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咒詛 (The Spell of the Wit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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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5-27
<Cursed in the Soul >
第二部分:歐文

歐文·維克尼康是女巫之子。女巫,故名思議,單傳女不傳男。但歐文是個例外,在男性地位普遍低下的維克尼康氏族中堪稱奇葩──他能口吐神諭,更能施展簡單的法術。他和自己繼承天賦的姐妹無異,某方面來說,更勝一籌。

歐文是具人型魔法探測儀,對危險咒術尤其敏感。一對杏眼偵測到的,十之八九沒有好事。絕大多數時間,他都對麻煩敬而遠之,卻偏偏是個磁石。這會兒,歐文甚至無路可退,介於他有所感知對象可是費特!

湯姆·費特,和他共享一半房間使用權的未來室友。當然,這不是正常意義上的一見如故──對方身上繚繞的黑褐色煙霧,明顯劃分在詛咒的範疇。但更多的卻是魔咒帶給他、無語倫比的熟悉感,彷彿是靈魂的悸動、亙古的召喚。

「所以……曾曾曾祖母曾是湯姆祖先的地下情人,後來對方跟其他女人訂婚,因而對費特一家下咒?」

「就是這樣。」他的女巫姐姐、碧安卡道,不忘把青蛙乾扔進大釜,伴隨著輕微的「啵」聲。

「我該怎麼面對湯姆?我還得和他共處三年!」歐文不禁哀嚎:「難道就沒有什麼方法能夠破除詛咒嗎?」

「……只有施咒者能夠破除,我想你非常清楚。」碧安卡埋首於魔藥,蒸氣讓她本就毛躁的頭髮更加蜷曲,使得女巫看上去有些滑稽。「我的做法和書上寫的如出一轍,按理說,魔藥該呈現出死亡芭比粉才對。」

「順時針轉三圈,妳只轉了兩圈半。」歐文大叫。「看在瑟西*的分上,妳才是那個繼承法力的人!」

「知道嗎?歐文。」碧安卡打了個響指,甘鍋、火焰,連同熬製到一半的藥水,消失的無影無蹤。感謝瑟西!她終於願意給歐文──她可憐、發牢騷的弟弟一丁點兒關注。

「我一直認為你是哪個女巫的轉世,介於你對魔法的感知超越我們之中任何一個。你的敘述使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臆測,即便是血親所為,也不會一眼就辨識出不是自己施加的咒詛。歐文,你極有可能就是我們親愛的曾曾曾祖母,薇若妮卡·維克尼康。」

「媽的。」他低聲咒罵。如果歐文原本的臉色是蒼白,現在可以說是毫無血色了。「我不敢相信我的前世居然這麼愚蠢。」

「喔!」碧安卡發出嘆息。「愛情使人盲目,即便是聰明的維克尼康也敵不過邱比特的箭簇。」



歐文僅用了些許時間,就領教了湯姆·費特的本領;不論前生還是今世,費特都令維克尼康頭疼不已。這不代表歐文對於他朦朧的過去有一星半點的印象,他只是可悲的為費特淪陷,又一世的。

他把原因可歸咎他們日以繼夜的相處,任誰都不能拒絕那好看的皮相,也可能出自湯姆永不放棄的樂天性格,是怎麼樣的意志,促使一個情場上屢戰屢敗的男孩,一次又次的從灰燼中重生?又或許是那雙可憐兮兮的狗狗眼,被施加了魔法。瑟西知曉歐文是多麼想在對方向自己訴苦時,狠狠地將青年揉進胸膛。要不是這麼做實在太天殺的gay,歐文絕對絕對絕對會付諸行動。

所以他出現在碧安卡的地窖,再一次地叨擾女巫。

「我不懂這有什麼好煩惱的,費特是直的,你大可留著那咒語。」碧安卡不以為意,顯然不覺得弟弟一茶匙的煩惱,比她的魔藥來的棘手。

「這很自私。」歐文向姐姐抗議,他有些驚訝自己會使用自私這個字眼。陌生的情感流淌在他的血液裡。似火舌吻過身子、像軀體被浸泡在冰川;愧疚和憐憫充斥他的胸腔,那是一個維克尼康不應該、也不曾擁有的感覺。

「我看著他一次次痛苦,又一次次慶幸他和那些姑娘註定無果。而我卻卑劣的不願嘗試替他破除咒語,貪婪的享受每一次安慰他帶來的親密。」

女巫將他從頭到尾掃了一遍,仔仔細細地。碧安卡望著他的方式,好像她第一次看見這個弟弟。「我們是女巫一族,本就是利益至上。媽媽監禁著爸爸,我靠著愛情魔藥控制著未婚夫。別被世俗道德觀束縛,和惡魔交易的人打母腹裡就沒有良心。」

歐文莫不出聲,不曉得是在思索女巫的話語還是不願反駁。



他終日啜飲苦痛的杯,一點一滴的品嚐。歐文一會兒傾向自我滿足,一會兒渴望為愛奉獻,度量感情的天秤不曾持平。他愛上了煎熬,沉淪在拖沓的快意,好似能以此贖罪,避開遙遠的罰則。

可命運是極佳的獵手,它蟄伏、等待,把囊中物耍的團團轉。它可憎的附在湯姆的身上,趁歐文毫無戒備時,「嘣」地一聲,叩響了宿舍門板。

「湯姆!你到底喝了多少?」歐文發出驚叫,眼明手快地接住室友疲軟的身子。不安沿著背脊爬行、將他的脖子勒的死緊。歐文想起上回湯姆這麼做的理由,後怕無比。

不,不,不,偉大的瑟西,他不想要這麼快面對!

「……莉亞……都結束了。」對方在絕望中囈語。

歐文臉上一陣濕潤,他的眼角首先失守,做了第一個叛徒。

審判即將到來,也必然如期而至。

*瑟西:希臘神話中最著名的女巫。