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迴-DREIZEHN- 迷林-FOREST-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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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早餐過後，依照安排和約定，路易斯便和布倫希爾德一同出發到精靈之森參觀。

　　本來的安排是和上次約會一樣，由路易斯駕駛馬車，二人獨自出遊的。但因為路易斯表示自己不懂得前往精靈之森的道路，堅持不適合駕駛馬車，經過一番討論後，最後決定改由二人各騎一匹馬，由布倫希爾德引路，前往精靈之森。

　　其實上一次在城堡外庭的約會，路易斯也是事前不懂路的，當時是根據莉諾蕾婭的指引而慢慢摸索出路來。他的態度改變大家都看在眼內，布倫希爾德的另一位貼身女僕卡莉雅納莎更曾直言指出，但布倫希爾德不知是否忘記了，還是不在意，全程甚麼都沒說，並不作反對。

　　就這樣，二人騎著一白一黑的駿馬出發了。他們緩緩離開城堡外庭，走過連接內外城門的陡峭磚路，穿越把城堡和世間隔絕開去的湖上濃霧，很快便到達常被詩人稱讚為「神景」的精靈之森。

　　踏進森林的範圍後，布倫希爾德並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她輕輕對白馬的耳邊說了兩句話後，牠便像聽懂似的由慢跑變為飛奔。見她快要消失在自己眼前，路易斯急忙一鞭，讓自己的黑馬趕緊跟上。

　　現在雖是冬日，但微風擦過，迎面而來的濕氣讓路易斯有一瞬間錯誤以為自己正在春日的平原上奔馳。吹來的風雖然冰涼，卻又有清爽的濕潤，閉上眼睛靜心感受，彷彿能從風聲中聽見仙子和靈們的早晨讚歌。歌裡似是在表達對萬物的欣悅和祝福，也像是在歡迎罕見的人類之子。

　　二人的策騎速度時而一致，時而有差別。路易斯有幾次差點能超越布倫希爾德，但每次他都會把悄悄把速度減慢，退到她的馬後，不會搶奪她的引路位置。他在飛奔的同時也一直在暗中觀察周圍的環境，並嘗試記住一些顯眼的東西，例如某棵罕見的紫紅花卉，以大概記住自己的方位。

　　在樹木林立的森林裡左穿右插，跑了約莫半個小時後，布倫希爾德終於停下了。她下了馬，把白馬安置在一棵樹旁，而路易斯也把馬停在她的馬旁邊。下了馬，他第一時間仰望天空。森林的樹都受到精靈的祝福，葉子茂盛得能把天空遮蓋，樹幹高得似能到達天際。他勉強從樹葉間的空隙看到微微的天藍與白，那是穹蒼與白雲的顏色。

　　「今天也是難得的晴天呢。」說時，路易斯心想，罕有的晴天會持續兩天的嗎？

　　「路易斯先生喜歡晴天嗎？」看見路易斯臉上的笑容，布倫希爾德問。

　　「看著太陽，無論當時的心情如何，都會變好。」他點頭回答，並轉頭問：「布倫希爾德小姐呢？」

　　「我……還好吧，但不喜歡萬里無雲的藍天。」想了想，布倫希爾德略有所思地回答。

　　「因為太陽太光亮嗎？」路易斯隨意猜了個理由。

　　「有雲遮蓋著陽光，感覺會舒服一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布倫希爾德居然點頭了。見路易斯沒有回應，她立刻轉了個話題：「不如我們散個步吧。」

　　「請問這裡是甚麼地方？」布倫希爾德首先起行，路易斯緊隨其後。他在走的同時四處張望，舉目相見，四處都是松林，毫無任何提示身處之地的標誌物件。

　　「這裡是溫蒂娜一族的領地範圍。」布倫希爾德回應。她指向遠處，並說：「在安凡琳以南，從這裡以東三公里到西邊普加利珍海的海邊，都是溫蒂娜一族的領地，而東南面是土精靈諾姆一族的領地。火精靈莎羅曼達的領地在安凡琳西北方，而風精靈西爾芙一族的領地則在莎羅曼達領地的東方。」

　　在看似沒有盡頭的密林中談及方向和範圍，這些描述對路易斯來說都很抽象。但她提及了四大精靈，路易斯頓時記起那本來歷不明的書上有提及到風精靈的領地被水精靈嚴格看管──

　　「四大精靈的領地從以前到現在都沒有改變過嗎？」他問。

　　「大致上沒有改變過，本來萊茵娜湖附近的精靈之森地帶屬於西爾芙一族，但後來萊茵娜大人統一精靈之國後，該地便交由溫蒂娜一族管理。」

　　「那麼風精靈們現在都住在東北方？」路易斯試探地問，他特意使用「風精靈們」這一詞。

　　「……嗯。」布倫希爾德遲疑了一會，才略為吞吐地回答。這個反應被路易斯清楚看在眼內。

　　「對了，我一直對精靈的元素術式很感興趣。不知道書上所說，元素術式能夠操縱、改寫世上一切是真的嗎？」二人再走了一會，天氣仍然放晴，看著在樹林裡自由飛舞的靈與仙子，路易斯忽然又有發問的靈感。

　　「雖然有點籠統，但大致的方向上是沒錯的。」布倫希爾德心裡好奇，為何路易斯今天好像對精靈的事那麼有興趣的？不過她沒有太過在意，倒是耐心地解說：「我們精靈知曉世上一切，而元素術式就是這些知識的彰顯。」

　　「那麼除了水、土、風、火這四大元素，元素術式還能改寫其他東西嗎？」路易斯想了想，再問：「例如時間、空間，或者記憶？」

　　「路易斯先生為什麼會想知道？」布倫希爾德第一次遇上問這條問題的人，她有點疑惑。

　　「我只是想知道小時候所讀的童話書是否在騙人，還是有真實可尋。」路易斯編了個自然的理由去掩飾。他當然不是想確認童話書的內容那麼簡單，而是要知道自己的記憶有否被更改過。

　　「時間、空間，又或記憶，那些都是屬於第五元素『以太』掌管的。能夠使用『以太』的就只有以太精靈一族，但他們在幾千年前已經滅絕了。」怎知，布倫希爾德回答了一個讓他意外的答案。他未曾聽說過「以太精靈」，也未曾得悉有第五元素的存在。他對元素術式的認識，只停留在童話書所述的自然元素程度。

　　「其餘的四大種族皆不能使用『以太』元素術式嗎？」他還未放棄，並追問。

　　「不能，就算可以，也要有觸碰禁忌的心理準備。」說時，布倫希爾德默默緊握手腕，並微微低下頭，似是想起了甚麼。

　　「會怎麼樣嗎？」路易斯沒有留意到她的異樣，並追問。

　　「術式講求等價交換，不惜一切觸碰禁忌，獻上的是自己擁有的一切，例如性命。」布倫希爾德嘴上說得平淡，但雙手其實在輕微顫抖。

　　「萊茵娜女王也一樣嗎……」聽畢，路易斯突然想起萊茵娜的故事，並小聲呢喃。

　　「路易斯大人？」但他的話被布倫希爾德聽見了。一聽見萊茵娜女王的名字，她頓時警覺起來。

　　「啊不，我只是想起從前在書上看過，萊茵娜女王當然就是不惜一切觸碰禁忌，換取靈魂，之後才得以成為精靈女王。」見自己似乎引起她的懷疑了，路易斯連忙解釋。「她當時獻上的是自己全族的壽命長短吧。」

　　「原來外界有書記載過如此久遠的事。不過它有一點不對，萊茵娜大人獲得靈魂的代價是她本人的壽命縮短，只是這個代價後來經由血脈流傳下去，令她的後人同享一樣的壽命長度。」布倫希爾德再次很快相信路易斯的說法，這樣令他有點內疚。

　　他是從那本來歷不明的書上得知的，人類世界的書一直都只提及過萊茵娜女王統一精靈王國的事，沒有一本提及過整個過程。

　　「即是說，不是所有水精靈生來都有靈魂？」路易斯找到機會，問另一條想知道的問題。

　　「只有屬於萊茵娜大人後代的我們從出生開始便擁有靈魂，其餘的都沒有。」看來眼前人在這些日子努力學習了很多關於精靈的知識，布倫希爾德心想。

　　聽見布倫希爾德一出生便有靈魂，路易斯頓時鬆了一口氣。即是說她不會是為了得到靈魂而利用自己了，他想。

　　「莉諾蕾婭和卡莉雅納莎兩位也是？」他好奇地問，也是想更準確地確認。

　　「卡莉雅納莎是，但莉諾蕾婭的情況比較特別。」布倫希爾德思考了一會，才答：「她擁有水精靈和風精靈的血脈，所以一出生便擁有靈魂。」

　　「混血？精靈不是講求血統純正的嗎？」一聽，路易斯大驚。從第一眼看到莉諾蕾婭開始，路易斯就覺得她的綠藍髮色跟其他水精靈十分不同，但沒有想到原來她是兩族混血的後代。他聽彼得森說過，精靈跟貴族一樣十分注重血統純正，沒想到女王的身邊就有一個混血的存在。

　　「兩族之間的混血時有發生，只是不知道路易斯先生有否聽聞，水風精靈兩族素有不和，所以她的家族一直不受兩族待見。」布倫希爾德沒有被路易斯的驚訝嚇倒。她耐心地解釋，希望他明白。

　　「但你卻讓她成為你的貼身女僕。」路易斯說。如果真的照那本神秘的書上所說，整個精靈之國長久以來只有一位風精靈，當她長大後與大地之母所生的另一位風精靈結合生子後，便會被雙雙殺害，只留下遺孤，那麼根本就不會有其他風精靈。既然如此，那麼莉諾蕾婭的風精靈先祖到底是誰？他有沒打算追問此事，只是不明白為何布倫希爾德會讓這麼一個兩邊不討好的人成為自己的貼身女僕。不會怕她對自己不忠嗎？

　　「我並不介意她的身份。」布倫希爾德搖頭，回答得堅定。「她也許是水精靈和風精靈的混血，可能是兩族人都視為罪人的存在，但在我眼中，她只是發誓效忠於我的莉諾蕾婭，僅此而已。」

　　她沒有想過會把這番一直藏在心裡的話告訴眼前這個說是親密但又有點陌生的人，但不知怎樣，她的心卻希望他明白自己的想法。也許這是因為她有點希望路易斯看到的是她這個人，而不是她的身份？她也不清楚。

　　「那麼精靈和人之間的混血，又會被允許嗎？」這時，路易斯停下了腳步，並問。

　　「世界總是在變更，有時候我們需要改變一下既有的想法。」布倫希爾德也停下了腳步，她頓時明白路易斯為何會對混血一事如此關心。「我們是精靈，但既然已經歸順了你們人類，那麼總有一日要接受你們。」

　　這只是她一時間想出來的解答，並不是真實。精靈的戒律哪裡有這麼容易改變的。她知道要是自己真的和他結合，他只會因為是火龍之子而有機會撿回一條命。

　　「但這樣就會違反禁忌，這樣值得嗎？」路易斯倒是急了，他揪著心口，激動地問：「我值得你這樣做嗎？」

　　就算真的如布倫希爾德所說，精靈需要改變想法，但精靈的戒律應該跟人類不同，有不可改變的部分吧？精靈與人類結合是禁忌，那麼布倫希爾德要是與他結合，會付上甚麼代價？

　　路易斯明明是想藉此知道布倫希爾德想從他身上得到甚麼，但他一想到她剛才所說，關於觸犯禁忌的代價，就控制不住情緒。他不想她因為自己而犧牲自己擁有的一切，說到底，縱使心中有懷疑之事，他對她的愛仍然沒有變。

　　看見路易斯如此激動，布倫希爾德愣住了。她本來想隨便編個理由，騙他說他有這個價值，但她卻猶疑了。那些在他雙眼裡流轉的關心和焦急都是出自真誠，那些感情都是給她的，沒有絲毫虛假。

　　路易斯愛她，她再次感受到這份感情，那麼她自己呢？不知道。

　　她對他的認識，只有他的身份，以及曾經約會過的回憶，其他的都不記得，對她來說就如同陌生人一樣。但每次想到他，她心裡都會有一份無法解釋的安全感，並希望接近他。

　　這樣的一個人，她應該騙他嗎？

　　「我不知道，」沉默了良久，布倫希爾德終於低聲說出自己心裡的真實想法。「也許值得吧，但現在的我沒法回答。」

　　路易斯心裡頓時有點失落，但同時又放鬆了。他希望得到的是真誠的答案，而他終於能夠聽見她的真心了。她說了「也許值得」，那麼就是心中有他，只是有些心情未確定而已吧，他心想。

　　「不要緊，那麼以後再回答我吧。」他對她相視一笑，那副沒有混雜任何東西的燦爛笑容令布倫希爾德頓時想起最近常在夢中和思緒中出現的柔和金色。她握緊了手腕，又再低頭，似是想起了甚麼。

　　「我有一條問題，一直想問路易斯先生。」正當路易斯打算繼續散步時，布倫希爾德的一問叫住了他。

　　「其實不用敬稱的，叫我路易斯便可以。」路易斯這時已經完全放下心防，換回平時那個從容開朗的態度。

　　「路易斯，世界真的美麗嗎？」布倫希爾德遲疑了一會，問。

　　「為什麼這樣問？」見布倫希爾德神色凝重，路易斯感覺到是認真的問題，他走到她身邊，溫柔地問。

　　「上次在外庭，你說過『這個世界真是美麗』，我之後一直在想，但都不明白，為什麼你會這樣認為？」

　　這條問題倒是考起了路易斯，他回想了一會，才記起上次在湖邊時自己的確說過這句話。他記得當時布倫希爾德的回應是說世界其實很殘酷，他一直以為自己的話令她不開心，沒想到她居然一直放在心上。

　　「那時候我只是看著風景有感而發，沒有甚麼特別意思……」他試圖讓沉重的氣氛變得輕鬆一點。

　　但他才說到一半，布倫希爾德便打住了他：「世界明明有許多不如意的事，為什麼你還會覺得它美麗，這不是天真嗎？」

　　積聚在心中多日的疑惑和煩惱在一瞬間爆發，她已經無法守住一貫的淡然，只想為心中的疑問獲得一個答案。

　　路易斯呆住了，他一時不懂得如何回答。與奈特一起生活的日子，已令他慢慢察覺到自己一直以來的天真，只是他沒有想到會被自己的心上人一語道出。雖然沒有說出來，但從她的激動語氣和複雜表情可以看出，那些話裡盛載了不少負面的想法和記憶，相比之下，他那句輕飄飄的話確實是過於天真。

　　「你的母親很早已經去世，父親總是責備你，對你要好的兄長們都已經不在家，經歷了這些，為什麼你還可以相信世界是好的？」

　　說時，那些無論在夢裡，在現實裡也會不停重複浮現的痛苦回憶頓時湧上她的心頭。一直以來，她的世界就只有被要求達成不同的事，以及因做不到而被夫人狠狠懲罰的生活。睜眼，安凡琳如夢似幻的仙境讓她痛苦；閉眼，生不如死的痛楚又會立刻浮現。她沒法用「美麗」二字去欣賞這一切，它們都是讓她喘不過氣來的元兇。

　　夫人一鞭打在她身上的回憶浮現的同時，現實中的她居然也感覺到酸麻的痛楚。她頓時捂住手臂，瞇起雙眼，垂下頭，不讓路易斯看到她痛苦的模樣。

　　「布倫希爾德小姐？是不是哪裡受傷了？」見她痛苦的模樣，路易斯急忙問。

　　「呃，沒有事的。」這一問喚醒了她，她立刻深呼吸讓自己穩定下來，但額間的冷汗卻出賣了她。

　　「才不會沒事！是不是剛才走過草叢時被割傷了？讓我看看。」路易斯仍然焦急，他不顧儀態，搶過布倫希爾德的手，揭開袖口，這才看到白晢的手臂上光滑如雪，甚麼傷痕都沒有。

　　「精靈都擁有自癒能力，受了傷也會立刻癒合，沒有事的。」仔細檢查沒有傷痕後，路易斯這才放心地鬆開了手。他一放手，布倫希爾德便立刻連忙拉下袖口，並收起了手。

　　「啊！對不起！剛才一時衝動，冒犯了……」見布倫希爾德一臉不好意思，路易斯這才意識到自己都做了些甚麼。

　　「不要緊，我不介意。」她低下頭，但臉上的不再是憂傷痛苦，而是淡淡的微笑。她緊握著他剛才握著的位置，心裡百味雜陳。

　　「可能是天真吧，」想了一會，路易斯回應她剛才的問題。「世界確有殘缺，但我依然相信會有好事發生。只要相信，便會有機會。」

　　說完，他對布倫希爾德相視一笑。同樣是燦爛的笑容，這刻卻多了幾分堅定。

　　布倫希爾德清楚，她會問，是因為心裡某部分的自己想要相信。但她可以相信嗎？不會因此而再次受傷嗎？

　　她在自問的同時不自覺地碰到腰間，才發現有重要的東西不見了。

　　「糟糕！」她的表情一瞬間轉為驚恐，並不停摸兩邊腰側，發現東西真的不在身上：「我似乎跌了甚麼。」

　　「跌了甚麼東西嗎？」路易斯急忙關心地問。

　　「是……我的日記本，我一直帶在身上，但好像不知道跌到哪裡去了。」她四處踱步，看來很是焦急。「可能是在散步的途中掉下的……我要回去找找！」

　　「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吧！」路易斯提議，他在這裡人生路不熟，可不能離開她的身邊。

　　「不！」怎知布倫希爾德一口拒絕。看見嚇到路易斯，她立刻改用柔和一點的語氣道歉：「呃，抱歉，一時激動了。可能日記本是掉在叢林裡，我怕找的時候會走散，不如這樣吧，你在這裡等我，我在半小時內會回來的，可以嗎？」

　　「那麼好吧，我在這裡等你。」如果她會回來，那麼應該不會有甚麼危險吧？反正他在散步時一直有認住周圍的路，有甚麼事也能回去找到馬的，路易斯因此決定依照她的意見，原地等待。

　　目送布倫希爾德急步離開後，路易斯就一直依照約定在樹下等待。但過了十五、三十分鐘，她還是沒有回來。

　　是不是還未找到？可能掉在很隱蔽的地方？

　　他再靜心等了三十分鐘，但還是沒有見到她的身影，這才察覺到有不妥。四周一個身影都沒有，他嘗試依照記憶，原路折返，看看在途中能否遇上布倫希爾德。

　　明明記得從下馬的位置走到剛才的樹下是一條劃好的直路，理應不會走錯路的，但一直往回走，走了快十五分鐘，應該差不多回到下馬附近的地方，他卻一直找不到自己的馬。他開始有點害怕，但仍然鼓起勇氣，小心地尋找回去的路。

　　慢慢地，森林的空氣開始瀰漫著一層薄霧。路易斯一看，心知不妙。起霧了，他沒有忘記精靈之森的濃霧傳說。

　　「布倫希爾德小姐！你在哪裡？」他顧不得打破森林的寧靜，高聲呼叫。白霧慢慢變得越來越濃，他的心也隨之更為焦急。但無論他如何呼叫，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他不停奔跑，又不斷呼叫布倫希爾德的名字，漸漸的，四周開始多了聲音，但都是仙子和靈的警告。

　　「可恨的人類之子，快離開這裡……」

　　「這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快點消失！」

　　「白霧是最後的警告，快離去，不然你將會喪命於此……」

　　「我知道！但我找不到路！」湧進耳中的上千聲音令他感到煩躁。他忍不住回應，但似乎靈們都聽不懂他的說話，只是繼續重複著警告。

　　我要命喪在此嗎？一個可怕的想法在路易斯的腦內冒出。

　　不！要找辦法回到安凡琳城堡！一定還有辦法的！

　　就在這時，他從後撞上一個身影。還未看清對方的身份，背後立刻被插了甚麼，未等他反應過來，一陣昏睡感便頓時襲來。

　　「你到底是誰……」他咬著唇角，努力保持清醒。

　　「你逃不掉的了，可恨的火龍後裔，乖乖地沉睡吧。」

　　在耳邊響起的妙美聲音如同溫柔的搖籃曲，慢慢把他引向甜美的睡眠。路易斯想反抗，但身體不聽使喚，眼皮越來越重。

　　他用盡力氣推開那身影並轉身。視線越來越模糊，根本無法聚焦。那身影全身都是白的，但在頭的附近卻能看到一點閃耀的翠綠。

　　「……」他還想說些甚麼，但意識已經陷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