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1-1>
「他們鬥志昂揚,衝向對方……騎士風度滿溢上演一場長槍比武,他們矛無虛發,技藝高超,因此斷矛無數,碎片飛迸。」一早騎士大會場外,就有吟遊詩人發表著詩詞讚頌英勇的騎士。
四周的平民如癡如醉的聽著,與前兩日不同,今天外圍還多了些小販和賣藝的侏儒,一時之間好不熱鬧。
「弗萊澤今天就會回來了呢!」費兒臉上的雀躍都要蔓延到後腦勺了。
「喔,我知道啊,黃階任務對吧!」梧桐在拒絕小販推銷後開口說道。
「你們聯絡過了喔?」費兒看了他一眼。
「當然,掌控全局是會長該做的事!況且我們已經被盯上。」瞇起眼睛、梧桐望向費兒,「不到重要的時刻不要再顯示能力了,畢竟妳用的頭銜可是我妹。」
「知道了啦!」說罷費兒便癟了癟那粉紅色的小嘴。「聖徒會騎士如果敢動弗萊澤,我追到宇宙盡頭都將他們碎屍萬段。」此刻費兒目露凶光,那藍色大眼就像要殺人一樣。
「啊……建議妳還是先動動腦再行事吧,有甚麼事先跟我聯絡,不要衝動。」梧桐覺得費兒不受控的行為模式令他感到一陣害怕,他害怕因此壞了整盤大局。
「你看,連修士都來了!」費兒朝前方指了指。
只見兩位黑色長袍、受過剪髮禮的年輕修士迎面走來,他們頭頂光禿,只在周邊外圍留著的頭髮十分顯眼。
梧桐瞥了一眼後便隨口譏諷「修士居然也對騎士大會感興趣,來到這裡已有一段時日,還沒見過安哥洛的大主教,不知長的是如何『遠離世俗』」
一面面五顏六色的家族旗幟掛在準備區。數名騎士在營帳前檢查裝備,巨狼和獅獸被鎖著鐵鍊來回渡步,而不遠處負責維修鎧甲的鐵匠凌晨便準備就緒。
幾名壯漢露著胳膊正敲打鐵鎚,鬍鬚沾上灰塵他們也渾不在意。估計是為了幫昨日裝備毀損的騎士維修,好讓他們今天可以大顯身手。
營區的另一隅,歐利則在營帳內擦拭著鎧甲。入口處突然一道亮光照入。歐利猛然回望,只見伊凡諾掀開營帳、走了進來。在伊凡諾身後還跟著名少年。
「歐利,今天你不用幫我上去唸介紹詞了。」伊凡諾那語氣帶著十足的肯定意味。
「啊?」
「我再也受不了你唸的介紹詞了,你的介紹詞簡直就是西大陸的恥辱。以後就交給我身旁這位艾倫!」
「可是……從您以前到現在一直都是我唸的啊……」歐利看了眼少年。
他穿著藍色細麻布,皮膚白白嫩嫩,胖胖的身材在帶著略微朝天的豬鼻。腦滿腸肥是歐利對這名少年的第一印象,以外表來看,顯然他是一位貴族階級的騎士侍從。
「沒有什麼好可是的。」伊凡諾滿臉不悅,他眉頭一皺、打斷了歐利便轉身走出。
空氣沉默了半晌,此時那名喚作艾倫的少年站的直挺,他由上往下看著正屈身擦拭盔甲的歐利。
「真不知道殿下喜歡你甚麼?明明只是一介平民也不是貴族,憑甚麼幫他唸介紹詞,還可以當貼身侍從?」艾倫用一副高高在上的語氣說道。他輕視的眼神一瞥,在「哼哼!」了幾聲後他便驕傲的大踏步邁出營帳。
望著那飛揚的步態,歐利不禁在心裡嘀咕。
【……我可比你優秀多了哩!】歐利心想。他知道他只是平民階層,但在保護白癡王子這門學問上,他可是比任何人都要專精。如果那算的上是一門學問的話......
<21-2>
「今天要進行兩樣比試,分別是長槍比武以及團體比武──」
「現在將要進行的長槍比武,一場比賽分三個回合,擊中對手腰頸之間而斷槍得一分,擊落面甲而斷槍得兩分,讓對手落地得三分。」主持人在場上解說著規則,解說完後依舊朝國王深深鞠躬。
雲層厚重,但豔陽仍從縫隙鑽出。幾面旗幟立的威風,掌旗手正拿著它納涼。
梧桐站在高台往下看,那些騎士早已著裝妥當、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色彩繽紛的槍矛在場上十分搶眼,他們會在矛桿上塗上專屬家族的色彩以匹配罩袍,也同樣會在頭盔上做些裝飾,好讓觀賽之人可以分辮選手。
有些頭盔上插了根翎毛,有的在頭盔上精雕細琢。此刻那些盛裝打扮的騎士在場外穿梭,大大小小的侍從正忙進忙出。
梧桐敲了敲手指後返回第三層觀眾席,在坐下後他看了一眼卡拉麗絲「公主殿下,今日我恐怕沒辦法再有見解與您分享,畢竟在東方沒有長槍比武這種競賽。」
確實,對長槍比武他只有粗略了解,而他又不知這個世界和現實世界有何不同,只因長槍比武與真實打鬥並沒太大關連,那靠的是準度以及技巧。
「那就換我講解給男爵聽吧,我對長槍比武還是略懂一二的。」卡拉麗絲微笑道。
公主先是優雅的挪了挪腳,接著便指向場上持著槍矛的騎士道「沃爾同爵士,你看那槍矛,我們比試用的槍矛叫做練習騎槍,長十四呎,由木頭製成,長槍頭是裝上了冠狀物的鈍器,木槍在遇到外力作用下會折裂成數段,儘管如此,練習長槍依然能刺穿無裝甲的馬匹,如果刺到板甲,則會在上面留下一個凹陷。」
「那戰場上的長槍呎規跟練習長槍一樣嗎?」梧桐開口問道,那鏡片後的黑瞳充滿好奇。
「練習長槍在戰場上不怎麼使用,但在一對一決鬥中有使用,因為它比軍用騎槍長五呎,能夠先把敵人戳下馬。」卡拉麗絲答道,她邊說邊輕點著修長的手指,這讓她看起來優雅極了。
「那騎士怎麼運使這麼長的槍矛?」梧桐問道,畢竟如此長的槍矛要有準頭可不容易。
「騎兵使用騎槍是將其夾在腋下,右手控制槍的指向,在槍刺擊的瞬間鬆手,槍很可能折斷──」
卡拉麗絲頓了頓、續道「例如刺入穿重甲人體導致的折斷,例如刺偏,在猛烈撞擊產生的側壓作用下折斷,這是硬碰硬的打法,槍頭的重量和硬度則可以增加衝殺力度,槍身後端的折斷也可以減少反衝擊力度。」
「我不像三位哥哥一樣從小習武,但是研究一下過過癮還是可以的。」說罷卡拉麗絲便對著梧桐微微一笑。
【……天,這公主懂得還真多,連尺規都知道如果放在中國古代應該就是個飽讀詩書的才女吧!】
不知不覺比賽早已展開,現在場上的兩方分別是森丁罕的康乃爾子爵,以及帕瑪爾的蓋比亞騎士。
兩方分別騎乘騎獸站在賽場兩端,中間橫向擺放木板將賽區分成兩塊,兩位騎士分別在不同區塊兩側,樂音一響,雙方便由賽場的一端衝向對手,並用長槍互相刺擊對方。
那康乃爾騎著一頭獅鷲,此刻正對上騎著涅墨亞獅獸的蓋比亞。
這是一場空對陸的長矛比試,掌握天空的獅鷲從場上一端飛撲,將與飛奔而去的獅獸在場中交會。兩名騎士彼此拿著長槍,等待著擊落對方的機會來臨。
在獅鷲低飛與獅獸交會的瞬間,只見康乃爾手臂微抬。
「砰!」長槍擊打到對手面甲、此刻長槍木屑正四處飛迸。<註>
「沃爾同爵士你看,康乃爾子爵技巧十分純熟,有個人獨特風格,而康乃爾爵士擊落了面甲,得了兩分,這個比較困難,面甲通常會彈回來,機會多半稍縱即逝。」公主指著擊落對方面甲的康乃爾說。
【這位便是被阿爾傑打暈的康乃爾吧,看來他在長槍比武的表現比騎術長劍亮眼。】
梧桐朝場上望了望,兩端因騎獸揚起的沙塵這時才落盡,那交迸的木屑和一面面家徽,藏著騎士對名聲和財富的追求,塵埃落定之時,便是新一輪榮耀戰役之始。
「三局比數四比零,獲勝者是森丁罕的『康乃爾.莫比斯』,迴廊堡子爵。」
在場地邊緣有一個計分區,裁判在康乃爾那側插了四根小白旗,當獲得一分時即插上一面旗。不同於騎術長劍、需有裁判騎乘騎獸在空中觀看,這騎術長槍的裁判只消在看台觀看即可。
「尊貴的卡拉麗絲殿下,這場比賽是獻給您的!」比賽樂音未響,一名騎士在場中央大吼。他將長槍立起,那飛馬雄赳赳的在沙場渡步。
只見公主不知所措的看了眼梧桐。她臉紅的像是蘋果般,灰色瞳孔滿是說不出的嬌羞。
【呃……這是第三個了,看來卡拉麗絲公主還真熱門。】
這騎術長槍的比試速度可比長劍快的多,不一會又是新的一輪將要展開。
此刻,走向場上的王子介紹人不同以往,那是一位肥肥嫩嫩的白淨少年。
「王兄換人唸介紹詞了!?」公主驚訝道。
「啊……之前唸介紹詞的是那位一直站在身後的侍從對吧?」梧桐說道。他對那名侍從頗有印象,畢竟他可是等級五十三的人物,並且每次王子介紹詞都是他唸的,雖然那人唸詞的神態令他感到可笑。
此時在場中央那名少年先是深深的鞠躬,接著他便清清喉嚨開始道「他像偉大的山巔,堅固的如同磐石,他技巧絕倫,英姿卓絕──」
少年手舞足蹈、那神態簡直像在跳芭蕾「他似颶風,不只橫掃而過,並從戰士堡吹襲而來。他尋求無私和榮耀,我們一齊在他引領的風暴中,跟隨著他的腳步,走向九神庇護的榮光。歡迎安哥洛特爾尊貴的伊凡諾王子。」
聽見後,在場外的伊凡諾滿臉尷尬。
【呃……介紹詞是唸的不錯……至少不是斷斷續續不成文的語句,但是……會不會太華麗了……】伊凡諾臉上瞬間三條黑線。他覺得在這番浮誇的介紹詞後出場,讓自己顯得像是跳樑小丑。
在那名白胖少年下場後,伊凡諾便騎著獨角獸走入沙場。「安德緒親王」、「伊凡諾王子」平民觀眾開始大聲歡呼。
「叭叭叭!」樂音響起,伊凡諾騎著獨角獸從天而下。他迅速的飛撲,木製長槍在他操控下竟靈巧如蛇。他托架抬起、長槍上揚,與對面騎士交會的瞬間槍頭擊中頸脖,木屑四迸那名騎士便倏然落地。
「伊凡諾王子長槍也相當不錯呢!三局拿了七分。」梧桐說道。
「王兄也是這幾年騎術長槍才變好的,以前他可都是在第一輪或第二輪就被淘汰。他是苦練刺靶後技巧才逐漸成熟──」
此時卡拉麗絲突然眼睛瞪大「啊……沃爾同爵士……不要跟他說我講過這段話。」她像是突然發現說錯話般,快速的補了一句試圖彌補,畢竟她知道伊凡諾可是相當愛面子,但這也讓梧桐發現公主的另一面,真實的那一面。
【這樣倒是不錯,不正襟危坐、行禮得宜的公主。】
<21-3>
棕色馬尾隨風飛舞,她的心思隨賽場起伏,每到槍矛交會、騎士落馬瞬間,她心臟就像被電到般漏了幾拍。
不知是受氣氛感染,還是那顆愛玩的心,她寬大綠袍隨著掌聲揮舞,這讓四周的騎士都對她報以好奇。
「小姐,您是殿下的朋友吧,前兩日便有見到您,在下安哥洛特爾溪石堡子爵之子……」一名紅髮騎士上前攀談,但正專心觀賽的費兒只瞧了他一眼。
「好煩,你打擾到我看比試了!」她皺著眉毛說道,那騎士聽見後先是一怔接著只好摸摸鼻子離去。
她像打開新世界的大門般,對費兒來說這一切都很新鮮,就像看了場大型馬術比賽。
雖然現實中,她父母均來自莫斯科,但不愛讀書的她對騎士比武可是十分陌生,正當她準備問比試規則的問題時,一個回頭,卻發現歐利又不見了。
【……他跑哪去了?等一下伊凡諾回來他又要挨罵了,真是罵不怕……】
在熙來攘往的準備區,此刻的歐利再度化身刺客──
他隨手披起黑色斗篷,潛入了下一場準備與王子比試的康乃爾營帳。他先是翻了翻營帳長桌的公文,接著再仔細檢查各式器械。
【我明明是法師,卻每每都要當刺客潛行,我是不是選錯職業了啊???】正當歐利想著職業生涯選錯與否的同時,映入眼簾的事物讓他起了疑心。
【……這是?被換下的鈍狀槍頭?】
一見到木凳上有被換下的尖槍頭、第六感告訴他不對勁。看了眼四周,發現放置在營帳角落的箱子上了鎖,不安的他決定想辦法將箱子打開。
「燃炎之觸!」他輕喊了一聲,右手發出橘紅色的火焰,當他手碰觸到箱子之時,雕刻精美的木箱立即被高溫灼燒了一個大洞,陣陣的煙霧熱氣迎面而來。
【……這樣就不用開鎖了,等等……裡面放的是……木製槍頭??】
他皺了皺眉,畢竟攜帶木製槍頭可沒甚麼疑點,接著他將槍頭拾起把玩一陣,卻發現重量不對,察覺重量有異對身為侍從的他可說是小菜一碟,他可是每日與鎧甲、槍矛為伍。
他試著將其敲開,在嘗試了兩次之後,赫然發現裡面藏著金屬槍矛。
【不妙,這是想在比試中襲擊殿下?如果擊中頸脖的話可就嚴重了……】
他發現後立刻奔回伊凡諾的營帳,途中腦袋嗡嗡作響,焦慮與不安像海水般一波波襲來。
「歐利,你又跑去哪了???」連續贏得三場的伊凡諾正走向歐利,那湛藍的雙眼怒目而視「不要以為你不用擔任介紹人的角色,就可以不做事情、輕鬆的亂跑。」
此刻歐利腦袋飛速的轉動【……怎麼辦,等一下殿下就要上場,如果同他講槍頭之事,若他問我為何知道槍頭被調換時我該怎麼回答?】現下他的腦袋顯然已經超載。
「欸!!歐利,我講話你有沒有在聽???」看著因為想事情而呆滯的歐利,伊凡諾又更火大了,「罷了,你的蠢笨也不是第一天了,我要上場了,等著我連贏四場吧!」
「殿下……」不等歐利開口提醒,伊凡諾便頭也不回的上了戰場。
【該死……怎麼辦??】
歐利心臟砰砰的跳著,介紹人已經唸完,伊凡諾將對上森丁罕的康乃爾。
那位康乃爾是一名留著小鬍子、長相猥瑣的中年人。現下他正騎著獅鷲,與騎著獨角獸的伊凡諾各站在場上的兩端。
樂音響起,兩端的騎士快速向前急竄,康乃爾的獅鷲先是高飛,在快與伊凡諾交會之時,他急速俯衝而下。伊凡諾則是平飛但是速度極快,在快要交鋒的時候他手臂微抬。
【這角度……感覺要被刺中了,不妙!】歐利心裡忐忑不安,看著賽場上將要交會的兩人,他定了定神後便將心一狠。
【罷了,顧不了那麼多了……】
就在康乃爾手臂輕抬、準備突刺的時候,歐利心念把定使用「力場反轉」。只見歐利雙眼泛出淡淡幽光,康乃爾子爵的長槍在一陣光暈過後竟脫手而出。
「砰!」一聲撞擊聲後木屑四迸,接著便是康乃爾身軀一歪、被擊中了頸脖。
【……好險,還有兩局……不知道時機還有沒有辦法抓的準。】
歐利清楚,力場反轉這招可以改變物體間的引力亦可以隔空移動物體。這法術不難,但是要不被裁判發現卻相當困難,必須在兩人相交的瞬間精準使用才能不被發現。而那時機稍縱即逝,需要高超技巧。
此刻,驚險渡過一關的歐利只覺得冷汗直流。
場上兩人執著韁繩,回身後便準備再戰,歐利持著槍矛、奔跑進場遞給伊凡諾。
在樂音過後,比試的兩人再度驅策騎獸向前。那獅鷲舞開雙翼、利爪直伸,在康乃爾與伊凡諾交會的瞬間,
「砰!」的一聲,康乃爾還沒舉槍便已被伊凡諾擊落面甲,此時的歐利只覺得鬆一口氣。
【只剩下一局了……】
噠噠的馬蹄聲後,伊凡諾便將斷槍一丟。康乃爾子爵的侍從也撿起面甲並交還給他,戴上面甲後獅鷲一個回身,在韁繩一執便準備出發。
同時在外場的歐利也緊盯著二人動向,他生怕一個時機沒抓穩,鐵製槍頭就這麼插進伊凡諾的脖子。
「叭叭叭叭!」兩人兩獸再度飛速交鋒。康乃爾腋下緊緊夾著槍矛,他手掌操弄著盾式護手將長槍抬起,好讓槍頭準準的對著伊凡諾的頸脖。
交會的那刻──
「力場反轉!!」歐利雙眼再次放出幽光,康乃爾的槍矛先是一顫,接著再度脫手而出。
一陣木材爆裂聲後,康乃爾爵士被擊落獅鷲。強大的撞擊力使他在墜下時在場上拋飛翻滾,那槍矛重摔在地後槍頭裂開,經過陽光反射,露出裡面那銀光閃閃的鐵製槍尖。
不遠處,在獨角獸背上的伊凡諾定睛一看。
【……康乃爾這小人,這是想暗算我?但如果這時舉發他,父王必定立刻停止比武大會大加徹查。】伊凡諾心想。
【現在還暫時不好發作……】
他趁康乃爾侍從還沒收起槍矛便立刻翻下獨角獸將槍矛撿起【先留下證據,等大會結束再找你這小人算總帳……】
康乃爾貼在地上吐了幾口砂礫,這一摔可摔的他不輕,他使勁爬起,卻發現手臂沒有力氣。往下一看,原來腋下鎧甲間的縫隙插了一根不小的木條。
【可恨的多德拉耿家族,得趕緊將槍頭撿起,不能被發現……】康乃爾腦袋飛速的想著。轉頭時卻發現伊凡諾已經撿起了槍頭,自己的侍從卻先跑來攙扶自己,而不是處理做案槍矛。
「一群廢物!!」康乃爾子爵趴在沙地上憤怒的咆哮,那紅紫色的面孔就像顆快脹破的氣球。
驚險度過一關的歐利感覺壓力全消,那因緊張而聳起的肩膀終於放鬆,但同樣在後場準備區的費兒卻對他嘻嘻一笑「我都看到了呦,歐──利!」
聽見後歐利嚇了一跳,因為當時太過緊張、慌亂,都忘了身旁還有一位職業是祭司的費兒。
「啊……看到什麼?」他決定裝傻,那一雙眼睛瞬間瞪大。
「看到你用了兩次力場反轉,時機點也抓得很好呢!」費兒一臉壞笑、粉紅色的小嘴正邪惡的上揚。
「這……你可以不要告訴伊凡諾王子嗎?他不知道我會用法術。」此時的他就像是驚弓之鳥。
「喔?那有什麼交換條件?」費兒邊說邊玩著自己的馬尾。她的個性單純是單純,但可也不是甚麼善心人士。
「……」歐利對於自己被脅迫覺得相當無言。
此刻的伊凡諾走了過來,他正巧站在歐利的背後「是你用的法術對吧?我都看到了,第一次的時候便注意到了──」
伊凡諾頓了頓「與康乃爾交會之時,槍矛有發出淡淡光暈,察覺後我便用餘光瞄了一下,是你這個方向沒錯!」
此時歐利覺得自己背部冷汗直流。
【……被發現了嗎?不愧是伊凡諾,在長槍比武的同時還有餘力分神查看是誰施的法。】
正當他全身緊繃的時候──
「是妳吧?費兒。」伊凡諾相當肯定的說道
【……大白癡王子……明明是我做的,你這個智障……】
「喔?這個問題的答案要看某人的表現嘍!」費兒一臉意有所指的壞笑,此時背對王子的歐利正朝她狂眨眼睛,這讓她感到十分好笑。
收到歐利給出的訊息,費兒扭了扭頭、接著答道「對啦,是我!」
「嗯……妳怎麼知道他換掉了槍頭?」伊凡諾望著費兒問道。
「我只是碰巧聽到他們的對話罷了。」她隨便胡謅了一個答案。
「想不到妳挺機靈的。」伊凡諾朝她挑了挑眉。
「欸,什麼意思,我看起來很笨嗎?」她癟著嘴答道。
「歐利幫我準備下場比試。」伊凡諾正了正鍊甲手套後對著歐利說。接著他便望向費兒,那雙藍瞳在陽光下簡直閃著金光,「謝謝妳,費兒。」他誠懇道。
【……你該謝謝的是我……白癡王子】歐利回頭看了眼費兒,但此刻費兒卻對著自己一臉邪笑。
「你欠我一次喔,歐──利。」費兒小小聲地說。
【天,我真是史上最倒楣的侍從吧……】
<21-4>
望見方才比試,在第三層觀眾席的梧桐覺得一陣困惑,困惑康乃爾為何突然掉槍,不管怎麼看那槍都掉的十分突兀,就像有無形的力量將那把槍扯開一般。
【……有人干預比賽?又會是為什麼呢?】梧桐陷入一陣沉思。
「各位大人,小姐,現在即將進行騎術長槍的冠軍賽,我們將要選出這場比試的優勝者,由安哥洛王國尊貴的伊凡諾王子迎戰帕瑪爾公國的里昂王子。」主持人說罷現場便歡聲雷動。
赫倫坦二世在高台上持著酒杯滿臉通紅。霍華德、佩蘭兩位君王也正了正身,似乎對接下來的比試十分期待。
他戴起了龍紋頭盔,伊凡諾在連續贏得四場長槍比試後迎來的是一樣連續贏得四場的「里昂.馮諾伊曼」
在伊凡諾聽完自己浮誇的介紹詞後,里昂騎了一頭和昨日品種不同的獅鷲,看來昨日里昂的紅焰獅鷲已經成了戰利品送給伊凡諾。今天的他騎著一頭灰色的「林間獅鷲」。梧桐知道,那是比紅焰獅鷲次一等的品種。
「里昂今日你騎了新的騎獸呢!」伊凡諾朝里昂挑了挑眉。
「拜你所賜!」他冷哼了一聲便別過頭去。
場邊的戰爭樂聲響起,它預告著一場激烈交鋒將要展開。樂音過後里昂騎著獅鷲在右側飛速竄上天空,接著他像追趕獵物的老鷹飛速撲向伊凡諾。
而伊凡諾騎著獨角獸翻轉身軀,他白色身影一閃,已經來到與里昂交會的中央。
兩人夾緊腋下、槍頭輕抬。他們冷靜地用右手控制槍頭指向,等待交會的霎那,在最好的時機點刺出最好的角度。
交會的時刻,一陣強烈的木材爆裂聲,兩人均被擊中頸脖。他們身體雙雙因為作用力而微微後仰。
「第一局伊凡諾王子,里昂王子各得一分」裁判作出了宣判,並在兩邊各放一面小白旗。
場上的二人騎著騎獸迴轉身軀,片刻後,他們即將再度進入第二輪的衝鋒。
【要在這局拉開比分……】這是兩人此時心中的共同想法。
黃沙翻騰,第二輪已經展開。林間獅鳩與有翼獨角獸身影交錯霎那,木屑四迸,它們在場地的正中央飛射。伊凡諾王子身軀大幅度後仰,里昂王子卻穩如泰山。
「砰!」顯然伊凡諾已經被擊中頸脖。
觀眾席區發出一陣哀號。梧桐身旁的卡拉麗絲顯然相當緊張,她不斷的搓著手,表情寫著難以掩飾的不安。
「第二局裡昂王子得一分。」裁判宣判完在里昂邊上再放上面小白旗。
獨角獸返程奔跑,伊凡諾在第二局交手完便騎到場地邊緣,正要遞上槍矛的歐利看了一眼。
有一根大木條刺進伊凡諾的腋下側腹。深灰色的鍊甲被染上一片腥紅,顯然他正在不斷滲血。
「歐利,這鎧甲哪位工匠做的?不合身。」伊凡諾在馬背上說道。
「殿下,你被木屑插中了!!」歐利緊張的答道。
「胡說,我沒感覺!」
「那你瞧瞧這是甚麼。」歐利將手掌湊去,沾上鮮血後他將手掌攤開、好讓伊凡諾看清。
「喔?是嗎?拔出來吧!」伊凡諾顯然相當淡定。
「殿下,你需要修士治療!!」望著傷口、歐利額上滲出了幾滴汗珠。這時伊凡諾那雙藍眼定定地望著他「歐利,你就是我的修士,幫我拔出來!」
「啊……是。」說罷歐利便將木條拔出。伊凡諾因為痛楚眉頭一皺,那是一根三吋長的木條,木條上正染著他的血。
「歐利,幫我把槍矛固定在鎧甲上,先幫我把臂甲拉起、將它綁住,我現在手臂雖仍可以持槍矛,但這會影響到準度。」
聽見後歐利便將伊凡諾的臂甲解開,接著將槍矛塞進縫隙並將它狠狠捆住。
而在另一端的里昂可是全程目睹,他將槍矛握緊,那漆黑身影在場上自信的晃蕩。
【他這是受傷了?這次可要一鼓作氣在這局就將他擊敗。】
片刻後兩人已經再度就定位。現場歡呼聲越演越烈,在陣陣「安德緒親王」的加油聲中,第三局終於展開。
現下伊凡諾騎著有翼獨角獸在空中急速飛馳──
【……這局不能再輸了,為了安哥洛特爾。】伊凡諾隨著馬背上下顛簸,縱使側腹受傷他仍緊緊抓牢木製槍矛。從頭盔縫隙望去,里昂那漆黑身影張牙舞爪,但他無所畏懼、眼睛緊盯著對手,就像一名獵人。
當與里昂交會的剎那──
【就是這個時機點!!】伊凡諾將槍尖微抬,一切像是慢動作一般,只餘下馬匹與自己的喘息聲。
交錯的瞬間,揚起的沙塵,白灰身影交纏,緊接著一陣巨大聲響、木屑四迸。
兩人身軀微仰,接著迎來的是全場巨大的歡呼聲。只見里昂王子被擊落面甲,它被拋上空中,接著落在那被太陽照至滾燙的砂礫堆。
「伊凡諾王子擊落面甲得兩分,伊凡諾王子對上里昂王子,三局比數三比二,獲勝者是伊凡諾王子,也是今日的騎術長槍比武冠軍。」
不待主持人宣判,觀眾區早已開始自行慶祝。旗海飄飄,準備區的戰士城騎士紛紛站起叫好,這無疑是安哥洛特爾的一大勝利,在大會上力壓對手,保下在安哥洛地區的至高地位。
「又被你逆轉了,每次第三局都會被你逆轉。」里昂冷冷的說。
「你要是角度在往上些,恐怕冠軍便要換人了!」伊凡諾一把拉開面甲,頭上雖滲著冷汗,臉上還是勉強擠了個笑容。
「冠軍就先寄放在你那,下次我便來取。」說罷里昂便騎著獅鳩轉身離去。
在觀眾區歡呼聲未止之時,第三層觀眾席的赫倫坦二世站了起來,他右手朝上的打了個手勢暗示大家安靜。全場的聲音瞬間戛然而止,目光紛紛望了過來。
只見赫倫坦二世緩緩開口「各位安哥洛的子民們,接下來就是安哥洛三大公國與安哥洛特爾的團體比武,不論比武結果如何,只要記住一點,就是安哥洛王國永遠一條心。」那聲音清楚、宏亮並在場中迴盪,甫說完現場再度爆出巨大歡呼。
「團體比武的規則是什麼?」梧桐問一旁的卡拉麗絲。
「以十人為限,騎獸以及武器不限,雙方陣營都有彼此的陣地,目標是盡可能地將敵人打下騎獸,使之喪失戰鬥力或被俘。」
「那最後勝利的方式即是計算哪方的俘虜數量較多嘍?」
「沒錯,沃爾同爵士真是聰明!」卡拉麗絲說罷望著梧桐微微一笑。
【……這種比試是可是會打一打變成真刀真槍的啊……】
幾名戰士堡騎士守在營帳前,伊凡諾躺在營帳裡的木床上。他厚重鎧甲均已脫下,在經過老修士的治療後側腹的傷口已然痊癒,但那臉色仍略顯蒼白。
除了白髮蒼蒼的高齡修士,他身旁兩名侍從均守在床緣,一位是他的新介紹人「艾倫」,一位便是老面孔歐利。
躺在床上的伊凡諾先是將頭擺正,接著他便緩緩開口「……艾倫,以後介紹詞還是交給歐利來吧,很感謝你的效勞……」
「啊……可是......」那位圓滾滾的艾倫口氣充滿不可置信與難以接受。
「我想我還是比較習慣歐利。」伊凡諾不等他回應便迅速插話。
「可是……王子殿下……」
「沒什麼好可是的,這是我的命令,你照做就是!」伊凡諾眉頭一皺並緩緩加重語氣。
「啊……是!」聽見後艾倫只好低頭答應。那白胖的體態緊緊握拳,因為憤怒,那雙手都在微微顫抖。
【他只是一介平民到底憑甚麼?我可是貴族,居然會輸給他??】惱怒的艾倫用眼角瞪了一眼歐利,而歐利也直勾勾的看著艾倫,此刻,那對清澈雙眸無所畏懼。
......真是令人解氣的一刻,歐利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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