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有緣心易許 無分髮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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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7-03
「咻」的一聲,一支箭射在了靶子上,再一聲,第二支箭射在第一支箭上。「好啊!」迴廊裡響起了如雷的掌聲。鄭炫在王家堡的靶場練習射箭,人們在一旁圍觀。但是心事重重的他,對掌聲幾乎充耳不聞。

「大郎的箭術真是了得。」劉聖延由衷地誇著鄭炫,而且笑得靦腆,愛慕之情溢於言表,蔡導、黃貴面面相覷,想著「『大郎』?這不是搶人夫君來的吧。」兩人不約而同地搓了搓自己的雙臂,以示肉麻。

「一郎也是了得。」武內一郎用生疏的漢語說,並且也射了一箭。「好啊!」蔡導、黃貴也同聲喝采,因為一郎這一箭也射在靶子上,不過沒有射在鄭炫的箭上。

「唉,別擔心了,不過就是去一趟北方嗎?」蔡導用手肘頂了鄭炫一下,似乎看出他心中的憂慮。「不出一月便能回來了,再者有咱們,大夥齊心協力,有志竟成,管他什麼長水校尉短水校尉的,都必然成為咱的刀下亡魂。」

「是啊,眾人齊心,何愁大事不成?」黃貴跟著幫腔,但是鄭炫早就置生死於度外,他擔心的根本不是他自己。

東河布莊,這是王潛的布莊,劉介往往都來這裡採購。這次裁縫師袁好陪同林文君,一起選購布料,她想為林文君做一身新衣裳。

「您來的正是時候。後山的芭蕉現正又大又肥美,外加布莊內有幾批現貨,這船停駛了好多日了,沒法出,您是府上貴客,有合意的儘管吃,儘管拿。」說話的女掌櫃叫新垣香蓮,平常也是王家堡的客女,哥哥正是王潛的保鑣,新垣惠。

「香蓮姊姊,這哪的話,不成不成。」林文君掏出了繡花荷包,與新垣香蓮推來推去的,忽然間發現外頭的人鬼鬼祟祟的,眼色不對,不像路人,更不像客人。

「香蓮姊姊,這島上的人您都認識吧?剛那人不知您有沒有見過?」林文君壓低了音量,悄悄地說。

「我也覺得怪,他在這附近兜了好幾圈了。」袁好也有同感。

王家堡的迴廊間,王潛、公子王勉與劉介正在討論買賣,林文君與袁好緩緩走來。「林姑娘這身打扮,是想再多迷倒幾個燁德兄弟嗎?」劉介開玩笑地說,因為林文君換上了一身新的間色長裙,看起來落落大方。


「先生愛說笑了。」林文君一一向在場的人行了禮。「方才我與阿好去了趟布莊,怎料到這一路上,見著了些許可疑之人,行蹤頗為詭異,眼神飄忽飄忽的。若說我不識得這島上之人也就罷了,我問了問阿好,她說她也不曾見過。文君特此告知一聲,還望大夥們多留些心才好。」林文君把所見所聞,悉數告訴二位,王潛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但劉介把話聽進去了。

劉介吩咐下去,讓劉聖延與一郎打探街坊上的人,雖然沒有發現所謂的「可疑之人」,但從民眾口中得知,日前有一批從彼岸來的漁民,上了岸不辦漁獲,不知道在做什麼,說著類似北方話,不是很清楚內容是什麼,不過可以知道的是,他們三不五時提到「王家堡」這個詞。

「諒他們也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王潛對於自己守護的王家堡,顯得非常有自信,尤其新垣惠在他身旁,更是大心。但是林文君卻始終放心不下,隔天她拉著鄭炫與袁好,分別搜查稻田裡、岸邊以及各山區,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唉,不成,他們身邊沒人顧著。」

「走了,有鄭公子在身邊,小姐用得著你顧?」

蔡導死拖活拖的,把黃貴拖走,他們刻意去岸邊查探,留下那小倆口。鄭炫拉著林文君的手,恣意地逛著,足跡踏遍了每個角落。走著走著,林文君也累了,在水邊,她脫下了鞋子,踩了踩沁涼的流水,白皙的雙腳看起來有些腫脹。

「還疼嗎?」

「好多了。」

鄭炫幫林文君捏了捏雙腳,接著拎起她的鞋子,把她背在背上,也不知是探著周遭的蛛絲馬跡,還是探著彼此的心思。

另一邊,袁好等人持續搜索著山上。「看他們的方向,似乎是往林子那邊去了。」有居民透露了一些線索,袁好帶著自家的那口子,踏過了一片梅林,發現梅林的深處有個山洞,相當隱密。「怪了,附近有這麼的一個地方,我竟全然不知。」她們走近山洞,伸頭探了探,發現一個非常隱密的木門,門上花草與山坡幾乎融為一體,「嘎」一聲他們推開了木門,才踏進一步,眼前的景象就嚇得他們瞪大了眼,倒抽一口氣跌坐在地上,大驚失色…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村落裡飄起了裊裊的炊煙,林文君看了眼前的美景,不禁有感而發。

「『歲末年終,啟蟄迎蟲;春去秋來,還復一冬。』」林文君趴在鄭炫的背上,想起了她小時寫得這麼一段。「過往我總覺得日子過得很漫長,年復一年,日子極為無趣,不過如今倒是覺得,日子怎地過如此之快…」

鄭炫上了小橋,把林文君放下來。

「瞧。」鄭炫對眼前的美景大為驚艷。

「夕陽餘暉,斜風晚霞,小橋流水,波光粼粼。」林文君大口吸著新鮮的空氣。

「如此良辰美景,我願終此一生,在此守候。」鄭炫吹著風,一邊欣賞著如畫一般美景,一邊欣賞著林文君。

「還記得我為何喚作『阿稚』嗎?」

「自然記得,你生來圓滾滾的,如同彘一般,便稱作『阿彘』,夫人認為實在不雅,後來改為『阿稚』,稚氣的稚。」回憶起當時的情景,鄭炫不禁笑了笑。

「其實更名為『阿稚』,也有一說,是盼著我能常保青春年少。」林文君挽起了鄭炫。「阿炫哥哥,古今之人,是沒有十全十美的,既然世無完人,又何來貴賤尊卑之說呢?」

林文君越說越靠近鄭炫,彼此的氣息也越來越近,眼看就要碰在一起了,鄭炫忽然撇過頭。「咦,那是啥?」夕陽照著地上的一個金屬物體,看起來金燦燦的,比別針大一點。鄭炫把它撿了起來

「好像一把鎏金的小扇子,阿稚,你看來有點熱。」鄭炫拿著這個東西,對林文君扇了又扇,扇了又扇。

「我看看。」林文君把它拿過來看了看,發現這不是什麼扇子,而是某種葉子的形狀。

「阿炫哥哥你看,這東西雖與扇子頗為相似,但中間有一道口子…不知是不是某種葉子。不如拿回去給大家瞧瞧,此處一花一葉一草一木,都沒有類似的東西,絕對有啥蹊蹺。」林文君對這樣東西高度懷疑。

夜裡,劉聖延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時而傻笑,時而愁容滿面。她遠遠地看著鄭炫房裡尚未熄燈,於是起床打理了一下,躡手躡腳地走過去,非常好奇鄭炫在做什麼。

「『高山流水遇知音,伯牙絕絃為子期』,你若不依,我便就此絕絃。」房中傳來一女子聲,疑似林文君與鄭炫在爭執什麼。「阿炫,你會帶上我的,對吧?」

鄭炫不知道接下來的旅程會遭遇到什麼危險,他苦勸著林文君回家,但林文君就是不從。窗外劉聖延倒抽一口氣,識趣地離開了。

「你是大小姐,金枝玉葉,我身分卻如此卑微。」

「人本無尊卑貴賤之分,身分何來?地位何來?我向來不認命,我只信我自己,阿炫你為何不相信自己也能有一番作為?難道你就這般輕易的低頭?」

林文君外表柔弱,內心卻是個倔強的女孩,她犀利的言詞堵得鄭炫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我可為你不顧一切,你卻無法為我放手一搏。」

「不是的,我…」

「你說,你究竟要否認自己到何時?」

鄭炫沉默不語,心裡無比掙扎。須臾間,鄭炫想摸摸林文君的雙頰,卻又及時打住。

「阿稚,聽話,回去吧。未來之路必定奔波,夫人不會由著你的。」

「我不怕。既然出來了,便沒想著回去。」林文君態度非常堅決。

「咱倆…是不會有交集的。」鄭炫依舊堅持。

「交集,不也是事在人為嗎?」林文君吸了一口氣,忽然站起來,她解開了衣帶,上衣應聲滑落下來,月光映著她如凝脂般的背。「你…阿稚,別胡來!」鄭炫撇過頭,林文君卻什麼話也沒說,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