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三）

　　「你的穿著打扮真的很醜。」

　　「蛤？」

　　「我戈蚵哩。我說的是事實，你用這種眼神看我幹嘛～～」

　　茉莉難以理解這個笑容極其不自然說多怪就多怪的變態在說甚麼。

　　ＹＯＵ系類講燒毀？

　　這土氣的衣服是你要我穿的，現在卻懷疑我的品味？是喔～你要不要去看腦科檢查一下？想歸想，茉莉倒沒有那種對賈利得的每句話都產生反應的精力，歷劫倖存的孩子不過七八歲，精神不算好。

　　此時的茉莉不知道，這個男人沒有腦子，就算去醫院也沒藥醫……

　　沒有得到作為救命恩人該有的尊重，賈利得在茉莉的心中只是一個不懂得體貼別人還老愛往別人傷口撒鹽的怪男。他兩相遇在雪山，怕不是個大腳。哦～這個是都市傳說啦。說點不浪漫的，嘿係轟吹唉（那是風吹的），看起來像是腳印的東西。

　　「這樣看著也不美，現階段妳跟我家裡的擺設沒有區別，還是得打扮得漂亮一點看起來賞心悅目。」

　　「……蘇嘞。」

　　茉莉嘆氣，這個蘿莉控真的煩。反正以往不管做甚麼都是他自己決定自己執行自己結果，特地對自己說這種話的意義是甚麼？是在說自己的價值傢具不如嗎？這、茉莉到覺得無所謂，也覺得或許是這樣。

　　幾個月過去了，除了跟瑪蕾因接觸之外，茉莉一直都是一個人在這個房子裡閒逛。無聊到了極點就會拿起清潔用具加減整理環境。只是手短腳短的只能挑一些簡單的事情做。而且賈利得──大部分的魔法師都會在自己出沒的環境設置諸如空氣、溫度、清潔等等……確保環境舒適度的術式。這個舉動不過是茉莉浪費力氣的消遣。

　　到了晚上，賈利得這傢伙不知道發甚麼神經，拗執的挑戰料理，睡前更會說故事給茉莉聽。

　　料理不好吃，說故事的語調轉折這種基本的技巧都沒有。

　　總之就是完全不習慣的人做彆扭的事情，惹得雙方都麻煩。

　　不過……

　　茉莉也不是不覺得感恩。賈利得不習慣配合別人，卻為了照顧她做了許多嘗試，這在小孩子記憶的相冊中留下明確的標記。

　　「好了，走吧～～我等必須前去的是彩虹的彼端！」

　　「這、又是從那個漫、畫甚麼的偷來的？」

　　「你該懂這個叫異世界笑話～～別管這種小細節。對了，我要妳自己看的那套『鋼之鍊金術師』看完了嗎？」

　　「在那個，下雪的地方。有個大傢伙，看到那裡。」

　　「這樣啊～～那是部好作品，仔細看是好事。」

　　「喔……」

　　那些不知道是賈利得從哪裡弄來的圖畫書，至少在茉莉的記憶中，這個世界的圖畫書不是那樣的東西。

　　這裡是茉莉因為文化衝擊的原因弄錯了書本的分類，其實這個世界上也有漫畫，只是茉莉沒有接觸過。而且少年漫畫的內容大多還停留在描寫神話時代的創作，也就是一群沒什麼創意弄不出甚麼特別花樣，還老是犯病的中二病患者們的畫畫作品。其他題材倒沒這麼爛俗。

　　扯出這種不著邊際的話題，茉莉跟著賈利得去他認為能力了得的裁縫店。期間賈利得瘋狂地給茉莉透漏漫畫之後的劇情，雖然她並不介意。但這種行為真的很有爭議，好孩子不能模仿喔。



　　「雞嗎？」

　　「是一種叫做孔雀的大鳥。」

　　「為甚麼要把房子蓋成這樣？」

　　「所謂的藝術家就是會把自己的持有物弄成這樣的生物啦～～」

　　「……………………是嗎。」

　　茉莉想了想，別糾結在這個男人的話語上較能維持自己心靈清淨。

　　他們來到一間店前，一間蓋成了開屏孔雀的建築物前。

　　鮮豔的藍色。會動、栩栩如生的雙眼正看著兩人還發出「歡迎蒞臨虹嬥服飾店」的電子音。

　　可怕（抖）……茉莉的第一印象。

　　這個國家裡盡是些讓人害怕的東西，大森林裡面有一堆奇怪的生物。森林旁邊的灰色石磚煙囪屋裡面住個奇怪的大叔（賈利得）。路上還看到許多根本沒聽過，絕對也不會出現在百科圖鑑上面的人事物，肯定沒有從肚子裡面伸出機槍噠噠噠和機器人（高大木）交火的液態動物（史萊姆）。更不可能見過瘋了似狂笑，對著重重魔力屏障守護的民宅施放破壞性魔法的瘋子。

　　好了，最後就是這隻大孔雀吧？儘管上吧！

　　思考有些自暴自棄的茉莉根本不曉得自己現在到底有沒有常識，啊啊～～肯定是自己以前住的太偏遠，不懂得城裡人玩的東西啦！

　　孩子接受新事物的速度很快，茉莉完美的接受這副光景。潛意識判斷不願接受這些東西，往後的日子肯定得在精神病院裡面過。

　　在這裡（瑪恩學）其實跟醫院差不了多少……

　　「怎又放棄人生了？小鬼，回魂了～～」

　　「…………這裡真厲害。」

　　「是嗎？妳喜歡這種品味啊～～糟糕呢。算了算了，大概是環境給妳的衝擊太大了，這次就不跟妳計較了～～阿克西斯──宇宙和平！！！」顯然，賈利得誤會茉莉是在讚美虹嬥的店舖了。

　　「甚麼？」

　　「異世界笑話，只是想表達妳所受到的衝擊相當的規模～～」

　　？？？

　　唒唒唒？？？

　　茉莉？？？

　　賈利得說話本來已經夠無厘頭了，現在還來個宇宙和平。小學生還沒有那麼宏偉的星際觀，聽不懂情有可原。不如說是要宇宙和平幾點的？星球上面的紛爭呢？你倒是先解決身邊的問題好嗎？

　　「在別人的店前吼個甚麼勁的！」

　　有甚麼細小的東西飛快的埋進土壤裡的聲音，賈利得的腦袋大力的晃了下。

　　三月牙的笑臉對著茉莉：「如果沒有這張面具……我會──當場死亡。」

　　那果然是面具嗎？從來不認為那個笑容是人臉的茉莉誤會了賈利得的意思，現在只看過鋼之練金術師的她怎麼能知道這傢伙講的是古早動畫。還不是這個星球產的。

　　蹲伏的孔雀胸部大開，門後走出一名女性。犯人就是她！

　　有著些許孔雀特徵的鳥系亞人，眼周有著濃重的黑眼圈，讓人覺得這人從來沒睡過覺的樣子。

　　咳嗽幾聲，看來戴口罩是因為感冒。希望她快點康復。

　　染成虹色的頭髮螺旋編織下墜，過於個性、部分是羽毛的長髮是她的最大特徵。

　　身材與體型宛若榨取了自己所有魅力換取靈感，她的樣子是路上隨處可見的憔悴上班族。郎共唉「歐菲斯雷帝」就長這樣。

　　「甚麼啊，是你啊……有什麼事？」

　　來者何人已經揭曉，孔雀亞人的服飾店店長當自己功德沒積滿，走路時被瘋子纏上。

　　「人帶錢來到商店，要做的事只有一個～～」

　　「我不會給只看不買的奧客端茶的。」

　　「說的好像我這樣做過？」

　　「是你不記得了，一百、有那麼久嗎？……算了，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叫做賈利得．耶姆的客人。」

　　「那是誰？」

　　對方好像要講很久，茉莉且聽且發問。

　　「這家店的店長。是個不用一天三餐，只要給她針和線就能生存的女人～～熊熊想唱針線情！哦～～不用在意最後一句話，只是個人感慨。」

　　不用他提醒，茉莉自然而然地把那甚麼鬼異世界笑話當放屁。

　　「原來有人不用吃飯啊……」又長了知識了。

　　女孩，你只是被你的救命恩人唬爛了。

　　默默點頭的她是看不見旁白的提醒，總之這時的她是信了。

　　這個世界上大概只剩下茉莉能夠不做抵抗的接受賈利得的蠢話。



　　「…………以上就是你對我做過的事情。」

　　「嗯嗯～～你說完了啊。我們這邊也剛剛說完呢～～」

　　「難道……我剛才說的話你都沒聽？」

　　「老生常談了不是嗎？我還能一字不漏的復誦呢～～」

　　女性揉了自己連續熬夜發疼的眼皮，很好，眼睛乾澀到流不出任何一滴淚。至少不會被氣哭。

　　她虹嬥原本就是容易錯過說話時機的人，現在這王八蛋還直接當作耳邊風。虹嬥金胸心（很傷心）。



　　來者是客，也不好把這個傢伙趕回家。

　　好在這次他好像不是要買自己要穿的衣服，挑的是女童裝。除非這個傢伙變態了想穿女裝跟瑪蕾因組成童女姊妹花，要不然這些衣服不管怎麼看都是買給那個女孩的。

　　全包了全包了！虹嬥金翻喜（很高興）。

　　刷卡機刷刷、身分核對、簽名付錢、次月結清，拒絕分期！再來就是滾滾滾～～

　　「唉？怎麼還不……」走？事與願違，賈利得不但沒就此離去，還步步逼近。

　　「你想幹嘛？」虹嬥金驚牙（驚恐）。

　　「沒什麼～出於某些原因，我會養這個丫頭一陣子。所以我想～～生活雜費越省越好，虹嬥大師請教教賤徒如何織衣吧～～！嗯嗯～～不必到織女那種程度也沒關係。」

　　「給我滾！還有，別亂砍女人的價碼。就算她只是個女孩，你也別把她當成廉價的女人處理。該交給專業的就讓專業的來，給我好好的付出代價收取想要的成果啊！！」

　　你怎麼就自己答應了？誰想收你這種人當徒弟？

　　可惜，剛才從他手上賺了一大筆，虹嬥也不好激烈拒絕。半推半就下免強答應如何設計、打版。

　　結果他學習的速度出乎意料，聰明的學生讓人喜歡。

　　回過神已經越教越起勁，賈利得短短幾個月便學得了一身裁縫工。

　　「……賈利得，有沒有人說過你的審美觀扭曲了？」

　　「嗯嗯～～難以否認呢～～」

　　賈利得把試作品拿給茉莉試穿，女孩只用一雙死魚眼如上述道出感想。

　　「這丫頭就這麼喜歡挑戰我？餐點的味道行了，這次又換成衣服了。嘖嘖……」

　　「……………………明明就是你自己一頭熱。」

　　茉莉知道自己又不小心扳動開關，賈利得又犯病了。這樣不太對，說的好像正常過似的。抱歉……

　　就這樣，賈利得家不分日夜的傳出咖噠咖噠的聲音，就在這吵雜的環境中，現在精神狀況不算穩定的茉莉穿著小熊睡衣從被單下睜眼。

　　『…………得…………蛋啊……』

　　甚麼聲音？

　　「好吵……」

　　雖沒什麼尿意，躺回去也不可能立刻得到安寧的睡眠。

　　為了避免這個年紀的晨間雲海漫遊慘劇，茉莉決定從床上起來去一趟短暫的淑女之旅。

　　……

　　水流嘩啦隨著擰上水龍頭平息，洗手水排著隊縮進排水孔，她轉頭看著門外。

　　『…………出…………孤支…………』

　　準確地說，是聆聽那沒注意聽就聽不見的怒罵。

　　聲音不是從屋外傳來，在房子裡、可是又很遙遠的感覺。

　　「…………」

　　賈利得的房子不小，可是也不會讓人有探險不完的空間。

　　消沉歸消沉，茉莉還是個孩子。正直好奇心旺盛的年紀。

　　她用自己也不知道的表情在不驚動賈利得的情況下搜索聲音來源。打開一間空房正好看到鏡子，原來自己在笑……好久不見了。真的……

　　孩子禁止活動的深夜總是有種神秘性的魅力，縱然知道沒有什麼夜裡出來抓不睡覺孩子的怪物，在走廊那頭的黑暗也會讓人因為多餘的想像遲疑。

　　『賈利得，真正的戰士是不會四處躲藏的。你這個懦夫……放我出去！！』

　　黑暗的那端沒有什麼可怕的怪物，只有一個滄桑的嗓音不停怒罵賈利得要他解放自己。

　　『傲慢的蠢蛋。』不知其名的老人繼續怒罵著。

　　站在地下室的入口前，這是賈利得告訴自己別隨便靠近的地方。

　　他說，如果想要甚麼玩具我去取給你就好，你待在這裡不要到處走動。

　　別帶著你那亂七八糟不控制的魔力跑進去那裡面，天曉得你會被哪個『傢伙』纏上。

　　茉莉當然聽不懂賈利得想表達甚麼。

　　這時的賈利得想說的是。那地下倉庫裡面堆滿他五十幾年前搶回來的「勇者遺產」。其中的『敘事型』與『人智搭載型』都是會自己認主的兵器。按照大眾的眼光看來，一家人罹難只有自己活下來，還被一個邪惡的魔法師當成寵物飼養。這種悲劇性的人物正是那些口味獨特的武器喜愛的芬芳，如果讓這個丫頭拿到那些東西，她暴走到處襲擊人類的未來已經能夠清楚的描繪成畫。

　　當然，這些擔憂都不關茉莉的事。

　　她現在，有點激動。越被禁止的事情越要去做，人類的反骨性熊熊燃燒著。

　　「……好，只看一眼就好！」

　　她小聲的給自己打氣，讓自己的心中有些勇氣。

　　『這就是，追求真相的勇氣！！』

　　小心翼翼推開紅檜門，光線的入侵讓許久未迎客的塵埃騷動，童女恢復些許生氣的大眼眨了眨。

　　這裡的距離感跟建築物的大小好像不一致。

　　這個空間乃是賈利得使用道具維持的儲物空間，大小自然是比較外面大。這才有讓茉莉奇怪的空間認知誤差。

　　而在前方等待她的是……命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