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鐵騎士之墳(1)

本章節 5446 字
更新於: 2020-06-27

   <24-1>

  清晨薄霧環繞的漆黑城堡,梧桐躺在要塞的大床上,眼睛甫睜開排山倒海的思緒便不斷湧入。

  門口的兩名女惡魔仍相當盡責的守在門口,她們穿著鎧甲、一動不動宛如雕像般。

  自從知道被聖徒會跟蹤,梧桐便不斷向人探聽有關九神教的消息。

  【根據他們的經典,對九神的描述和Darkland的玩家相似,包括乘坐會移動的堡壘、可以任意變出建築物、使用神器……】

  【所謂的創世神……『九神』,有可能是玩家嗎?】他翻來覆去,在床上揉了揉剛睡醒的雙眼。

  【在創世經典中還提到一則預言,當神族降臨之時,九神將會再起,光明與黑暗的神祇將展開大戰。】

  【假設九神為真,意思是……在未來,我們將會與九神相遇?這或許也是為何教廷必須時時緊盯疑似神族的人物了……】

  這張大床雖然柔軟,梧桐此時卻感到千斤重擔。他拍了拍臉頰、直起了身。在開了道傳送門後,他便回到了戰士堡房內。

  走出迴廊來到小窗前,向下望去幾名僕役正在搬運麵粉,或許是從城西的風力磨坊那運來,觀那方向似乎是準備運往貯藏室或著廚房。

  他知道有些僕役甚至騎士會去廚房偷食,也有聽聞掌管廚房的安德茹是名兇悍的中年婦女,不過迄今為止他可從沒到過這些地方。

  沿著廊道他不斷往中心探去,此時他覺得自己又對這古堡熟悉了幾分。

  今日一早他就受到了安哥洛之王「赫倫坦二世」的召見。走到百勝大殿門口的他抬了抬眼鏡。左右兩旁的侍衛將長劍一伸便攔住去路。

  「沒兵器,沃爾同爵士請進!」

  梧桐點了點頭,在被侍衛全身摸遍的他再度走進這雄偉的高聳廳堂。

  在高掛的熊旗與龍旗之下,華麗的腥紅地毯之上,幾名近臣站在中間,層層台階上還站著禿了頂的僕役。

  「聽伊凡諾說,那康乃爾子爵調換槍頭,是沃爾同爵士你妹妹發現的?」赫倫坦坐在王座上緩緩地開口。他白眉直豎,那表情顯然餘怒未消、還在為昨天的事而生氣。

  「是的,沒錯」梧桐爽快答道。

  「你妹妹和你都立下功勞,你說,我該給你什麼獎賞?」他戴著龍與劍的王冠,身軀前傾、雙眼微瞇。

  只見梧桐緩緩躬身「陛下如願意賜予更多領地自然是最好,給我沒人要的偏遠土地亦可。」他直言道,那黑瞳絲毫沒有謙遜之色,這態度引起周圍大臣一陣側目。

  【現在第一步就是盡可能獲得大量土地,如果受到敵對公會攻擊,才可以將黯黑要塞傳輸到其它領地,必須先防範被攻擊的狀況發生。】梧桐緩緩將頭低下,黑框眼鏡的反光宛如心中的盤算,一閃即逝且不易察覺。

  「那麼常暗密林之外,再多加一千畝你看如何?」赫倫坦二世在王座上輕敲著手指「並賜予你子爵的爵位,只要你竭盡全力服侍你的國王。」他緩緩在竭盡全力的部分加重語氣,說罷他便對著梧桐微微一笑。

  赫倫坦從來不以慷慨聞名,在統治的幾十年中也見過不少特異之人,但那都不及眼前人的十分之一。他左思右想,面對這罕見之人、他知道自己必須好好延攬。

  「謝謝陛下。」聽見後梧桐躬身向下,低下時那精緻的嘴角微微拉起。餘光掃過,周圍的近臣似乎不服卻又說不出口,這讓他感到一陣好笑。

  「待我文件寫完,隨我僕役去大法官和新任內政大臣那吧!」

  赫倫坦二世頓了頓、續道「沃爾同爵士,你要去地牢看一下刺傷你的兇手嗎?或許你可以問出什麼。」

  「是的,陛下」梧桐鞠躬道。他瞭解國王的意思了,這是想要他問出幕後兇手。


  <24-2>


  戰士堡西牆角落,衛士營區一名年輕守衛走了過來,他穿著鍊甲並在腰間繫了柄長劍「據換班的老福克說,現下地牢都要塞滿了!」他對著準備輪班的幾名弟兄說道。

  「這不正好,讓那些騎士老爺嚐嚐與耗子為伍的樂趣。」望了他一眼,其中一名衛士撓了撓鼻子接著發出訕笑。

  「你說此次事件幕後主使是誰?」一名倚在牆上的衛士突然開口。

  「不論是誰,我想他都攤上大事了,國王陛下肯定會將他大卸八塊,估計他的胳膊會在潘德賽,身子到伊莉達,他的老二會掛在埃弗特斯的樹上。」一名納涼的衛士閒靠牆上。他說話時眼角帶笑,那語氣似乎十分肯定。

  「喔?你又如何得知主使是個男人?」倚在牆上的衛士這時站起身子。

  「女人?我見過不少歹毒婊子,但還不曾見過哪位女人能策劃這等謀逆之事。」那衛士眼中帶著不可置信,接著他便譏笑了幾聲,像是聽到什麼笑話般。

  突然不遠處一名衛士從塔樓走出「相信我,要我說啊,從今以後的安哥洛怕是不平靜嘍……」正了正銀色頭盔,他走過時幽幽拋下一句接著便往主堡方向行去。

  晌午陰霾,它多雲且沉重。在一間戰士堡的華麗房間內只透進幾縷微弱的陽光,門外站著一群侍衛層層把守,四周都是磐石打造的牆壁顯然牢不可破。

  拉格公國的君主「佩蘭.卡文迪許」被軟禁在內,在他身旁只有兩名僕役相伴。

  佩蘭命人倒了蜜酒,喝到一半時卻突然拍桌子大喝「我乃拉格之王、佩蘭九世,卡文迪許守護拉格已上千年,多德拉耿敢將我囚禁在這裡???」憤怒的他反手將一盞燭台丟向角落,頂上大螯金冠都因憤怒而跳動。

  倒酒的僕役見狀立刻跪下,他將細長的身軀俯低「尊貴的陛下,他們絕對不敢動您,您一定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這還要你說??他再將我關在這,以後如需我派兵那就再也不用想我會同意。」說罷覺得自己受到侮辱的佩蘭又氣惱的大拍桌子。

  「陛下,回去後要如何向貴族交代……」另外一名棕髮僕役開口問。他身材魁梧、點點鬍渣,顴骨線剛毅。粗挺的鼻樑上方是深棕濃眉,比別的僕役還華貴的細袍衫將他倒三角的身材顯露無遺。

  「哼,受此大辱我還能有什麼選擇,拉格騎士全數返回,只有我一人軟禁在此,家族的臉面都要丟光了。」

  「陛下有想過,拉格毒蠍出現在森丁罕一方絕對不單純,或許這個可以成為對內的藉口……」

  「別說了,拜斯特,你一說我頭又疼了,全部交由你去辦!」佩蘭在木桌前,他右手一把撐住頸脖,金髮亂翹、眼袋深陷,這讓本就蒼白瘦削的他看起來又更加憔悴。

  「是,陛下,回去後我便徹查森丁罕滲透的勢力……」


  戰士堡的另一隅梧桐隨著蒙奇下到堡內地下二層。

  這位侍衛長是名超過二點五米的男子,暗色短髮、鷹勾鼻子,棕色鬍鬚爬滿腮幫,那寬廣的下顎甚至有些猙獰恐怖,每當走到較為低矮的通道時,他甚至要彎下腰來。

  逐著眼前巨大身影,梧桐走過一條條幽暗長廊。左右跟著幾名侍衛,他們穿著鏈甲,持著長劍。

  梧桐望向兩側岩壁,在昏暗光線下滲著露珠,地下二層的火把忽明忽滅、透出幾許詭譎。

  「鈴鈴鈴!」地牢鑰匙在這深邃長廊居然發出迴音聲響。這裡十分靜謐,似乎在地牢的中間段。

  往右一望,牢內關押著不少森丁罕騎士。在粗鐵囚欄後,那些騎士並沒受到多少折磨,只是被羈押罷了,但極差的地牢環境不僅惡臭昏暗,還有許多老鼠鑽來鑽去,這都讓騎士們此時的表情虛弱不堪。

  【對這些騎士而言,這環境大概就可以算一種刑罰了吧,畢竟他們均來自貴族階層……】見到幾名頭髮凌亂、眼神渙散的騎士後梧桐心想。

  在對門口侍衛擺了擺手後蒙奇走進第二層最深處的審訊地窖。

  梧桐映入眼簾的是八名鮮血淋漓的騎士。這應該便是參與團體比武的那幾名,還有那位「拉格毒蠍」以及康乃爾子爵,此刻他們身體正一絲不掛,全數用鐵鉤插入小腿、倒吊空中,那血肉模糊的哀號聲迴盪四周。

  若是旁人或許早已受到驚嚇,但梧桐倒是沒什麼感覺。梧桐望了一眼角落,顯然地窖內還配有一名會回復魔法的修士,他此刻正在治療一名將死的騎士。

  【有修士在這?大概是不想沒問到問題就將人弄死吧?】只瞧了一眼梧桐便立刻會意過來。環顧四周,牆上還掛著許多恐怖刑具,還有大型的刑求器械擺放在地。

  其實他心裡挺開心地,以前只有耳聞中世紀刑罰,現在竟然還有機會實地考察!?

  【我怎麼會有這種雀躍心情,這樣的我是不是有些變態??】

  「我記得參與騎士團體比武的不是十名嗎?」他向一旁的侍衛長問道。

  「沃爾同爵士,其中兩名從高空墜落已經傷重不治,所以現在只剩下八名。」這位彪形大漢冷冷答道。

  「噢……原來是這樣啊。」

  只見蒙奇侍衛長將身軀微傾、老練的說「所以……你們之中有誰願意供出指使者?」那滿是虯髯的臉龐,在火光照射下增添了幾分戾氣。

  「……森丁罕長存!!」一名被倒吊的騎士虛弱說道。

  「喔?看來是不說了?」蒙奇對其中一名侍衛伸出手道「把梨刑用具拿來!」

  只見那侍衛從掛在牆上的眾多刑具拿了一把並交到蒙奇手中,那刑具是一把梨狀的短器械。

  梧桐知道這個器具在中世紀叫作「苦刑梨」,它的設計能輕易塞入口中,當行刑者轉動把手逐漸展開裝置,那梨瓣開展時將會抵住牙齒,接著迫使被塞入的地方張開並產生劇痛。

  「你們這西境來的雜種,別指望我會停下。」蒙奇說罷一把將苦邢梨塞入中間一名騎士的嘴巴,當轉動展開裝置那刻,鐵梨瓣像一朵盛開的花朵在口中展開。

  伴隨著騎士不斷的慘叫,當展開至最大騎士臉頰早已血肉模糊、下巴脫臼。

  「還不說?」他皺了皺眉,蒙奇接著又擺擺大手示意,侍衛又將另一把苦邢梨放他手中。

  只見蒙奇將那把苦邢梨塞入已經倒吊的騎士肛門,撐開的梨瓣讓那名騎士再度血肉模糊,早已脫臼的下顎仍不斷發出慘叫。

  見不起效果蒙奇朝另一邊望了望,鍊甲手套一擺,他接著命人將另一名騎士放在木床上、並將早已虛弱不堪的騎士手腳綁住。

  梧桐知道這器械叫作「拉肢邢架」,用法是兩根繩子固定底部,另外兩根則繫在頂部手柄上。受刑人將被放置在框架上,腳踝被固定在一根滾軸上,手腕則固定於另一根。

  該裝置的目的就是為了拉伸受刑人身體,最終使其肢體脫臼並從身體上撕裂。

  此時隨著兩端手柄不斷轉動,那騎士手腳不斷拉扯,在這不大的空間裡,哀號響徹整個地窖,最後只餘下骨頭以及薄薄的筋膜相連,皮肉早已被扯斷。

  那一聲聲無盡的吼叫、因為折磨的痛楚,藏著一名名騎士的赤膽忠心。梧桐看到這裡倒是有些佩服這些騎士了,他們就這樣一輪一輪的不斷受刑,又被治療再接受刑罰居然還沒召供!?

  「還不召供???」蒙奇顯然有些氣惱了,他沉著一張臉接著道「拿出鐵騎士之墳!」

  一旁的侍衛聽見後從暗處推出像是中世紀鐵處女的邢具,只是那鐵棺材上的女子頭像換成一名騎士,而釘子似乎又更多更長了,畢竟這刑具要接受拷問之人是騎士,其忍受力定在常人之上。

  「誰要接受這鐵騎士的恩賜?呵呵,就你吧,蘭德法,『仗義者』應該擔的起這殊榮。」

  此刻一名騎士被從鐵勾上卸下,他鼻骨被打斷,左眼窩大範圍瘀青,一頭黃色至肩膀的頭髮沾黏乾掉的血塊,顯然在這之前早已受過不少折磨。

  「我最痛恨的便是你這種自以為的小白臉。」蒙奇冷哼了幾聲。

  「聽聞你在西境素有美名,綠峭城伯爵還將女兒許配給你,想必活得很是滋潤吧……呵呵,快點召供,或許你可以早點脫離這折騰地獄。」蒙奇湊近道。

  「啐!」那騎士抬了抬頭並吐了口水。翠綠雙眸鑲在微微上揚的精緻眼眶、那騎士似乎頗受上天眷顧。

  梧桐觀其相貌,若非臉上血跡斑斑也算的上十分俊美。

  此時蘭德法的舉動招致身旁侍衛一番毒打,他們戴著鍊甲手套一拳一拳的擊向他一絲不掛的腹部。

  「好了,可以了,該享用了,仗義者。」蒙奇陰著張臉冷笑。

  那鐵騎士之墳高約兩米,內部有人型空洞,前面可以從左右打開,那內部的空洞可以容納人,門上有向內刺的釘子,主體的內部也有鐵釘。梧桐知道,只要將人放入內部空洞中然後將門關上,受到刑罰之人就會被門上的釘子刺穿全身。

  「啊啊啊──」蘭德法原本一聲不吭,待門關上、釘子貫穿身體後他發出一陣陣淒厲的慘叫。

  「噹!」再度打開後,蘭德法身體早已佈滿幾十個大小不等的坑洞。全身血肉模糊,他整個人幾乎都快成紅色而不是肉色的。

  看到這裡的梧桐終於知道,原來自己沒想像中的變態,他已經厭煩這過程了,於是他抬了抬黑框眼鏡開口說道「蒙奇隊長,關於召供我有一個方法,讓我一試如何?」

  「你能有甚麼方法?我都這樣一輪一輪的已經整整一天。」蒙奇用懷疑眼神望著眼前的東方人。

  「隊長您相信我一次。」梧桐說罷掏出一瓶半透明的藥劑。它用玻璃瓶裝著,瓶蓋黑色並帶有小花邊。

  這瓶藥劑叫作「騙徒的真言」,是傳說級道具,由他自己煉製。在DarkLand遊戲中他都用來套取情報,被使用之人如果沒使用其它道具抵觸,那麼被使用者將會吐露真話。梧桐知道──這是一瓶最強力的吐真劑。

  「蒙奇隊長您讓我來吧!」他拿出手帕並將藥劑在上面滴了幾滴,接著他走近鐵騎士,並用手帕縛住蘭德法那血淋淋的口鼻,接著五秒後拿開。

  【這藥通常是用喝的,但這瓶是我自行製作,是濃縮藥劑,全數喝下恐怕會七孔流血而死……】

  只見此時梧桐將手帕放下,他後退的時候朝蒙奇望了望「隊長,您再問一次試試吧!」

  「是誰指使這次行動的?」蒙奇皺著眉頭再問一次。

  一問完蘭德法便像被操控的魁儡般,那血淋淋的雙唇緩緩張開,他不假思索的答出「森丁罕公國的國王以及皇后。」

  一旁的森丁罕騎士如若嘴巴仍可以行動,聽見供詞他們紛紛發出虛弱的嗚嗚聲。那顫抖的倒吊繩索大幅晃動,像是不願被洩漏般。

  蒙奇吃了一驚,那濃眉驚訝的一愕。只見他沉著張臉繼續問「那保羅.雷文克爾是否知情?」

  「知情。」被施以藥劑的蘭德法簡短答道。此刻他雙眼空洞,像是靈魂早已被抽離。

  「好了,蒙奇隊長,這不就都問出來了嗎!這條手帕可以送你,一小刻內都會有效,你也可以核對其他幾名騎士的答案,想問什麼就問吧!敝人還有事要忙,先告辭。」

  「……」冷哼一聲、蒙奇一言不發的接過梧桐手帕。

  梧桐接著頓了頓、像是想到甚麼「噢……對了,關於供出來的消息,我親自稟報陛下即可。」說罷他便寬袖一甩便轉身走出地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