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３）

　　「電影很精彩呢！」

　　看完了電影，葉音心滿意足地走出戲院，心情看起來非常好。

　　「妳真的很喜歡啊。」

　　「對啊，男女主角身為不同的種族，但是卻發展出超越種族的情感，跨過各種苦難最後終於在一起，海彥你不覺得這種故事很棒嗎。」

　　「是蠻喜歡的就是。」

　　單看葉音敘述的這段劇情大綱，可能會覺得這故事很老套，但它畫面演出很精采，角色塑造非常吸引人，整體來說是依舊是很優秀的作品。

　　所以說就算故事發展老套，如果能充分表達出故事的內容和魅力，那也沒什麼不好的嘛。

　　比起那些各種說教講道理的藝術片，我還比較喜歡這種簡單的故事。

　　重點是裡頭男女主角的跨種族情感與糾紛，其實在現實中────「這邊世界」裡也會在人類和妖怪之間上演，這讓我跟葉音對故事有了更深刻的感受。

　　總之，我們兩個都很喜歡這個故事，這票錢花得也算是值得了。

　　「而且，我有點羨慕那個女主角。」葉音的語氣突然變得柔和起來。

　　「嗯？」

　　「體內有著自己有難以掌控的力量，但是她卻沒有退縮，努力地去用這份力量拯救他人，那種堅強真的很令人嚮往。」

　　葉音的眼神像是在眺望什麼遙遠的事物一樣，溫柔卻又帶著一絲惆悵地說著。

　　真稀奇，上一次看到她這樣應該是剛和她締結契約的那陣子。

　　「嘛，這些先不說了，海彥你都沒有其他感想嗎？」不過那個樣子只維持了一瞬，葉音馬上就回到原本開朗的樣子了。

　　「欸？其、其他感想嗎……」

　　老實說我並沒有看得像葉音那麼投入，前面提到的那些差不多就是全部的感想了。要說還有什麼特別的話…………

　　「嗯……我還蠻喜歡那個魔王的。」

　　比起男女主角，故事裡的魔王────也就是最後的反派反而讓我比較印象深刻。

　　在故事中，他因為愛人被奪走，所以自甘墮落化為魔王。最後雖然被男女主角打敗，但是也從他們身上獲得了救贖。

　　「失去了重要的人，自暴自棄不顧一切只為了復仇，卻在最後一刻獲得救贖，感覺這種角色比較能打到我的點。該怎麼說呢，這樣講可能有點幼稚，但我大概是把這種角色跟自己重疊了吧────」

　　雖然沒到變成魔王那麼誇張，但我以前也曾經度過一段墮落的日子。

　　那時的我失去了一位重要的人，人生變得空虛，每天渾渾噩噩的度日子，為了麻痺自己不斷與妖怪戰鬥，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直到遇見葉音。

　　咳咳，這種話自己來說總覺得好羞恥，還是換個話題吧。

　　「總之就是這樣。好啦，接下來妳還想去哪？我帶妳去吧。」我收起多餘的情緒，轉頭看向葉音────

　　卻看到她的臉上掛著一張充滿溫柔與擔憂的神情。

　　該不會我剛才的話踩了什麼地雷了吧？不對，如果踩到地雷的話她也不會是這種表情。那到底是…………

　　「原來如此，跟自己重疊了嗎？」葉音的語氣很溫和，但不知為何又有一種無法忽視的強勢。

　　「那個，葉音小姐？」

　　「你又露出那種表情了。」

　　「欸？」

　　「海彥你剛才的表情就跟以前說起妖狐的時候一模一樣，像是花錢抽卡卻什麼也沒抽到一樣。」

　　「……妳的形容還是一樣這麼抽象啊。」

　　「啊，就說那不是重點啦，人家可是在擔心你欸。」

　　「對不起啦，我沒事，不用擔心。」

　　「真的嗎？」

　　「真的啦。」

　　只不過是想起那些往事時多少會控制不住表情而已，這點程度我覺得還不用擔心啦。就跟人想到好笑的事情嘴角會上揚一樣，只是很平常的反應。

　　不過現在這樣看來，我似乎也該好好學一下怎麼控制這股心情，不然總是招來其他人不必要的擔心。

　　「是嗎……」

　　這時葉音轉過身去。

　　「……那我們再去地下街逛一圈吧！」

　　她露出原本開朗的笑容回頭對我說道，接著就自顧自地向前走，也不管還愣在原地的我。

　　「欸，等我一下，不要走那麼快！」

　　「晚到地下街的今天晚餐請客喔！」

　　「妳的零用錢還不是我給的，誰請客根本沒差吧！」


§


　　────總而言之，約會很順利，時間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傍晚。

　　我們喝著從便利店買來的飲料，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休息。在逐漸染上黃昏色彩的天空下，這個樣子感覺還挺浪漫……

　　「呼啊────」

　　如果葉音不要喝飲料喝到像個大叔一樣發出這種聲音的話。

　　雖然她平常就差不多是這副德性，但有時我也希望她能有點賢淑女孩子的模樣啊，畢竟長得那麼漂亮。

　　「葉音，今天精神有好點了嗎？」

　　「嗯，只要是跟海彥一起出來，我都很開心。」葉音露出純真的笑容回答我。

　　是嗎，那樣的話就好了。

　　一整天下來葉音的身體跟精神也沒有出現什麼異狀，力量也很穩定。

　　這樣子今天的目的就算是達成了吧────

　　「所以，海彥你也打起精神來吧！」

　　「欸？」

　　幹嘛突然對我這麼說？

　　「別裝了，我看得出來，得到妖狐的消息後你黑眼圈就變重了，精神一定沒以前好對吧？」

　　竟然連葉音都看出來了嗎？

　　「海彥你總是比較在乎別人，都沒再管自己如何的吧？」

　　「……我的狀況我自己很清楚。」

　　「才沒有，如果是這樣你那時就不會幫我擋刀了。」

　　「呃……」

　　這傢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敏銳了？

　　不對，正因為她是葉音，我的使魔，所以才看得出來吧。

　　「……真是敗給妳了。」

　　「我好歹是海彥的使魔嘛。」

　　「這時候才搬出使魔的名堂啊。」

　　「嘿嘿。」

　　「嘿什麼嘿啦，真是的。」

　　看她還是那個讓我難以應付的葉音，我就知道她的精神真的好起來了。

　　「海彥，你還記得使魔和主人是什麼樣的關係嗎？」葉音忽然開口。

　　「嗯？記得啊，使魔是經由訂定契約，建立起主從關係的人類與非人之物。在訂下契約後，使魔會成為主人的劍與盾，支援主人，與主人一同戰鬥。是主人忠誠的侍從，也是重要的同伴。」

　　「嗚啊，不用說這麼詳細啦。」

　　「我只是覺得妳該好好聽一下所謂使魔是怎樣的存在。」

　　「那些之後再說啦！重點是後面那段，後面那段。」

　　「後面哪段？忠誠的侍從那邊嗎？妳最該了解的確實是這部分。」

　　「不是那邊啦，我的重點是────」葉音深吸了口氣。「使魔會與主人一起戰鬥，是主人重要的同伴，對吧。」

　　「對啊，妳說這個做什麼？」

　　「所以，我要說的就是────」

　　葉音忽然站起身，來到我的面前，雙手背在身後彎下腰露出微笑。

　　「打起精神來吧，海彥。我是海彥的同伴，不管對面是妖狐還是什麼，我都會跟你一起把他打飛的！」

　　在暮色天空的照耀下，她的身影看起來非常耀眼。我一時間看傻了。

　　那個身影就像是過去的某位女孩一樣…………

　　「…………」

　　這下可真的被她完全打敗了啊。

　　真是的，這趟約會的目的不是要讓她精神好轉嗎？怎麼突然換成我啦？

　　不過，聽了葉音這麼一番話，我的也覺得心中好像放下了什麼大石頭一樣，感覺還挺舒暢的，真是不可思議。

　　「嘛，話是這麼說，但在那之前妳要先能好好控制力量喔，不然我悔過書可是寫不完的。」我苦笑道。

　　聽到我這麼說，葉音腦羞般的紅了臉。

　　「我、我知道啦，但我還是會跟你一起打倒妖狐的。」

　　「不過現在可是連妖狐都沒找到喔。」

　　「放心啦，我跟海彥一定可以把那隻妖狐找出來────」



　　「────唉呀，妖狐是在說我嗎？」



　　「欸…………」

　　毫無預警，毫無徵兆，如同故事裡突如其來的超展開一般。

　　那個妖豔的嗓音就這樣在我耳邊響起。

　　我聽過這個聲音，不對，不只是聽過而已，這是…………

　　「────！」

　　伴隨著聲音的出現，龐大的妖氣頓時衝擊我的感知。

　　這個感覺，不會錯，這是昨天突然出現的那個未知的妖氣。

　　而且，這一次能夠感受的更為清楚，這是妖狐的妖氣！

　　全身的寒毛都在這時候驟然立起。

　　「海彥！」

　　聽見葉音的呼喊，我才驀然回神，發現周圍原本隱約可聽見的汽車聲與人群聲全都消失了，只剩下呼嘯的風聲。

　　這裡已經被架起結界了。

　　不是我下的，葉音也不會結界術，這樣的話…………

　　我緩緩看向那道突如其來的聲音傳來的方向。

　　「啊────」

　　回想起來，在聽見聲音時我就該注意到的。

　　竟然……偏偏就是那隻妖狐嗎？

　　在我視線的前方────

　　站著一位有著四條尾巴的美麗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