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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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6-16

  早上十點,我跟葉音騎車來到城市裡的一個小巷子。

  那裡有一棟看起來頗突兀的兩層樓建築靜靜地佇立在巷子裡,上頭有張寫著「暗淵雜貨店」五個大字的招牌。

  店面的外觀相當老舊,感覺有一定的年代了。招牌退色、牆面掉漆、窗戶還隱隱約約能看見一些裂痕,搭配暗淵這種名字,路過的人恐怕會覺得這是間鬼屋。而且這裡某種意義上確實可以稱作鬼屋。

  不過因為一些因素,一般路人通常不會注意到這裡就是了。

  雖然外表看上去只是間好像隨時倒閉都不奇怪的破舊雜貨店,但如果是跟「這邊世界」有關的人,一定都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就算真的孤陋寡聞不知道,也一定感覺得出店門口散發出來的重重妖氣。

  會散發妖氣的地方只有一個,那就是妖怪的巢穴。

  「…………」

  望向那看起來破爛不堪的大門,我完全生不出任何一點繼續往前走的動力。

  「海彥,不要杵在那了,快點進去吧。」

  聽見葉音的聲音從身旁傳來,我才終於做好了覺悟──或著說終於放棄了掙扎──深深的嘆一口氣之後便踏出腳步,伸手打開大門。門一開,老房屋特有的塵埃味就從裡面飄了出來。

  相較於外頭那個樣子,店裡面其實意外的還算整潔,照明也很充足。沒有什麼陰森古怪的感覺,給人的感覺就跟普通的雜貨店沒兩樣───如果不要在意貨架上時不時出現的那些野獸爪子、形狀詭異的倚角或是泡著綠色液體的眼睛等等奇怪東西的話。

  「歡迎光臨,兩位客人今天來此有什麼事嗎?」

  我們一進去,店裡深處的櫃台那邊就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

  站在櫃台的店員看起來是個十分漂亮的女孩子,金髮碧眼、身材姣好,身上的服裝還是那種強調身材的女僕裝。光鮮亮麗的外表與這間店的風格完全不搭調,讓她格外的顯眼。

  雖然人家長得漂亮,但是看見金髮店員,我的心情毫無一絲波瀾,甚至有點想笑。

  「這次是金髮女僕嗎?你的興趣還真是多樣啊。」

  我看向位在櫃台後面的一道門。

  「───巫鳶。」

  我一說完,那道門也緩緩地打開。

  「呵呵,終於來啦,怎麼不先跟我可愛的店員小姐玩一會兒呢,彥仔。」

  「少囉嗦。」

  門裡面走出了一位身型修長,留著深灰色長髮的男子。即使是在室內,他依舊身穿黑色的長大衣,圍著灰色的圍巾,樣子看了就讓人覺得悶熱。

        男子的長相雖然英俊,但他的皮膚白的像病人一樣,眼睛還是黯淡的金色,再加上那垂掛到胸前的深灰色長髮,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童話故事裡登場的可疑魔法師,讓他的帥臉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息。

  但比起穿著或是外貌,他身上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應該還是原本為耳朵的地方長出的那一對黑色的翅膀。

  這個特徵證明了他不是人類,而是妖怪。

     「好久不見啦,彥仔,還有葉音妹妹也是。」

  這傢伙就是今天和我見面的妖怪,也是這間暗淵雜貨店的店長───烏鴉精.巫鳶。

  「好久不見,巫鳶先生。」

  「開場白就免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葉音很有禮貌地向巫鳶問好,但我完全不想跟這隻臭烏鴉禮尚往來,直接進入這次見面的主題。

  然而他只對著我露出一張很假掰的笑容,看起來就完全沒有要照我的意思做。

  「不要這麼猴急啊,不先和我新來的可愛店員打聲招呼嗎?」

  巫鳶伸手指向櫃檯的金髮女僕,金髮女僕則是露出燦爛的微笑,對我和葉音鞠躬行禮。

  她的笑容很漂亮,普通的男性恐怕立刻就會沉淪,但────

  「我沒興趣跟充氣娃娃打招呼。」

  只要是身處「這邊世界」的人,都看的出這個金髮女僕不是人類──甚至連生物都不是,只是具以假亂真的傀儡。

  除了像葉音這樣用契約收服的妖怪使魔以外,也有像是傀儡這種人工製作的泛用使魔,不論是退魔師或是妖怪都有在使用。

  這世上有不少由妖怪經營的商店。在那些商店裡,讓傀儡來站櫃台當店員並不是什麼少見的手段,我以前也去過其他由傀儡接待客人的妖怪商店,但暗淵雜貨店的情況比那些店更加古怪。

  這家雜貨店櫃台裡的傀儡每一次來都是不同的,記得上次來是黑髮的女高中生,也有過身材高挑的熟女,甚至還有一次是個看起來還不到十歲的蘿莉。據說這些外型都是巫鳶自己的喜好,這傢伙的狩獵範圍之廣實在讓我感到畏懼。

  話說回來,那些被換掉的傀儡最後都怎麼啦?是換了就丟,還是有保存起來?該不會他其實暗地裡藏了一支傀儡軍團吧?那畫面想想就恐怖。

  「別用充氣娃娃這種稱呼啊,就算是傀儡,被這樣叫也是會傷心的。來,打聲招呼嘛,她叫做優莉喔。」

  「每次來都是不一樣的傀儡,也不用打招呼了吧,反正也只會見這一次面而已。」

  「那只是你來太少次的關係,如果你明天再來一次的話,就能看到一樣的店員喔。怎麼樣,明天要不要再過來一趟?」

  「別了,要不是雅希姐的命令,我才不想跑來這種鬼地方。」

  「彥仔啊,我們的友情難道就這麼脆弱嗎?」

  「我跟你之間從來就不存在友情。」

  「欸,原來你們不是朋友嗎?」

  「我們是摯♂友喔,葉音妹妹,只是彥仔傲嬌不承認而已。」

  「摯友個屁,要是你這種傢伙算的上摯友,那我身邊就一個朋友也沒有了。而且剛才怎麼好像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符號?」

  「傲嬌的部分沒有否定啊。」

  「別無視我的問題!」

  「你的問題?啊,你是說你一個朋友也沒有那個部分嗎?這只能說是你自己的問題了,我幫不了你啊,彥仔。」

  「你哪隻耳朵聽到我問這種事情了!」

  「耳朵?我的耳朵是這個樣子喔,我接收聲音的手段跟你們不太一樣。」巫鳶伸手摸了摸他耳朵那個位置的小翅膀。

  「………………」

  跟這傢伙說話就是這麼累,昨晚在電話裡我也是像這樣被他搞到筋疲力盡。讓人恨不得直接用拳頭讓他閉嘴。

  話說回來,其實在這裡揍他一拳也沒有關係吧?反正妖怪的身體比人類還要強韌,這傢伙的生命力更是高跟小強一樣,只是一拳不會有事的,嗯。

  「唉呀!我好像感覺到有人對我露出想要揍人的表情,真可怕!還是不要待在外面好了!彥仔你想要情報對吧,我們到裡面去說吧。」

  「嘖。」他還是一樣這麼敏銳,真令人不爽。

  巫鳶打開櫃檯後面的門,吩咐金髮女僕準備茶水之後就走了進去。門沒有關上,像是在說「進來吧。」

  一般這種時候應該要讓客人先進去才對吧?不過吐槽他一點意義也沒有,我還是少說兩句好了。

  「……走吧,葉音。」

  「海彥,你還是這麼討厭他啊。」在進去前,葉音對我這麼說道。

  「我跟妳說,討厭巫鳶的絕對不只我。」

  不要說我了,雅希姐和雅茹乃至整個神空事務所,每個人都是盡可能的躲他躲的遠遠的。

  「可是我覺得他應該不是壞人才對───畢竟要是沒有他,我也不會遇到海彥了吧。」

  葉音這番話,讓我想起剛與她相遇的那個時候。

  她說的其實沒錯,當初我會跟葉音締結契約,巫鳶也有在其中牽線。若不是他,我現在恐怕還是一個人。

  「……嘛,這個我不否認,這傢伙的確不是壞人───」

  我轉頭看向葉音。

  「但也不是好人。」

  真要說的話,連人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