跑,靠著全身的力量勉強堅持住,最後,我還是跌倒了,不過在跌倒了時候,我抓到了椅子的手把,死死地抓著不放,用盡全身的力量從地上爬起接著坐上椅子。
現在座椅的情況,年輕人的石像補上了上一輪光頭的位置;A與B就直接交換位置;劉見上坐上了我原本的位置,不過他旁邊倒著一個人,滿臉鼻血。從這情形直接腦補的話,就是劉見上看上的位置被搶先,然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痛毆他,逼迫他交出位置來。這樣是可以的嗎?說來,很有可能只要不違反大風吹的規則就可以了。
把目光一轉,看到那名光頭正在做著我腦補劉見上所做的事,一拳一拳的砸在一名婦女身上,婦女死命地抓著椅子不放,時間還有十五秒鐘。
這十五秒,彷彿比十五年還要久。每一個拳頭,每一個聲響都深深刻刻的環繞在我們的耳中;濺出的鮮血灑在純白的地、椅子、光頭男子的拳頭、他的身上,甚至濺到臉上。如同過度血腥的動畫影片會將畫面處理成灰白一般,眼前這斑彩的景色,竟因這過於震撼的景象,轉為灰白深刻刻印進腦海中。
比起先前石化、化為雕像的超現實,眼前的真實更讓人震驚,一股惡寒爬上了背脊。
最後一秒,婦女的手鬆開了,直直地往前倒地,光頭男一手直接把婦女扯到地上,險險搶上了座位。
這一回合的犧牲者有兩人,一人是被劉見上打趴在的的人,另一人無疑是那名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