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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6-10
「…寶寶?妳恍神了?」
筱筱的聲音將我的思緒從去年的回憶中拉回,我愣怔的看了看手機跟筱筱視訊中的畫面。「什麼?」
「我說妳把子謙學長送的鑽戒拿出來讓我看一下啊。」
「哎,沒想到妳對鑽戒那麼有興趣?」
從說到求婚開始,她就只在意鑽戒,真不知道她今天怎麼了?
「我要看看是怎樣的鑽戒把我們家寶寶拐走了啊!」筱筱憤恨道。
我笑了笑,雖然覺得沒什麼好看的卻還是走到被我隨手丟在地上的包包邊,從中拿出一個小方盒,打開放到鏡頭前。
「哇~是妳喜歡的六爪款式耶!」
「視訊這畫素妳竟然看得出是六爪太厲害了吧!」
「這幾克拉啊?看起來不小耶!」筱筱沒理會我自顧自道。
「不知道呢?下次我問問他。」
「妳剛剛說樣式妳不喜歡?依我看是妳會喜歡的樣式啊?」
「寶寶妳今天怎麼了?怎麼一直糾結鑽戒?」我忍不住笑道。
「我說啦,我就是在意他用了怎樣的鑽戒讓妳點頭的嘛!」她說。「那後續呢?你們有談到了嗎?」
「後續…應該下次我假日休假時兩家家長會一起吃個飯,我們兩個老家近,好安排。」
「嗯。」筱筱漫不經心應道。
「啊妳打來幹嘛啊?不是在上班?午休了?」
「對啊,午休想妳打電話跟妳聊天不行嗎?」
「當然可以,隨時歡迎。」
跟筱筱天南地北又聊了半個小時後才結束視訊,她叫我晚上睡前再打給她,她要給我彈一首春江花月夜。就如同過往的每一個夜一樣。

去年七月子謙學長說了要陪著我後,我們便展開了一段有實無名的交往狀態。他幾乎每個周末都會回到中部,陪我看看電影、吃吃宵夜,我有休假的話就開車帶我到處走走踏青,有時陪我去爬山潛水。
但他既不會牽我的手,也不會要求要在我家過夜。這樣的關係讓我覺得很放鬆自在。
我本來就是喜歡他的,而這樣的紳士作法又讓我對他的好感度大增。夜深人靜時有時會想,這是不是就是大家常說的:結婚的對象不一定是最愛的,卻是對你最好的。
我喜歡子謙學長總是帶著笑容溫和陪伴著我的感覺。陪我上山下海、包容我的小脾氣、總是用心花時間了解我的一切。
這是一段很輕鬆的關係,我不用偽裝自己。原本就熟識的兩個人,有許多事都不需要再重新向彼此交代,不用重新花心思精力去從頭認識一個人。
然後就這樣過了大概三個月,某天很自然的,他又開始會在我家過夜了,很自然的他會陪我回彰化看媽媽,很自然的他妹妹會約我一起去逛街,很自然的他的家族聚餐總是缺不了我。
很自然的,沒有任何型式的,我們就走到了一起。
身邊認識我們兩個的共同朋友知道後都很替我們開心,說根本是天造地設,早該在一起了,都不知道這些年我們在拖什麼。
尤其是一直擔心我」變成同性戀」的媽媽,更是大大鬆了一口氣,卯起來火力全開的對子謙學長百般萬般的好,就怕錯失一個生理性別男性的女婿。
「我看這個子謙很好,妳就別再挑了,好的就趕快訂下來,免得被人搶走了。」媽媽見過子謙後就三不五時在我面前這樣說一句。
我總是沒好氣回:「訂下來,訂下來,是在訂豬腳還滷肉喔?」
「對啦!我跟妳說,結婚大餅一定要選有包滷肉的,才香才好吃!」
「……」

就在雙方家長都很支持的狀態下,我們兩人交往大約半年後下著大雨的今天,在一個精緻的法式餐館只有我跟他的小包廂裡,他捧著99朵玫瑰花束中間放著一個鑽戒,單膝下跪的跟我求婚了。
看著他緊張得拿著花束的雙手都在抖,我忍不住鼻子一酸。
這個男人一直很用心地陪著我、對我好,就算我堅定的告訴他我可能不會愛上他,他依舊義無反顧。
眼角泛的淚是真的,心中的感動也是真實的。
但又有點複雜。因為在這個只屬於我跟他的時刻,我腦中卻又浮現筱筱的臉。
「我們結婚吧。」他說。
我很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接下那束花。
在我心裡還會想起別人時,接受學長的求婚,對他公平嗎?
但下個瞬間,那日在炒飯店她說的」跟我沒關係」及慶生當日的」妳什麼時候變成同性戀」的場景又強行闖入我的腦中。
她驚嚇恐懼的眼神,化作一把利刃,一刀一刀慢慢剮著我的心,直到血肉淋漓。而我似乎已經漸漸麻痺,連一點痛覺都沒有。
過了許久,我都沒有動作,學長抬起頭來看我。
我坦白說:「現在我還是常常會想起她,我不知道我是否有資格接受你的求婚。」
似乎是他預想中的回答,他並沒有表現得驚訝,反倒似是練習幾百回卻依舊生硬的台詞:「妳不需要忘了她,只要妳願意留在我身邊就足夠了。」
「子謙,你很好,你真的很好。」我說。
他的手緊張的捏了捏花束,發出一陣窸窣聲。
「我不想給你帶來任何傷害。如果已知答應你會是傷害你的話,為什麼我還要答應呢?其實我們大可以談談戀愛就好,日後如果你遇到了其他更喜歡的人,我也不會阻止你的。」
子謙那雙好看的劍眉微微皺著,我知道依他正直的性格肯定是不認同我的想法的。
「讓我照顧妳,青青。」他說。「我日後不會遇到其他更喜歡的人了,但如果妳遇到其他更喜歡的人,一定要告訴我,我會放妳走的。」
「這樣結婚的必要性在哪?」這下換我不明白了。
「至少我曾經擁有過妳。」
這個男人,居然愛我愛得如此卑微。
雖然我不認同他的想法,但這讓我內心無比衝擊。
告白被拒絕以來,我一直覺得雙性戀的自己不配被愛,沒有一個正常的人會喜歡雙性戀的。
其實我以前不管失敗了幾次戀情,也從未如此迷惘與失去信心過,但或許拒絕我的人是筱筱,所以傷害特別深吧。
但知道一切的學長卻依舊愛著我、守著我。
眼角的淚終於滑下。
而我終於抬起手接下那束花,我說:「我也給你承諾,除了你跟我心裡的那個人之外,我也不會再遇到其他更喜歡的人了。」
學長激動地站起來緊緊抱住我。
「謝謝妳,青青。」

回程車上,汽車廣播播著動力火車的那就這樣吧。
明明今天是個被求婚的大好日子,為什麼我竟覺得這歌詞如此好哭。
我低著頭看向懷中的玫瑰,視線一片模糊,幾片玫瑰花瓣上淋了雨,更顯嬌艷動人。幸好學長在開車沒閒暇發現我眼中的淚水。

斜體那就這樣吧 再愛都曲終人散啦
斜體那就這樣吧 再愛都要SAYONARA

再見了,筱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