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對我尖叫

　　『你在路邊小巷發生一具屍體，並因為某個原因在屍體身上留下了指紋，你在通報警察後，被以第一發現人兼嫌疑人的身份拘留，現行審問。』
　　「總之，你認為是跳樓？」
　　羅萬泰刑警盯著吳依達。
　　「對。」吳依達說，「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只是經過那裡，然後聽見砰的一聲，回過頭就看到那個人倒在地上。」
　　「那屍體上為什麼會有你的指紋？」
　　「我剛剛已經說過了，」吳依達慢條斯理地把他十分鐘前說過的話又再說了一遍，「我只是上前檢查他還有沒有呼吸。高中健教課都有教吧？CPR之類的。」
　　羅萬泰緊盯著吳依達漫不經心的表情，想從那之中找到一絲破綻。奇怪的是，他的臉上除了無趣的表情以外，沒有絲毫看見屍體的慌張。
　　從剛才起就一直是這樣。羅萬泰刑警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死者墜樓的房子只是普通的租屋處，推測跳樓的地點也是死者在此租的房間，儘管還未仔細查看過走廊的監視器，但屋內並沒有打鬥痕跡，房東也表示死者是一人獨居。
　　這原本只是個簡單的訊問，為了釐清事件當下發生了什麼，因此對屍體的第一發現人進行例行性的調查。儘管種種剛才鑑識送上的報告都昭示著不過是自殺數據又添上一筆，但吳依達詭異的表現讓羅萬泰不得不對他提起懷疑一一真的只是自殺嗎？
　　吳依達不但沒有絲毫普通人看見屍體時會有的恐慌，對刑警各種旁敲側擊的訊問也沒有任何不耐，彷彿只是跟好友普通的閒談。刑警有時提起新的問題，他還會露出些微笑容。
　　在刑警的注視下，他甚至正大光明的開始摳指甲。喀喀喀，靜透了的審問室裡迴盪著巨大的聲響。
　　羅萬泰刑警嘆了一口氣。
　　「你可以走了。」

　　砰。
　　頭骨著地的聲音。
　　遠處有誰在尖叫，模糊的眼簾外，好像有人急急忙忙跑到他面前。
　　好累。身體好重。
　　「你在幹什麼......」
　　那人說話的聲音離他好遠。
　　「不，都是我......是我的錯......」
　　那個人好像很懊惱。他想抬起手臂，摸一摸那個人的面頰，告訴他他沒事。可是他好痛，費盡力氣也做不到抬動一根手指。
　　他的臉頰有些溫熱。淡如輕煙的鹹味隱匿在厚重的鐵銹味深處。
　　不要哭了啊。
　　你哭的話，我也會難過......

　　「呃啊！」
　　眼前一片灰暗。
　　吳依達茫然地看了一會房間的天花板，眼神慢慢聚焦在晦暗的日光燈上。
　　搞什麼啊......他又把自己叫醒了。
　　那天以後，他就經常夢到以那人視角重現的墜樓。夢境重複了那麼多次，以至於他記住了每一吋骨頭碎掉的聲音、每一分肉塊散開的疼痛。
　　吳依達慢慢起身。這一夜想必是無法再睡著了。
　　為什麼要選在他眼前跳樓呢？
　　儘管早就知道這是既定的事實，但他選擇的時刻真是怪異啊。彷彿是為了跳給他看似的。
　　「一起瘋狂一次，好嗎？」
　　耳邊還迴盪著他最後說的話。
　　你做到了你的瘋狂，那我呢？

作者有話說:

　　這是發表在臉書分專【嘩夜書。那行。】的文章，寫的不是很好，歡迎大家評論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