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尖耳隊

本章節 14044 字
更新於: 2020-06-03


  <14-1>

  陽光明媚,靴子與盾窗外的鳥兒一早便嘰嘰喳喳、不知在鼓譟什麼。

  那樓下的市民熙來攘往,有的大聲叫賣、有的似乎起了爭執正揮著拳頭互不相讓,弗萊澤望了一眼便轉身下樓。

  在他們解決山丘巨魔的第二日,只見他一人獨自前往銀劍仲介所。那副將杭特則是跟在暗處保護,他雙手抱著胸,一柄輕靈長劍豎在胸前。

  於此同時費兒與梧桐則是開了道傳送門返回常暗密林,他們準備帶著證明文件、一起宣告他們領地的擁有權。

  【銀劍仲介所還是像往常一樣熱鬧啊⋯⋯外面依然聚集很多魔獸獵手。】

  弗萊澤整了整披風並慢慢走進仲介會所。來到櫃檯後他慢慢放下裝有巨魔手指的袋子。

  「我已經解決任務了!」弗萊澤對著同樣的馬尾服務員微笑,

  「一個人就完成了嗎?真厲害,在一天內一個人消滅鐵歧山丘的巨魔群!?」那服務員顯然有些驚訝。

  只見她打開裝有巨魔手指的袋子並看了看「這是您的報酬,弗萊澤先生!」說罷她便將一袋金幣交給他。

  「請問一下,還有什麼案件嗎?」弗萊澤客氣的問。

  「有的,但是比較高階的剩下這幾個!」那名服務員從櫃檯底下拿出幾捲羊皮紙。

  弗萊澤撥了撥額前的金髮並看了看──裡面竟然只剩四卷黃色階級任務。

  「嘿!這不是弗萊澤嘛?」

  這時出現一名男子的聲音,只見愛爾蘭特滿臉笑意地迎面走來。

  他後面跟著德魯伊打扮的「亞特」、戴著半張惡魔面具的刺客「比爾其」以及尖耳隊上唯一的女生「阿嘉莎」。他們好似剛小酌了一杯、渾身上下充滿著酒氣。

  「啊⋯⋯抱歉,我們習慣完成任務、領取報酬的時候在仲介所前面小喝一杯!」愛爾蘭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頭。

  「哈哈哈,沒事的,你們消滅火蜘蛛了嗎?」

  「對啊,我們的任務是消滅深紅洞窟的火蜘蛛群,深紅洞窟在戰士城的市郊而已,又是黃階任務,所以我們一天內就完成啦!」愛爾蘭特眨著淺藍色的眼睛。

  「你呢弗萊澤?上一個任務是甚麼?」在一旁的亞特好奇問。

  「噢⋯⋯是綠階任務!消滅鐵歧山丘的巨魔群。」弗萊澤答道。

  「一個人完成的嗎?真厲害,巨魔十分難纏呢,鐵歧山丘距離也不算近!」阿嘉莎挑著粟色眉毛驚嘆道。

  「啊⋯⋯是啊,是一個人」

  【其實是兩個人,費兒跟我,但是費兒根本只是跟在旁邊而已……】弗萊澤不想供出他有其他夥伴的情報,所以他就紅著臉、撒了點小謊。

  「哇!那現在的任務只剩下黃階任務,是不是對你沒有挑戰性?還是你要跟我們一起,報酬我們共同平分,我們剛剛才將最後一個綠階任務給接走!」愛爾蘭特說完便嘻嘻一笑。

  「你們接的任務是甚麼?」

  「上面寫『消滅粼光瀑布旁邊的魅魔群』。」阿嘉莎拿著卷羊皮紙,她正低頭照著上面寫的唸。

  「噢……好啊,可以。」弗萊澤爽快地答應了。

  既然當魔獸獵手目的是要網羅人才,那就坦蕩蕩一些,不要顧忌太多,弗萊澤對自己這樣說。之前因為怕共同組隊會被發現要塞情報......最後他還是決定不要畏首畏尾,畢竟那不是他的風格。

  「你不問報酬多少嗎?」亞特表情驚訝了一下,在這世道居然還有人不在乎金錢,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哈哈哈⋯⋯錢並非重點!」弗萊澤嘴角微勾,此刻他的湛藍眼眸看起來格外耀眼。

  【真是個特別的人啊⋯⋯】望著眼前的男子,尖耳隊的成員們心裡不約而同地這樣想。


  突然,圓桌旁一名陌生男子搭話「那,可以算上我嗎──」他聲音有些怯懦,若不仔細聽,還以為那只是煩人噪音。

  聽見後眾人面面相覷。弗萊澤定睛一看,那是一名有著圓鼻頭的矮小男子,金髮、藍眼,他拿著一柄魯特琴,穿著類似小丑的服飾。那褲子是過短的燈籠褲,再搭上他的肥短身材,這讓他看起來像隻奇裝異服的河狸。

  職業估計是名巡林吟唱者,弗萊澤心想。

  「這不是有著無能者稱號的安卡巴。每次跟你組團的隊伍不是被團滅就是只剩你一人歸來。」亞特嘲諷道。「你老實說,你是不是都丟下他們獨自逃走了。」

  阿嘉莎聽見後擰了亞特耳朵「你還說人家,你自己稱號還不是傻蛋,銀劍仲介所的傻蛋亞特,你有什麼資格說別人。」

  不理會打鬧的兩人,愛爾蘭特朝男子問道「你有黃色階級吧?」

  「有。」五短男子在皮囊裡一陣翻找接著便拿出階級證明。

  愛爾蘭特瞅了瞅,還真的是黃色階級。「你們覺得呢?」愛爾蘭特望向眾人。

  「我不管,我不想把錢分給這甚麼無能者。」亞特沒好氣的說。

  比爾其拿出匕首朝著男子威脅道「我是沒甚麼意見,不過你這傢伙……遇到危險若是丟下我們,我一定不放過你。」

  「一、一樣都是魔獸獵手,為什麼他可以加入我就不行。」安卡巴指著弗萊澤,那語調有些結巴,這可真是稀罕,畢竟魔獸獵手說話一向豪邁,就像生怕別人是個聾子。



  沉默半晌,安卡巴這個問題讓尖耳隊一時語塞。「我們有先認識過,但你哪位啊??」亞特反駁道。

  「瞧那裡。」安卡巴指向牆壁上的斗大標語,那兒正寫著憐憫弱者。

  握緊樹枝法杖,亞特一陣傻眼「你是哪門子的弱者??」

  「好吧,我想魔獸獵手是應該互相幫助的。」愛爾蘭特眉頭微蹙。

  「我覺得應該讓他加入。」阿嘉莎答道,雖然不知道她是出於同情還是只是想讓人分攤點敵人。

  此時愛爾蘭特轉頭「弗萊澤,那你呢?」

  「我都可以。」弗萊澤雙手抱胸,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對他來說確實沒差。

  「那……安卡巴,歡迎你的加入。」愛爾蘭特伸出右手行握手禮。


  在宛如市集的仲介會所不乏穿著鎧甲的戰士,還有輕靈矯健的刺客,他們聊著天、喝著酒。空氣中瀰漫著汗臭,那是與魔物拚搏後的氣味。

  此時弗萊澤坐在角落裡的圓桌旁,將武器放下後他們便開始七嘴八舌的討論。

  「粼光瀑布在戰士城北方一百公里處,也就是說走路的路程需要整整一天,我們將要在野外過夜!」隊長愛爾蘭特說道。他狠狠的將一柄短刀釘在地圖上的目的地,那語氣果敢中帶著幾分瀟灑。

  【走路?原來他們不騎馬,那麼還是把暮影放在靴子與盾的馬廄裡好了……】弗萊澤端詳著圓桌上的地圖思索。

  「往粼光瀑布的路上會越來越偏僻,所以路上要做好遇見哥布林或著獸人、半獸人的心理準備。也有可能遭受埋伏,魅魔是一種半水生生物,會用歌聲迷惑心智,所以要增加對魅惑狀態的抗性。」

  愛爾蘭特摸了摸下巴接著說「而粼光瀑布因為太少人類去過還能活著回來,所以能取得的口述資料相對較少,我們要提高警覺。」

  「一個小時在這裡集合,你們各自回去準備能抵抗魅惑狀態的裝備吧!」

  【原來這就是專業的魔獸獵手,行前都會做好充分的準備作業以及功課……】此刻在弗萊澤心中對魔獸獵手這職業悄悄多了份敬意。

  當尖耳隊眾人準備走出銀劍仲介所時,愛爾蘭特一轉頭卻瞧見弗萊澤和安卡巴還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

  「你們不用回去準備對抗魅惑屬性的道具嗎?」愛爾蘭特好奇的問。

  「啊……不用,我在這邊等你們回來!」弗萊澤搔了搔那金黃色的腦袋,他面容有些尷尬。

  【魅魔這種程度的魅惑對我來說基本上是無效化……我的鎧甲有對所有負面狀態的全部抗性,況且如果需要甚麼道具也可以從空中的物品欄拿出……】

  「那你呢?安卡巴?」愛爾蘭特轉頭一瞥。

  方才安卡巴一直不發一語,現下他終於慢慢吐出幾字「不、不用。」

  「那……好吧,那就勞煩你們在這裡稍等一下嘍!」愛爾蘭特微笑道。


  <14-2>


  暗紫色的門緩緩開啟。

  一座森林之中的小村莊內,經過傳送門的梧桐以及費兒踏上尼特村的土地,甫踏入這片土地梧桐便緩緩地掩住了口鼻。

  【尼特村還是一樣的氣味⋯⋯一股動物糞便混和屎尿的臭味。】

  梧桐知道中世紀的人們生活習慣不好,有些人會喜歡隨地大小便。既然現在尼特村已經是他的領地,他暗暗的想,不管怎樣一定要叫可可用出下水道,並且規定村民再也不能隨地大小便,這樣每次到尼特村後心情才會好一些,接著他轉念又想──

  【不行,不能這樣叫可可憑空變出下水道設施,人類和哥布林畢竟不同,人類不只會旅行還會寫信,萬一可可的能力外洩,將會讓Darkland玩家知道他們的所在位置,關於下水道的構想還是緩緩好了⋯⋯】

  正當梧桐陷入有關下水道的思辯之時,身旁突然又出現一堵暗紫色的傳送門。

  紫色的輕霧隨著門扉輕舞,一雙金色細高跟踩在泥濘地上,踏出傳送門的是披著紅色斗篷的美麗女子,那斗篷將女子的精靈耳朵完美遮掩。

  「照你說的我把耳朵給擋住了,這樣應該可以了吧?」愛爾芙冷冷的說,那緋紅色的眼眸像是深淵、帶著幾許超凡脫俗。

  「可以是可以,但是妳的眼睛⋯⋯」梧桐指了指愛爾芙那對血紅色的雙眸。頓了頓他接著說道「人類可沒這種瞳色,不知道尼特村村民接受度如何?」

  「休想用幻術把我眼睛顏色換掉!」愛爾芙皺著眉毛並指向梧桐,她要保衛她的瞳色,這個顏色她自己可是十分喜歡。

  「好啦,知道了!」梧桐聳了聳肩妥協道。畢竟他想委託愛爾芙在他不在時管理好他們的領地,而愛爾芙顯然是最佳人選,她在現實生活中的本業是律師,學歷也是相當的高,對處理事情上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不過重點是要讓愛爾芙以人類的姿態與村民們見面,畢竟在安哥洛,精靈還是不怎麼被待見的。

  白天的尼特村總是陰沉沉的,天空帶著幾許灰暗的色彩,農民像是剪影般在遠方勞作。走過幾條泥濘路後三人來到傑克家的門前、那戶他們從哥布林手中救下的人家,

  他們敲了敲門,只見傑克從家裡走出。打開門,一見到是梧桐和費兒他便堆著滿臉笑容的地迎接他們。

  「噢!是梧桐以及費兒⋯⋯這位是?」傑克見到愛爾芙後一臉疑惑的問。

  「傑克,這位是愛爾芙,我的好朋友,愛爾芙這位是傑克,我們上次從哥布林手中救出的便是他的女兒」梧桐擺了擺手向兩方介紹道。

  「幸會幸會!」傑克伸出手與愛爾芙握了握。

  在傑克的木造小屋中,梧桐花了些時間大致對他說明了一番,傑克聽的是津津有味,當講述到爵位以及封地之時傑克幾乎都快發出了驚叫。

  「這麼說來梧桐大人您現在是一名男爵、在戰士城擔任宮廷術士長,並且成為常暗密林這一代的領主嘍?」傑克抬了抬眉毛並試圖總結一下。

  「是的。」

  「哇……我就知道梧桐大人你們不是普通人,您真是厲害……」傑克滿心讚嘆的說。

  「我們想知道尼特村村長現在在哪?」梧桐問道。

  「噢,我帶你們去」傑克聲音帶著些興奮。

  說罷傑克便一把推開木門,他帶著梧桐等人穿過幾條巷子以及一些農地,不一會三人已經來到一處稍大一些的磚瓦房。

  「這就是村長家了!」

  「好的,謝謝,傑克你可以幫我招集村民們嗎?等等我們有事宣布!」

  「好!」傑克答覆後便向村莊的另一邊跑去。

  尼特村村長是一名年約六十歲的老伯。他名叫比爾,金黃色的頭髮稀疏的長在頂上,肚子寬寬大大,那臉上帶著紅暈、一副十分愛喝酒的模樣。

  「噢,所以我們現在有了領主,我們現在該對領主大人繳交稅金以及作物嗎?」比爾瞅了瞅經大法官證明的領地文件。

  「這個我等等集會的時候會統一宣布,而村長,你還是繼續當村長即可,村裡的事務你畢竟比較了解。」梧桐不冷不熱的說。

  「噢,謝謝領主大人的抬愛!自從上任領主獲罪、這片領地被收回王國後,我們這偏遠地區可足足有二十年沒有領主吶。」村長鞠了個躬後說道。

  「喔?是嗎?那你們最好早點習慣。」梧桐抬了抬黑框眼鏡。

  過了半餉,尼特村村民已經大量聚集在村長家門外。他們有的拿著乾草叉,有的滿身泥濘像是剛做完勞作一般。

  梧桐搬來木箱。只見他站在木箱上,手中的領地文件在眾人的視線內攤開,有的村民因為不識字,見到證明文件後一頭霧水,有的眉毛挑的老高像是已經知道了甚麼。

  「我已經經由尊貴的安哥洛國王---赫倫坦二世,任命為這一帶的領主,並且封為沃爾同男爵、宮廷術士長」梧桐還沒說完台下便發出驚呼。

  「從今以後也就是你們的領主,你們將要向我繳交稅金以及作物。今後你們的安全我們會負責,我們會為尼特村創造一個繁榮未來!」梧桐不疾不徐、鏗鏘有力地說。

  「領主大人⋯⋯您不是幫我們打跑哥布林的那一行人嗎?」一名村民認出了梧桐。

  「對啊⋯⋯對啊⋯⋯東方人的臉孔很好認!」農夫打扮的金髮村民說道。

  「是他!!還有個銀色盔甲的戰士!」下面的村民開始議論紛紛。

  【還有我啊?怎麼忘了我??】在一旁的費兒眼見沒人認出她,秀氣眉毛生氣的下墜。

  梧桐振臂高呼,台下居民紛紛爆起歡騰「沒錯,是我,我因為醫治好國王陛下的病,所以國王賜予我這片土地。」

  「而我最近都會在戰士城替陛下研製藥品,所以領地上的事務全權交給我身旁這位女子,我的好朋友,愛爾芙來處裡,稅金以及法規等等,待她了解後全權定下規則。」梧桐擲地有聲的說。

  「領主大人您是我們村的英雄,我們以後都不用將幼童獻給哥布林,這都是你的功勞,我們當然全力支持!」

  「支持沃爾同領主!」

  台下一片熱烈喝采,那氣氛藏著喜慶,那是民意的高漲亦是眾望所歸。

  梧桐的嘴角輕輕勾起。他知道,黯黑要塞在這炙熱的掌聲中即將開啟控管這片土地,那也就代表距離接管一切、打倒對手的目標又更近了。他抬了抬黑框眼鏡並在心裡默默的盤算著......


  <14-3>


  一個小時後,銀劍仲介所內尖耳隊的成員紛紛到齊。有的帶了增加抗性的手鐲,有的則是帶了能抵抗魅惑的護符。

  見到隊員齊聚、隊長愛爾蘭特便開口「那我們出發吧!」

  一路上杭特還是隱密的跟在後方,雖然弗萊澤說不需要,但忠誠的他一直想保護主人,這讓弗萊澤覺得自己活像個需要照顧的殘障人士。

  沿途安卡巴沉默不語,這讓比爾其有些不安,畢竟職業是刺客的他必須時時保持警惕。「安卡巴,聽聞之前你出任務都獨自回來,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比爾其問道。

  聽見後安卡巴一臉淡漠地說「他們只是比較不幸罷了,就跟有人天生便是擁有初夜權的領主,而有人卻是三餐無法溫飽的農奴。」

  安卡巴這個人相處起來不那麼愉快,他讓人感到一股油然而生的疏離感,就像團體裡的背後靈、隊伍中的透明人,但即便如此比爾其還是繼續追問。「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

  不待比爾其說完安卡巴立刻搶道「他們選擇太過困難的任務,就是如此。」他刻意壓低嗓音,那語調就像想要終結話題。

  「不說這個了,亞特你有記得帶麵包嗎?我可不想到了野外還要打獵!」阿嘉莎望向亞特。

  「有啦,你看!我連弗萊澤的份一起帶了呢!」說罷亞特便從皮製行囊拿出一根黑麵包。

  【黑、黑麵包。】弗萊澤來到這個世界後已經吃過太多次黑麵包。

  這條黑色的棍棒物,似乎是西大陸人民普遍的主食,那是一種長條狀的黑色物體。弗萊澤覺得那堅硬程度甚至可以將人打死。

  【嗚……這麵包口感可跟我們二二零零年定義的麵包不太一樣,我們所謂的麵包,在這裡大多是貴族以及神官在吃的。】


  出了城後便是一望無際的苔原,失去了城牆的掩蔽,冷風颳的颼颼響,幸好還有暖陽這氣溫倒不至於太冷。

  過了約莫四、五個小時,他們終於走進了一座森林,此時弗萊澤與亞特正好併肩而行。

  「弗萊澤你的家鄉在哪裡啊?」亞特戴著面具問。雖然他鐵製惡魔面罩遮住上半臉,但弗萊澤仍感受到面具底下的好奇。

  「我出生在一個很遙遠的國度,遠到你無法想像!」弗萊澤說完便對他眨眼,他可十分希望眼前這位亞特別再問了。

  「你們呢?都在安哥洛出生的嗎?」

  「噢,我們都是在安哥洛王國出生,但是只有愛爾蘭特是在安哥洛特爾,阿嘉莎在森丁罕公國出生,我以及比爾其是在安哥洛東邊的帕瑪爾公國。」

  「原來是這樣啊……那安哥洛王國精靈的數量多嗎?」

  聽見後亞特頓了頓,只見他望著前方的背影說「三十年前,安哥洛與伊莉達、費伍載爾交戰,當時有一批精靈族幫助赫倫坦二世,後來這批精靈便取得合法身分,享有一切等同於安哥洛公民的權力......」

  「愛爾蘭特的父母便是這一批精靈,也是安哥洛王國唯一種族不是人類的族群。」

  亞特接著朝弗萊澤笑了笑「我們不像伊莉達帝國人類與精靈混居,安哥洛王國唯一許可的便是他們那一群。」

  【原來大部分都不是安哥洛特爾的本地人啊⋯⋯除了隊長愛爾蘭特,看來這塊大陸也有著錯縱複雜的歷史。】

  【我想……公國應該就是封建體制下分封的諸侯國吧?】

  望著愛爾蘭特的纖長背影,那和周遭格格不入的淡黃頭髮、尖耳朵,一陣感觸湧入弗萊澤心頭。

  此時的他想起自己爸爸──那位從美洲國度移民到東亞的新住民,在一個陌生的異地努力打拚,為了家庭溫飽辛勤工作。

  他將頭低下,想起父親每次餐前禱告的模樣,弗萊澤不禁笑了笑。

  【雖然在二二零零年人種混血的數量越來越多,但畢竟是異鄉來客,其心情不是一般人所能體會……看來愛爾蘭特面臨的情況亦是如此,甚至更為嚴峻……】

  正當思考到一半時,他突然察覺到四周有動靜。

  「有魔獸,前方大約一百公尺處!」弗萊澤小聲地說。

  眾人聽見後便開始全神戒備。只見愛爾蘭特雙手握緊劍柄,他微微蹲下並慢慢前進,而亞特、比爾其、阿嘉莎、安卡巴則是躬著身徐行。

  緩慢靠近後發現是四隻「菁英獸人」,他們穿著鐵製鎧甲,拿著柄粗糙巨斧,那神態好似還沒發現他們。

  弗萊澤挑了挑眉,這些魔獸以前在遊戲中是見過的。

  他知道菁英獸人是獸人中的戰士階級,比一般獸人堅強,身材也更為壯碩,而他們蠻力可以大過一般訓練有素的人類,那糾結的體魄就像是可以一掌將大樹劈開。

  在灌木叢後,只見愛爾蘭特大吼了一聲「衝鋒劍刃!」

  他拔出金色劍柄的輕型長劍朝菁英獸人衝去,一道澄黃色的閃光伴著劍影而至。在「磅!」的撞擊聲後獸人紛紛發出野獸般的咆哮。

  一陣巨力襲來便將四隻獸人的隊形打亂,先是愛爾蘭特乾淨俐索的衝刺砍擊,接著便是「土之束縛」

  亞特法杖上發出微微光暈,地面上的泥土像是有生命般濕漉漉的擰成一根繩索,它發出一股力氣使勁拖住菁英獸人的雙腳。那獸人見一時無法掙脫便朝著空中揮舞斧子。

  最後比爾其快速欺近。見獸人們已經失去行動自由,他矯捷的踏著碎步一躍而起並爬上一名菁英獸人的背上。他對著脖子使用「匕首刺穿」,頓時那漆黑的惡魔面罩濺上熱辣的鮮血,不到一瞬那名獸人登時鮮血四溢。

  而安卡巴站在最後面,他緊握魯特琴但卻一點沒有想行動的意思。

  【嗯……尖耳隊配合的很好。】弗萊澤在心中評價。眼前此情此景讓他想起以前與團員打公會戰的時刻,那靠的是合作無間的默契以及對彼此的熟悉,沒有深刻的默契是絕不可能如此契合的,他自己深知這點。

  「劍氣穿刺.一階」弗萊澤甫動念便發了一招,那速度快的不及回神。

  晨光破曉甫出劍鞘,陣陣炫目白光沖天,三道劍氣同時射出。它劃破空氣發出了類似音爆的尖銳巨響。 剩下的三名菁英獸人同時被爆頭,屍體往後仰的瞬間那血流噴濺的弧度畫出一個完美的半圓。倒下時屍體頭顱早已被轟得粉碎,就像被小型炸彈引爆過一般。

  看見對手在瞬間便被擊斃,愛爾蘭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回過神後仍相當吃驚,這是迄今為止,自己人生中見過的最強者……只因自己也是戰士類職業才會懂的這些箇中奧妙。他俊秀的眉目透著驚駭,那綠色的斗篷幾乎在微微顫抖。

  【首先,隔空劍氣絕對不是同時發出。一次只能發出一道,看起來會像同時是因為發劍速度太快,第二點是,他用的只是初階招式,也就是說,這基礎招式便可以一招將菁英獸人殺死......】

  【還有那把劍絕對不是普通的劍……再加上他比身為刺客的比爾其早發現菁英獸人位置,那個男人……他整體素質高的幾乎讓人無法想像……】

  「我……我還來不及放招!」站在後方的阿嘉莎驚訝道。她拿著根有著九神標誌的權杖,頂著矮矮的神官帽,她一臉搞不清楚狀況。站在後方的她原本應要在最後施放輔助魔法。

  「……」此時才剛從半空中落地的比爾其貌似還在傻眼,那黑色皮靴一踩上泥濘地後他便驚訝的上前「我的九神啊,弗萊澤你的劍是怎麼練的,真是太厲害了!」

  「啊……哪裡……」弗萊澤在聽見後臉上露出些許尷尬,從小被教育謙遜是美德的他實在不怎麼習慣被讚美。他餘光一瞥,卻見到安卡巴露出異樣神色。

  此時在前方的愛爾蘭特終於整理完思緒。「弗萊澤,你的職業是什麼?」他抬頭問道。他雖知道這個問題有些無禮,但此時的他實在太過好奇,求知慾讓他無法不問。

  「這個⋯⋯在我家鄉,我的職業叫做『戰鬥統治者』!」

  其實弗萊澤的職業是「戰鬥之神」,但說自己是戰鬥之神簡直太不要臉,所以他就說同樣是戰士類的第五階職業「戰鬥統治者」。

  「沒聽過⋯⋯抱歉!」愛爾蘭特老實的答道。

  「沒關係,我家鄉跟你們這本來就很多地方不一樣!」弗萊澤搔了搔臉頰。

  「你剛剛發出的劍氣簡直太帥了,還有率先發現魔物不是是刺客的工作嗎?怎麼讓戰士先發現了⋯⋯比爾其你該打屁股喔!」愛爾蘭特望向比爾其。

  「是弗萊澤大哥太厲害了啦!!弗萊澤你有學過刺客的技能嗎?」比爾其辯駁道。

  「沒有,我想只是隨著經驗累積,自然發展出來的能力吧?」

  【其實這個能力主要是靠等級的累積,只是強弱有別而已,就連尼豆尼豆這種非戰鬥型的職業,只要等級夠高都可以發展出來……】

  「原來如此。」聽見後尖耳隊一齊點頭。

  「對了,關於職業,你們是如何轉職的?」弗萊澤挑著眉毛。這個問題他很早就想問了,以前在遊戲中是經由工會認證,但他不知道在這裡是否一樣?

  「當然是經由工會啊。」亞特用想當然的表情望著他。

  「原來這裡也有工會。」弗萊澤摸了摸下巴。

  「八大類職業在每個大城市都有,但西大陸的各工會只有一個會長,其它地區都是分會。」愛爾蘭特補充道。

  「那認證程序?」

  「是經由分會長或會長鑑定,每個工會的鑑定方式都是代代相傳,只傳授給分會長或會長。」阿嘉莎開口道。

  「原來如此。」

  「是不是該吃飯了啊?我肚子餓了,現在已經下午了耶!」亞特聳了聳肩。

  「有誰想吃東西的?請舉手」愛爾蘭特問。

  「看來只有你餓耶……亞特」阿嘉莎環顧眾人,就連好似很愛吃的安卡巴都沒舉手。

  「那⋯⋯亞特你可以邊走邊吃你的黑麵包,快晚上了!我們晚上再一起用餐。」愛爾蘭特見沒人舉手後便決定繼續趕路。

  「啊?邊走邊吃?」

  「沒錯!就是邊走邊吃!」阿嘉莎拍了拍他的肩膀後冷笑道。

  
   <14-4>


  黃昏過後夜晚即將來臨,群鳥在空中徘徊,夜梟之聲在林間迴盪。因為在這個異世,月球比現實還大上兩倍,所以就算在夜晚,周遭沒光線也不那麼漆黑,只依靠月光仍然可視物。

  此刻尖耳隊、弗萊澤、安卡巴在地勢較高的隱密處烤火,他們將路上獵來的雉雞配著黑麵包當晚餐。

  那是一個松樹密佈的地方,周圍有斷斷續續的蟲鳴聲和風吹拂松樹發出的沙沙聲。若非他們今日是出任務,要是露營,那麼這一帶或許是個不錯選擇。

  弗萊澤望向他們的生火用具,那是一種鐮刀狀的小鋼鐵、搭配火絨組合而成。在現實世界,那是一種年代久遠的生火用具,弗萊澤已經鮮少見到他們的蹤影。

  正當弗萊澤饒有興致地看著火鐮的時候,身旁卻傳來一句問句。

  「弗萊澤你是神之血脈嗎?」愛爾蘭特邊吃著苔原雉雞邊問。這問題終於成功讓安卡巴有反應,只見他轉頭望向弗萊澤。

  「我⋯⋯我不知道,在我家鄉沒有這種說法。」弗萊澤老實答道。

  「其實在成行之前我們一直在猜你究竟是甚麼……」

  「沒有冒犯的意思,只因為你是西大陸第一個紫色階級,甚至有可能是全世界第一個,因為我們跟東方大陸已經失去聯繫很久,我們對他們的情況也不甚了解。」亞特說道。

  「不過我們現在已經知道了,你跟我們一樣是人類!」阿嘉莎急忙的補充。

  「哈哈哈,我當然跟你們一樣是人啊,兩顆眼睛一個鼻子,就連血也是紅色的!」弗萊澤顯然被這個有趣的說法逗笑。

  「這樣你會生我們的氣嗎?!」比爾其小心翼翼的問。

  「不會,人本來就會對陌生的事物好奇,這點我可以理解」弗萊澤一邊啃著堅硬的黑麵包一邊說。

  「話說,弗萊澤大哥你的劍是怎麼練的,我這輩子從來沒看過劍是這種速度!」愛爾蘭特誠心的問。那劍眉星目堅定地望向弗來澤雙眼,這讓他感受到一股不可動搖的決心。

  「只是不斷的訓練以及不斷的戰鬥,並從戰鬥中吸取教訓。」弗萊澤咬了一口雞腿後緩緩地說,那完美的側臉輪廓正隨著篝火搖擺。

  「我想要成為西大陸有名的精靈族魔獸獵手,我會好好努力的!」愛爾蘭特握著金色劍柄說。

  「你不是已經是有名的魔獸獵手了嗎?安哥洛的綠色階級獵手也才三個!」亞特認真道。

  「我是說西大陸全部,這是我自己的一個目標!」

  愛爾蘭特頓了頓、續道「我想,如果我成為全西大陸知名的魔獸獵手,那麼精靈族的地位在安哥洛或許會高一些……」

  「精靈在安哥洛王國會被排斥嗎?不好意思,我沒別的意思,我對這個國家還不熟悉。」弗萊澤問道。

  聽見後愛爾蘭特緩緩開口「雖然安哥洛王國的法律上精靈與人類是平等的,但是在安哥洛,精靈公民畢竟是少數中的少數,安哥洛千年以來都是人類的國度,王國境內的精靈族還不到五百名......」

  「我小時候可沒少過歧視和欺負!」他臉色稍微黯淡。

  「如果我,一名精靈成為偉大的魔獸獵手,或許可以改善安哥洛人民對精靈的看法,為此……我一直很努力!」攥緊拳頭,愛爾蘭特低頭道。

  「了解了……」聽見後弗萊澤露出淡淡的微笑。

  「真是的,愛爾蘭特,你在我們心中一直都是平等的,我們都很尊敬你!」阿嘉莎重重的捶了愛爾蘭特一拳。

  「弗萊澤大哥,你現在大部分時間都在戰士城嗎?」

  「對,我最近都會在戰士城,怎麼了?」

  「我想有空就過去跟你請教招式和劍法。」

  「好啊,沒問題,我如果沒在忙的話都會在靴子與盾酒吧!」弗萊澤嘴角上勾,那笑靨親切、和煦。湖藍瞳孔滿是赤誠,或許便是如此他才令人全心信任。

  「那便這麼說定了。」

  望著被彼此感動地一蹋糊塗的尖耳隊和弗萊澤,安卡巴無動於衷。他轉動河狸眼睛、伸出肥短的手指扒開雞腿。

  那場景有些詭異,明明在同一個空間卻又格格不入,好像安卡巴是甚麼纏上尖耳隊的地縛靈。


  在吃完晚餐後,弗萊澤走到高處的懸崖邊。他一個人獨自坐著,吹著風、他看著底下的大地。

  這深藍色的美景卻僅有明月相陪,他想著晚間的對話,思索著世間的不平──人們總是因為彼此間的不同相互征戰,為了權位,為了種族,為了宗教。

  就連在二二零零,人們還是為了錢財爭鬥。

  這讓他想起在警察崗位上曾親眼目睹過的一切,財閥少爺殺了兩名母女,最後判決竟是罪證不足,那由上到下的共犯結構另他作噁,而他對此卻是無能為力。

  【或許我玩遊戲就是為了逃避這可怕、而我卻無能改變的世界……】他輕嘆一口氣並從空中掏出一本日記。

  低下頭,他緩緩寫下今日遇到的故事。那可是待他回去要向老婆報告、要向小孩訴說的床邊故事。

  「在夜裡寫字不會太暗嗎?」阿嘉莎緩緩走來。

  聽見後弗萊澤轉頭望了一眼並答道「是有一點,哈哈……」

  「光源魔法!」只見她權杖發出淡淡光暈,一顆小光球往弗萊澤身邊靠去,那明亮的光線像是黑夜裡的一盞檯燈。


  「這樣你就可以不用怕寫錯字了!」在夜裡,阿嘉莎對著弗萊澤徐徐倩笑。


  <14-5>


  弗萊澤突然被一陣噪音吵醒,他撐起身軀往聲音源頭望去,只見一道黑影盤腿坐在熄滅的溝火旁。

  深藍色天幕在上,背後便是繁茂森林。那道黑影像是幽靈,此時弗萊澤才發現,原來那不是噪音而是樂曲。

  【那不是安卡巴嗎?】剛睡醒迷迷糊糊的他搞不清楚狀況。【他在做什麼?】這是鑽進腦袋裡的第一個念頭。

  【誰會在半夜彈琴、擾人清夢……】弗萊澤瞇起迷濛的眼睛。

  正想回頭繼續睡的時候突然一陣清醒。【不好,那是嗜睡曲】此刻他才漸漸會意過來。


  「安卡巴你在做什麼?」弗萊澤直起身子。

  變數陡生,眼前之人嚇了一跳,他可沒料到這時還會有人醒著。

  「你……你怎麼醒了?」安卡巴那粗肥的手指竟意外地靈活,就連現在他都不忘撥弄手中琴弦。

  「哎呀呀,安卡巴,你一向很可靠的,怎麼失靈了?」樹林中發出陣陣窸窣聲,只見十幾道人影出現在夜幕下。

  弗萊澤見狀心知不妙,他趕緊彎腰輕拍尖耳隊。「喂,愛爾蘭特、亞特、比爾其、阿嘉莎,醒醒」

  「省省吧,他們現下是無法行動了!」一名男子緩慢走來,他身穿緊身皮衣,觀其樣貌約莫三十來歲。黑色髮絲向後編成一股長辨,他身旁還跟了一隻飢腸轆轆的噬心魔。

  那噬心魔大約兩公尺,沒有眼睛,只有渦輪狀的利齒並流著口水。弗萊澤知道噬心魔以生靈的心臟為食,若從小餵養便會視餵養人為主人。牠們沒有視覺只依賴聽覺,四腳爬行,其宛如鐮刀的前肢以及圓盤狀的口器將會撕裂一切敵人。

  「喀、喀、咯、咯──」那噬心魔還流著口水並發出規律的喉頭聲。


  那黑髮男子職業大概是馴魔師,弗萊澤在心裡想著。


  「醒來──」弗萊澤吼道。「啪、啪!」他用力拍打尖耳隊的臉頰,這讓尖耳隊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紅印。

  「唔……」愛爾蘭特半瞇著眼睛,那表情一臉茫然。

  「好痛──」亞特大叫。

  「我們被包圍了。」弗萊澤正色道。

  「什麼??」愛爾蘭特終於清醒。意識雖是回來了,但身體卻還無法動彈。

  「現在是怎麼回事?」阿嘉莎努力睜大眼睛。她用盡全力但身體卻死死趴著,這讓她看起來像個小兒麻痺患者。

  「真是麻煩,如果還在沉睡或許可以不用這麼痛苦,現在你們要清醒地去死了。」黑髮男子淺淺一笑「可別怨我啊──」

  「你們要做甚麼?」弗萊澤怒目而視。

  「將你們的裝備拿去賣,我想,那應該可以賣個好價錢吧,尤其是你的鎧甲,嘿嘿!」男子摸了摸噬心魔的頭顱,這讓他的右手佈滿噁心黏液。

  微微一顫,聽見對話的比爾其終於明白,「原來一直都是你……那些無法回來的人,都是這樣死的吧?」雖然他仍癱倒在地,但他現在很想將那個什麼安卡巴碎屍萬段。

  不過想想也是,他怎麼可以沒想到這點?

  普通的鎖子甲就抵得上農民一年收入,尤其是弗萊澤的,他的鎧甲看起來幾乎都比家鄉領主的華貴了。


  「不要抵抗,睡吧,這樣你們會好受些……」安卡巴手指舞動加快,那靡靡之音正在森林裡飄盪。


  「你這隻肥頭豬腦的小人,我就不該讓你加入。」脾氣暴躁的阿嘉莎飆出一連串髒話。「你他媽快停下這惱人的催眠曲!!!」她破口大罵。


  「安卡巴,你與這一切也有關聯嗎?」弗來澤問道,他生怕自己誤會好人。


  「不、不是我……」安卡巴怯生生地說。「是紅獅鷲仲介所,是他們要我們這樣做的。」他雖不承認但他頭頷卻輕輕點頭。


  身為警察,弗萊澤這點辦案手法還是知道的,他清楚人的肢體語言會在下意識出賣自己,現下心口不一的安卡巴便是最好的例子。

  「沒想到我們今日補到了大魚,我打賭我那生膿瘡的妻子見到後一定會笑開懷。」一名持著鐵斧的年輕人開口說道。

  一名持著長劍的禿頭男子走向前方「道尼,別跟他們廢話了,快將裝備取走,我已經可以想像,那閃亮亮板甲賣掉後我們能過上的好日子了。」

  「小心,那金頭髮的男子可能是神之血脈!」安卡巴提醒道。

  「哼,我們可是有二十人,神之血脈只有一人,何況我可是有綠色階級的實力。」黑髮男子輕笑幾聲。

  「結束他們吧!」名叫道尼的男子打了數個響指那噬心魔便撲向阿嘉莎。

  趴在地面的阿嘉莎渾身僵直,因為看不見畫面令她更加恐懼,她只能聽見那怪獸踏著泥地的隆隆聲。身為自由修士的她從沒覺得自己如此虔沉過「仁慈的九神請聽見我心所想,萬福的茱特,請賜予我憐憫……」

  倏然阿嘉莎只見到條條金光,接著便是無止盡的慘叫,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中不斷祈禱。

  忽地眼前一亮,劃破空氣之聲在耳畔響起, 接著便是劇痛傳來。

  「啊啊啊啊!!」

  「我的手掌──」

  「不,你居然把噬心魔給──」

  琴音嘎然而止,寶藍披風被寒風吹得筆直,只見晨光破曉已經抵住安卡巴的咽喉,而那噬心魔已被砍成兩段。

  道尼環顧四周仍不敢置信「我……我們的手掌……」一共二十名,他們就這樣被斬斷右掌。


  「這……」安卡巴的褲襠被尿液浸濕。他臉色一下刷白, 鮮血噴濺在魯特琴上, 那畫面怵目驚心。河狸般的小眼驚恐萬狀,他知道,弗萊澤的長劍隨時都可以取下他的性命

  「你這邪神的私生子,你這私生子──」道尼正崩潰大吼。其他幾名盜賊趕緊設法將自己包紮。「你這半獸人養大的雜種──」他們還在不斷咒罵。


  弗萊澤望向安卡巴冷冷說道「給你一個機會,說,有甚麼理由?」

  安卡巴顫抖地吐出幾字「是紅獅鷲仲介所要我這麼做的──」

  「胡說。」弗萊澤大聲駁斥。

  「嘿嘿嘿……」不知是情緒崩潰還是怎樣,安卡巴竟突然將頭低下「你問我什麼裡由……看你那個鎧甲,你也是某位貴族的後裔吧。」

  「你們這群以剝削為榮的王八蛋,你們的嗜好便是將我們壓榨的無以為繼並在我們骨灰上跳舞──」


  「因為自己不幸便要摧毀別人幸福嗎?」弗萊澤俊眉一斂便質問道。

  安卡巴憤恨地說「你這尊貴的貴族子弟懂什麼?我父親只不過折斷領主最愛的花草,那雜種便持著鐵燭台將他打死。」

  連包紮都沒有,因為憤怒,安卡巴已經忘記自己正不斷失血。「道尼也是,他的妻子在結婚那日被那領主擄走,被侵犯後她妻子便投河自縊。你懂得被凌辱卻還要和顏悅色的感覺嗎?你懂得生為農奴的悲哀嗎?」

  他接著不斷大吼「我們努力跑到戰士城並成為自由民接受庇護,這一切都是我們應得的,我們就該得到如此眷顧。」

  月光將他面孔襯得格外扭曲,因為痛楚和喊叫,他的唾沫和淚水正不斷溢出。

  「這不是藉口,身為獵手卻殺害獵手,這已經超過人類該有的道德底線。」弗萊澤壓著嗓音,這都讓這句聽起來更加義正嚴詞。

  他知道痛苦的遭遇會令人鋌而走險,但他也知道,一切都有選擇,怎麼可以因此奪人性命,甚至背叛相信自己的仲介所同僚?

  「你們究竟對幾名魔獸獵手下手?」比爾其怒火中燒,雖平躺在地的他看不見畫面,但對付這種惡人就該以暴制暴,他是這樣想的。

  「這個重要嗎?在這個人吃人的西大陸,他們選擇信任,是我逼他們的嗎??」安卡巴猥瑣的眼眸講的理所當然。那歪曲的心態讓弗萊澤感到陣陣噁心。


  「弗萊澤,殺了他們。」亞特再也忍不住了。他擠眉弄眼想站起身軀但卻無濟於事。


  「不,交給地方法庭。」弗萊澤斷然答道。

  殺魔獸是一回事,但殺人嘛……弗萊澤知道自己無法輕易殺人……

  「殺了我啊,快殺了我啊!!」安卡巴挑釁道、顯然他的理智早已斷線。


  尋釁的言語逼得弗萊澤陣陣頭痛,過往不好的回憶湧上心頭,而安卡巴還像一隻瘋狗不斷咆哮。

  噪音一直挑動弗萊澤神經,若是可以,他真想讓他永遠閉嘴,但他做不到。

  「殺了──」

  「少囉嗦!」身影一掠,弗萊澤便將他打昏。

  「你……你要做什麼?」道尼見狀顫抖說道。在他身後的同伴有些想逃,有些還拿著自己斷掌試圖想將手掌拼湊回去。

  「你、你別過來……」

  弗萊澤環顧四周,他右腳發勁便竄向窮凶極惡的盜匪。

  「啊啊啊啊,你!!!」

  「咚,咚、咚、咚──」一連串沉悶聲響傳來,只見二十名盜賊皆趴倒在地。

  森林中只剩一人佇立,月光映著弗萊澤朦朧側臉。夜梟從空中飛過,好似方才什麼也沒發生過。

  【把他們綁在樹林裡明日處理好了……】弗萊澤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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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配圖是尖耳隊隊長,綠階魔獸獵手「愛爾蘭特」
  *精靈*巡林劍士
  戰士第四階職業變化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