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迴-VIERZEHN- 鏡映-REFLECTION-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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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我一定會打敗你，了結我們之間的恩怨！」

　　諾娃剛從自己的房間來到大廳，第一句聽到的就是路易斯的激動宣言。她未見到人，就已經認得聲音的主人正是愛德華的死對頭路易斯。心知不妙，好加快了腳步，走到愛德華身後。

　　愛德華見她到來，對她微笑點頭；路易斯看到諾娃，先是想起甚麼似的有點驚訝，過了幾秒才想起要打聲招呼：「日安，諾娃小姐，我還在想為什麼看不到你呢。」

　　諾娃正思考該如何回應，愛德華這時插話道：「那麼，不知道路易斯想到何處進行決鬥呢？」

　　「甚麼？」路易斯一時反應不過來。對決地點？為什麼問我？

　　「在城堡裡有兩個地方適合對決，分別是後花園，以及位處城堡二樓的翠綠大廳，不知道路易斯比較喜歡哪一個地方？」見路易斯不明白，愛德華便解釋，還貼心地為初到的他提議了兩個地方──一個室外、一個室內，供他選擇。

　　「你是此地的主人，地方應該是由你預備的吧？為什麼要交由我選擇？是決定不到嗎？」路易斯終於明白愛德華是要他選擇地點，但同時他也發怒了。無緣無故為什麼要我決定？不是哪裡都可以嗎？還有決鬥一般不是由副手決定地點的嗎？

　　「如果路易斯對決鬥地點沒有特別喜好，我當然樂意請我的副手──諾娃作出決定。但我只是怕，要是由我們選的話，你輸了，就又有理由推卸而已。」見路易斯總是不明白，愛德華唯有挑直說了。但他一直沒有說的是，兩個地方的好與壞。後花園的好處是佔地大，又有樹林，戰術選擇會增多，但昨天冬鈴城下過小雪，草地都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抓地力和室外溫暖將會為決鬥帶來額外的影響。翠綠大廳沒有溫度和抓地力的限制，但空間有限，戰術選擇自然便少了。

　　「……你想得美，我當然不會讓你選擇，讓你選一個對自己有利的地方！」愛德華一句令路易斯驚醒，他這才發現自己差點喪失了勝利的良機之一。他幾乎沒有仔細考慮，也沒有跟可以成為副手的彼得森商量，很快便下了決定：「翠綠大廳！就這樣定了！」

　　「好，那麼請到這裡來。」愛德華沒有表示甚麼，只是立刻為路易斯和彼得森引路。

　　在路上，他一聲不發，但又忍不住回頭偷眺一下路易斯那神氣的嘴臉。

　　雖然我把地點的選擇權讓給他，但他就沒有想過，既然那兩個地方是我提出的，那即是說我對它們有一定的把握，無論選哪裡我都是有利的啊？

　　他差點忍不住笑了出來，但很快又把嘲笑之心收回去。

　　這次不能再像上次一樣手下留情，行婦人之仁了。他在心中提醒自己。不可以再心軟，這次一定要徹底除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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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穿過大廳右邊的走廊，途中經過音樂廳、小圖書室、形式上劃給諾娃見客用的客廳等，再步上樓梯到二樓，很快便由主樓來到位處新樓一樓的翠綠大廳。

　　翠綠大廳本身是宴會廳，可容納上百人在此進餐及舉行舞會。每一幢牆，以至天花，都塗上了自然又淡雅的翠綠色，加上深褐色的木地板，陽光透進來時，空間的綠和褐予人一種身處樹林的舒適感。牆上的金花雕飾猶如金光閃閃的樹藤，為優美增添華美之色，毫不做作，奢華都藏在優雅之中。

　　「這大廳還算美麗，算你有品味吧。但美又有怎麼用，都是阿洛……皇帝給的，才能擁有吧。」路易斯被大廳的裝潢震懾，不敢想像幾個月前每天還在節省渡日的窮鬼愛德華，現在居然擁有與自己家一樣奢華昂貴的財產。從錢財再次認知到身份改變，他心裡很不是滋味，酸溜溜地揶揄了幾句。

　　「這座大廳是前任冬鈴伯爵留下的，我只是暫時託管而已，」面對路易斯的嘲笑，愛德華平心靜氣地回應，並暗暗反擊：「但你的財富，以及爵位，也是來自家父，而追溯起來，不又是因陛下賞賜才能擁有嗎？」

　　「你……你不又是一樣嗎？」路易斯頓時語塞，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反駁。

　　誰知愛德華只是嘆了口氣，再平靜地說：「無謂在錢財上爭辯了，畢竟我們都不知道還有多久的命可以用。」

　　他再沒有要爭辯下去的意思。路易斯心裡有點驚奇。換著是以前，只要他提到家族資產多少的問題，愛德華一定會以冷諷的方式反擊，說到他沒法反駁為止。但現在他居然首先放棄爭辯了，還留下一句看透世事般的話。聽到話裡那絲自己所沒有的成熟，他頓時感到自己被超越，心裡就閃過一陣不爽。

　　二人站在大廳中央，面朝著對方，再往後踏十步拉開距離。

　　「這次決鬥的見證者就由我的管家休斯擔任，可以嗎？」愛德華問。

　　「沒問題。」路易斯同意，但其實他也沒有別的選擇。

　　「那麼閣下，我就失禮了，」得到雙方的同意，從剛才開始一直站在一旁的休斯便走上前來，站在二人中間。一反剛才的禮讓，他以雄厚的聲線宣告規則：「現在將會開始威芬娜海姆公爵，路易斯‧基巴特‧J.‧齊格飛，威芬娜海姆，和冬鈴伯爵，愛德華‧基斯杜化‧雷文，的決鬥。這次決鬥將會依照『八劍之祭』的規則進行，而決鬥將會在一方受重傷或任何理由而無法繼續戰鬥時終止。我作為二人同意的見證者，擁有見有著見證決鬥結果的義務。決鬥期間必須堂堂正正，不得有背刺、朝對手扔劍等舉動。現在請決鬥雙方拿起您們的劍，在我發信號後開始決鬥。」

　　話音一落，路易斯便轉身，從彼得森手上接過耀眼又令人不禁肅然起敬的「神龍王焰」。而愛德華只是轉身，與諾娃四目交投，偷眺了一下周圍後，便托起她的下巴，在眾目睽睽之下親了她。

　　「甚、甚麼……」本來在調整心情的路易斯，正在觀察的彼得森，以及正在等待的休斯都呆了。他在眾人注視下在做甚麼啊？三人心裡的想法都一致。

　　正當路易斯要出口質疑時，更驚人的一幕發生了。在三人的注視下，愛德華伸手插進諾娃的胸前，並從其體內取出一把長劍──路易斯和彼得森都認得，那把漆黑如夜的劍不是其他，正是「虛空」。

　　兩位少年都驚訝得下巴快要掉到地上了。二人都曾經從奈特和莫諾黑瓏口中聽說過「人型劍鞘」的概念，但今天是他們第一次親眼見證「人型劍鞘」到底是怎樣運作的。這樣一來，他們都不禁聯想，奈特是否用同一方法從莫諾黑瓏身上取劍的，更不禁思考，這個羞恥的方法到底是誰想出來的。

　　但現在可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決鬥前不能讓任何一件事打擾自己的思緒」，路易斯這時想起奈特的教導，頓時把疑惑都拋諸腦後。

　　取出劍後，愛德華和諾娃也就拉開距離，二人的反應都很平靜，再沒有以前取劍後的害羞。正當愛德華要轉身時，諾娃小聲叫住他，問：「這次我能幫助你嗎？」

　　她問的是用術式輔助愛德華的事。

　　「不，」愛德華記得他對諾娃下過的承諾，但這次他的心意已決。「這次不要插手，在我未受致命傷前，甚麼都不要做。」

　　諾娃點頭，沒有反駁，只是安靜地退到一旁。她明白這場決鬥對愛德華有甚麼意義，所以會全力支持他的決定。

　　愛德華轉過身，這時路易斯已經擺好起手式，正確地用雙手拿著「神龍王焰」，架在身前。他也架好陣式，擺出一樣的起手式，雙眼狠狠地睜著路易斯和他的劍，不放過任何一個動作。大廳寧靜得恐怖嚇人。不單是將要對決的二人，就連見證人們都屏著呼吸，生怕只是一丁點聲音，都會破壞這個異樣的平衡。

　　世界彷彿停頓了，每一秒都流逝得像一小時那麼久。握著劍的二人都不打算留意休斯何時宣佈開始，全副心神都落在對方的劍上，靜心等待，並都打算在開始的瞬間搶得主攻的先機。

　　上一次對決，可以說是兩位入世未深的人之間的對決；但這次，沒有那麼簡單了。二人都認真地想取對方性命，他們從對方的眼神就看得出；就算不用眼神，單憑多年來的恩怨去推算並知道。

　　想斷絕恩怨的心是一樣的，二人都沒法容得下對方的存在。只要一天活著，二人的存在對他們各自來說都是障礙，要活，就要除去。

　　所以，不能敗。

　　「那麼，決鬥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